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少陽院 裴鳶還能讓他欺負【精修】……
司俨及時用結實的雙臂接住了小姑娘, 沒讓她摔到地上。
待他将裴鳶橫抱在身後,見她虛弱地颦着眉目,一副纖柔楚楚的可憐模樣, 他的心中竟莫名地冉起了淡淡的傷懷, 且心口那處也在隐隐地作着痛。
司俨對此頗感奇怪。
實則裴鳶如現下這般無助地縮在他的懷裏,也不是第一次了。
三年前, 一次是在宮道上,另一次是在滄池旁, 她都如現在這般, 呼/吸孱弱地暈在了他的懷裏。
還有他去上京迎娶她時, 她亦當着他和太子的面, 暈在了他的懷裏。
可司俨卻覺,他現下突然産生的這種似曾相識感, 與此前的三次都不同。
那是一種宿命般的哀怮。
這種情愫猶如陰雲般籠罩在了他的心頭,亦讓他有種逃無可逃的壓抑。
司俨從來都未有過這樣的情緒。
他因而垂眸,面色也深沉陰郁了許多。
裴鳶這時卻在他的懷中喃喃開口, 她的意識已然不甚清楚,卻仍用軟軟的嗓音安慰着他, 只弱聲道:“夫君…沒事的…我沒有事的。”
故而司俨将懷中的女孩又擁緊了幾分, 動作帶着他自己并未覺察到的珍重和濃濃的保護欲, “辛苦了, 鳶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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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臧春日将逝, 卻因近日連綿不絕的落雨而稍顯陰冷, 青陽殿的熏爐也在這時當, 又燃起了足旺的炭火。
司俨于夜中歸殿後,裴鳶仍安靜乖巧地躺在華榻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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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小臉兒恢複了血色,不再如上午那般慘白, 她呼吸清淺,模樣溫馴亦毫無防備,晨間在面龐上塗抹的脂粉也已被女使拭去,頓又使其平添了幾分稚氣。
裴鳶這一覺睡得香甜且悠長,她這時已然漸漸恢複了意識,濃長的羽睫也如蝶翼振翅般,正微微翕動着。
待司俨坐在榻側之旁,緘默地看向她時,裴鳶也恰時睜開了雙目。
女孩邊揉着眼睛,邊嗓音糯糯地道:“夫君,你回來了。”
內殿的光影有些黯淡,但卻絲毫不掩司俨面容的清俊,男人坐姿挺拔如松,身型亦是寬肩窄腰,縱是坐于榻側,仍顯雙腿修長。
漏窗外的月華瀉在了他勻淨無疵的面龐上,亦陡增了其氣質的冷峻疏離。
裴鳶只覺,自己小心髒那跳動的頻率漸漸變快,與此同時,也不争氣地漏了幾拍。
不得不說,這一起身就能看見司俨,着實讓裴鳶的心裏沁了些淡淡的甜意。
見嬌弱虛乏的女孩要從榻上半坐起身,可是用手拄榻的動作卻很艱難,司俨便伸手扶了她一把,也順勢在她不盈一握的細腰之後,置了個倚靠的軟枕。
待裴鳶紅着小臉兒堪堪坐定後,司俨方才低聲問道:“小腹還疼嗎?”
裴鳶盈盈的剪水眸瞧上去,仍稍顯惺忪和朦胧,卻搖了搖小腦袋,讷聲回道:“我好些了......”
實則她适才在清醒之後,卻覺那陣難忍的脹痛又開始在她的小肚子上胡亂作祟,且她身上也并無多少氣力,兩條小細胳膊也一直在發軟打顫。
腰後那處縱然被置了個軟枕,也依舊微泛着難耐的酸意。
不過這陣酸意不全然是因着月事不順的緣故,她腰痛,也有昨夜同司俨那些個影影綽綽的緣故。
見裴鳶已然清醒,绛雲便将事先溫好的姜絲紅棗湯呈了上來,想着先伺候裴鳶飲下,也好讓她的腹痛稍稍緩解。
绛雲知曉小王後今日幾乎都在昏睡養身,就連午食都沒有用,便又讓采蓮端了盤熱騰騰的藕粉蒸糕,呈到了司俨和裴鳶的身前。
這藕粉蒸糕是用牛乳和面而制,其內還置有西疆進貢的蜜棗和蒲桃幹,口感綿軟偏甜,又奶香濃郁。
裴鳶從前在相府時便總喜吃這道藕粉蒸糕,待她嗅到這些香軟蒸糕那甜甜的味道時,小肚子竟也咕嚕嚕地叫了一聲。
聽到這動靜後,女孩頓時又覺得赧然萬分。
她的肚子怎麽總是在這種時候亂叫?
萬一司俨他因此嫌棄她該怎麽辦?
裴鳶因而微微垂眸,亦将小手置在了自己仍在泛疼的小腹上,男人也于這時将修長的大手覆在了她白皙的小手上,大有替她焐着那處的意味。
女孩的手背覺出了男人掌心微粝且稍帶着涼意的清晰觸感,眼睫也不受控制地飛速眨動着。
“先吃些東西罷。”
“嗯。”
司俨說罷,便順勢牽引着女孩的小手,将其從她的肚子上移下。
男人随即便接過了绛雲手中端着的姜絲紅棗水,亦親自用羹匙上下攪動着那微燙的湯水,待幫裴鳶将其弄涼後,便将那羹匙往女孩的小嘴送去。
裴鳶心中微暖,亦安分乖巧地在司俨的照顧下,飲下了那碗熱湯。
待飲完姜絲紅棗水後,裴鳶便又吃相溫吞地食起這些蒸糕來,她雖看似小口小口地吃着,但不經時的功夫,女孩便将一漆盤的藕粉蒸糕都吃到了肚子裏。
待裴鳶吃完這些,又被绛雲伺候着漱口之後,司俨這時又将大手置在她的小肚子上。
他卻是發現,那處竟然微微地鼓了起來。
且她的小肚子摸起來,比平日更軟了。
司俨見此不禁淡哂。
原來裴鳶不僅喜歡吃肉,還喜歡吃這些甜的東西。
夜漸深沉後,裴鳶的腹痛也好轉了一些,許是因着身上難受,今夜的她便格外地依賴身側的男人。
她覺自己就快要掩藏不住心中的秘密了。
每日都同司俨如此親密地相處,且被他溫和地照顧,有好幾次,她都險些将“喜歡他”這三個字宣之于口。
可裴鳶并沒有忘記同裴猇的約定,且她的心中,也有着自己的堅持。
司俨并未對她表态,那她還是會将喜歡他這事悄悄地藏在心裏。
不過既是被他抱在懷裏,且她的身子或多或少因着月事而難受,那她才不願意離開司俨溫暖的懷抱呢,她還想在他的懷裏多待一會兒。
裴鳶這時将小臉兒貼在了他的胸膛處,亦帶着貪戀地阖上了雙眸。
司俨微微垂眸,他看不清女孩此時的神情,只能看見她泛着馨香的柔軟發頂。
不過縱是如此,他也能覺出,裴鳶對他的态度有所轉觀,她沒有剛來姑臧的那幾日排斥他了。
甚至,裴鳶她開始變得依賴他了。
他最開始對裴鳶采取的對策也有了成效。
女孩既是從上京遠嫁而來,身側也無任何親眷,司俨一開始便準備對她加倍地寵愛和照顧。
這般,在對她嬌養的過程中,裴鳶也能慢慢地對他産生依賴。
她也會慢慢知曉,在颍國這處,她也只能以他這個夫君為依靠。
久而久之,裴鳶在心中,就能忘掉上京的那個男人。
從前的司俨,便是這般打算的。
實則司俨在今日之前,也從未對裴鳶能夠給予他的感情有過高的要求。
他只是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對他忠貞不二,且她的心裏不要有別的男人,最好還能對他有些傾慕,如此便是足矣。
但現下,司俨的想法卻有了轉變。
現在的他,已經不再滿足于之前的要求。
且如今,他寵慣裴鳶,亦或是得見裴鳶對他稍有依賴,竟是會有種發自內心的欣喜之感。
而這種欣喜,并不是達成目标的愉悅。
而是一種他從未有過,且無法形容的體驗。
思及此,司俨卻見懷中的嬌小女孩如貓兒一般,邊阖着眼目,邊如同他撒嬌乞憐似的,用精巧的下巴在他心口的那處蹭了蹭。
司俨只覺,他的心也因而,驀地便軟了許多。
司俨邊撫着裴鳶軟小的耳朵,也于這時體會到了那些豢貓主人的樂趣。
不過,裴鳶可比小貓好多了。
貓這種玩寵,固然有着乖軟無害的一面,可它們卻也是性情善變的,偶爾也會乖戾頑劣。
裴鳶卻比貓還要乖巧,且她的模樣也比那些貓讨喜,她還能嬌滴滴地同他說話。
更重要的是,裴鳶還能讓他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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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見榻上的美麗女孩仍在酣睡,司俨只是習慣性地吻了吻她的額頭,卻并未将她喚醒,讓她随着他去謙光殿聽政。
實則若不是因為他身上的情蠱,他一定會好好地将她嬌養起來。
讓裴鳶這個小姑娘每日吃吃喝喝,被他欺負欺負也便夠了。
若無這情蠱,他也自是不會讓她如此辛苦地修習這麽多的事情。
不過,既然他現下尚在人世,便有能力一直護着她,讓這只嬌鳶安樂無虞地活在他的掌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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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至辰時三刻,晴陽當照之際。
裴鳶雖知司俨今日有意讓她好好休息,卻也并未貪睡,待起身更衣之後,便去了司俨為她布置的書房,背起了司俨前日給她布置的課業。
待女孩落座于書案後,卻見案上的一角竟是置着一精雕的四格紅木食盒,其內還裝着四種不同的蜜餞,每樣都顏色鮮麗且氣味酸甜。
绛雲這時持着墨條,邊為她磨着墨汁,邊溫聲道:“殿下,這是王上今晨特意命人給您備的。”
裴鳶聽罷,心中一暖。
待她颔首,再度看向了那些蜜餞時,盈盈的剪水眸裏,果然稍帶着垂涎。
女孩猶豫了半晌,還是禁不住誘.惑地伸出了小手,亦撚起了一塊蜜餞,往嘴裏送去。
裴鳶細細地嚼了嚼,她覺這蜜餞果然酸甜可口,且知自己一旦吃起來,定會停不下來,也會什麽都背不進去,便讓绛雲将那呈有蜜餞的食盒又撤了下去。
待書房內的博山熏爐焚起了嫋嫋青煙後,裴鳶終于稍定了心弦,她邊回憶着颍國六郡各豪強望族的勢力分布,邊背起了各郡的地方要志。
司俨是夜同她講起這些時,語氣是一如既往地溫淡又平靜,且他所講的內容亦不枯燥。
裴鳶聽起來也很有興致,她便同聽故事一般,在當時便将那些記了個大半。
可縱是裴鳶覺得自己來颍國後,記東西比從前快了許多,腦子也好像靈了一些,卻也知曉何謂溫故而知新。
女孩也知自己并不及司俨天資聰慧,終是耐着心性,将這些要志又在心中默誦了一遍。
待她溫習完畢後,時已至巳時三刻。
绛雲這時恭敬道:“殿下,王上今晨去了姑臧東城的講武場訓軍,他今晨對奴婢說,您可攜着他為您配的侍從在這阖宮內走走,不要總是待在青陽殿內。”
裴鳶點了點頭,回道:“嗯,我知道了。”
她驀地想起,昨夜司俨好像同她提起了他從前的住處。
這颍宮昭訓門旁的少陽院,便是司俨做世子時的住所。
這少陽院自成一方院落,其內置有練武的靶子和木樁,還有一個藏有萬卷古書的書閣。
司俨還說,等她生下了他的孩子後,那麽待他長大後,便也讓他去那少陽院住。
當昨夜裴鳶問起司俨,說她什麽時候才能有自己的寶寶時,司俨卻并不如上次那般,給了她模棱兩可的答複。
男人反是明确地同她說,待明年這時,她的年歲既滿十七,便可讓她懷上他二人的孩子。
裴鳶一想到她和司俨共同撫養二人寶寶的畫面,便覺得興奮萬分。
女孩也很想看看司俨自小的住所,他應是在十二歲時,同先王司忱從上京來的颍地。
那時是在承平三年,而那時的她也才剛剛出世,不過是個兩三歲的奶娃娃。
裴鳶因而攜着三名女使出了青陽殿,司俨此前為她配備的兩個侍從也侯在了殿外。
他們的身型都很健碩蠻武,一看便是能以一敵百的高手。
這時颍宮的樹植已比她初來姑臧時,要更顯葳蕤濃綠些。
還未入夏,偶爾拂過的清風也沁着令人舒适的涼意。
諸景可謂風柔日薄,裴鳶在前往少陽院的這一路,心情也一直保持着愉悅,她并未因着月事而覺得煩躁。
衆人到抵少陽院後,卻見如今這無人安住的宮院,竟是并未上鎖。
且其內,亦似有人影在攢動。
裴鳶心中覺得奇怪,便攜着女使和侍從一并進了院內。
待進了這風景別致的宮院後,裴鳶卻見古樹之下,站着一個人。
女孩看清了那人的相貌,和眼神中流露的令她心頭一刺的情愫,面色卻是微微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