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駱聞舟站在醫院門口外的吸煙區,手裏夾着一根燃了多半截兒的香煙,擡頭望着被西沉豔陽染紅的天空,不知是在思考晚飯要吃什麽,還是單純的在發呆。

“哎!”陶然沖到他身邊,一手奪過駱聞舟手中的煙,按滅在了垃圾桶上的煙灰缸中,“你怎麽搞的!煙都要燒到手了,想什麽呢!”

駱聞舟卻好似一個生了鏽的機器人,聞聲後遲緩地低下頭,看了眼自己保持夾煙動作而略微僵直的手指,又扭臉對上了眉頭緊蹙的陶然——夕陽在他卷曲的發梢上渡了一層橙黃的羽化邊框,正如初見傾心那日一樣的好看。

“沒、沒事,”駱聞舟笑着別過頭,把手插進白大褂的兜裏,“就是有點累,恍神了。”

陶然從自己兜裏掏出了一塊水果糖,塞進了駱聞舟的兜//裏,憂心忡忡地說:“你最近一周狀态都不是很好,整個人都沒精打采的,到底怎麽了?”

駱聞舟揉搓着水果糖的包裝,并沒有拿出來吃的意思,卻是揪着陶然的話茬輕佻地反問:“怎麽了陶陶,這麽關心我?”

陶然短暫靜默,随後義正言辭道:“我不跟你開玩笑。你是要上手術臺的醫生,你這樣的狀态如何能保證工作中不出差錯?我作為同事,對你的業務水準發出質疑……但我作為朋友,更對你的個人健康表示關心,這有什麽不對的麽?”

“……”駱聞舟無言以對,只好拿出那顆水果糖,拆了被他揉皺的包裝,用糖來封嘴。

陶然嘆氣:“有什麽事……不能跟我說說嗎,聞舟。”

還沒有嘗出糖的風味,駱聞舟就将其咬的稀碎,含着滿嘴的糖碎,有些猶疑地低喃了一句:“你相信……人會化貓嗎??”

“什麽?”陶然一瞬間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駱聞舟說完之後似乎也覺得問的話有些奇怪,咽下了嘴裏的糖碎,又咬字清晰地複述了一遍:“你覺得‘化貓人’真的存在嗎?”

陶然疑惑蹙眉——以他對駱聞舟的了解,這個人絕不可能單純的因為質疑“化貓人是否真的存在”而心神不寧……可他又偏偏以此來打開話題,估計困擾他的事情多少與之有關。

“誰知道呢。”陶然從自己兜裏摸出一顆水果糖,拆了包裝塞進嘴裏,“千萬分之一的‘化貓’幾率,除非真的遇到,不然人們就會像探尋‘外星人是否存在’一樣,一直孜孜不倦地将這個都市傳說傳頌下去。”

“不過……”駱聞舟拿着煙盒的手被陶然按下,轉而又塞給了他一顆新的水果糖,“就算真的有人說自己碰到了化貓人并且廣而告之,別人也不一定會相信。”

駱聞舟接過糖收起了煙,将第二顆水果糖放入口中——這次嘗出味道了,有點酸澀的葡萄味——然後接着陶然的話說:“沒錯,除非親眼所見,不然人們只會對‘耳聽為虛’的事情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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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牽起嘴角笑了笑,擡手看了看表,轉而又盯着看似神色無常的駱聞舟:“快下班了,一塊兒吃晚飯去啊?”

駱聞舟轉臉對上了陶然擔憂的雙眼,嘴裏滿是糖精的甜膩,笑着揶揄道:“喲,放着常大美女不去約卻來勾搭我這個死基佬?那意思是不是我再努把力,還有機會扶正啊?”

陶然嘆息:“你再努把力,還有機會争取一下我伴郎的席位。”

“啧啧啧,”駱聞舟搖了搖頭,“放心吧陶陶,我一定在你之前娶到媳婦。”

“行吧,”陶然拍了拍駱聞舟的肩膀,他并想和駱聞舟讨論一個基佬如何娶媳婦,“你加油!”說完轉身回了醫院。

駱聞舟出神地看着陶然的背影——與其糾結于吃不到葡萄的酸甜和探讨都市傳說的真實性,還不如着眼于當下。

于是十幾分鐘後,駱聞舟在院門口笑着同陶然和常寧道了別,順帶調侃地問了句“什麽時候能夠喝上喜酒”,眼見着常姑娘紅着臉低下了頭,陶大兄弟結巴着轟他走,駱聞舟才不着四六地搖着車鑰匙開車回家去了。

駱聞舟剛一打開自家房門,駱一鍋就蹿了出來,卻被他長腿一伸給截在了門口。

“你幹嘛去!”駱聞舟邊用腳往裏趕這只十幾斤重的肥貓,人擠進屋後帶上了門,“幹嘛啊這是,家裏有什麽,讓你這麽着急離家出走?”

駱一鍋夾着尾巴,肚子貼着地面,圍着駱聞舟在門廳處打轉。

駱聞舟無奈,換好拖鞋後才抱起這只極度不安的肥貓,撫着它後背毛往屋裏走,然後便看到了端坐在沙發上、一臉鄙夷的駱二鍋。

“喲呵,您老還跟這兒裝貓呢?”駱聞舟往上掂了掂懷裏的駱一鍋,在沙發另一端坐下,“你爸爸回來你不張羅出來迎接一下,做貓還沒有駱一鍋敬業呢!”

駱二鍋眯起那雙翡翠綠的貓眼,表情似乎比方才更加得不屑了。

“嘿,你那是什麽表情!”駱聞舟扒下了在他胸口炸着毛的駱一鍋,撲倒駱二鍋身前開始揉搓它的臉,“做貓就要有做貓的樣子!撒撒嬌、抽抽風,偶爾鄙視一下人類也可以,但總是不冷不淡地不理人可就太沒意思了!”

駱二鍋臉上的毛被粗暴的兩腳獸弄亂,想要逃脫卻反被駱聞舟拎起來圈在了懷裏,最後只得向前支棱着胡子用“喵喵”的叫聲以示抗議。

“啊,原來你會貓叫啊?”駱聞舟一臉詫異。

駱二鍋卻是聞言噤了聲,別過貓頭不與駱聞舟對視。

“诶,再叫兩聲來聽聽。”駱聞舟擰着駱二鍋的貓頭,強迫它的眼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給你治病的時候也沒聽你叫過,一直以為你是小啞巴呢!變回人的時候不是挺能說會道的嗎?”

駱二鍋用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狠狠地甩打着駱聞舟的手臂,然後很是勉強地“喵”了兩聲。

駱聞舟被這兩聲不情不願的貓叫逗樂了,抱着駱二鍋篩糠般笑個不停——笑夠了才揉着駱二鍋的肚子對着它說:“你都跟爸爸現過真身了,怎麽又繼續當貓了?爸爸還指望你在家當個現世‘田螺姑娘’,幫爸爸打掃屋子做頓飯呢!結果每天回到家看到的都是你當貓的模樣,是說你只能半夜變回人嗎?可你當貓也太無趣了,不叫不鬧不粘人……”

“不過,當人的時候可是有趣多了。”駱聞舟摸索着駱二鍋藏在肚子毛中的凸起,“是吧,小貓咪?”

被揉搓的駱二鍋瞬間炸毛,蹬踹着四只腳試圖逃離駱聞舟的□□。

“這就不樂意了?”駱聞舟俯下身,用胸和大腿壓制着駱二鍋,将手伸向它的蛋|蛋,“這幾天晚上不是舔爸爸的鳥舔得挺開心的嗎?還是說因為爸爸不肯喂你鳥吃,你不開心了?晚上變人來勾引爸爸,白天又變回貓來無視爸爸?欲擒故縱玩得很溜啊!”

駱聞舟自顧自地說了一通,被他玩了乳|頭又捏了蛋的駱二鍋只是憤怒地瞪着他,卻咬緊牙關死活不肯叫出一聲。

“不好意思……”駱聞舟突然想到駱二鍋不僅是個貓也是個人,便擡起上身放松了鉗制駱二鍋的力道。

駱二鍋順勢跳離駱聞舟的臂彎,三兩下地蹦到沙發另一端,壓低脖子警惕地看着他。

“随你吧,做人也好做貓也罷,爸爸……我這兒也不差你一個人睡的地方。”駱聞舟向後靠在沙發背上,指着客廳連着的一個房門說,“你以後可以睡那屋,不要再半夜來爬我的床了。”

他仰着頭閉上了雙眼,輕聲說道:“我可不是柳下惠,你一個勁兒的撩撥我,指不定哪天我繃不住了就搞了你。你既不肯說自己是誰,也不願讓我看清你的長相,這麽不清不楚地上了你,回頭你家裏人找上門讓我負責,我可不認賬。”

然而不論駱聞舟說多少,貓狀态的駱二鍋都不予以任何回應。

駱聞舟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猛地彈起身來,歪着頭向駱二鍋發問:“诶,你是不樂意搭理我,還是不樂意聽我叫你‘駱二鍋’啊?”

那邊駱二鍋已經解除了警戒狀态,正在心無旁骛地舔着自己的毛。

“诶!”駱聞舟伸出手戳了戳駱二鍋的貓腦袋,“跟你說話呢!吱個聲呗?”

駱二鍋貓舉着舔濕了的前爪,斜了一眼駱聞舟,轉而用前爪梳理着耳後的絨毛。

“啧,你瞧我這腦子!”駱聞舟收回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你現在是貓,沒法‘吱’!”

駱聞舟往駱二鍋身邊湊了湊:“那你‘喵’一聲也行啊!不理我是不是因為叫你‘駱二鍋’?”

理完了臉上毛的駱二鍋,抱着前爪好整以暇地趴在沙發上,然後才特別小聲地“喵”了一下。

“我就知道!”駱聞舟笑了,“可你又不肯告訴我你的真名,我這不也是被逼無奈嗎?”

駱二鍋重新回到高冷狀态,臉一歪、眼一合,俨然一副“朕要準備休憩了,奴才你趕緊跪安吧”的模樣。

“既然你不是‘田螺姑娘’,也不是過了12點就會法力失效的灰姑娘……”駱聞舟知道駱二鍋不可能在沙發上睡下,他壓低嗓音,用只有他和貓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語,“難道是卷款潛逃的黑心老板?”

将貓臉埋進前爪的駱二鍋,悄悄地睜開了眼——

“還是說……你是将人撞至重傷昏迷不醒然後逃逸的肇事司機?”

作者有話要說: 審核力度令我折服,我都沒開車呢,就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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