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愛的人
外面的雨已經稀稀落落地下了好多天,從窗戶朝外面看過去,霧蒙蒙的雨籠罩着整個城市,傍晚稀稀落落亮起的霓虹燈也在陰雨連綿中變得朦朦胧胧的。陰沉的天氣把整個城市的氣壓都拉低了幾分,讓人心情也跟着不好,辦公室的幾個小姑娘一路去茶水間,還一邊互相抱怨着新買的高跟鞋被濺上了泥點子。
聊得正歡,不料正好撞上門口出來的男人。
宋川從茶水間出來,水裏手裏端着杯熱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氣的原因,連帶着這兩天身體不舒服,老毛病犯了,胃疼得難受。他一手捂着腹部,沒注意到面前突然出現的幾個人,手裏的水差點濺到小姑娘身上。
他慌忙往後退了退,滾燙的熱水濺出來,灑到了自己的手上,白皙的皮膚立刻紅起了一片。
“別生氣,我不是故意的,抱歉抱歉。”宋川顧不上自己的疼痛,對受到驚吓的小姑娘一連鞠了幾個躬,趕忙道歉道。
小姑娘本想發火,擡眼一眼是宋川,把都到了嗓子眼的髒話給憋了回去,不冷不熱地冷哼了一聲:“您這麽大譜兒,我哪敢生你的氣。”
宋川僵硬着身體,保持着躬身的姿勢沒動,幾個小姑娘看都不多看他兩眼,直接從旁邊走過。宋川隐隐約約聽到另一個小姑娘的聲音:“你這麽說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他不就仗着有點關系才進的我們公司嗎?還不讓人說了?”
宋川沒說話,他不用看都知道人家的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只是去洗手間裏把燙傷的地方簡單沖了沖,然後兀自拿了拖把,仔細地清理了地上的水漬,默默回到了座位。
宋川喝了一口熱水,感覺胃疼舒緩了點,簡單地處理了一下手頭的工作,下班的點就到了。約好加班的同事們現在正吆喝着趁時間湊一堆去吃飯,剩下的就是約着一同回家。而宋川就是個背景板一樣,從他身邊經過的人不約而同地忽略了這裏的一個大活人。宋川垂着頭,微長的劉海遮住了半張臉,顯得他整個人都有些陰沉頹喪,一個人一言不發地收拾好東西,擠着下班的人流出了公司大樓。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停了,整個城市都籠罩在一層蒙蒙的白霧之中。他頭昏腦漲地穿梭于下班的人潮中,雙腿按着肌肉記憶踩在回家的路上,腦子一點都不在狀态,暈暈乎乎的。甚至不知道什麽時候,懷裏被人塞了一張傳單:本周末煙花秀,邀請情侶共度周末!!
背景是一個正在綻放的煙花,上面幾個大字突出标記在上面,特別是情侶兩個字,在宋川的眼裏尤其的刺眼。
他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張俊朗的臉,眉眼間總是蒙着一層冰冷,給人讓人可望不可即的距離感。
暗自嗤笑了一聲:情侶?他是不會去的。
但宋川還是鬼使神差地将這張傳單帶回了家。
他比誰都清楚,自己不過是懷着一個根本就不能實現的願望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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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空無一人,燈光照在亮得能映出來人影的大理石地板上,反射出來蒼白的光。房間裏一切的擺設都規矩而嚴整,好似沒有人住過一樣,一眼望過去,除了空曠還是空曠。
宋川的心沉了沉:嚴景庭今天沒來。
嚴景庭就算是一個月都不會來幾次,幾乎只有宋川一個人住着這近兩百平的大房子。其實他根本就不喜歡這麽大的房間,特別是一個人住,不管放多少東西都顯得很空。但這是嚴景庭買的,他不喜歡窩屈在小地方,雖然這地方他也并不常來。
廚房裏冷鍋冷竈,宋川打開電飯鍋,裏面冰冷幹淨得連一點水漬都沒有,似是沒有人用過一般。他嘆了口氣,胃見了這場景又開始絞痛,他把鍋蓋放下,随便吃了點藥。也不想做飯,自己一個人根本就沒什麽勁兒,空口只嚼了半塊面包就惡心得吃不下去,随便洗漱了一下,整個人就縮回了床上。
手機的微信消息一條一條地往外蹦,宋川看了一眼,是工作群。裏面幾個同事在商讨着周末聚餐,聊得正火熱,新來的實習生不明所以地提到了宋川,緊接着就有人回道:“人家宋川怎麽可能看得上我們這小聚餐,人家有關系有權勢周末不知道要陪哪位老總吃大餐呢。”
然後就是一連串的陰陽怪氣,好好的聚餐商讨就變成了對宋川的陰陽怪氣大會。
無所謂,見怪不怪,人家說的沒錯,反正他本來就是靠關系進的公司。
他一向很會自我洗腦,一切不好的事就算是抽絲剝繭也要扒出來一點好,再拿來安慰自己。不然他也不可能在嚴景庭身邊黏了這麽多年不是?
自嘲似的笑了笑,宋川順手把群消息設為了免打擾,将手機放在了床頭。
胃裏的絞痛慢慢地緩和了下來,宋川就這麽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半夜裏他是被幾聲急躁的敲門聲驚醒的。
宋川趿拉着拖鞋,睡眼朦胧地從智能貓眼往外看,那是一個極為熟悉的臉,讓他本來一片混沌的大腦立刻清醒了――
嚴景庭來了。
門外是一個身形修長的男人,黑色西裝襯衫顯得他身材挺拔,又帶着他獨有的貴氣。西裝外套随意地搭在胳膊上,白襯衫已經被扯掉了兩個扣子,露出來緊實的前胸和性感的鎖骨。本來一絲不茍的短發有些淩亂,但就算是這種模樣,配上他那張得天獨厚的臉竟也和狼狽搭不上邊,倒是多了幾分放蕩不羁。
嚴景庭的眉間聳起一道淺峰,顯然一副等得很不耐煩的模樣,一進門,撲面而來的酒氣讓宋川皺了皺眉:“你喝酒了?”
“嗯。”嚴景庭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并未多說話,眉眼間滿是疲憊。
宋川接過他手裏的外套搭在衣架上,轉眼嚴景庭已經歪倒在沙發上,長腿不受束縛地搭上了茶幾。
宋川跟上去,睡意已經被喜悅沖散得幹幹淨淨,他輕聲問道:“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嚴景庭掏出來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麽,扒拉了兩下,眉間皺得更緊了,像是很不喜歡別人吵他一樣,不耐地吐出來一句:“随便。”
他說随便,宋川就必須要做,哪怕他不吃。
嚴景庭收起手機,耷眼看到桌上那一張印着煙花圖案的傳單,嗤笑一句:“你居然喜歡這個,真幼稚。”
宋川一怔,心裏沉甸甸地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強撐着笑,躲閃道:“外面有人塞給我的傳單,順手就收了。”
他并未繼續說下去,徑直從冰箱裏拿出來食材,宋川幾乎不在家做飯,他自己一個人通常都是外賣或者公司食堂,再要麽就是面包湊合,也有時候根本就不吃飯,天天這麽作踐自己,胃病也是這麽作踐得越來越嚴重。廚房裏的鍋竈自從買回來幾乎就沒怎麽動過,冰箱裏的食材卻一直常備着,每次都是放壞了再去買,沒有斷過,就是怕萬一哪一天嚴景庭來了,他連一頓飯都不能做給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