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擔憂
“什……什麽?”助理以為自己聽錯了,他一手舉着手機,另一只手正想去拿回宋川手裏的毛巾幫他擦拭,卻因為這一句話直接愣在了原地。
他說……分手?
宋川的唇角用力地勾起來,但是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落,他整張臉瘦得只剩下一雙空洞無神的大眼睛,眼底噙着一片晶瑩,大顆大顆的淚珠順着他光潔的側臉滾落而下,浸潤在濕潤的草地裏。
助理看得心揪得慌。
宋川一字一句說得分外艱難:“這房子,我不要了,我也不要和他在一起了,我就是個小三,當小三遭報應,這是我活該。”
手機開着免提,宋川的每一句話都清清楚楚地傳到了電話的另一邊,嚴景庭那邊傳來很久的沉默,繼而爆發出一聲低吼:“不可能!你不能離開我!”
嚴景庭的聲音立刻軟了下來:“我知道這次讓你難過了,但是我會處理好的,網絡輿論我這邊已經去壓了,還有齊千宸……齊千宸那邊我會好好和她商量的……”
好好商量,呵呵,嚴景庭說好好商量。
到現在他都不放棄齊千宸這個財團之女,不肯放棄她背後的利益。
嚴景庭輕聲誘哄道:“相信我,宋川,你只需要忍一忍,忍一忍這件事就過去了……”
忍,嚴景庭讓他忍。
忍了五年,他真的不想忍下去了。
“我什麽都不要了……什麽都不要!讓我走吧……讓我走,求你了……嚴景庭。”宋川從剛才低低的啜泣聲變為了放肆地哭喊,他這幾天的委屈,這幾天的難受,這幾天所遭受的非議……全都凝聚在了這幾聲哭喊裏。
“宋川……宋川!”嚴景庭一遍又一遍地叫他的名字,宋川什麽都聽不到,他哭到眼前模糊一片,哭到大腦嗡嗡作響,哭到全身都沒有了力氣,完全站不起來。
“我不要了……我什麽都不要,我只想離開,我求你了……放過我……放過我好不好……”
宋川把自己窩成一團,縮在牆邊,瘦削的肩膀輕顫,撐着空空蕩蕩的白衫也跟着顫抖。他抱着膝蓋,臉埋在腿間,背後的蝴蝶骨突兀地杵着,他已經瘦得不成了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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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感覺他已經到了自己差不多能一手拎起來的地步。
他不忍心再看下去,默默地把免提給取消了,把手機放在了耳邊。之前嚴景庭和宋川五年,他見多了宋川恨不得奴顏婢膝而嚴景庭毫不理睬的樣子,但卻從來沒有插嘴過一句。
但是這一次,他卻真的忍不住想要破個例。
電話那邊是嚴景庭止不住的怒火,他還不知道免提已經被關上,宋川聽不到他的聲音。
助理猶豫了許久,垂眼看了一眼地上可憐的男人,終于下定決心說道:“嚴總,我覺得……或許宋川他應該離開你一段時間。”
“離開?”嚴景庭一愣,繼而冷笑一聲,“你也覺得我就應該失去一切是嗎?”
“你也覺得我不配他了是嗎!!!”
耳邊是嚴景庭極度偏執的低吼,他現在就是瘋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嚴總,我是說……你應該給他點單獨的時間,宋川他好像……很累了……”
他真的很累了,就連助理一個外人都看得出來,為什麽嚴景庭偏要視而不見?
嚴景庭正在氣頭上,他什麽都聽不進去。
“看住宋川,既然他不願意換地方,那就讓他在那裏呆着,如果他消失了,後果你來承擔。”嚴景庭沒有給助理反駁的時間,說罷直接挂了電話,聽筒裏傳來幾聲嘟嘟的盲音。
宋川不知道嚴景庭和他說了什麽,只見得助理挂了電話,臉色不是很好,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心裏已經有了底,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起來。也不知道是腿麻了還是真的沒有了力氣,宋川整個人腳步虛浮,眼看着似是下一秒就要栽倒在地上。
助理好心扶了他一把,手隔着一層布料觸上宋川的胳膊,只摸到了突出的骨頭,似是僅有一層皮包着,硌人。
“你……你還好吧?”
宋川答非所問,轉過眼看着助理:“他說了什麽?”
那雙眼睛絲毫神采都無,空空蕩蕩的,宛若一團化不開的濃墨,漆黑一片。
助理撇過頭,他居然有些害怕看到那雙眼睛。
“嚴總說……沒有他的允許,你不能離開這裏。”
“呵。”
宋川就知道是這個結果,他輕嘆了一聲,輕輕地甩開了助理的手,全身力氣都撐在牆上,慢慢地往房間裏挪。
他就知道,嚴景庭不會放過他的。
他要折磨自己到死。嚴景庭是個非常優秀的商人,他會最大化地估計自己的利益,會把握住每一個有利于他的條件。
嚴景庭同時也是個高傲至極的人,他堅信自己可以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裏,不容得任何人的異議。
這同時也是他對待愛情的态度和方法。
宋川什麽都不想說,他很累,哪裏都很累,心口尤甚。
嚴景庭當天晚上就在祖宅外面安排了很多保镖,把這一個房子圍得裏三層外三層,安保堪比總統待遇。一方面是說要保護宋川的安全,避免有偏激的粉絲對他造成傷害,另一方面,則是把宋川關起來,不讓他出去。
助理一連在車裏睡了一夜,都不敢離開半步,生怕出了什麽問題自己被連累炒鱿魚,一睜眼不是回女友信息就是盯着宋川房間的窗戶,只不過他盯了這麽久,從來沒見過那扇窗戶打開過。
他甚至感覺那層厚厚的窗簾就沒動過。
助理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這麽長時間沒動靜,該不會他尋短見了吧?
正這麽想着,忽然外面有人在拍車窗,恨不得要把車窗拍爛的架勢。他把車窗搖下來,只見是自己手下的一個小保镖,氣喘籲籲連話都說不完整,像是跑得很急:“哥……哥……”
“哥什麽哥,喘成這樣,就這體質還當保镖,信不信我開了你?”助理把座椅往後調了調,雙腳搭在擋風玻璃前,伸了個懶腰,“說,怎麽了?”
“嚴總……嚴總來了,據說宋川把門反鎖了,不管嚴總怎麽喊,連個聲兒都沒有,我們都猜……猜……”小保镖沒再說下去,但是後面的不言而喻。
助理一個哈欠沒打完,因為這句話一個急剎車,差點把自己嗆死,慌慌張張地打開車門就要下車,殊不知自己的雙腿還未收回來,直接頭朝下栽了下去,吓得小保镖急忙上去接住他。
“猜?猜尼瑪了個p啊!還不快去找鎖匠撬門啊!”助理腿腳并用地從車裏“爬”了出來,一把揮開小保镖想要拉他的手,罵罵咧咧地吼道。
小保镖被吼得噴了一臉唾沫星子也顧不得擦,急忙跑出去找鎖匠,助理則連外套都來不及穿,連滾帶爬地跑進了房子裏。
只見整個房子任何一個窗戶都關着,并且窗簾掩得死死的,連半點光都不透過,整個房子像是中世紀的鬼屋一般陰森。他剛跑到一樓,就聽到樓上大力的踹門聲,還伴随着嚴景庭熟悉的怒吼。
他跑上樓,只見房間門口堆了一地的飯盒,裏面的飯菜全部都完好無損地放在那裏,半點沒動。
也就是說,宋川這麽長時間一點沒吃東西。
一點沒吃,這下好了,不管是絕食餓死還是自己尋短見,嚴景庭絕對都饒不了他。
嚴景庭站在門口,他穿着一身褶皺不堪的襯衫,頭發些許的淩亂,一向一絲不茍的嚴景庭這還是第一次這麽的狼狽。他一腳一腳地狠狠地去踹門,但還是不得不說,門的質量極好,絲毫沒有半點要破開的跡象。
嚴景庭一貫精明的高智商大腦在這一刻卻仿佛失靈了一樣,踹門的力道一下比一下狠,他的高定皮鞋都被踹得破開了半個底兒,小腿被震得發麻,但還是不願意停下。
“宋川!你開門!”
嚴景庭怒吼,聲音嘶啞。
卻沒有任何回應。
嚴景庭慌了,為什麽會一點聲音都沒有?宋川那麽愛他,怎麽可能讓他擔心?
“宋川,你開門好不好。”
門外的低吼已經變成了哀求。
“就算你不開門,也說句話,讓我知道你還在,宋川……我求你了……宋川。”
求,嚴景庭這輩子第一次用“求”這個字。
他真的什麽都不顧了,他只想要宋川好好的。
助理趕忙上去抱着嚴景庭的腰,想把他拉回來,但是他這身板确實只是在宋川面前有優越感,在真正長期泡健身房的人眼前還是不堪一擊。助理感覺自己不僅沒拉回來他,還被嚴景庭給帶着差點撞上去門。
“嚴總!嚴總你這樣是踹不開的,你會傷到腿的!我叫了鎖匠馬上來,你等等,馬上來!”
“等?”嚴景庭把他掐着脖子按在牆上,“宋川在裏面連個聲音都沒有,你讓我等?他萬一死了怎麽辦!”
嚴景庭滿臉憔悴,胡渣都冒了頭,雙目赤紅一片,也不知道是憤怒還是因為一連幾天沒睡覺造成的。助理這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看着嚴景庭,他忽然發現,對方的眼底有淚。
而且他的手在顫抖,聲音也抖得不成了樣子。
嚴景庭在害怕,極度的害怕。
小保镖很快帶着鎖匠上了門,鎖匠去開門,小保镖急忙把助理從嚴景庭的手底下解救出來,助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嚴景庭的卻連呼吸都不敢,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扇門。
他害怕了,他怕打開門只能看到一具冰冷的屍體。
他怕自己再也見不到宋川。
他怕,他真的在怕。
嚴景庭自己都不知道,宋川早就占據了他心髒的大部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