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醋了【微修】 “躲什麽,嗯?”……
【男女主互動方式微修】
男人修長的大手仍鉗着她的下巴, 裴鳶則反複在心中忖着司俨的話意。
她适才到底有沒有聽錯,司俨是要讓她學貓叫嗎?
女孩仍無法确信,便懵然地問道:“啊?”
司俨見裴鳶嫣紅的小嘴微微張了起來, 嬌怯的眉眼還存着幾分無措。
也不知為何, 他竟想于這時傾身吻她。
——“喵~”
司俨剛要循着自己的內心去親吻女孩,卻聽裴鳶竟然乖巧地依着他适才的要求, 軟軟地學了聲貓叫。
随即也将那只纖軟的小手蜷成了貓爪的模樣,亦往前揮舞了一下, 模仿着小貓揮爪的動作。
男人見狀, 不禁面色怔然。
裴鳶探尋似地觀察着司俨的神色, 複又嬌聲詢問道:“夫君…是這樣嗎?”
司俨緘默着, 只松開了女孩精巧的下巴,他那雙清冷深邃的眼中, 情愫不甚明晰。
裴鳶見司俨并未回複她的言語,還以為司俨是嫌她學的不像,便又回憶着貓兒的神态, 揮舞着兩只小手學了一通,亦大着膽子将其中的一只手往司俨的心口撓了一下。
随後, 複又學了數聲貓叫:“喵~喵~喵~
司俨這時複又攥住了女孩纖細的手腕, 待力道不輕地将她拽進懷中後, 終于傾身吻住了她。
在感受到男人薄唇上的微涼觸感後, 裴鳶便漸漸地阖上了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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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俨微蹙着鋒眉, 亦緊緊地擁着懷中嬌小的女孩, 他吻她的态勢略顯兇狠, 且幾欲将她抱離了地面。
裴鳶也覺出了司俨的不對勁,亦覺自己的兩只小腳已經懸在了低空之中,卻并未做出掙紮之舉。
司俨适才說出此語, 也只是想逗/弄裴鳶一番,可他沒想到的是,待裴鳶學了那幾聲貓叫後,他竟是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二人的身側便是裴鳶的書案,他剛剛險些就将懷中的美人兒按在其上,差點在那兒便将她狠狠地欺負了一通。
待此吻終畢後,司俨終于松開了懷中的小人兒。
二人的氣.息都有些不穩,待裴鳶從适才的種種回過神後,卻見司俨的面龐上竟然被蹭上了一些烏黑的墨漬。
“呀,夫君,你的臉蹭上墨了!”
裴鳶順勢往自己的小手看去,卻見她的手心中也全被染上了烏墨,而适才司俨的臉上是幹淨的,所以……
所以司俨适才一進到書房,就看見她的臉被蹭上墨了。
怪不得他讓她學貓叫呢。
司俨這時低聲命了守在殿外的侍童去拿水和帨巾,待侍童拿着那些物什再度入殿後,便見年輕俊美,高大英朗的王上親自持着那素白的帨巾,為小王後拭起了臉上的墨漬。
——“日後若是覺得疲憊,便回寝殿睡一會。”
裴鳶聽着男人溫沉的聲音,乖巧地點了點小腦袋,回了聲:“嗯。”
但是實則她犯起困來,是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今日她也不知自己是何時睡在了書案上。
待二人的面上都變得幹淨如初後,司俨又坐于案後,檢查了一番他為裴鳶留的課業。
颍宮的開支過于龐雜繁複,裴鳶現在也只是學了些皮毛,并未完全接手韋儇的職手。但是若随意擇個宮署讓裴鳶打理,她卻得不到真正的鍛煉。
且萬一裴鳶真的出了纰漏,宮人難免會對她有不好的看法。
思及此,司俨的心中已有了籌算。
這時,有一持着螺钿木匣的侍童從殿外入了書房。
司俨便命他将那木匣呈到了裴鳶的眼前。
裴鳶心中帶着好奇,待在司俨微微颔首後,便将那木匣輕輕打開。
卻見那木匣中,竟是擺了許多黃金制的算籌,裴鳶粗略的數了數,其內的黃金算籌大抵能有數百個。
且這些呈細條狀的算籌上,皆被匠人镂刻了花卉、亦或是瑞獸的紋樣,樣式精巧又別致。
這些黃金算籌看上去,比普通的木質算籌添了許多的趣味和觀賞性。
裴鳶将其中的幾個黃金算籌握在了小手中,細膩的皮膚感受着那算籌表面凹凸不平的觸感,随即便微張了張小嘴,哇了一聲。
司俨看着女孩那吃驚的小模樣,不禁淡哂。
他本是想擇幾塊成色好的和田玉來為裴鳶制些新的算籌,卻又擔心她會失手将它們打碎。
碎幾塊玉于他而言自是沒什麽好心疼的,但他最終還是選擇用黃金來為女孩做算籌的緣由是,他怕那些碎玉會将裴鳶的小手紮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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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天色黯淡後,時已至黃昏人定。
绛雲為裴鳶绾了個頗顯幼态的雙環髻,鴉發上只簡單地飾以璎珞和珠花,亦讓美人兒換上了一襲适宜在春秋所着,顏色為藕荷的雙層袷襦。
雖說裴鳶已為人婦,但是待被如此梳妝打扮後,瞧着卻仍像是一個未出閣的嬌俏小姐。
裴鳶自來颍國後,才知曉,原來颍國的國都姑臧素來有着不夜城的美稱,這地商賈輻辏,市易四合,前朝便是西涼之地有名的富邑。
且同上京不同的是,姑臧的夜集,是沒有宵禁的。
而且越到深夜,姑臧的夜集便越熱鬧,篝火燭照宛若白日,人海熙攘雜沓,直至通宵達旦。
司俨今夜便要帶着她出宮,去逛逛這姑臧的夜集。
裴鳶對此自是萬分興奮,雖說這颍宮偌大,她亦沒完全熟悉這裏的環境,但她既是從上京遠嫁而來,便也很想看看這颍宮之外的世界。
司俨也換了身便服,一襲月白的直綴襯得他颀身秀目,儀質溫雅,墨發也只用獸首簪而固,并未如平素般總是戴着那般繁複華貴的冠冕,因而他身上冷厲攝人的氣場稍減,反是陡增了幾分清隽和溫潤。
待他迎面向她走來時,裴鳶頓覺,自己似是忽而,又夢回三年之前。
縱然司俨平素身着王侯冕服時,樣貌也很英俊矜貴。
但他現在的模樣,卻更讓她心動萬分。
待初至亥時之際,司俨已攜着裴鳶和隐于人海的侍從到抵了姑臧最大的夜集。
裴鳶也因而發現,姑臧雖有着不夜城之稱,但官府的管理亦很嚴格,這地看似并無宵禁,但是也只有特定的幾個夜集才能通宵達旦地進行市易。
不過姑臧也有不少鬼市存在,只是在鬼市中,商販不敢掌燈,若有人要買東西,也只能用鼻子去聞、亦或是用手去碰觸,很容易便會買到貨不對款的物什。
但只要鬼市的商販不私下交易鹽鐵和戰馬,官府對這些鬼市的存在,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而在正規的夜集中,既是在篝燭下進行市易,商販便可對百姓做到分毫莫欺。
且為防火情,颍國的執金吾亦對各處的用火之況管理嚴格。
姑臧城也住着大量匈奴和羌胡人口,所以夜集上也有許多身着胡服的異族人士,邊牽着憨态可掬的駱駝,邊從裴鳶和司俨的身側經行而過。
司俨頗善經世濟民之道,在他有序的安排下,姑臧的夜集在一派阛阓喧阗的盛景中,也可謂是亂而有序。
這些市集中,也有潛于暗處,專門為司俨記錄市易之額的人,司俨也因而得以及時調整當地物價。
且颍國有自治之權,亦有鑄幣之權,他也可基于此,來安排每年要鍛鑄的銅錢數目。
周遭鼓聲擂擂,司俨也曾命人在這市集旁拓挖了人工河道,兩側各鱗次栉比地立着朱紅栅欄,且此處亦有船家在經營畫舫。
滿眼望去,遍地都是人聲鼎沸的酒肆,有人在說書,亦有人在提着傀儡唱曲。
裴鳶看着眼前諸景,連眼睛都不舍得去眨了。
無論是空氣中那些西域香料的味道,還是那些和着琵琶靡音跳着胡旋舞的胡姬,亦或是從她身旁路過的姑臧百姓,俱都給她無盡的新鮮之感。
近來她多少有些想念上京,可當裴鳶看到了這些新事物後,便覺,若不是她遠嫁到了颍國,怕是永遠都不會知道,竟是還有這麽有趣的地方。
且這眼前的一切,亦讓她近來的辛苦和疲憊頓然消弭殆盡。
只是,當有戴着傩面的舞伶從她和司俨的面前經過時,裴鳶竟是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實則她每次逢上祭祀的場合,都會有這種異樣的感受。
多年前,皇帝阏澤在建章宮的太液池旁,命匠人按照蓬萊山的傳說,建了座小型的假山,那處的漸臺中住着許多道士和祭司,她有一次同裴皇後前往建章宮時,還恰巧遇到了那些人在神明臺祈雨。
裴鳶那時便覺,這些祭司和道士做的事,都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女孩回憶着往事,正有些失神,卻見司俨向她伸出了手,示意她握住。
裴鳶因而停止了回憶,柔美的唇角也往上翹了幾分。
這回,她終于可以和司俨光明正大地牽手了!
且現下,她還真成了司俨名正言順的小媳婦。
因着司俨和裴鳶的外貌屬實惹眼,所以這一路并肩行走時,也自是被許多百姓暗暗打量了數回。
司俨也知,裴鳶的模樣生得太過嬌美,他厭惡那些人将視線都落在了小王後的身上。
裴鳶的目光,卻都落在了那些食攤上,女孩嗅到了羊肉湯和烤馕餅的味道,便再也走不動道。
卻見那食攤的主人是個胡人,那馕餅的邊還塞了不少的羊肉和沙蔥,外皮還撒了許多氣味微辛的孜然和胡麻。
司俨見女孩的步子明顯放慢,小腦袋也轉向了那食攤的方向,便低聲問道:“想吃?”
女孩盈盈的剪水眸稍帶着垂涎地看向了他,随即赧然地點了點頭。
司俨便用大手,牽着女孩的小手,領着她尋了那食攤的一處坐定,随即便給裴鳶要了羊肉湯和烤馕餅。
裴鳶如願以償地吃到了想吃的食物,司俨卻不吃半口。
侍從這時來了此處,遞了司俨一張絹紙和一支特質的碳筆。
女孩用食時一貫專注,卻見司俨正一直用那碳筆在那絹紙上繪着什麽,神情也很專注。
——“夫君,你在畫什麽啊?”
司俨這時掀眸,看向了對面的女孩,見她嘴旁沾了些胡麻粒,他剛想幫她撷下,卻覺她的嘴旁還會沾上其餘的,便複又垂眸,淡淡回道:“你看看你的身後。”
裴鳶轉過身後,卻見只有路過的百姓,和數座酒肆。
“你身後的那家酒肆,即将易主。我準備将其買下,再将它交由你來打理。我也會命人給你配好掌櫃、小厮和庖廚,你便先用這座酒肆來練習打理賬目。”
裴鳶聽罷,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原來司俨正在為她繪酒肆的圖樣!
她不禁問道:“可…可若是我賠錢了…該怎麽辦?”
司俨緘默不語,只掀眸又看了她一眼。
裴鳶只覺,他的眸色雖無波無瀾,可卻仿佛在無聲地同她說:你覺得我會差這點錢嗎?
“一開始肯定不會太快盈利,若想回本也需要一定的時日。不過你不必怕,有我幫你,這家酒肆一定能很快盈利,且這家酒肆所掙的錢財,也都歸你使用。”
裴鳶乖巧地點了點頭,她實則對錢一貫沒什麽概念,她自生下來就一直被家人寵慣着,要什麽就有什麽,所以很少會在乎錢財。
女孩現下的心思,都放在了喝湯上。
裴鳶比較沮喪的是,這碗湯的羊肉也太少了。
她一點都不夠吃。
司俨自是看出了裴鳶存的那些小心思,便讓侍從跟着女孩再到攤販那處去挑幾樣寒食,順便再讓那食攤的主人多給他的小王後盛些炖肉。
裴鳶興高采烈地和侍從走了過去,可現下時辰已晚,且這食攤的生意屬實興旺,卻見适才那竹籬中還有許多新鮮出鍋的寒食,可裴鳶出來後,上面只剩了一個炸焦圈。
那炸焦圈上被塗了厚厚一層的蜂蜜,上面也灑滿了胡麻,一看便是酥脆可口。
裴鳶卻見,有一頭戴鑲寶抹額,身着瑞紫圓領袍衫的少年不知何時站到了她的身旁。
看他的意圖,也是想買那最後一個炸焦圈。
食攤主人有些為難,便對二人道:“這位公子,這位小娘子,你二人商議好到底誰買罷…反正只剩這最後一個炸焦圈了。”
裴鳶向來也不是喜歡同人争搶的性子,便決定只添些羊肉湯,然後就把這炸焦圈讓給這位陌生的少年。
身側的少年倒也不同她客氣,直接掏了幾枚銅板便買下了那僅剩一個的炸焦圈。
裴鳶剛要回去尋司俨,卻聽身後的少年竟是喚住了她。
女孩回身望去時,也看清了那少年的長相。
少年的眉宇間英氣十足,可是面部又稍顯陰柔,可謂有種雌雄莫辨的俊美。
但無論怎麽說,他的相貌都是極為好看的。
裴鳶甚至覺得,這少年的眉眼竟有些像司俨,可他的氣質又稍帶着些許的戾氣,一看便是習武之人,待看清他的長相後,女孩又不自覺地想起了裴猇。
她因而,對眼前的這個少年多了些好感,亦覺得他很親切面善。
少年比裴鳶高了一頭,便微微俯身,将手中的那個炸焦圈遞給了她。
——“送給你吃。”
他的聲音聽上去,并不是很粗曠。
裴鳶的剪水眸明亮了許多,她興奮地問道:“我真的可以吃嗎?”
少年颔首,回道:“嗯。”
裴鳶笑意盈盈地接過了那甜脆的炸焦圈,卻見她身側的侍從面色一變,卻并未阻攔那少年的靠近。
女孩邊咬着炸焦圈,便将還在食案處等她的司俨忘在了腦後。
裴鳶好奇地觀察着眼前的少年,見他的肩膀上,竟是還立着一只蜥蜴,她知這蜥蜴是西疆的物種,且它竟是一直很安分地待在了那少年的肩頭處。
便不禁多看了它幾眼。
少年順着女孩的視線看了眼自己的肩頭,他以為裴鳶是對這蜥蜴有所畏懼,便同她溫聲解釋道:“你不用怕,它不會咬人的。”
裴鳶連連搖首,細聲細氣地回道:“不…我沒怕它,我覺得它很可愛,而且它也好乖巧,也不在你的身上亂爬。”
那少年倒是沒想到裴鳶竟會這般看待他的這只蜥蜴。
——“你的模樣也很可愛。”
裴鳶聽着那少年毫不避諱的誇獎,小臉驀地一紅。
他好溫柔啊!這點也跟司俨好像啊。
少年這時又問裴鳶:“你想摸一摸它嗎?”
裴鳶興奮地點了點頭,那少年正準備将肩上的蜥蜴放在她的手上,裴鳶卻覺自己的臂彎竟是被人用手握住了。
待她側身看去時,卻見司俨已然面色稍沉地站在了她的身旁。
男人的語氣聽上去也有些冷沉:“你對外人怎麽一點防備都沒有,給你東西就吃?”
裴鳶聽着他可謂是訓斥的言語,略有些無措地垂下了小腦袋。
少年則一臉好笑地看着他們夫妻二人,不得不說,司俨搶來的這位小王後還真挺可愛的,性情也是嬌嬌軟軟,很讨人喜歡。
裴鳶垂着雙眸,讷聲回道:“可我覺得,他不是壞人啊……”
司俨還未回話,卻聽那少年道:“兄長難得有空,竟還帶嫂嫂來了姑臧的夜集,當真是稀奇。”
兄長?
那他是……
司俨的語氣平複了些許,同裴鳶解釋道:“鳶鳶,這是我的次妹,司冉。”
原來是司俨的妹妹啊!
裴鳶這幾日聽绛雲提起過司冉其人,據說她常年身在軍營,且是個武藝高超,巾帼不讓須眉的奇女子,颍軍的那些将領雖知司冉是女兒身,卻也對她很是尊敬。
實則裴鳶卻覺,司冉倒是同她母親班氏年輕時很像,班氏也是在嫁給裴丞相後,才卸甲绾鬓,性子也變得溫婉了許多。
司冉見司俨面色不善,便同二人告辭道:“不打擾兄長和嫂嫂了,冉告辭。”
裴鳶看着司冉的背影,明眸中稍帶着留戀。
司俨的面色如常,心中卻生出了些難言的淡淡澀意。
司冉不喜穿女裝,行為舉止也同男子一模一樣,所以他經常會把她當成弟弟來看。
也因而,司冉在适才同裴鳶如此親密地說話時,于他而言,很是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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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冉這番從軍營歸宮,可在此短暫地住上半月。
裴鳶一直希望在颍國也能有個同齡的玩伴,對司冉也很有好感,便想同她多多接觸,待她征詢過司俨後,卻覺他雖然同意了這事,但卻總給她一種不情不願的感覺。
裴鳶也不知為何,司俨竟是要于三日後,帶她去西苑獵鹿。
她一貫不喜歡這些會沾血腥的事,但這既是司俨的提議,她是不會拒絕的。
昨日裴鳶便同司冉一致商議,這射箭之事便由司冉來親自教她。
裴鳶也于這日換上了司俨特意為她制的蕊紅獵服,烏發也绾成了英爽的堕馬髻,女孩踩着卷雲小革靴,小手也持着小弓,步伐噠噠地便要出青陽殿去尋司冉。
恰時司俨歸殿,二人險些撞了個滿懷。
司俨身着華貴的玄端深衣,亦戴着君王冠冕,待停住步子後,他額前的青玉珠旒正在微微輕撞。
得見裴鳶這副模樣,司俨不禁問道:“做甚去?”
女孩興高采烈地如實回道:“我要去尋郡主學騎射~”
司冉戰功無數,所以縱是庶出,也被皇室賜了封地,位份是郡主。
男人的眉眼深邃矜然,面色也很是平靜。
心中卻在想,前日他主動同她提起,要教她騎射時,她都沒這麽高興過。
“怎麽不讓我教你?”
裴鳶只覺,司俨的聲音雖然溫沉如故,卻帶着某種無形的壓迫感。
便随意尋了個借口,軟聲回道:“我怕夫君你會太辛苦。”
司俨毫不猶豫地回道:“不辛苦。”
随即又命侍童:“去尋郡主,告訴她王後不同她學騎射了,孤會親自教她。”
裴鳶嬌美的小臉不禁一怔。
司俨怎麽能替她放司冉的鴿子?
——“不想讓我教你?”
男人的嗓音隐隐帶着些許的冷和沉。
司俨教她……
也行叭。
女孩乖巧地搖了搖頭,溫馴地回道:“沒有,那夫君要去換身弁服嗎?”
司俨神色不明,只淡淡回道:“不用。”
不經時,司俨便攜着小王後到抵了少陽院,卻見司冉聞訊也來了這處。
司冉仍着一身英朗的袍衫,見迎面走來的年輕君王高大英俊,神情卻是稍顯冷肅。
司俨低聲道:“孤親自教你王嫂,你回去罷。”
姑臧的天氣漸便得炎熱,司俨同她說話的聲音分明平靜無瀾,但司冉卻覺,他那語氣似是摻了冰碴般,透着濃重的森寒之意。
司冉也見,裴鳶盈盈的剪水眸稍帶着不舍和留戀地看向了她。
司冉覺察出了司俨對他小王後的占有欲很是強烈,且他竟是連自己妹妹的靠近,都難以忍受。
她還真是沒想到,司俨也會如此地在意一個人。
這些言語和舉動都在表明,他就是吃醋了。
吃得還是他妹妹的醋......
“那...我便先回去了。”
司冉也因而,只得依着司俨的命令,無奈地離開了少陽院。
待她離開後,司俨眸色深沉地看向了身旁的小姑娘,卻見她的神情并未沮喪,反是笑意盈盈地問道:“夫君,若我們有了孩子,你會不會也教他們學騎射啊?”
女孩甜美的笑容沖淡了司俨內心的陰郁和澀意。
小王後的內心還是如白紙般單純,她向來看不透別人的陰暗心思。
便回道:“會的。”
話音甫落,司俨便習慣性地将嬌小的女孩用臂圈護在了懷中,女孩鬓發上的馨香,也漸漸地沁入了他的鼻息。
雖說蠱蟲留下的蠱印仍未在二人的身上消失,他亦不清楚自己對裴鳶的情感到底達到了什麽程度。
但司俨能确定的是,在對裴鳶嬌養的過程中,他對裴鳶的獨占欲也是越來越強了。
他的小王後無論學什麽,都得他親自來教。
與裴鳶有關的所有事,他也不想經由他人之手,她的一切他都想要獨占。
不管他愛不愛她,裴鳶都是他名正言順的小妻子。
她也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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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臧西苑。
西苑散養着大量的麋鹿,亦有幹淨清澈的溪流和茂密的叢林,且這地還有柑枳香的原料溫桲。
而司俨在春日狩獵最頻,這日既是帶了還不會騎馬的裴鳶而來,自是與她共乘一騎。
司俨讓身量嬌小的女孩坐在了他的身前,他則一手挽缰,另一手則锢着她纖細的腰肢。
裴鳶初來獵場,心情不僅緊張,甚至還對這地界有些排斥。
司俨的兩只細犬已經機警的站在了馬前,二人的身後也跟着許多護行的侍從。
司冉也自是來了西苑,且她神态怡然,一看便是個喜歡在獵場殺戮的人。
待衆人還在逡巡着麋鹿的蹤跡時,裴鳶只聽“嗖——”地一聲。
便見司冉已然挽弓射向了窸窸窣窣的草叢,侍從很快便在那草叢中尋到了司冉射中的獵物。
裴鳶一直颦着眉目,卻見侍從興奮地提着一只血淋淋的兔子走到了司俨的馬前。
女孩立即便阖上了雙眸,小臉也垮了下來,待見到那只兔子凄慘的死相後,便在男人寬闊的懷中打了個寒噤。
——“怕了?”
司俨低聲問道。
裴鳶垮着小臉兒,并沒有回他的話。
她現在已經想回去了,她一點都不喜歡這種要殺生的血腥游戲,甚至對其可謂是厭惡。
司俨見女孩緘默不語,便又勒馬帶着裴鳶在西苑逡巡着獵物。
這時,駿馬之前的兩只細犬,俱都警覺地束起了尖耳,随即便呲了呲鋒利的牙,一同鑽進了一處密林之中。
裴鳶的視線随着那兩只細犬的身影看了過去。
不經時,就見那兩只模樣已變得兇惡的細犬邊嗚汪亂吠着,邊将一只體型龐大的麋鹿趕到了司俨馬前的不遠處。
裴鳶這時終于瞪大了雙眸,待她看向了那只麋鹿時,自是動了恻隐之心。
因為那只鹿的眼中已經蔓上了一層霧氣,模樣瞧着可憐兮兮的。
女孩的小手正持着司俨命人為她特制的小弓,卻絲毫都沒有挽弓射擊的念頭。
司俨這時在她耳側低聲命道:“鳶鳶,射死它。”
裴鳶的性情一貫軟,那只鹿還是個好好活着的生靈,她怎麽忍心殺死它?
實則,司俨帶裴鳶來西苑獵鹿的原因,便是想讓裴鳶走出這一步。
坐在她這個位置上的女人,手上早晚都要沾血。
裴鳶也要早些明白這個道理。
那只鹿受了驚吓,卻在兩條細犬的恫吓下,驚懼地左右搖擺。
且它一要逃跑,那兩只細犬便會配合默契地堵截它,它根本就跑不了多遠。
男人的聲音沉了幾分,又命道:“聽話,按我教你的,将它射死。”
裴鳶的羽睫飛快地眨動着,她頭一回有了想同司俨反抗的念頭。
他讓她做什麽都可以,可是她真的不想殺掉那頭鹿。
——“不…不要,我不要将它射死。”
裴鳶說罷,便将小手一松,想讓手中持的弓落在地上。
司俨眸色一暗,他覺察出了女孩的意圖,反應迅速地從裴鳶的手中奪回了小弓,随即便從身後的箭簍中持了一枚羽箭。
“嗖——”地一聲,便将其殘忍地射向了那只麋鹿。
裴鳶驚懼地瞪大了雙眼,她難以接受眼前的一切,甜柔的嗓音也略顯凄厲地喊道:“不!不要!求求你不要殺死它!!!”
司俨的臂力頗大,那只箭的殺傷力亦是極強。
麋鹿在身受重傷後,亦應聲倒在了地上。
那地也于頃刻間,便變得血流成河。
裴鳶的小嘴仍在微張着,滿臉都是驚駭。
她也于這時想起了從前的往事,司俨也曾當着她的面殺過人。
他也用殘忍的狼刑處死過窦夫人。
他還讓叛徒吃過他同伴的人肉。
司俨他那麽溫柔,卻又那麽殘忍,他原是個如此矛盾又複雜的人,
可她喜歡的,就是如此矛盾又複雜的他。
女孩仍無法接受眼前的一切,最後終是因着心中的驚懼,昏厥在了男人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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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鳶清醒過來後,便發現自己正坐在馬車中,而那馬車也已在歸返颍國的路途上。
司俨身着黯色的狩獵弁服,側顏立體精致,正坐于她的身側。
男人的鴉睫微垂着,明明面色平靜,裴鳶卻從他的身上覺出了讓人不寒而栗的冷厲和殺伐。
眼前的司俨仍有着令她心動的俊美模樣,卻也讓她覺得可怕。
女孩不禁又想起了适才那鹿的凄慘死狀。
司俨自是也覺察出,女孩已然清醒,且她正眼神嬌氣的看着他。
便伸出了修長的手,想将身側美人兒的纖手攥入掌中。
裴鳶會出了他的意圖,卻下意識地躲閃了一下。
司俨因而,眸中的陰鸷更濃。
忽而,只聽“哐當——”一聲,馬車竟是劇烈地搖晃了一下。
司俨這時倏地從坐上起身,亦撐着雙臂将吓懵的女孩禁锢在了一個狹小的空間。
他微微俯身,眸色深沉地凝睇着裴鳶幾欲哭泣的可憐小臉兒。
車夫覺出了廂內的異常,便勒馬問道:“王上,您…沒事罷?”
司俨語氣淡漠地回道:“孤無事,繼續勒馬前行。”
“諾。”
待馬車再度驅馳後,司俨用一手擡起了裴鳶的下巴,他剛要俯身親吻她,卻見美人兒竟是又側臉閃躲了一下。
男人眼角眉梢的陰郁恣意,卻将語氣壓得很低,他仍禁锢着裴鳶,只沉聲問道:“躲什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