第23章 喜歡藏不住(二更)
柔軟的觸感稍縱即逝,酥麻的過電感卻長久的停留在唇瓣上,池照的心跳很快。
“還好嗎?”傅南岸摁着他的肩膀把他扶起,又很快松開了一只手,他們離得依舊很近,近到池照幾乎能感覺到耳朵邊吹來的熱氣,他如觸電一般跳出傅南岸的懷抱,趕忙道:“沒、沒事了!”
一切發生的太快,不過三五秒鐘的時間,一直到池照跳出傅南岸懷抱的這一刻周圍的人才反應過來。剛才情急之下傅南岸把盲杖扔在了地上,陳開濟彎下腰,幫傅南岸幫盲杖撿了回來:“傅教授您的東西。”
“謝謝。”傅南岸接過他遞來的盲杖重新握在手裏,再次偏頭看向池照,“沒摔到吧?”
嘴唇上的觸感依舊那麽清晰,池照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快要蹦出來了,跟小兔子似的,但傅南岸的表情很淡定,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池照清了下嗓子,努力把情緒壓下去:“沒有沒有,剛才突然絆了一下,多虧傅教授您了。”
“沒什麽。”傅南岸微微笑了一下。
“傅教授的反應速度也太快了,”陳開濟在旁邊感嘆了句,“直接把池哥給攬過去了,我還沒反應過來呢。”
傅南岸溫和地笑了下,說:“本能反應,我也沒想到能剛好拉住他。”
小小的插曲一晃而過,衆人繼續往前走着,大家還在啧啧贊嘆着傅南岸的反應速度,傅南岸笑着說:“上學那會兒練過一段拳擊,感興趣的話以後教教你們。”
太淡定了。
池照偏頭看着傅南岸的側臉,心裏悄悄打着鼓。
昏黃的燈光下,傅南岸的眼眸微垂,唇角的笑意溫和而淡然,他正在和身邊的學生說笑,單手拄着盲杖一步步走得很穩,他太淡定了,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仿佛那轉瞬即逝的輕吻只是池照的錯覺。
唇瓣上的觸感依舊清晰,池照用手背擦了下嘴唇,他的手背皮膚有些粗糙,也算是醫生的職業病了,到醫院後每天都要洗手刷手好幾十次,抹再多的護手霜都沒用。
不一樣的,觸感是不一樣的,池照萬分肯定,他碰觸到的确實是傅南岸的嘴唇。
院門口到寝室樓的距離不長,一眨眼就到頭了,幾個實習生與教授們道別上樓,池照也跟着他們一起。
“上去吧。”傅南岸溫和地囑咐他們,“早點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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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還不算太晚,寝室樓門口不時有學生進出,人影匆匆之中池照看到傅南岸轉了身,走得似是沒有絲毫留戀,池照的嘴唇張了又閉,身邊的陳開濟撞了下他的肩膀。
“怎麽了我池哥,”陳開濟笑着問他,“不開心啊?”
池照搖頭剛想說沒有,陳開濟又熱情地攔上了他的肩頭:“你明天就要走了,咱再說會兒話呗。”
陳開濟再三邀請,池照便也恭敬不如從命,他自己其實也挺不舍得,從舊地方到新地方總是這樣,兩人去門口的小賣部買了幾聽啤酒,拎着酒上了寝室樓的頂層。
樓頂是一個大平臺,偶爾學生們會上來晾衣服,但這會兒已經是晚上了,周圍很安靜,晚風吹在臉上有些刮臉,晾在頂層的床單衣服被風吹得鼓動着,陳開濟展開雙臂感受迎面吹來的風:“這上面風景還挺好的。”
池照點頭,以往不常來這種地方,來也是匆忙晾個衣服就走,這會兒月明星稀的,快要離別了,在這裏說話談心倒也應景。
樓下就是醫院旁邊的鬧市區,寝室樓不高,能聽到底下車水馬龍的聲響,陳開濟掀開啤酒拉環和池照碰了個杯,雙手搭在樓邊緣的扶手上感嘆:“時間過得真快。”
“是啊,”池照笑笑,又突然想起了什麽,“之前也沒想到能和你做朋友。”
陳開濟嗆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黑歷史就別提了哥,那時候是我不懂事。”
“我不是這個意思,”池照不想讓陳開濟誤會了,笑着解釋道,“就是覺得緣分是個挺奇妙的東西。”
緣分是很奇妙的東西,友情與愛情皆是,兩人默契地碰了個杯,陳開濟仰頭灌了口啤酒:“這倒是。”
男生間的友誼并不複雜,能聊得來那就是朋友,兩人的話題從天南扯到海北,以往沒這麽聊過,這會兒卻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
其實朋友之間的話題無非那麽幾個,學習,工作,最後落在了陳開濟喜歡的那個學姐周若瑤身上,陳開濟說自己喜歡那姑娘挺久了,說一開始誤會了池照,讓池照別介意。
好朋友不會介意這個,池照拍拍他的肩膀說沒事,陳開濟把剩下的酒一飲而盡,又說:“池哥,我想追她。”
敢于追愛的人都是勇敢的,好友要追池照肯定是一百個支持,他撞了下陳開濟的肩膀:“想追就追,哥支持你。”
想了想,又補充道:“有什麽要幫忙的盡管說。”
陳開濟笑了:“放心吧池哥,我不跟你客氣。”
話題又順着往下聊,聊起了要怎麽追人,倆人都是第一次,沒什麽經驗,思來想去也只能慢慢磨,細水長流地對人家好吧,技巧都是些虛假的東西,感情看的還是真心。
陳開濟把鋁罐子給捏扁了,還挺有決心的:“我不着急池哥,實習的時間還長着,我慢慢追她。”
池照開了瓶啤酒遞給他,和他幹了個杯:“加油。”
都說先動心的人輸,其實感情上的事分不出輸贏,付出愛,追求愛的過程是酸甜交織、苦樂自知的,也許會有失望,會有對未知的恐懼,但向着自己愛人不斷靠近的過程同樣伴随着難以言喻的确幸。
陳開濟的感情故事講完了,那自然就輪到池照了,池照搖頭,本來沒想提這個,就見陳開濟歪頭笑了一下,好不懷疑地說:“池哥你喜歡傅教授吧?”
疑問的句式,肯定的語氣,池照連反駁都沒有餘地。喜歡是藏不住的,哪怕你閉上嘴、移開眼,愛意也會不自覺從驚鴻的一瞥中流露,或許是因為離別的刺激,也或許是感情确實在心裏憋太久了,池照點了點頭,緩緩吐出一個字:“是。”
從最初的有點興趣到現在的深陷其中,傅南岸的溫柔像一張天羅地網,把他一顆心牢牢地纏繞其中。傅教授太好了,池照沒法否認對他的心動,他微微閉上了眼睛,說:“我喜歡傅教授。”
“早看出來了,”陳開濟感嘆了兩句,又突然想起來了什麽,趕緊保證道,“放心吧池哥,我不會跟別人說的。”
對同性的喜歡是隐秘的,難以言喻的,雖然現在社會在不斷進步發展,這也并不是可以拿來亂說的,喜歡本來就是一種很私人的感情,池照也不喜歡把這個挂在嘴邊。和室友們共同生活了四年池照才坦白了性向,但既然坦白了池照便自然是相信陳開濟的,他知道他的為人:“我知道。”
感情話題總能引起共鳴,兩個追愛的人在這一刻站在了同一戰線上,池照問陳開濟是什麽時候看出自己對傅南岸的喜歡的,陳開濟笑了下,說:“早看出來了吧,你看傅教授的眼神不一樣。”
池照“啊”了聲:“很明顯嗎?”
“不算明顯吧,有心人應該能注意,”陳開濟說,“我之前老調侃你倆,其實也沒太往這邊想,剛才看你從傅教授懷裏的鑽出來的樣子才一下子想通了,當時你的眼睛真的都粘在他身上了。”
陳開濟說着,池照下意識地摸了下自己的臉。他喝酒上臉,一杯啤酒下去臉頰已經有些微熱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紅了,微量的酒精在血液中流動,池照又想起了那個一閃而過的吻。
“你看到……”池照張口問了一句,又猛然噤了聲。
陳開濟一愣:“看到什麽?”
“沒什麽。”池照搖了搖頭。
他本想問陳開濟有沒有看到自己和傅南岸接吻,話到嘴邊又意識到不合适了,不管看沒看到都不合适再問,兩人的關系擺在這裏,碰到沒碰到都應該當做是沒發生的,就是個意外而已。
晚風汩汩吹進衣服裏,池照仰頭讓臉頰充分去感受這風,絲絲縷縷的涼意從臉頰上拂過,池照的臉依然滾燙。
那唇瓣的溫度太熱了,傅南岸的反應卻很涼,池照知道自己或許不該抱有幻想,但喜歡本來就是不受控制的事情,他也在幻想着傅南岸的回應。
傅教授知道那是個吻嗎?
池照的手指戳着自己發燙的酒窩,慢慢地想。
陳開濟說看出來他喜歡傅教授時其實池照愣了兩秒,喜歡是藏不住的,那麽,傅教授知道他喜歡他嗎?
不喜歡的時候都是坦坦蕩蕩的,真在意了又會患得患失,池照不敢繼續想下去。
第二天晚上的時候,池照又如之前一樣來到了傅南岸的辦公室,傅南岸的心思他猜不透,但自己的想法池照無法違背,他喜歡傅教授,想要見到他。
急診科的工作很忙,與心理科是天壤之別,但池照還是趁着輪流吃飯的空檔來到了傅南岸這裏。
傅南岸正在桌前看書,池照低低叫了句:“傅教授。”
“池照嗎?”傅南岸頓了一下,似乎有些驚訝于他的到來,臉上的表情一閃而過,又很快溫和地說了聲:“來了啊。”
這幾乎成為一種默契了,池照像往常一樣幫傅南岸燙好了毛巾敷在眼睛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
傅南岸問池照急診科的工作如何,池照笑了下,說:“還好。”
新到一個科室都會有些不适應,急診科快節奏的風格也讓池照有些疲憊,但傅南岸這裏就像是他心心念念的栖息之處,在他身邊他就能感覺到從心底而生的安心,這是真心的想法。
只可惜愉快的時間總是一閃而過,一晃半小時過去,到了池照要去值班的時間。
急診的工作很忙,實習生也不例外,池照晚上要值夜班,能在傅南岸這裏停留的時間最多半個小時。
半小時太短了,就一個眨眼的工夫,池照沒忍住稍微多留了一會兒,等到真要走的時候就有些晚了,他匆忙把微涼的毛巾從傅南岸的眼睛上掀下來,甚至都沒注意到手背蹭到了傅南岸的唇角。
奇妙的觸感劃過唇瓣,傅南岸的動作稍頓。
“傅教授那我先走了,”池照匆忙地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有些着急,“那邊要開始交接班了。”
傅南岸微微颔首,說:“去吧。”
一陣窸窣的聲音響起,池照把東西收拾好之後便匆匆離開了,“咔噠”一聲門鎖聲落下,“再見”兩個字很快逸散在空中,不大的辦公室裏瞬間安靜了下來,只能聽到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走廊回蕩。
腳步聲越來越遠,越來越輕,傅南岸依舊保持着池照離開時的動作,直至那聲音徹底消失不見之後,他才微微垂下眼眸。
眼前是黑的,一如既往,耳邊是靜的,鴉雀無聲,傅南岸微微擡起手指,緩緩地放在了自己的嘴唇上,放在剛才被池照的手背擦過的地方。
他的指腹是粗糙的,與池照的手背觸感不同,要更粗糙,上面有一層薄薄的繭,是閱讀盲文留下的痕跡。粗糙的繭摩擦着唇瓣,傅南岸的手指從唇角向內側滑動,一寸一寸,最後擦過,昨晚被池照的嘴唇碰觸到的地方。
很清晰的感覺,卻無法描述那是什麽滋味,時間恍惚回到了昨晚,晚風吹在身上是微涼的,懷裏抱着的那個身體卻很燙,傅南岸用指腹擦過唇瓣,又如夢初醒一般放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