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貓形态的駱二鍋全然無視駱聞舟的質問,而自诩正人君子的駱聞舟也不再自讨沒趣地繼續追問。
他一言不發地訂了晚飯,準備好兩只貓的食物——将駱二鍋的飯碗請出了自己的卧室,放到了分配給它的客房裏。
提前過上“夕陽紅生活”的駱聞舟,晚飯後沒有其他業餘活動,洗完澡就回了自己的卧室。
然後,他從裏面落下了鎖,将真貓駱一鍋和化貓人駱二鍋一起拒之門外。
駱二鍋在治療期間是一只聽話的貓,到了駱聞舟家裏也是一只安分守己的貓,然而當他自曝了化貓人的本性後,便将“聽話”和“安分守己”這兩個标簽丢得一幹二淨。
當晚被告知“不允許爬上駱聞舟床”的駱二鍋,變回人形後走出客房,翻找出了駱聞舟卧室的鑰匙,從外打開了卧室門,再次向駱聞舟的床“爬”去——
“我說過的吧,”駱聞舟在黑暗中啞着嗓音道,“你睡另外一間屋,不要再來爬我的床。”
駱二鍋卻默不作聲,鑽到駱聞舟的被子中,緊貼着他的後背躺好。
駱聞舟嘆氣,按住了駱二鍋伸向自己下身的手:“別鬧了,回你自己屋裏睡去。”
人形駱二鍋湊到駱聞舟耳邊,輕輕地叫了一聲“喵”。
“你到底要幹嘛!”駱聞舟猛然翻身,将駱二鍋壓在身下。
駱二鍋擡起手臂,環住駱聞舟的脖子,偏頭答道:“我說過,我就是想報答你。”
他的聲音溫潤輕柔,帶着些許病氣的羸弱感,聽起來仿若涉世未深的少年,可語調輕佻又好似情場高手。
“我不用你這樣報答我。”駱聞舟聲音低沉,在幽暗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冷漠。
“你确定不試一試嗎?”駱二鍋挑逗地舔着自己的嘴角,他确定駱聞舟這麽近的距離能看到,“我技術很好的。”
駱聞舟嘆了一口渾濁的氣,翻下身重新在駱二鍋身邊躺好:“不試。我不上身份不明的人,也沒有特殊癖好……看着你的貓耳和尾巴,我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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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駱二鍋轉身,趴在駱聞舟的胸口上,抖了抖自己頭頂的兩只貓耳朵,“可是有很多人對這樣的裝扮欲罷不能呢。”
“或許吧。”駱聞舟将他扒拉開,背對着駱二鍋閉上了眼,“但這群人中不會包括我。”
駱二鍋未在又進一步的動作,只是用雙手撐起自己的上身,坐在駱聞舟的身後,眯着雙眼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你要是非在這屋睡就好好睡,”駱聞舟說得不容置疑,“不要再說什麽‘報答’的話了,我不稀罕。”
卧室牆上的挂鐘推動着時間的前行,靜谧的空間裏只能聽到駱聞舟逐漸平緩的呼吸聲,而駱二鍋仿佛窒息了一般——沒有了呼吸,也沒有了動作。
“那……”不知過了多久,駱二鍋才遲疑地開口,“要怎樣,你才肯接受?”
已然陷入淺眠的駱聞舟,聞聲後擡起眼皮,咽了咽口水,潤濕了喉嚨才緩言反問:“你想讓我接受什麽?”
駱二鍋語塞,恍若忘記了要如何好好說人話,幾次張嘴卻始終組織不出想要表達的話。
駱聞舟轉過身,就着深夜屋中的微弱光亮,将駱二鍋的不知所措盡收眼底。
他舉起手臂,反手彈了一下駱二鍋的臉頰,請出相對輕松的語氣說道:“先告訴我你叫什麽吧,寶貝兒。”
駱二鍋的喉結上下滾動着,時鐘的秒針“滴答滴答”地響了一下、兩下、三下……駱聞舟在心裏記着數,第十下的時候,他眼前的駱二鍋這樣說道:“費渡。”
“哪個‘度’?”駱聞舟追問。
駱二鍋——費渡笑了笑:“三點水的度。”
“哦,”駱聞舟也笑了,“普渡衆生的‘渡’?”
費渡低下頭,将自己幹澀的雙唇印在駱聞舟輕笑的嘴角:“是絕渡逢舟的‘渡’。”
駱聞舟不得不承認,費渡當貓雖然不及格,但是當人——而且是會調情的人,絕對是舉世無雙的。
然而此情此景他卻不能任由自己随便地發情。
“行吧,費渡。”駱聞舟輕輕推開試圖與自己耳鬓厮磨的費渡,“接下來能讓我看看你的臉嗎?”
駱聞舟話音一落,費渡仿佛是被按了暫停鍵的影片,一時間停止了所有的動作——向駱聞舟索吻的唇,揉搓着駱聞舟胸口的手,以及試圖擠進駱聞舟腿間的腳。
“怎麽了寶貝兒,難道人形态的你遠不及貓形态的你那般美麗?”駱聞舟調笑着,擡手撫上了費渡頭頂的貓耳,“不能夠吧?不都說化貓人都是個頂個的美人嗎?”
費渡緘默不語,終于尋回了做下一步的動力,卻是一頭紮進駱聞舟的懷裏,伸出手臂環住了他的腰:“關了燈做,長什麽樣子都不重要。”
“不,很重要。”駱聞舟捏着費渡頭頂的貓耳,“我至少要知道自己抱了一個什麽樣的人。”
費渡悶聲低喃:“反正後入也看不到臉……”
“很遺憾,”駱聞舟終于放棄揉搓費渡的貓耳,他垂下手搭在費渡肩上,往外推了推他,“我只喜歡面對面的體位。”
駱聞舟勾起費渡的下巴,讓他擡起頭——可惜房間裏太暗,只能看清他臉部纖瘦的輪廓——對着他似乎正在緊蹙眉頭的臉正色道:“而且,重要的不是你長什麽樣,而是你‘是什麽樣’。”
費渡在黑暗中,沖着駱聞舟眨了眨眼,将不解隔空傳遞給了他。
原來,那些信手捏來的撩撥和游刃有餘的從容都是僞裝。那一瞬間,駱聞舟确認這只看似狡猾的“大貓”,很有可能愚昧得令人抓狂。
“你怎麽樣笑、怎麽樣哭,又是怎麽樣欣喜和憤怒……”駱聞舟的手托着費渡的臉頰,指腹劃過他的眉峰、眼角又轉至筆尖,最後停留在他的唇畔,“□□的時候,又會用怎麽樣的表情去□□。”
費渡揚起了被駱聞舟指腹按住的嘴角,心也被提到了史無前例的高峰之上,卻又因陌生的感覺而産生恐慌——冰冷沖破了桎梏,決堤了止不住的溫熱。
“哎,你、你怎麽了!”駱聞舟慌了神,雙手胡亂着擦着費渡落下的眼淚,“怎麽好好得還哭了?”
然而費渡只是無聲地抽噎,似乎全身的力氣都用來哭泣,再無一絲一毫可用于解答駱聞舟的困惑。
“別哭了,你不想讓我看就不看了……”駱聞舟手足無措,雖然手上摸不出什麽異樣,但或許費渡臉上有着他自己不願意面對的缺陷,倒是自己咄咄逼人惹了人嫌,還把人給逼哭了。
費渡再次埋首于駱聞舟的胸前,直到肩膀不再顫抖,淚水陰濕了駱聞舟的衣領,才斷斷續續地說:“從來沒有一個人……說在乎我‘是什麽樣’,也從來沒有過一個人,将化貓的我……抱在懷裏。”
夜太寂靜,讓駱聞舟将費渡的只言片語聽得一清二楚——疑似被虐待的純種賽級貓,卻又是異常乖巧聽話的寵物,同時也是床上技巧高超的化貓人——那些看似不尋常的節點串連在一起,在駱聞舟腦海中勾畫出了一個驚悚的畫面。
你到底經歷了什麽?
話到嘴邊,卻被駱聞舟強行咽了回去,最後吐出來的只是一個溫暖而有力的擁抱。
他像平時給炸毛的駱一鍋順毛一樣,撫順着費渡的後背,希望能用這個一切盡在不言中的動作給費渡一點安慰。
秒針跟着駱聞舟的手,敲響穩定的節奏,似有将此處無聲勝有聲擴寫到天長地久。
駱聞舟的手貼在費渡的背上,感受着他的心跳從狂躁到平息,最後每一下的跳動都變得小心翼翼,好像震動幅度偏出一度便會脫口而出。
“我……”費渡的心跳仿佛短暫停滞,他聲音小得好似在自言自語,“我去洗把臉。”
然後駱聞舟再次感受到費渡失律的心跳——下一秒卻手臂一空,眼見着費渡鑽出他的懷抱,跌跌撞撞地下了床,連拖鞋都沒來得及穿,便火急火燎地奔向了廁所。
費渡出卧室的時候忘了關門,眼疾耳尖的駱一鍋趁機鑽了空子,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駱聞舟的窩室。
直到死胖子駱一鍋壓在了駱聞舟的胸口,他游走在體外的三魂七魄才被強拉回軀體內。
駱聞舟自知不善于安慰人,他人生天賦點點得很勻稱,但也難免有照顧不周的地方。
可是……把人安慰到中斷了話題轉而去洗臉,到底算是成功還是失敗?
十幾斤重的駱一鍋壓得駱聞舟有些喘不過氣,他将駱一鍋請下身,然後貓大爺非常不愉快地換成臉對着門、屁股沖着駱聞舟的姿勢,理所當然地趴在了床中央。
駱聞舟越過駱一鍋背看向門口——費渡說去洗臉,洗完還會回來嗎?還是會聽話去另一個房間睡。
他困得腦子打結,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希不希望費渡回來,更想不明白若是費渡回來了是否還要繼續剛才的話題。
直至駱聞舟認定費渡不會回來,然後困頓戰勝了糾結,催着上眼皮與下眼皮去“會師”時,費渡的身影卻再次出現在了卧室門口。
“哥,”費渡輕聲開口問道,“你睡了嗎?”
費渡這一聲“哥”,順着室內平穩流動的氣息鑽進了駱聞舟的耳,搖醒了他些許尚未被困意征服的神志。
駱聞舟睜開眼:“沒呢。”
他看到費渡擡起手臂,将手停在卧室頂燈的控制按鈕上:“我要開燈了。”
“啊。”駱聞舟應了一聲,但是還沒來得及想明白費渡大晚上的為什麽要開燈,整個卧室就被白熾燈點亮了。
突如其來的光明晃了駱聞舟的眼,他條件反射地皺眉閉眼,卻聽見不遠處傳來費渡近乎央求的話語——
“哥,你看看我。”
駱聞舟一點點地撐起上眼皮,将門口費渡的清晰輪廓拓寫在了眼底。
他蓄着及肩的短發,雙眼微紅卻燦若桃花,唇瓣扁薄,皮膚白皙,身型纖瘦,腰細胯窄,雙腿修長,光着腳站在……等一下!以上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竟然赤身裸體,公然遛鳥!
随後,七分震驚戰勝了三分困倦,混雜成十分的刺激讓駱聞舟彈起身來——捂住駱一鍋的眼睛胡言亂語道:“你過來!不,你先穿上衣服!啊!你他媽把燈關上!”
費渡的臉上擺出一副“我就知道會這樣”的得意表情,然後順從地關了燈,摸黑朝着床上的駱聞舟走了過去。
此時駱聞舟才明白費渡不肯開燈的原因——如此足以令人心髒驟停的美人站在眼前,就算沒有特殊癖好也很難把持得住自己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本章依舊過不了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