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失戀

“知行。”是一個溫柔的女性呼喚她的聲音,是王幻,以及被王幻挽着正在向祁知行招手的謝誠。晴天霹靂般,擊打着她,她覺得這一現實其實都是幻想,路邊車輛毫不在意駛過的聲響,日光照射在皮膚是上的刺痛,以及他們越走越近越是能聽清的令人作嘔的像不斷摩擦的機器般的笑聲,不斷提醒着她這無法逃脫的絕望為現實。

她不明白那麽多時日的相互信任,那麽多時日的把酒言歡,那麽多那麽多次彼此僵硬的身影因有對方的存在才能向前邁步,都是假的嘛?她們不是早就擁有了彼此只要再近一步,再近一步就可以用話語表達。為什麽要把自己抛棄了,一聲不發的抛棄了,一分一毫的歉意也沒有嘛?為何可以理所當然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炫耀着。

“你不是應該喜歡我嘛?”內心竭斯底裏的沖動,想要放棄全部世界只為求得一個答案吶喊着瘋狂着的話語到了嘴邊卻換成了“原來是這樣啊!”突然的發生,連整理低落的時間也沒有,痛楚又一次襲來,它肆意的蔓延,過往所有美好的回憶,原來是尖銳的荊棘,橫沖直撞沒有絲毫的顧忌,意識也漸漸潰散。簡短的打招呼後,她感覺他們的靠近讓她暈厥,她只想離開,逃離的遠遠的,但他們的虛情假意卻不肯。

他們那麽的靠近生怕其他人不知曉,裝模作樣的随意讓祁知行作嘔。世界的翻轉太過于容易,明亮和黑暗明明是絕對不通的極端,但在這一刻卻相處的如此融洽,從那個人身上所展現的現實,對她而言是連呼吸都會溺水的此世不容。

“丫頭,重新給你介紹下,這是我女朋友。”那看像王幻的笑容是祁知行從未見過的寵溺,是曾以為全部的只給于對彼此而言特殊的自己,原來是有所保留的展現,直白的她連辯解的權力也沒有,她是自以為是的罪犯,所以她的感情才罪有應得的以極刑結束。

“哦.....”結尾有些擡高的聲調,是她忍住沒有顫抖的聲響,悲傷和不甘不管是那個都不可以表現出來,但是四處躲避弱小的不敢再看一眼現實的眼神出差點賣了她,費力的微笑後,審判才勉強饒過。話語開始變成只有他們兩人的特權,她是不能發聲被拔掉了舌頭的罪人,是不可以踩到陽光只能走在身後的奴仆。

“你光顧着和我講話,知行好不容易回來,我都沒和她好好講話。”王幻還是和以往的任何時候一樣,美好的比盛開的栀子花更為美好,和她一比較的自己,是優雅天鵝旁邊的醜陋的毫無聲息的連完整都不确定的石頭。這一路上上她發現自己穿着多麽不合碼的t恤,越發凸顯她寬大的肩膀,褲子是永遠的松垮,頭發被披後淩亂的和路邊的枯草無疑,她是見不得人的小醜,有辱市容的流浪漢。誰也不要看到她才好,不要記起她,她才如意。但王幻的一句話,就把她從安全處拉到了光芒照耀的地方,那所謂的光芒是對她的嚴刑拷打。她用牙用力咬着下嘴唇才讓淚水沒有肆意妄為。

“難什麽?她本來就可以。”他話語內容說的是她,目光卻沒有落在她這裏,沒有看到他所熟悉的她的強忍。幸運和絕望交叉着來到,祁知行才明白,原來兩者都是,只不過是同行了一小段路的陌路人哪來的在意,只不過是陌路人的事又怎麽在乎。敷衍才是富有禮貌的回複,不聞不問才是內心的真實。沉溺在自己幻想中的祁知行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她哪有什麽辯解的權力,那不甘和不知要向誰爆發的怒火,在隐忍中變成了劣質的仿品,總有些要她難堪的情感在她眼眶中打轉,要小心謹慎的趁着誰都不注意的時刻卑微的抹去,虛僞的僞裝像是什麽也不在意一般,沙堆積成的城堡坍塌的樣子太醜陋,隐藏着這份醜陋是她心底最後的守護。

每走一步,心靈就有破裂的痕跡,每說一句,就可以聽到掉落的琉璃聲。終于是走到了在路的盡頭,她看到了在樓下等待她的袁冰冰,突然出現的救贖,逃離地獄唯一的蜘蛛絲,想現在就從過去擁抱她,對她哭,對她吼,說她的天理難容。

該死的理智扯着她,不讓她有一點點的放肆。“我到了,我自己上去了,明天見。”話語和想法是極端的相反,明天也不要見,後天也不要見,還有以後也不要再見了,比以後更以後的以後都不要相遇了,她不想悲傷,不想再有只有她一個人明了的悲傷。還打算寒暄幾句的王幻被看出一切的袁冰冰打發了。

空氣凝聚成了沉重的巨物,壓制着她們無法言語,只好提着行李向裏面走,但門口傳來謝誠不大不小正好被她們聽到的聲音,“這丫頭,一向都怪異的很,今天你算見識到了吧。”原來他是這樣想自己的呀!原來是這個樣子的呀!怎麽可以這樣想她!探到了從未顯現的黑暗,打破了她所有的隐忍,要怎麽樣才好!要怎樣才肯放過她!她哪裏還有逃離的地方,不都被背叛,被踐踏,連一點點的餘地都不肯施舍給她,叫怎麽尋回去的路。濕潤的眼眶證明着那句話語的成功,她不想在袁冰冰面前丢臉,她在快袢倒的時候忍住了,在手臂被欄杆撞到的時候忍住了,在看到新宿舍和以前的宿舍一樣的差勁時也忍住了,她得忍住才行,忍住了就可以當作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只要當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話,至少看起來她就真的什麽事也沒有。

都別來安慰她,同情她,她已經在堕入了懸崖,還能差到哪裏去,別在她身上花費時間,她哪裏可以振作起來。“知行,知行,怎麽辦才好。”聲音哽咽的斷斷續續,袁冰冰淚水落下的時候,祁知行覺得這就是他口中自己怪異的地方,在悲傷的時候還故作輕松,在輕松的時刻又胡思亂想卻又遲遲不去改變,如果她也這般坦誠會不會有所改變,如果她哭的話,他是不是今天獨自接她,如果她哭的話,他會不會讓她挽着他,如果她哭,他會不會像她幻想中那樣愛自己。但她不會哭,她是祁知行她怎麽會哭,她不僅不會哭,她還會笑,她笑話自己的無知,笑話自己的愚蠢,笑話自己怎麽可以這麽輕易的說愛。如果有人諷刺她的話,不如自己諷刺自己,如果有人來罵她的話,不如讓她自己先罵一遍,她是自我折磨的天才,是扭曲的瘋子。

這幾天她聽着袁冰冰辱罵着她們,說她們是不忍饒恕的偷歡者,是裝模作樣的虛僞。她只是聽着,只有袁冰冰強迫她發聲的時候她才會說“嗯”“哦”,其他的話語怎樣再說不出口。袁冰冰在床的這一頭放肆的哭,祁知行在床的那一頭是紅着眼眶強忍的沉默不語。

連着幾天的陪伴,袁冰冰的男友也失去了耐心,說着強硬話語約在晚上的飯點。準備去門的時候袁冰冰突然的抱住她,“知行,知行,你怎麽辦才好。”這一擁抱是突然湧入的溫暖,翻湧而出的是埋藏在深處的勇氣,她感覺這一切多麽的熟悉,她想起曾經候車廳謝誠的黑色西服外套,那時她只顧着自己內心的放肆,那個時候他會不會就覺得她是個怪異,前一秒還安靜到惹人照顧,後一秒卻嚎啕大哭,那時一定有很多人注視着她們,那時該有多麽的尴尬所以才會那麽費力的安慰自己,如果是自己一定會頭也不回的逃離掉,那時每一句的沒有關系,就像是真的沒有關系一般,一句又一句刻在了自己身上,在靈魂上顯現。那時被退去的波濤洶湧,是你獨自一人在救贖着被溺水的自己,回想起來每次踏出的腳印,都有你搭建的城堡,心再也不用居無定所的徘徊不前。

原來是自己,原來是自己誤會了,愚蠢的錯把你善良當成了愛。“真的,對不起,真的麻煩你了。”內心的想法再也壓抑不住,在現實中顯現。“知行,誰都應該說抱歉,就你不應該。”袁冰冰把她抱的更緊了。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為那一刻自己的肆意妄為的行為道歉,讓你尴尬了,讓你有了這樣的經歷,除了這些還有其他我不曾想到的還未明了的,讓你難堪的經歷,我都很抱歉,所以把我丢到一邊,終是我自作自受。原來人可以愚蠢到這種地步,把他人的溫柔變成自己的肆意妄為,把他人的善良變成自己的特權,領悟的太過于遲,遲到我已經愛上,遲到我還未說出口的愛,你就已經追尋着自己的幸福。

怎麽會去責備,怎麽敢去責備。誤解可以輕而易舉,錯過不過是人生常态,緣起緣落,緣不曾眷顧。道之外的夢幻,破碎了,消散了,再去訴說是無人問津的角落,被擦拭後的白日夢透過間隙窺探到的現實,努力釋懷卻不可原諒的愚蠢,孤身一人卻帶着往昔的溫暖,明明是抛棄了自己的背叛卻對往昔的感激和不曾言語的愛交融着将淚水凝結成了糖果,每次滴落便清響的綻放開,便是訴說着不可告知的愛。“哭出來就好了。知行,哭的話就好了。”被擁抱着的溫暖和屋外夕陽餘晖一般,此刻的溫柔和恍然察覺到的往日溫柔緊緊相扣,對着祁知行心底深處聲聲低語,幡然醒悟是絕地重生的溫柔。

悲傷本能的震顫着,翻湧而來的卻是早已幹枯的枝桠,內心深處浮現的記憶帶着往昔的溫柔是今日相逢的甘霖,眼淚落下的時候,消散的是往日只知悲傷的自己。人和人之間的關系是沒有規律的線,無聲無息的被打亂,被重排,奮力的向前邁出卻不知鏡頭的結局是何。祁知行是在和謝誠走丢後,才看清他的樣貌;在謝誠抛下她後,她才了明那份溫柔和體貼;在錯過的路徑裏,她心底呈現的是往昔的溫暖好似也足夠應對這不透明的世間。

“去吧,我還想一個人再哭一會。”不斷響起的手機鈴聲,是另一個人體貼的焦灼。“但是,我不放心你。”紅潤的雙眼,坦誠的溫暖。祁知行突然覺得她自己原來這麽幸運的一個人,可為何以前從未感知到呢?終究是在心底劃出了一道傷口,她才察覺到,代價和回報說不出孰輕孰重,只是這揮之不去的悲傷不知道又要經歷幾次才能消散。但是現在,她比以往更為貼近這個不透明的世間,那些自己沒有注意到的忽視的角落裏的暗暗發光的溫暖,她現在都看到了,原來眷顧也有來過。

帶着這份悲傷在溫暖的世界裏,孤獨一人也沒有關系,哪裏有什麽被困住的靈魂,是靈魂自己困住了自己。“我振作起來之前,你得先振作。”祁知行突然的覺得好笑,自己又悲傷又感動,現在的表情一定很奇怪。袁冰冰狠狠的盯了一陣子,确定沒事後,囑咐又囑,祁知行只是裝模作樣的點頭,她其實沒有聽清,她想讓袁冰冰趕緊赴約,瘦小如她這些時日照顧祁知行,感覺越發的消瘦了,皮膚呈現着病态的白,跟着自己任憑情感肆意日夜昏沉。她對這個對自己給予了溫柔的人,滿滿的感激和歉意,羞澀的不知如何表達,只是重複的說着放心的話語,每一句放心都是笨拙的感激。

“啪”的一聲,是袁冰冰出門的聲音,祁知行只覺得原本就破舊的宿舍,在她離開的一瞬間更加的凄涼,明明只是幾平的空間裏,卻空曠的可怕,世界廣闊的好像只有祁知行一個人一樣。手機上顯示着是晚上7點半,那日謝誠晚上發來的那句簡短的信息她一直沒回複的勇氣。“還好嗎?”在久久得不到回複後又收到的是“可以出來聊會嗎?”再之後是“整理好後我們見一面吧。”時間總是會對哪些肆意感情的人刻薄,明明感情才抽身出來,事情的發生還是前一秒,流逝掉的不到一周的時間裏,是已經被察覺的感情。祁知行又有些埋怨謝誠,那麽的清晰明了讓自己羞愧難當。

“之前不好,現在好了,想來以後會更好。”她其實覺得現在的自己并不好,以後的自己更不會好,只是偶然窺探到的溫暖,便又擁有了勇氣。似乎只是這樣說的話,她好像又扳回一成來,至少看起來輸的沒有那麽的慘。人總是在低谷裏不喊求救不去攀爬,重要的反而是不願被別人看到想要被救助的自尊。“那就好。”被回複的消息太快,簡短的話語,似乎也是對方所放下的心,“以後課上有什麽不懂的,還是來問我。”話語太過于直白,是一點就透的分離,職業以外的關系被拒絕了被取消了,已經是擁有曾經記憶的我們變成了準備着再次相遇的尴尬的陌生人。還未開口就斷送的感情,果斷明了的拒絕,悲傷的湧上成了自然現象。

痛苦走不到盡頭,淚水只濕潤了眼眶,但還好的是我們都擁有明天,明天終将會迎接的清晨,陽光下,身體上的空缺被一覽無遺,就算沒有治愈,就算一生都是如此,都沒有關系,帶着這份空缺我也要幸福下去,我要幸福給你看,我要比你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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