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的時候還以為你家想借菲利普電器的光呢
王冠,穿着莊重得體,衣飾有五分近似于中國古代。
國王和王後座位下方的臺階旁有一只海螺怪,它從螺口處探出柔軟的人形上半身,大聲傳令道:“龍大太子溫榮駕到!——”
郭承雲聽到這樣的稱呼,頓時提起了十二分興趣,這群家夥居然不是鯊魚,而是龍?
他對在座的貴族官員們進行了觀察,得出規律:成年的頭上有寸來長的龍角,未成年的沒有。
在六位蝦兵蟹将的拱衛下,龍大太子從大殿外面游了進來。
郭承雲忽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差點在浮力強大的海水中向後倒去。
他扒拉了兩下海水,被旁邊的人魚少年扶住,人魚少年再次證明了自己的力氣遠勝于郭承雲。
郭承雲驚訝的原因在于,游進來的龍大太子竟然長着張清皓的臉!
大太子臉上的妝容十分詭異,說實話郭承雲不是很能理解。而且大太子的神情可謂相當不可一世,仿佛海中的萬物都是被摒棄的對象。
郭承雲的目光滑到旁邊羸弱的人魚少年身上,将少年從頭到尾掃視了一遍,它可是長得跟張清皓完全不搭邊。
同一個世界中有兩個他弟,孰真孰假?
那名外星侵略者的十個靈魂碎片都是有選擇性地投胎的,它怎麽着都不可能投胎到如此平庸弱小的人魚身上。
是的,它充其量就是條人魚,而那邊的龍太子才是貨真價實的龍人,能進化出兩只龍角,也就能夠被稱之為“他”。
看來之前真的是認錯了?他老弟其實另有其人,不是小人魚,而是那邊的龍太子。
郭承雲想起早先一人一魚擁吻的場面,有種想揩別人的油不成、自己反被揩油的痛感。
龍大太子游到龍王龍後面前,拜了兩拜。他用的是海中獨有的拜禮,但與中國古代的禮節也差不太多:“兒臣溫榮,參見父王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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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承雲見狀後再次産生了身處中國皇宮中的錯覺,更何況這些海怪的面部長相也确實屬于東方人範疇。
龍王的臉色似乎不太好,話語中透出一絲不耐煩:“榮兒,你可知道你二弟到哪去了?”
“二太子殿下今天……”海螺怪在旁邊試圖回答,但被龍王打斷了:“榮兒,你來說!”
二太子?郭承雲有點摸不着頭腦,他以前看的小說裏面,太子是有唯一性的。
龍大太子溫榮坐到龍王和龍後的右手邊:“二弟還沒來嗎?我今天還特意叮囑過它。這可是為它而召開的盛會,如今它不出席可怎生是好,豈不是甩了父王的面子。”
龍王被說得臉都綠了。
郭承雲聽到大太子的話後心想,不管你二弟甩不甩你父王面子,貌似也輪不到你來評論吧,沒必要拆自個兄弟的臺不是。
打扮得分外妖嬈的龍後搖着團扇,加油添醋地說:“這也是讓已故的辰慈王後難做。”
此話足以讓郭承雲把這龍王一家的關系猜出八^九成。
長着他弟的臉的大太子溫榮,極有可能是現任龍後的親兒子,而二太子是已故的前王後辰慈的親兒子。大太子是先出生的,比二太子大。
先皇後辰慈過世後,續弦的這位皇後的兒子溫榮由于年紀大,或許也比較得寵,所以得了大太子的頭銜,跟先皇後的兒子并列為太子。
郭承雲從第一印象來說并不特別鐘意這個龍大太子,艾德裏安曾提到過,這個世界的他弟“是個一等一的美男子”,他對此不敢茍同。
這大太子雖然長着張清皓的臉,底子是有了,但卻把自己打扮得油頭粉面跟個纨绔子弟似的,氣質全丢到大洋彼岸去了,生生破壞了那副好皮相。
話說,他老弟的品味也不至于那麽糟糕吧,那身桔黃配綠的太子服,說得不好聽就像是虎皮鹦鹉一樣,貌似還有點诋毀虎皮鹦鹉了。
如果說龍大太子繼承了張清皓那令人發指的衣着品味,那真是夠發揚光大了。可難道就不能放大點好的地方嗎?比如……老實?不對,那是裝出來的。
郭承雲忽然沒什麽興趣去勾搭大太子,他和他母後看起來是宮鬥的好手,要是惹他們不高興了,會被怎麽整死都不知道。
三位王族領着殿內的一衆貴族左等右等,還是沒等到二太子,把龍王給氣得吹胡子瞪眼。
他身邊的龍後幽幽地發言了:“要不就這樣吧,不用等這個不孝子了。看在辰慈王後的面子上,我們自行給他安排了吧。依我看,把西海的沈凝公主嫁給他,就很合适。”
郭承雲聽到這裏就囧了,原來這是在開二太子的終身大事讨論大會。
他認為這龍後的言論有些沒口德,別人的孩子又不是她的,憑什麽貫個“不孝子”名頭上去,還說什麽看在別人母親的面子上……瞎扯淡。
這群封建主義腦袋的家夥,懂不懂什麽叫“自由戀愛”啊?
郭承雲吐吐舌頭,貌似他們就是封建社會來着。
正在氣頭上的龍王駁回了龍後的建議:“沈凝公主是西海沈龍王的掌上明珠,沈龍王哪裏肯答應,我自己都不好意思提親。”
“可是父王,兒臣認為沈凝公主是上佳的太子妃人選,”大太子溫榮接話道,“倘若沈凝公主能嫁到南海來,那将是一樁極美的聯姻,大大加強西南兩海之間的聯系。更何況,兒臣之前曾有幸一睹沈凝公主芳容,她可是一位才貌雙全、不可多得的佳人。”
龍後不滿地對大太子說:“我兒啊,你說得好聽,可你也是太子,怎麽自己不去争取?你也老大不小了。”
“兒臣是兄長,二弟是先皇後遺珠,兒臣理應謙讓着二弟。如果二弟向沈凝公主提親的話,兒臣我就算對她心儀已久……”
龍王大手一揮:“有什麽好謙讓的,你二弟肯定高攀不起,明日我就去幫你向西海龍王提親。”
“這……這對二弟……”
“我對你二弟會另作打算,總不會讓他吃了虧去。”龍王說。
大太子與龍後面面相觑一陣,才刷地從座位上起來,倒頭就拜:“謝父王成全!”
郭承雲心裏嘀咕道,這母子倆肯定是串通好的,故意把二太子絕對配不上的高貴龍公主拿出來,然後在龍王拒絕之後,趁虛而入。
話題再次回到了原點,龍王依舊苦惱不已:“這個不成器的老二,我該去找誰來湊合?可憐了早逝的先王後,留下這麽個讓人不省心的孩子。明明它跟老大一樣都是18歲,卻還是一副幼童相貌,無法長出龍角,身上也沒有一絲一毫的魂力。我看它也沒資格挑人了,我直接給它安排一個,量它也沒有意見。”
郭承雲對這場單方面欺負人的會議很是厭煩,憑什麽二太子因為個頭長不大這種身體原因,就必須被人強制配婚?他要是二太子,他也不來參加這場欺壓人的說媒會。
不過……龍王的出發點也是愛子心切。
八面玲珑的龍後此時又接着建議道:“臣妾聽聞,北海的汪龍王有一庶女,是汪龍王與普通人魚所生的女兒,長相和品行尚可,但是天生魂力稀薄,不足常人十分之一。”
龍王聽後沉思半晌,最終将二太子的歸宿一錘定音:“行吧,就是她了,更好的就高攀不起了。明日也派人說媒去。”
冷不丁地,郭承雲旁邊的人魚少年“蹭”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把桌子上的幾個碗碟震翻在地,發出清脆的“乓啷”聲,食物全都灑了一地。
于是這邊就成為了全場注目的焦點。
“不……我不同意!”人魚少年平時講話細聲細氣的,現在卻發出了高分貝的叫聲,可以想見它激動的程度。
郭承雲扯扯它光滑的黑色尾巴,低聲勸道:“消停點,帝王家的事情,也輪不到我們這種喽啰插手,就算二太子是你朋友還是什麽的……”
他說着說着就閉嘴了,因為他突然想起沒人能聽懂他說什麽。
☆、蔚藍深海魚龍舞(五)
坐在上首的龍王果然龍顏震怒,怒吼聲讓整個大殿都抖上三抖:“為什麽不同意?!”
“我不願意。我不喜歡她。”人魚少年用顫抖的嗓音回答道。
郭承雲吓得放開了少年的魚尾巴:這條弱雞一樣的小魚,是被強制訂婚的二太子?
“那你要怎麽樣!”龍王的耐心即将告罄,眼看就要喪失理智。
大臣們面面相觑,最後推選出一條頭頂吊着一盞燈的海怪,它出列說道:“龍王陛下,以臣等所見,不如讓二太子殿下把它喜歡的人說出來,如果門當戶對的話,也未嘗不是一件美事。”
另一位種類似乎是帶魚的大臣也出列建言道:“陛下,我們與北海汪龍王的關系向來緊張,倘若貿然讓汪龍王的女兒嫁過來,哪怕只是庶女,如果二太子有什麽招待不周的地方,也是給北海那邊落下口實。”
龍王沉吟半晌:“老二,你先說說,你喜歡的是誰?”
“我、我喜歡的是……不行,我不能說出來,會害了對方。”
龍王嗤笑了一聲:“你倒也有自知之明,你這18歲的身體遲遲無法成年,今後能否留下子嗣也是個未知數。”
郭承雲心中吐槽道,13歲可以生的,放心。人都能生,更何況魚。
人魚少年蔫蔫地說:“父王,其實……我和對方本來就不能生小孩。”
“難道是雄性?”龍王快言快語地問道,“那也少了很多麻煩,恐怕對你而言是最好的歸宿了。你說吧,父王看看能否為你做主。對方是不是本朝的貴族子弟?”
“不是……”
這個世界原來對同性婚姻這麽開明,郭承雲真心長見識了。也許是因為魚類的繁殖能力強,不需要所有人負責傳宗接代的緣故。
龍後也熱情地煽風點火道:“你別害羞,鬥膽說出來,讓母後也為你牽線搭橋。”
龍王見人魚少年支吾着遲遲不回應,他的耐心終于走到了盡頭:“我倒數三聲,如果你不說,我就随便在大殿上給你指派一個貴族子弟,任何人不得反抗!”
“萬萬不可啊龍王陛下。”場下幾位拖家帶口的大臣紛紛站出來阻止。
龍王大吼一聲:“諸位愛卿對我兒有何不滿?”
“沒、沒有!”那幾位大臣又內牛滿面地退了回去。
郭承雲發現其實這位父王也是怪疼愛兒子的,兒子在戀愛這樁事上都如此“不思進取”了,當爹的還想着要給它找個好歸宿。只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
郭承雲掃了一眼大殿下方的年輕龍人們,發現他們正在人人自危,有的躲到柱子後面,有的背過身去,有的甚至鑽到桌子底下,企圖不讓龍王一家看到臉。
正常來說,龍太子是貴族們幾輩子都盼不來的一根高枝,可惜龍二太子并不算什麽高枝,反而可能成為災星。
一旦某個貴族子弟和它結婚,那就是被釘在了大太子勢力的對立面上,全家族注定要倒大黴。
龍王氣急敗壞地倒數三聲後,龍大太子忽然搶在龍王開口選人之前,阻止了龍王:“父王,要不就選那位吧。”
他的手擡起來,指向了郭承雲。
盤腿坐在桌子後面看戲的郭承雲,手上的筷子“當啷”一聲,掉在桌上。
郭承雲在震驚之餘,心中不忘咬牙切齒,這大太子真是會做人,如果某個貴族家的兒子被許配給了二太子,那個家族很有可能會為了自保而跟大太子一方對着幹。
大太子為了不讓二太子獲得靠山,也為了賣個大人情給在場的所有貴族,于是選中了坐在二太子旁邊的郭承雲。
他的做法不可謂不正确,但是卻觸及了郭承雲的底線。
郭承雲咽了一口唾沫,決定舍棄一切對于大太子的偏袒心,不再為他的任何言行找理由,哪怕他長着自家弟弟的臉也罷,那種人哪裏配做他弟?
本來他弟就有十一個之多(算上夏啓明),少一個也不稀罕!
龍後見龍王沒有發怒,便推波助瀾道:“榮兒,為什麽選他?”
“我之前就看到,這位公子一直跟在二弟旁邊,看來十分要好,恐怕二弟的心上人就是他吧?”
一位海蟹大臣橫着爬出隊列,振鳌大呼:“別是個小倌,有損王家名節!”
龍王聽了大太子和海蟹大臣的話,想想也對,便向郭承雲連抛了三個疑問句:“你是不是小倌?亦或是哪家的公子?跟我二子什麽關系?”
郭承雲的第一反應是想撇清關系,但他只會講中文,支吾半天也不知道怎麽才能表達清楚。
龍後見郭承雲不回話,就想方設法打圓場。且不論她的居心為何,但還算是幫郭承雲解了圍:“陛下,你看你,把那孩子吓得話都說不出來了,不管他是不是貴族身份,只要不是小倌,是個幹淨人家的孩子就行。”
人魚少年總算從打擊中恢複過來,想為郭承雲開脫:“父王母後,我身邊這位只是……”
“輪不到你說話!”龍王斥責了自己“不成器”的兒子,盯着郭承雲,“現在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是不是小倌?”
郭承雲深知,如果他點頭承認自己是小倌,那就安全了,但相應的結果就是,他從此要獲得小倌待遇。
他并不是瞧不起這個職業,但這樣的名頭對今後找定魂珠的任務肯定有弊無利,小倌平時的出行肯定會受諸多限制。
郭承雲權衡利弊之後,對龍王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是小倌。
“那好,既然你們兩個喜歡黏在一起,我就成全了你們。龍後啊,你去差人看看日子,讓他們兩個在一月之內成親。”
郭承雲有點脫力,然而在聽到時限是一個月之後,又大大松了口氣。
反正他本來就不屬于這裏,要跑路也是很簡單的事情,這時間夠他去打聽定魂珠事宜了。
他一想到自己要去接近那個奸猾的大太子,甚至同他的母後打交道,就像吞了只蒼蠅一樣渾身難受。
這場鬧劇般的大會,在龍王撫須大悅地宣告退朝後,終于告一段落。
郭承雲對龍王夫婦加諸在他身上的所謂婚約并不在意,人魚少年卻沮喪得快哭了。
郭承雲頓時惱火起來:它難過個毛線,娶我也不算很差吧,總好過跟那些黑心眼的大臣們打交道。但是為什麽是它娶我,不是我娶它,王室就了不起?
“對不起,郭先生,連累你了。我不會傷害你的,這就送你回去。”人魚少年跪在地上,不停地給郭承雲磕頭。
郭承雲嘆口氣,伸手拍拍人魚少年的頭頂,撈起它那如同嬰兒肌膚般光滑的墨綠色頭發:“我不介意。”
人魚少年聽不懂郭承雲的話,但它能體會到郭承雲試圖安慰它的心情,也不再那麽悲痛了,盡管臉上仍舊掩蓋不住自責的神色。
郭承雲站起來,拉着人魚少年的手,從正面游出大殿。
海怪大臣們都給人魚少年讓出了一條道。對于二太子這種瘟神,他們當然是遠離為妙。
郭承雲聽到海怪的議論聲,趕緊帶着人魚少年越游越快,争取不讓那些閑言碎語傳進自己和人魚少年的耳朵。
他最終還是不可避免地聽到了一些談話,內容與他設想的大相徑庭。
“喂,看到了嗎?他居然是……”
“天哪!為什麽之前都沒有人看到?”
“因為他之前坐在桌子後面,誰都看不到他的下半身。”
郭承雲甩甩腦袋,看來自己的人類身份暴露了。
不過這裏大概并不太排外,畢竟是法力無邊的龍王所鎮守的安寧國度,物種也複雜,自己頂多就是給這幫海怪制造茶餘飯後的話題而已。
他沒有多想,只是加快了往前游的速度,終于把那些人身海怪尾的家夥們抛到了身後。
人魚少年多次想把郭承雲往上方帶,将他帶離海底城,但都被郭承雲阻止了。
無奈之下,人魚少年只好把郭承雲帶回它居住的宮殿,那宮殿位置非常偏僻,幾乎快靠近侍衛們的居所。
人魚少年指着宮殿門口的牌子,告訴郭承雲:“這是我住的地方,名稱叫‘瑤琴宮’。”
郭承雲點頭。
少年見郭承雲居然在回應它,愣了愣神,然後微笑着說:“郭先生,你真是太體貼了,明明聽不懂,卻還要對我點頭。以後我也要多和你說說話,以免讓你覺得我無趣——雖然我确實是條無趣的魚。”
瑤琴宮裏并沒有多少侍衛和宮女,就算有也是無精打采的,宮殿的整體格調有點像郭承雲所了解的人類世界的冷宮。
那些侍衛宮女本身的人品還不錯,對人魚少年也并非不恭敬,只是個個都懷才不遇,以為會在這裏老死終生而已。
☆、蔚藍深海魚龍舞(六)
晚飯時分,一人一魚在桌邊坐定,宮女端上來幾盤橫看豎看都像沒煮過的海草。
郭承雲悲哀地發現,自從有了艾德裏安那邊的夥食“珠玉在前”,自己的雷點提高了,竟然能夠面不改色地把海草夾進嘴裏,甚至于覺得味道還可以,類似于吃海帶。
海草上還開着嫩紅色的花朵,他吮吸了一下花心,是甜的。
人魚少年坐在郭承雲對面,極力觀察郭承雲的反應,生怕他水土不服,發現郭承雲适應性良好後,一臉幸福地笑起來,但那笑容卻有些寂寞。
明明二人還沒有分開,人魚的臉上卻不應景地出現了戀戀不舍的神情。
“我沒那麽快走,你不用舍不得,你這樣讓我覺得自己虧欠你很多。”盡管知道對方聽不懂,郭承雲還是這麽對它說。
人魚少年沉默地聽着,順手捉住游過身邊的一條五彩小魚,放進嘴裏。
“我了個去,我還以為你是草食類。”郭承雲捂住眼睛,從心理上無法接受這個畫面——對方可是人魚美少年,還長了一張巴掌大的包子臉。
作為一名人類,郭承雲也吃魚無數,包括生魚片,但他還是無法接受生吞不吐骨頭的吃法。
好歹艾德裏安給他做的早餐,還是做熟了的……
啊呸!比起吃艾德裏安的傑作,他寧願坐在這兒啃海草。
第二天大清早,郭承雲就拉着人魚少年出去找線索。
在出門前,人魚少年好不容易翻出了被他遺落在瑤琴宮裏的太子金牌,昨天他差點因為忘帶這個被拒于大殿外。
這裏雖然是王宮,但安保措施幾乎就是空白,也不搞什麽條條框框的宮規,人魚少年被郭承雲推着瞎轉悠,四處到此一游。
人魚少年被各宮那些沒大沒小的看門侍衛各種吐槽:
“二太子殿下,從來沒見過你用太子金牌啊。”
“有了兩條腿的媳婦,腰杆子也挺得直了吧。”
“頭一次見到嫁得好不如娶得好的。”
“啊!原來你就是二殿下,之前把你當成小仆招呼過你幫我買東西來着,罪過罪過。”
一人一魚在海中暢游的時候,一些好事者也游過來圍觀,公公母母都用羨慕的眼神看着郭承雲的雙腿。
看來龍二太子的準太子妃是一名人類的事情,在一夜之間就在全體國民間傳開了,郭承雲有點好奇他們的通訊工具是什麽。
“我見過大太子的求親對象沈凝公主,她的美麗是靠胭脂珠寶堆砌出來,我覺得她沒有這個人類好看。”
“大太子昨天竟然沒有把他收為太子妃,看來是離得太遠,沒能看清呢。”
“二太子你确定你能受得起這份好運?”
為了不給人魚少年添麻煩,郭承雲趕緊拉着它落跑。
其實郭承雲心裏也暗存一絲慶幸,還好他沒有給人魚少年丢人,哦不,丢魚。雖然只是長相上的表面功夫。
郭承雲沿路豎着耳朵,想從住民們的口中挖掘出任何關于定魂珠的蛛絲馬跡。
到最後他發現,這比他之前找一個特定人物的任務更難,因為他無法與人溝通,只能被動接收那些垃圾信息。
就算他知道定魂珠是火焰的顏色,上面還攀附着兩個龍人住民,但他該怎麽與人形容?這地方根本沒有火焰。
郭承雲掰了一支珊瑚,在海底沙地上畫了一個澡盆大的圓形,然後在上面畫了兩個龍人。
人魚少年連帶旁邊的圍觀者都連連搖頭,不知道郭承雲在表達什麽。
“這是兩個龍人在圓……圓房?”人魚少年的意見一出,立刻得到圍觀者的贊同,成為了主流觀點。
郭承雲抓狂之餘,心理開始蔫壞,這莫不是艾德裏安對他施加的懲罰,也就是将小狼曾經承受的無法與人類溝通的痛苦,讓他也承受一輪。
他在惡意揣測艾德裏安的行為後,心境反而回歸了寧靜。如果不能夠給予自己彌補的機會,至少給予小狼報複的機會。
但話說回來,郭承雲不認為以艾德裏安的品行會這樣報複郭承雲,他往往就是鬧着玩而已。
大概這種複雜的雙魔法石頭,受材料和時間所限,真的只夠做一顆。
出去快一整天,郭承雲也沒有得到關于定魂珠的任何信息。
他垂頭喪氣地拽着人魚少年,往瑤琴宮方向游去。
一條在瑤琴宮外面拄杖游動的海蛇老人,遠遠地對他們兩個招手:“喲,溫二太子,老朽等你們好久了。”
“江縫衣師,快別叫我二太子了。”人魚少年不好意思地說。
郭承雲一想,江字姓,有三點水偏旁,跟帝王家有關系。
“有什麽不能叫的,太子就是太子。若是你的東西,誰都奪不走。”
“這……”
海蛇老人興趣滿滿地打量着郭承雲的雙腿:“你在海底還穿着陸地上的衣服,行動很不方便吧。我家裏有一套适合人類的衣物,現在回去拿給你。”
郭承雲和人魚少年同時搖手拒絕,老人仍執意将拐杖輕輕一點,擺動尾巴,想要游進它所住的小屋。
郭承雲眼疾手快地拽住老人的蛇尾巴,但它身上的鱗片實在太滑,哧溜一下就掙脫了。
兩個小輩出于禮貌無法不辭而別,只得留在原地等待。
老人捧着一個長形的匣子從屋內游出,當着兩個小輩的面打開。
人魚少年戰戰兢兢地把匣內的衣服提起來,這是一條說不出是白紗還是什麽制成的長裙,裙面上繡着紅色的海藻圖案,質地輕若無物,如果穿着它在水中游動一定非常惬意。
“這條裙一定很貴,我不能收。”人魚少年把長裙折好,放回匣中。
“你拒收的重點大錯特錯,”郭承雲郁悶地補充道,“那是女裝,女裝。”
他的吐槽因為語言不通而被另二者忽略了。
海蛇老人用拐杖敲擊着海底的白沙:“可是溫二太子你要明白,兩千年了,我再未找到能将它穿在身上的人,除了準二太子妃。”
郭承雲被這個“準二太子妃”的稱呼搞得尴尬萬分,一時間臉青也不是,臉紅也不是。
另外,他發現這裏生物的壽命又在他的認知裏創了新高,至于它們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擠滿整個海域,大概是人口基數比較低。
人魚少年見老人捧着實木匣子顯得吃力,便先接了過來:“再未找到?意思說以前曾經有過這樣的人類嗎。”
“溫二太子,你可有聽過龍人國的國父國母的故事。”
“聽過。我們的國父是魚類,國母是人類。”
郭承雲內心的十萬頭草泥馬開始奔騰不息:敢問人和魚是怎麽把龍人生出來的?!
海蛇老人把下巴墊在拐杖頭上,沉浸在回憶中:“遙遠的兩千年前,我們只是普通有靈智的魚類,直到有一天,某位人類女性在因緣巧合下與我們的祖先結合,他們成為了龍人國的第一任國王和王後,生下了我們龍人。”
郭承雲拍了海蛇老人一把,暫時讓它閉嘴。
他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對頭,魚和人的結合體不可能是龍,難道他們國母頭上有龍角?
人魚少年做了一件讓郭承雲感激萬分的事情,它替郭承雲問了想問的問題,盡管它的關注點和郭承雲略有不同:“我們國母頭上有龍角,為什麽郭先生頭上沒有?”
“這倒沒什麽關系。根據記載,國母的說法是,她們絕大多數人有龍角,極少數人沒有。”
國母不是人類!——郭承雲得出了這樣的結論。魚人們,你們把自己祖宗的種類搞錯了兩千年啊!
郭承雲最終也沒說什麽,臉上仍舊一片平靜,反正這誤會揭不揭開都無所謂。
海蛇老人繼續介紹:“在我們這裏,18歲前的少年被稱為人魚,18歲成人後,就能長出龍的雙角,成為龍人。龍人們和有靈智的蝦蟹等種族,又生下了蝦人、蟹人等等。可以說,我們能夠發展到今天的文明,全靠人類賦予了我們靈智和魂力。”
魂力這個詞,郭承雲也聽龍王講過,那時龍王說二太子18歲了還沒有魂力啥的。看來他們的國母大概是魂力很強的種族,而且長着東方人的臉。
人魚少年用手指摩挲着盛衣服的匣子,問:“那這條人類的裙子是……”
“當年的國母經常在淺海和國父游玩。她在海裏最愛穿的衣物,就是我為她縫制的長裙。可惜,人類的壽命實在是太過短暫,國母幾十年後就過世,國父心痛之下也随她而去了。我現在拿着的這一件,就是我為國母制作的最後一條長裙,還沒來得及給她穿上。想不到如今,我竟能讓它再次散發出奪目的光芒。”
“照您這麽一說,這條裙就太貴重了,我更不能收。”人魚少年皺眉道。
郭承雲在心裏為它的決定點贊,帝王家的麻煩還是少惹為妙。
人魚和海蛇老人正在你推我讓、相持不下的時候,旁邊游過了一只周身肉粉色的章魚人:“江縫衣師,你不一定非要送給準二太子妃嘛,送給大太子殿下不也一樣?”
“送他?”海蛇老人和人魚少年同時問。
“他現在不也有兩條腿啦。”
海蛇老人用拐杖打了一下章魚人的腦袋,怒斥道:“大白天的想欺負我老糊塗?當我不認識大太子,再說龍人怎麽可能長出兩條腿。”
章魚人神經兮兮地舞動着無數條吸盤腿,故弄玄虛道:“我剛才看見了大太子,他今天雖說穿得古怪,但确實發育出了兩條腿。”
人魚少年也覺得此事不可信:“我從未聽說王兄有雙腿。你确定那是王兄?你在哪兒看到他的?”
“我當時也覺得奇怪,所以反反複複确認過長相。”章魚人急于辯白。
郭承雲愣住:龍大太子這是返祖了?
☆、蔚藍深海魚龍舞(七)
章魚人見沒人肯信,急得把幾條腿打成了死結,郭承雲只得上去幫它解開。
“謝謝準二太子妃,”章魚人說,“我今天出去為我的畫作采風,在距離王宮南邊5裏處的紅色珊瑚礁附近,看到大太子從上面游下來。他今天的打扮有點像雄性人類,也就是準二太子妃這種。”
“雄性人類?還請形容一下。”海蛇老人說道。
郭承雲扶額:雄性人類OTZ……
“大太子今天穿了一身黑,用兩片黑色的光滑片狀物擋着眼睛,背後背了根黑色的粗管子,不知道是幹什麽用的。如果說他與平常還有什麽不同之處,除了他有雙腿以外,他把那頭紅發剪短,頭上的龍角也不見了。你們聽了這麽多不同點,大概會覺得我認錯了人,但我可是認認真真看過他的臉。”
郭承雲怎麽也弄不明白其中原委,難道說這個世界裏的第三個他弟出現了?
這個人類會不會是蛙人或者潛水愛好者?所謂的擋着眼睛的兩片黑色物體就是潛水眼鏡,背上的粗管子大概是氧氣瓶。
等等不對,這個人類背上的肯定不是氧氣瓶,因為氧氣瓶要跟氧氣面罩配套。潛水員的氧氣面罩是覆蓋整個面部的,長得跟防毒面具差不多,章魚人不可能還看得到對方的臉。
唯一可能的解釋就是,這個人類壓根不需要戴氧氣罩,只是随随便便地戴了潛水鏡就下來了。
可是世界上哪來那麽多能在深海中呼吸的人類?
郭承雲一拍腦袋,章魚人所目擊的這名人類,既然在水裏自由呼吸,那就有可能是夏啓明。他戴的是潛水用瞄準鏡,背上的管子是能在水裏使用的某種武器。
還有,大太子的頭發是紅色的,夏啓明的第二重形态“紹明”好像也是紅頭發。
如果來這裏的是夏啓明,那他肯定是為了捕殺這個世界跟他長相相同的龍人。
郭承雲不由得為人魚少年擔心起來,不管它是不是他弟,終究有點嫌疑。
但當他的目光掃到人魚少年的臉上,忽然完全不擔心了:這小子根本沒長着他弟那張殼子,更別說什麽血型啊DNA什麽的,肯定完全不一樣。
該為自個的小命阿彌陀佛的是那個大太子。
郭承雲囧了,這麽幸災樂禍真的好嗎,萬一大太子那心靈扭曲的貨還真是他弟怎麽辦。
章魚人拿起匣子裏的衣服看了看:“嗯……大太子的身材穿不上,還是給準二太子妃吧。”
聽到這話,海蛇老人又積極地向人魚少年推銷産品,連章魚人也加入了強制推銷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