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幸福感 “是吧?妹夫
裴鳶想, 男女之間畢竟有着大妨,所以司俨應該也是因為這個,才這般在意她和裴猇幼時同榻而睡的事。
不過那時二人還小, 且她和裴猇也不是普通的胞兄胞妹, 而是一對龍鳳胎,所以父母在他們年歲尚小時, 将二人放在一塊養,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司俨他…應該不會太在意這個吧。
男人的手勁不小, 多使了些力氣就将小姑娘的手攥痛。
且裴鳶最是嬌氣, 貫是個捱不得任何痛的, 她因而微微颦了眉目, 細聲細氣地埋怨他道:“夫君…你攥痛我了,你輕一點握…好不好?”
司俨這才微微松了松她的小手, 他握她的力道雖不那麽大了,但是依舊将她的手握得很牢固,複低聲問道:“你既是想去金城郡大營, 是因為想見裴猇罷?”
裴鳶點了點小腦袋,如實回道:“嗯, 但是除了想見他, 還想見見外祖父。外祖父他年紀大了, 身子也不如從前了……”
剩下的話, 裴鳶卻将其哽在了喉間。
因為她想說的那句話有些不吉利。
不過她和班昀, 确實是見一面, 少一面了。
班氏在兩年前就不想再讓班昀攜軍出征了, 他本就一身舊疾舊傷,到了年歲亦是多病纏身,班氏身為他的長女, 自是想讓年過七旬的父親能在上京好好養老。
但是班昀的性子倔強,是個不肯服老的,且他作戰經驗豐富,就算不沖鋒上陣,只消待在軍營中,他對将士而言,也是定海針一樣的存在。
班昀也有幾個嫡出的孫子,他們的年歲也同裴猇相仿,但是他最疼愛的孫輩,仍是裴猇。
他待裴猇固然嚴厲,可裴猇也是他帶在身旁長大的孩子,且在裴猇的眼中,他最敬畏的人也是班昀。
有些時候,班氏和裴丞相的話裴猇不一定會聽從,但是班昀說的話,裴猇卻一定會聽從。
聽着小姑娘越來越沮喪低落的話語,司俨頓時明白了裴鳶的意圖,他亦知道長平侯班昀的身子大不如前,且此事颍國的不少官員也都知情,畢竟班昀也曾是大梁最威名赫赫的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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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中條件艱苦,一場仗少說也要打上一月的時日,你若真的要去金城郡,确定能吃得了苦嗎?”
小姑娘聽罷,雙眸複又變得明亮了幾分,興奮地同司俨承諾道:“吃得了苦!我吃得了苦的!我保證安安分分地,不會給夫君你添麻煩的。再說…你之前也是教過我兵法的,還總說治軍切忌紙上談兵…正好我這次随你過去,也能将你教我的那些兵法更好的研習。”
司俨無奈失笑,他覺裴鳶竟是越來越會同人談判了,倒還算有長進,便低聲回道:“容我再想想。”
“嗯~”
裴鳶沒再過多地央求司俨,她知道司俨身為颍國的君主,也有自己的考量,若他不允她去,她也不會同他撒潑哭鬧,而是會老老實實地待在姑臧。
二人手牽着手,離青陽殿尚有一段距離,宦人手中所提宮燈的光影明明滅滅,将她和司俨落在青石板地上的影子斜斜地拉長。
兩個影子一高一矮,一大一小。
裴鳶這番從敦煌回來後,亦覺得,颍宮于她而言,竟是也有了如相府一樣的歸屬感。
她也早已擺脫了思鄉之情,完全習慣了這裏的生活。
司俨于她而言,也不再是那個觸不可及,遠在天邊的颍國藩王。
雖然她依舊很熾烈的喜歡着他,但她對他的感情也多了些不一樣的東西。
裴鳶覺,司俨予她的疏離冷淡感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安沉之感,他是讓她覺得可靠的夫君,也是她最重要的人。
小姑娘悄悄地阖上了雙眸,感受着忽而拂至面上的秋風。
回到姑臧後,她覺這裏的風也要比敦煌的和煦濕柔不少,空氣中亦夾雜着松柏和針葉的冷香。
只要待在司俨的身旁,任何細小的事物,都能給她帶來某種心頭一暖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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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俨最終還是同意了裴鳶去金城郡一事,前提是她在去軍營之前,也得穿袍服,不能穿女子的衣物。
裴鳶自是乖巧地應下了這個要求,當她将烏發梳成了男子的發樣,又穿上了褐色的短揭後,模樣瞧着非但不難看,反倒是更嬌俏可愛了。
司俨也因而,在去金城郡的路上,掐了好幾下裴鳶的小臉兒。
金城郡離姑臧不遠,二人于白露熹微之際出發,午時便到抵了大營。
甫一進營,裴鳶便見到了一身甲胄的司冉,縱是遙遙看去,她亦能覺出,司冉适才明顯是動了怒,且她周身都散着深重的戾氣,路過的小兵得見這種情況,也都一臉驚駭地避着她走。
待司冉得見裴鳶來此後,神情稍微和緩了些。
她用眼上下打量着一身男子裝扮的裴鳶,随後贊嘆道:“這麽可愛啊?”
裴鳶自是被司冉看得有些赧然,但既是聽到了誇贊,她的唇角還是抑不住地往上翹了幾分,卻不知該回司冉什麽話好。
司俨牽着小姑娘的手,将她又往身旁拽了拽。
随即,男人面無表情地看了司冉一眼,語氣稍顯冷肅:“當着孤的面,還敢調戲你王嫂?”
司冉只得抿着唇角,無奈地回道:“臣不敢……”
司俨又問:“長平侯和裴猇可都在大營?”
司冉聽罷,回身看了不遠處的大軍主營一言,眼角卻沁了些愠怒之色,随即冷冷地回道:“都在。”
裴鳶聽出了司冉語氣的不對勁,她覺司冉定是同什麽人發生了争吵,而外祖父班昀的性情最是沉穩,他是不會和一個年歲尚輕的将士計較的。
而裴小虎那厮,卻是個嘴賤且不饒人的。
所以司冉她适才,很有可能就是同裴猇發生争執了。
司俨這時又命司冉:“整軍剛剛安營紮寨,兩軍亦是成功彙合,現下正逢午時,孤欲在大營設宴,雖不飲酒,卻也可讓上京和颍國的将領互相熟稔。”
司冉聽罷,卻推辭道:“臣妹的身子…不大舒服,想先回帳歇息一番,今日就不參宴了。”
司俨看出了司冉的異樣,卻并未拆穿她的謊言,只淡聲叮囑道:“大戰在即,軍中不可有內讧。”
司冉颔了颔首後,便神情稍顯低落地回了自己的軍帳。
裴鳶有些不放心她,便想着跟去她的營中,好好地開解她幾句。
可司俨這時已然牽着她的小手,往大營中的主帳走去。
裴鳶乖巧地跟在他的身旁,待走至大營後,便見守在主帳外的幾名兵士手持長矛,身形都很魁梧健碩。
得見司俨和裴鳶後,他們便向二人恭敬地施了軍禮。
二人還未進帳,裴鳶卻聽見,帳內竟是傳出了外祖父班昀的聲音。
班昀的嗓音稍顯年邁,但卻不失中氣,沉聲斥道:“還不快去把小司将軍請回來,她畢竟是撫遠王的妹妹,你怎可對人家如此無禮?”
随即,帳內亦傳出了裴猇吊兒郎當的聲音:“哼,誰愛去誰去,我才不去尋她。”
“還不快去!”
班昀的語氣又沉了幾分。
裴猇這才不情不願地掀開了帳帷,他剛從主帳走出,便見到了并肩而立的裴鳶和司俨。
司俨得見裴猇後,神情依舊平靜淡漠。
裴鳶和裴猇在得見彼此後,神情卻都有些驚詫。
裴鳶微張了張小嘴,她覺裴猇的身量好像比小半年前更高了,此時此刻,他身着一襲玄鐵甲胄,身後亦批着赤色的紅袍。
裴猇的眉眼英朗深邃,倒還真有一種鮮衣怒馬少年郎的感覺。
班昀見裴猇愣在了原地,便負手走到了他的身後,沉聲催促道:“怎麽還不去?”
聽罷這話,裴猇橫亘于那雙銳利鳳目上的斷眉揚了幾分,那态勢恣意又不羁。
随後,他往上扯了扯唇角,回道:“去不了了,我妹妹和妹夫來了。”
故而班昀亦出了帳,待得見帳外果然站着裴鳶和司俨時,便同司俨互相施了平禮。
随即班昀睨着裴猇,又斥道:“不許亂說,撫遠王是一國國君,你該稱他為王上。”
裴鳶聽着外祖父的言語,卻一直在悄悄地觀察着司俨的神色。
她覺司俨的神情雖如往常一樣,淡漠且沉靜,可在看向裴猇時,他那眼角眉梢間,分明多了些使人倍感壓迫的陰鸷和攻擊之感。
裴猇自是沒察覺出司俨的異常,他語氣頗為不屑地對班昀道:“可他就是娶了我妹妹啊,我當然得喚他聲妹夫了。”
裴鳶剛要開口讓裴猇閉上那張賤嘴,裴猇卻又湊近了司俨幾分,語氣稍帶着釁意地又問:“是吧?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