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分離

那天後他們之間又重新相連起來,但其中的間隔那麽的觸目驚心,笑容是掩飾心中慌張的道具,話語是交流的休止符,尴尬偶爾也讓人坐立不安,只是偶爾目光交彙的時候,心中的釋然也可以坦然面對。謝誠和王幻婚禮的那天,和新婚夫婦合影後她回頭望去,鏡子中一路走來的自己比那對夫妻更為奪目。

“啊!知行,王老師拿到聘書了!”袁冰冰推門而入,“哪個王老師?”祁知行還沒有從昨天的宿醉裏清醒過來。“王幻啊!王幻。你看你們自己群裏的信息,肯定發了。”她打開手機一看,滿滿祝賀的消息,匆忙也發着祝賀的話語。只是一股不安突然的翻湧而出,“謝誠呢?”“沒有看到他的名字,自然就沒有啦。”“不會吧!”“什麽不會,天啊!你不會還惦記着他吧!”她橫了一眼袁冰冰,“我看起來是那麽不清白的人嘛?”袁冰冰被這一橫,臉上布滿了委屈“我又不是這個意思。”祁知行察覺到了自己剛剛的過分,“好,好,好,我說錯了。”帶着些許笑意的聲音哄着袁冰冰。

安撫好袁冰冰,心中的不安卻沒有絲毫的消散,她了解的謝誠那個自傲的男人,一向靠着聰慧和肆意的才華輕松的走着別人覺得泥濘萬分的路,人生何成體驗過挫敗。

她費力的爬起來,随便找了一件t 恤和短褲,夏日的驕陽刺得她的皮膚有些痛,趕到辦公室的時候透過走廊的窗戶遠遠就看到了謝誠,依舊像從前那般沉浸在研究裏,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祁知行覺得安心。正準備離去的時,奇跡般謝誠看向了自己,露出了嘲諷的笑容,她瞬間回到了過去,那上火的情緒又卷土重來,這個男人真的是可惡到極致,玩弄人心是他的游戲,取笑她是他的快樂,祁知行現在只想和他一邊兩寬,老死不相往來才好。

但入夜後她像是被自然驅使般走到她們往昔的小店去,“哦!你來了。”一句話捅破了所有曾經矯情的尴尬,被撕裂開的是虛無中的距離。謝誠在翻着油光的桌面上玩弄着酒杯,她才懂得哪裏來的安然,是謊言把醜陋包裹着藏匿着,是人世間做作的隐瞞。那嘲諷的笑容是不可見人的嫉妒,那話語的高揚是無法站起的勇氣。

她拿了把椅子往桌子邊一方,空間更加的擁擠,“你就不能挪一挪嘛?”“你這丫頭怎麽還是這麽的壞。”默契将他們像是什麽也麽有發生過一般的相遇,但默契卻沒有告知他們應該說些怎麽樣的話語才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般的貼近。

她接不上來話,更談不上安慰這個受到自尊受折的男人,她是笨拙的石頭,是無法傳達感情的植物。她開始說,毫無相關的東西,她說着“白馬非馬”的諷刺,他開始說着資本不可停止的無奈。他們在這不透明的世界裏在插肩而過的遺憾裏成為了彼此的鏡像,被世間冷漠堆積下的棄之一邊,費力對抗和不斷掙紮下是熟練的将不滿深深的埋在心底,只是偶然有人經過,什麽也不言語的陪着疲憊的彼此走一段的話,那仿佛失去了一切的夜晚也能安然入眠。

怎麽會這麽巧,溫暖閃耀的夜晚的繁星先是他,現在又變成了她。怎麽會有那麽的奇跡呢?只是在心底躲躲藏藏快溢出的感激,終于在這一刻的坦誠表達,變成了他的她用着曾經安慰她時他的話語安慰着變成了她的他。夏日裏的夜晚,不像白日那般折磨着枯萎的人們,殘留的晚風只剩殘缺的涼意襲來,話語又何須過多,又尋覓不到回到過去的路,也解答不了行走世間醜陋的心底,只是在這間破舊的小店裏注定的相遇,耀耀生輝的是對彼此的認可,氣氛是空中繁星點點照亮着彼此的明天,時間匆匆流逝變成了掃興的天才,長夜沒有盡頭才好,漫天星光永不消散才甘心,可黎明來得太快,在寂靜中回響的彼此無法傳達的欲言又止。

悄無聲息堆積起來的時光,背負着彼此心底不可償還的罪惡,每次的相遇是要處刑的罪,每次的話語是躲躲藏藏的交易,被壓制的是良知一次又一次的反抗,祁知行這才發現原來人真的可以這般如此,做出不可被原諒的事,又一次愛上了不可愛上的人,她被自己惡心,卻樂此不疲作着無法清醒的白日夢。

那日裏,謝誠比以往喝得更多,塑料軟質的酒杯被揉捏着失去了原本的模樣,長久的相處,熟悉的是彼此心底不可表達的含義。“看來是最後一次了啊!”祁知行說完整理了整理衣角,“額。”謝誠的聲音比以往都要小。沉默成了彼此共同的孤獨,祁知行以為自己會痛苦流涕,但現實特異是難以琢磨的迷,淚水湧上之後的心中肆意着久違的輕松,她搞不清楚搞此時應悲傷還是釋然。

被對方抹去的淚水,所殘留的淚痕帶着對方是溫暖,心中的釋然卻愧對于這份溫暖,明明是分離的場景,為何可以如此的輕松,往日裏的相通,回憶中的點滴,都陷入了名為釋然的漩渦中,她不知道她怎麽可以這麽絕情,她那被拭去的淚水不是為了分離,而是自己的絕情。

“一開始,最一開始的時候覺得你真是個沒有教養的丫頭。”

“呵,感覺相同。”

“但是,一點點的發現你好像是以前的我。”謝誠眼中顯現的是往昔的寵溺,她看着這份寵溺才恍然覺悟。

“悲傷又敏感非要隐藏起來,像是個什麽也不在乎的空殼。忍不住的關心你。”原來此處,原來是這樣,因為經歷過所以才了解,因為了解所以放心不下,她看着這個眼前的男人,白色的被燙的筆直短袖襯衫,幹淨的寸頭,像是什麽也不會被擊倒般的強大,只有那沉重的眼神肆意的出賣着述說着祁知行不曾了解的他的不幸,這一過程是善良。

“真是悲傷的事,不管是你還是我。”說完她握住了那只玩弄着她發尾的手。

“最悲傷的不是你嘛?居然喜歡上我。”明明是嘲笑的話語,聲音顫抖不已,祁知行明白那顫抖的背後是不可輕易出口的情感。

“誰叫你對我那麽好。”

“我現在也喜歡上你了,所以我們算扯平了。”祁知行突然的愣住,這是她從未想到的對這份分離的答案,這單向的得不到回應的連自己也嫌棄的快要溢出的情感,夢幻般實現它了夙願。

“難怪......”是的,那個向來自傲心滿滿唯有正直善良萬分奪目的謝誠,做出這樣的決定才是正常。那個深深吸引她的男人,帶給自己無垠溫暖的男人,做出這樣的選擇才是常态。她感覺悲傷終于湧出來了,不可抗力的湧出,但她忍住,找不到出口的悲傷在她身體四處逃竄,惹她痛,這份最後的時刻會是往後的生活中短暫的記憶,她舍不得只記住悲傷。

“如果有天你發現我笑着對你打招呼,那時你也對我笑吧。”轉身而去的謝誠帶着些許哭腔。

那個漸行漸遠的身影在夕晖下消散。她驚訝于時間,夕陽居然存在了這麽久,原來不經意間秋日來臨。那眩目的夏日,不得不閉上雙目,回憶中的悲傷只不過是現實最後的殘留,那保留下來珍惜的溫暖是彼此曾經最緊密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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