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識
祁知行向來都不喜歡夏日,肆意燃燒的太陽,壓抑到沉悶的空氣,除開空調房內,不管是哪裏的清涼都被掠奪的像從未來過一般,清涼的記憶只存在于幻想中。這樣的日子裏,祁知行拖着她沉重的旅行箱,在快靠近F大學學校大門的地方停了下來,高溫并打算放過她,汗水的襲來總是讓人尴尬,緊張的看了自己的衣着,并沒有明顯的痕跡,扯扯不知什麽時候被卷起的衣擺,四處看看發現也沒人,拿出鏡子看了看自己的容顏。還好還好,夏日總算是放過了她的妝容。
其實現在還沒有到返校的日期,但祁知行無論如何也想快點回到學校,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原因,只是那個讓祁知行心動的男人在學校。祁知行遇到他前也沒有想過自己會愛上帶着點孩子氣,還有些許總想隐藏卻被一覽無遺的自傲,嘛,畢竟是年輕的助教,也算是有自傲的資本,但初識時的厭惡,現在回想起來也覺得好笑。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是去找王教授補交結課論文。她來這所學校就是想考這所學校的研究生,所以一直都是一個好學生,但這段時間和少時的朋友們一起規劃着寒假的旅游路線,完全把王教授的作業給忘記了,最後教授在群裏點名批評。祁知行唯唯諾諾的在辦公室門口徘徊,被自責折磨得躊躇不前的她覺得茶褐色的辦公室木門是不可逾越的深淵,她那擡起又放下準備敲門的手不知如何跨過這深淵。
“要是不進去的話,可以讓一下嘛?”突然從身後傳出,生硬的話語,還未從剛剛低沉的情緒中脫離的祁知行一下木呆了。“讓一下吧!”祁知行轉身望去,是一個看起來30歲左右的男性,黑色的西服裏套着一件同樣黑色的連衣帽,棱角分明的臉上眼眸格外的深邃,這雙眼睛表露的滿滿不耐煩全部都指向自己,祁知行只覺得委屈,一直懦弱的她挺直了剛剛耷拉下來的肩膀,用因委屈而濕潤的眼睛回盯着那雙眼。“能有點禮貌嘛?”或許是被意外的反應給吓到了,或許意識自己剛剛自己行為的失禮“啊,不好意思。哪個.......”還沒等他說玩,祁知行就直接敲門進去了,剛剛的躊躇猶豫全部被小小的怒氣和不甘心所占滿。不管是誰都可以随意的對待自己了嘛。
“哦,知行,放那吧!”王教授看到祁之行後,指了指對面桌上堆起來的論文。“精力還是要放在專業課上面,不要太放縱自己。你是怎麽做到這些都忘記的。”“下次不會了,教授。”知行将放好後,不敢直視教授,耷拉着腦袋,她只覺得內疚。“謝誠,你幫這孩子看下。”祁知行放眼望去,這不正是剛剛在門口的男人嘛。知行看到他的時候瞬間漲紅了臉,空氣中彌漫着尴尬,眼神不安的閃躲。“知行,這個是我新的助教”說着起身,拍了拍謝誠的肩膀“你們倆認識一下,她打算升研。”謝誠看了看祁知行因為別扭而看向別處的樣子,調侃道“認識的。”“那真是太好了。”王教授說完便感到疑惑道“額?你不是這幾天才回的學校嘛?你們之前就認識?”“剛剛認識的。”“哪個,我還有點事情,我先走了,教授。”祁知行實在是待不下去,如果能将自己蒸發的話,她會毫不猶豫讓自己變成微粒。“哦哦,好。”
離開時謝誠還和王教授說了些什麽,她沒有聽太清。只是在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她聽到王教授從辦公室裏傳出來的聲音“指不定是一段新的姻緣啊!”祁知行第一次感覺自己對這個老頭沒有那麽的喜歡和尊敬了。
之後的時間裏,春季的清新,夏日的朝氣,秋季的清爽,冬季的寧靜,總是夾雜着這個男人小心眼,居高臨下的鬧心。明明是溫馨的晚霞,一切都沉靜在橘紅安靜又帶着白日的餘溫,祁知行卻最怕這樣的時間,如果不小心遇到謝誠,她就要被拉去幫忙,好幾次都想要鼓起勇氣拒絕,但每每都被他提前看破一樣,“升研的話,就這态度可不行哦!”每當這種時刻祁知行本就不擅言辭此時大腦就像閉塞一樣總也找不出反駁的話語,這個男人總是這樣,心眼壞掉了發黴了,已經繳械投降了,跑得遠遠的但只要看到自己便記起以前受到的小小的氣,等他鬧夠了,回到宿舍已經是繁星點點。
但祁知行慢慢覺得這樣也挺不錯,至少下課後不用直接回宿舍,她和她的室友們總是合不來,她不知道該如何融入這些歡快又熱情的女孩們,一開始的時候還會客套的聊幾句,但內容始終無法貼近自己也無法貼近她們,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們之間的話語她再也無法插入。她不明白為何早上發現放在停車區的自行車摔倒的話題為何可以聊幾個小時,她覺得扶正不就可以了嘛,又沒有壞;她也不明白可口可樂和百事可樂的區別,到現在她也不記得室友告訴她好喝的哪一種,只是她們這樣說的時候,她說“好的,好的,我知道啦。”彼此并沒有厭惡彼此,祁知行在她們以外的另一個平行世界,只是碰巧看到了對方,但是兩個世界并不相通,不相通的兩個世界卻強迫她們在這樣一個小小的房間裏,尴尬成了雙方唯一的共識。
祁知行總是自覺的去辦公室,去得早會碰到王教授和其他同學,一起聊起專業內容的時候,被得到的認可總是能滿足她空洞的內心,這欣喜的認可可能就是自己畢生所求,祁知行是這樣想的。
但再點晚的話,就只有謝誠,偶爾王幻也會在,和謝誠不一樣,她是自己見過最美好的女人,得體的舉止,平易近人的态度,是祁知行為數不多言語可以貼近的人,但內心深處,又希望對方沒有那麽美好就好了,每次一起的時候祁知行感覺自己像是優美的藝術品旁邊的安保人員。祁知行平淡無奇的長相,聽到最多對于自己相貌的誇獎也就只有“真是清秀的長相啊。”想來也是實在不知道該誇些什麽,帶着善意欺詐性的誇獎,就像那句“這孩子長得真健康。”
但即使這樣依舊不妨礙祁知行喜歡她,明明是自己的問題怎麽可以責怪別人呢。有次她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了王幻,還沒等王幻開口,謝誠插了進來“沒想到你這小丫頭,三觀還蠻正的。”“我三觀一直都蠻正的,只是某人是歪的,所以看別人也是歪的。”對謝誠她一直就沒有客氣。“這麽正直的小丫頭,我可得對她好點才行啊。”這句話說的甚是輕浮,祁知行帶着怒氣朝話的主人望去,迎來的卻是一雙寵溺的眼睛,那是她從來見過的眼神,溫柔得恰到好處,她覺得自己在這眼神裏迷路了,但卻遲遲分不清是自己迷了路,還是自己不願走到出口。“那你說到可得說到做到。”王幻溫柔的聲音讓祁知行覺得那個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睛越發的溫柔。“好,好,好。”一切就像必然發生的一樣,湧上的羞澀蔓延在臉上,實在是不想和其他人分享,別扭的別過臉去,“哼。”稍稍有點小聲的發音,帶着鼻音的拖尾,暧昧的像是在打鬧的情侶之間不流暢的表達,這是祁知行第一次對異性小小的撒嬌,小小的任性,她感覺一點也不壞,晚霞正用橘紅的餘晖告知人們白日即将的消散,那抹橘紅祁知行覺得那就是此刻的心情。
雖然有些心悸,祁知行還是将這話語理解為了順勢而為的玩笑,畢竟是那個不成熟又小心眼的男人,指不定現在也在因為自己太過明顯的羞澀而感到愉悅,長大成人的好處可能就是這個,對于不切實際的感情只是随風拂過,不去深究連記憶都會消散,生活依舊不改。
但回到宿舍後,收到的那段簡短的訊息,讓她反複的确認又确認核對又核對才相信是來自謝誠的短信,“安全回去了嘛”其實今天天色還早,早到路燈都覺得天色還未暗并不情願工作,懶懶散散的散發着橘色的光芒。那幾個字其實有點像是來自長輩的關心,又像是朋友之間擔心彼此的安危,祁知行第一反應卻覺得是戀人為了掩蓋自己內心的占有欲和不安感從而來确認自己的所在,而不是四處游蕩四處偷歡。那欲掩益彰的樣子祁知行覺得謝誠好像也沒有那麽讨厭。
祁知行突然的為自己的想法驚吓到,別人也只是客套的關心和問候而已自己怎麽想這麽多,可能只是對方的教養而已,指不定他對他所有不讨厭的人都如此關心呢?自己只是恰好從今天起沒有被他讨厭了而已了呢?但自己所認識的謝誠,帶着他自有的讓人厭惡的高傲,可不會這樣問候的吧?
不過,就算萬一他喜歡自己,和自己好像也并沒有太大的關系,自己又不喜歡他。真是個可憐的男人,那麽高傲又是為了什麽呢?自己可對他沒有任何的關心。話說僅僅是自己的幾句話就心動了,為自己的正直心動了嘛?祁知行突然覺得謝誠以前是不是被渣女給騙過,所以才對自己上心了。這樣心動可不行呢,那豈不是又要被自己給傷害了。“真是個可憐的男人。”祁知行不經意間說出。
“誰?”隔壁床的袁彬彬聽到後起身問道,這個女孩活潑又敏銳,和藍色般的祁知行總是格格不入,但也算是在學校裏面能搭上幾句話的人。
“沒誰啦,早點休息。”“這個點誰休息啊?”袁冰冰坐在她的床角,這還是她們第一次這麽靠近,祁知行不由的往後靠,她一向不太習慣突然的親近。
“知行,你是不是談戀愛了。”不是疑問句,語氣有着确定後的低沉。
祁知行聽到這樣的天馬行空的想法不由的笑道“什麽鬼。”
“哦哦哦,那我知道了,有人在追你。”
“還是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祁知行驚訝于她的聰慧,但她不打算把自己的推測告知其他人,畢竟在未确認之前都是虛無缥缈,更何況她自己都不相信。
“你可別想瞞着我,我看着你回來後,一直坐在床上拿着手機傻笑。”
祁知行實在不想再聊這件事情,便問起了袁冰冰和男友的事情,前幾天還聽說她們在吵架中。
“別提了,我已經把他給拉黑一周了,一點誠懇的樣子都沒有,這次我絕對不會輕易的妥協的。”祁知行看着袁冰冰那因生氣而撅起的嘴顯得整張臉圓鼓鼓比寵物倉鼠更為可愛,只要有關她男友的事情,外界不管如何多彩,她始終看着那一塊小小的天地。
“那再晾他幾天。”
“那是自然。”說完袁冰冰又打開手機翻來翻去,祁知行只覺得好笑,這倆是緊緊相扣的結,越是往相反的方向拉扯越發的緊密,早就無法輕易的松開。她想着要是自己有戀人的話,也要這般拉扯,成為難以置信系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