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猜疑
相識的第3個夏日裏,祁知行終是贏不過父母,她只好回家備考。現在和她貼近的袁冰冰蠻臉埋怨,一點也不坦誠的表示,沒有人內卷她,她反而是挺高興。她和袁冰冰一起考研,分享着彼此的焦慮和不安,低落又喪氣的話語讓她們惜惜相惜,說着失落的話,又拼命努力,在其他人眼裏都是那麽的厭惡。還好的是她們向來都是拼經全力,女生之間的友誼随着年齡越發的堅硬,曾經的敏感在直言直語的工具下也只是偶爾顯現,她們是扯不斷的水流,安心流淌到未來。
謝誠送她的時候,氣氛像暴風雨後低氣壓連話語都成了尴尬,廣播聲肆意的蔓延交雜着不間斷的相聚和離別。人群是壞掉的指針,沒有規律的碰撞着,追逐着,短暫的停留卻又被不知是何物的擺軸迫使向前。祁知行迷茫在這不斷變化的場所下,一切都是稍縱即逝的真實,什麽也抓不住一般的恐懼彌漫在他們之間,她覺得這份帶着些許離別只有訴說愛才能安撫,她突然很想謝誠擁抱她,說愛她。
她開始不明白他為何一直盯着動車的發車時間看,鮮有變化的字符,她幾乎都可以背下,在離別時刻的漫不經心像是他原本的模樣,或許是室內空調努力工作的結果,或許是人心的冷漠,她覺得寒冷,從內心深處無論怎樣費力隐藏終究洶湧而來,天真的已為愈合的曾經被支離破碎靈魂在一刻被一覽無遺,原來什麽也不曾改變,她還是少時那個堆着明知會坍塌的城堡,期待着祈求着妄想自己總有一日,安全又自有。那巨物卻肆意嘲諷着她的自不量力,玩弄她的自以為是,在現實中她用盡最後的一絲尊嚴強忍着沒有落淚,僅僅是身體不斷的顫抖。
“是冷嗎?”跨越了無垠的世俗中傳來的聲音,卻又那麽的近,她擡起頭擡頭就能看到,但她沒有。搖了搖頭。突然感覺被披上了衣服,那麽的突然她都還沒來得及說不用,原來是第一次見面時黑色的西服,那時的衣服在這麽長的時候後終于在她需要的時候來到了她身上,原來這衣服可以這麽的溫暖,世間所有的寒意在這一刻消散了,蒲公英一般只是風起了便再也看不到尋不着了,只在記憶中好似來過。
她被這黑色的衣服溫柔的撕裂開,自尊再也堅守不住,遺棄了她,決堤的口一旦被打開是不受意志的本能。束手無策的越發的找不到辦法,決堤的要将這曾經時間的沉澱全部沖走才肯善罷幹休,它瘋狂的在兩人之間橫沖直撞。
一句又一句的“怎麽了”,一句又一句的猜測,怎麽能擋得住爆發的洪水,它是這世間在心中隐藏的自然隐患,它來的時候誰也不要去抵擋,接受它的到來,任它随意的來人間走一遭,終不是現實中的事物終有消散的時刻。退散後那終于顯現的心底深處的悲傷也不再重要,心底的陰影在這一刻被彼此看清,那重男輕女的家庭,不曾有過的關懷,她是世間的鬼魂誰也看不到她,偶爾的想起也只不過是該做與不該做,她是無足輕重的擺設,是漂浮的被遺失掉的羽毛尋不到安身之處。
一句句述說着過往,一句句得到了明了,湧上的悲傷和得到的溫暖讓空蕩蕩的心底也得到了滿足。這漫長的路上本以為是永無止境,終于被告知還有攜手同行的人,世間從不經我們允許将我們打造成它要的模樣,但這模樣哪怕萬分厭惡,我們依舊可以選擇走過這世間的姿态,似乎再也不會低沉也沒有低沉的時間,橘紅的晚霞透過透明的玻璃天窗落下,溫柔又富有朝氣,點點的餘晖溫柔祝福着她不會輕易停歇的未來。
回家後有一陣子的祁知行,耐不住寂寞最終還是放下自尊心打了電話,“你是我不找你,你就不會找我嘛?”通話的第一句話滿滿的來自她的指責。“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是所有學生都像你這樣聰慧,可忙了。”祁知行感覺背景聲有點嘈雜,她覺得可能是準備學生們的答辯。有些委屈的說:“那麽照顧別人,你就一點也不擔心我回不來?”“你嘛?誰都可能,你不可能,你肯定會考上的,又開始瞎想了。”謝誠語氣裏滿是不屑。她自然是有考上的自信,她回來後對考研的擔心其實并沒那麽多,她也漸漸喜歡這種全力以赴的感覺,一點也不慌張。但是......“不是這個。”祁知行有些不耐煩,因為感覺言語表達不出她想說的話。“那是?”她聽完謝誠輕浮的發問後更加的惱怒,挂斷了電話。
過來一會她收到了,謝誠的短信,是一個問號,沒別的文字,僅僅是個孤單的問號,是一個被打發的勉為其難的禮貌。祁知行覺得在謝誠給他打明白之前絕對不去理會。
但她想表達給謝誠的心情,她自己也有些不清楚不明了,她不明白謝誠怎麽對自己回校的事情可以如此不上心,自己是可以,但是萬一呢?凡事不總有個萬一呢?他怎麽會比自己更加的自信?思緒湧來了四周便是犯罪現場,水滴的聲音都成為了線索,早上讓人睜不開眼光芒四射的太陽都是犯罪手法。她想到了一點點的可能,都會告知是刑警的袁冰冰。
祁知行隔着電話都能感受到她的憤怒,“呀,我說你是複習好了,就來折騰我了嘛?”祁知行一開始還覺得抱歉,但漸漸的開始厚臉皮,她太想知曉這其中理不亂剪不斷思緒中的真相。“你們之間又什麽都沒有說明,不在意也是很正常的啊。”“不可能。”毫無保留的溫柔,小心翼翼的試探她的異性關系,就算說從未戀愛的自己也看得出來,那麽的明顯是月色真好的愛。“要麽是不在意你這個人,要麽是不在意你這個事。你自己定奪。”
報告的總結,生硬的讓人厭惡現實,可能現實都是這般厭惡。她絕對不相信是第一種,僅僅因為她離開了一小段時間,就不再在意了嘛?他們之間哪是那種輕易松開的關系,他們可是交換了心底深處的秘密,那麽多日子的相互理解,互相扶持走到了現在,他們是結了一次又一次的繩索,誰也無法輕易的離開。“那就是不在意你這個事情了嘛。”“他應該在意的,這又不是絕對的事情。”祁知行無論如何也想不通,“我真的受不了,你要不去問他吧!”“我才不幹這麽丢臉的事情。”讓她低頭是絕對的不可行,“這也不是,那也不是的話。那你還擔心什麽呢?反正回去還不是一切照常。”祁知行最終還是妥協了,因為回去的話,還是和往常一般,他們之間的羁絆可不是膚淺沖昏頭腦的愛情,這種稍縱即逝的東西,是相互扶持相互鼓舞才緊緊相連的結。
一點也不意外她和袁冰冰都考上了,只是被不同的教授選走,她并沒有在家裏待太久,匆匆收拾行李返校。明明約定的是下午3點,因為太想見到他,所以在炎日的夏日裏的下午2點等他。她開始期待着謝誠這次會以怎樣的姿态來迎接自己,會說些什麽話,自己又該對他偶爾上午發出下午才回的消息報以怎樣的指責。是先責怪再諒解能體現自己的大度,還是先顯得欣喜再小小的提起自己的埋怨顯得自己更為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