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上京來訊(二更) “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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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章===
自二人從金城郡歸姑臧後,正逢秋收之際,各郡農務忙碌, 而農業亦為封國最重要的根基, 司俨近來也忙于處理各郡的郡務。
且司俨自入秋後,就不再讓裴鳶去謙光殿一同聽政, 每日也會任由她睡足,也不許女使提前喚她起身, 她有好幾日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故而裴鳶除了料理料理颍國的宮務外, 終日并無瑣事可做, 她竟是突地閑暇了下來。
裴鳶便趁司俨去西海郡巡視郡務的那幾日, 悄悄地命绛雲在宮外尋了個頗善胡旋舞的胡姬。雖說裴皇後也曾特意尋過那些舞者大家對她指點過,可那都是三年前的事了, 她早便将那些習舞的技巧忘得一幹二淨。
幸而姑臧的胡姬甚多,她們也比上京的舞者要更熟悉胡旋舞的舞步,司俨不在時, 裴鳶就背着他彎腰下腿,練習曳步擰轉等難度較高的動作。
實則她于現在這個年歲練舞, 是件很痛苦的事, 因為她的骨骼已經不會再怎麽長了, 所以每每做拉伸的動作時, 筋骨也會格外的疼痛。
幸而莅了這小一個月的功夫, 她總算是能成功且完整地跳出這舞了。
但是裴鳶現在的心情異常緊張, 尤其是她知道司俨并不是一個喜歡舞樂的人, 他很可能對她為他跳的這舞無感。
可當年他沒有來未央宮看她跳舞。
今日無論如何,她縱是為了自己,也要在司俨的面前, 好好地跳完這場胡旋舞。
他父親在世時,一如所有的君王,喜歡在宮裏豢些樂人和舞姬,但他在即位後,卻将司忱豢的那些人都給遣散了。
但得見裴鳶的這副模樣,司俨卻頭一回對舞樂産生了興趣。
史書中常載,古有妃嫔為了向君王邀寵,便身着奇裝異服,在月色下,或是在花樹之下翩跹起舞,這些女子做出這些舉動後,往往都會成功地得到君王的臨幸。
司俨從前對這事存疑,且極為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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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在他們的面前跳一支舞,就能輕而易舉地将他們俘獲。
他覺這些君王和皇帝,屬實愚蠢。
但見裴鳶在回袖轉腰間,姿容可謂盡态極妍。
她那纖白的手靈動地繞至頸後,将琵琶舉起,做着反彈琵琶之狀。
一颦一笑,皆是風情。
肌膩若雪,眉眼如畫。
而今的裴鳶,不再是他熟悉的那個嬌氣的小姑娘,而是名副其實地成為了,能引無數英雄竟折腰的絕代佳人。
而這個佳人,是屬于他司俨的。
他也只能是屬于他一個人的。
她亦如所有的紅顏美人般,為了取悅君王,巧笑倩兮地為他翩跹起舞。
伶人用鼓槌擊鼓的節奏愈發急銳,司俨卻覺,他心髒跳動的速度也是愈來愈快。
男人的面色依舊清冷平靜,只緩緩走向了獨舞的小美人兒。
少頃之後,琵琶銳利的剎音頓響。
裴鳶也于這時,停止了舞蹈,她的腳尖再度點地時,亦覺自己的心髒正在怦怦直跳。
這舞作罷,用的時間不長,卻很是消耗體力。
故而美人兒的發絲輕.顫,氣息也有些喘微微的,裴鳶暗暗調整着不甚均勻的呼吸,邁着小步緩緩地走向了司俨。
她邊行着,手腕和腳腕上綁縛的懸鈴也在漸漸碰撞,發出着泠泠的清音。
司俨的面色分明平靜無波,可內心卻覺得,就連那鈴铛的聲音,都仿若在撩.撥着他的心弦。
他剛要同裴鳶講話,卻見珠簾面罩後的美人面輕啓朱唇,裴鳶先他開口,柔聲喚他:“霖舟。”
司俨的心跳驀地一頓。
他隐約記得,有次裴鳶在夢寐間,也是于無意間,喚了他的表字。
而裴鳶在清醒之時,喚司俨為霖舟,心中也是極為緊張的。
以至于她适才說的那二字,若仔細地去聽聞,嗓音也稍帶着顫抖。
二人的距離極近,司俨也于垂眸之時,看清了美人兒面上的妝容。
裴鳶今日繪的妝容名喚曉霞妝,是一種極為華麗的妝面,但是裴鳶姿容絕色,可謂淡妝濃抹總相宜,她繪這樣濃墨重彩的妝面,亦給人一種攝人心魄的美感。
司俨看她看得有些發怔出神。
他活了二十多歲,向來沒什麽人或事能夠掀起他內心的波瀾,而自裴鳶來到他的身旁後,卻曾無數次地攪起了他心底的那攤死水。
她給他帶來了無盡的新鮮感。
他甚至體會到了少有的興奮。
裴鳶于他而言,就像是仍未被發掘的寶藏一樣,彌足珍貴。
——“霖舟,今日是立冬,也是你的生辰……”
小姑娘話說到這處,卻是微微頓住了言語。
司俨不禁淡哂,溫聲道:“原來都到了立冬了,我從來都不記自己的生辰的。”
實則他不僅不記生辰,也從來都不會過壽。
裴鳶耐着極快的心跳,和愈發緊張的情愫,聲如蚊讷地開口道:“所以在你生辰這日,我把自己,送予你……”
“你”這個字甫一破音,司俨便驀地用臂圈住了身前美人兒的腰肢,她那舞衣恰巧是露腰的設計和剪裁,所以他剛一觸碰到她,掌心的觸感一下子就變得柔膩溫軟了許多。
實則司俨現下很想親她,但是又礙于她小臉之前的珠簾面罩,未敢下手,他很想将其一把扯拽再丢到一側,卻又怕裴鳶會嫌他粗魯。
她的舞衣太過單薄,也裸/露了大片雪白又細膩的肌膚,适才那些侍從進入明瑟閣時,貌似還看到了裴鳶現在的這副模樣。
司俨的心裏也驀地湧上了個念頭。
他想将他們的眼睛都挖掉,因為他們看見了裴鳶腰間、肩膀、和其餘之處的皮膚,就算只是看了一眼,他亦無法忍受。
暖閣內應該還藏着伴奏的樂人,這些人也看過裴鳶,且他們現在仍未退出閣內,他不管那些人是男是女,只要見過裴鳶的這副模樣,他便都想将他們的眼睛挖掉。
司俨強自用理智控制着自己,神識卻也一直在做出這種決策的邊緣徘徊着。
他轉圜了情緒,邊凝睇着美人兒嬌妩的眉眼,邊低聲問道:“你要把你自己,送給我?”
裴鳶點頭,軟聲回道:“嗯…我把自己,都給你了。”
她一直想将自己的情感同他表達出來,但是每次想的時候,都很有勇氣,真正要做的時候,卻又說不出太直白熱情的話來。
她怕司俨會不明白。
可她希望他能夠聽明白。
“我是屬于你的,我身上的一切…都是屬于你……”
美人兒的話還未講全,司俨這番終于不再顧及什麽勞什子的珠簾面罩,他難能粗魯了一回,一把便将其扯拽至地。
他那力道之大,使連成串的珠子驟然變斷了線,随即便噼裏啪啦地落了一地。
司俨幾乎将身量嬌小的美人兒抱離了地面,且他的氣場也漸變得強勢,甚至是兇狠了起來。
裴鳶赤着兩只嫩生生的小腳,一前一後地來回踢着,随即嬌聲央求道:“夫君…夫君…你把我放下來,我怕會摔下去……”
實則也不怨司俨總是會将她抱起來親,二人身量的差距屬實過大,他若傾身吻她,便能将她覆得嚴嚴實實的。
司俨遂了小姑娘的心願,複将她小心地放在了地上,待他傾身即欲吻她時,一貫沉靜的眸色變得深晦了許多,他的嗓音也透着些許的啞,“日後在私下,喚我霖舟。”
裴鳶的神情略有些懵然。
她越看他的眼睛,越覺心中沉淪。
沉靜如潭,智性又清冷,卻又帶着能夠蠱惑人心的力量。
她剛要點頭道嗯,男人卻驀地傾身吻住了她。
司俨嘗着她唇齒間的清甜,便覺裴鳶既是對他說出了這樣的一番話,那現在的她應該是對太子無意了。
裴鳶已經能夠全身心的接受他這個丈夫,或許還對他産生了些許的傾慕之意。
但這些于他而言,還是不夠。
在她人生中的前十六年,還是有着另一個男人的存在。
司俨對此不能忍受,現在的他固然因裴鳶的舉動而欣喜,但他懊悔的是,為何裴鳶之前的意中人會是別人,而不是他。
為何他會錯過她人生的那幾年。
如果能回到三年前,他一定會在那時就用策略,将這個小媳婦給搶到颍國來。
故而司俨愈發無法忍受阏臨的存在,他覺或許只有這個人從世間消失,消失到連骨灰都不剩了,他的心裏才會好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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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漸深沉後,檻窗外是風雨飄搖,稍顯蕭瑟凄涼,而明瑟閣內卻是溫暖如春。
簇新的雕花架子床下,旖.旎的散落着君王華貴的冕服和小姑娘觸感柔軟的明黃舞衣。
裴鳶一側的雪肩微露,正懶洋洋地眯着眼,将小腦袋伏在了男人的肩頭處。
今日她連午食都沒有用,而現在外面的天都黑了,這碼子事行起來實在是太耗體力,直餓得她現在兩眼昏花,連指頭都懶得擡起一根。
司俨卻是個完全不知疲憊的,且他的體能也比一般男子強了太多,他完全是顧及到裴鳶的身體有些嬌弱,這才肯放她一馬。
雲收雨住後,司俨緘默地把玩着懷中美人的烏發,他面龐清隽英俊,卻是一副心事頗重的模樣。
裴鳶這時細聲細氣地同他道:“夫君…有件事好奇怪啊,我身後的胎記怎麽就突然消失了…可你肩後的那朵扶桑花,怎麽還在啊?”
雖然還在,但是顏色好像比從前淺了些。
因着裴鳶這話是将小腦袋埋在他身前說的,所以她說話的小動靜也有些甕聲甕氣的。
司俨垂眸,神情寵溺地看了她一眼。
裴鳶也于這時艱澀地揚起了小臉兒,看向了他。
司俨卻于這時倏地翻身,将嬌小的美人兒制伏在下,裴鳶反應不及,便同小貓喵叫似的,呀了一聲。
男人修長的手已攏起了她的下巴,随即低聲命道:“又忘了,要喚霖舟。”
裴鳶的唇角漸漸往上翹着,再耐不住心中的欣喜,便依着男人的言語,甜甜地喚了他一聲,“霖舟~”
喚完後,小姑娘立即便咯咯吱吱地笑了起來。
司俨眉目溫和,随即獎賞性地傾身啄了下她的小嘴,“寶寶真乖,再陪我躺一會兒,然後我讓女使将晚食備好,我喂你吃。”
他現在愈發想把裴鳶當成個嬌弱的小娃娃,像寵孩子似的寵她。
司俨說這話實則也是想将話題岔開,實則她适才可憐兮兮地用小手拄着榻,跪在他身前時,他便看到她肩上的胎記已然消失不見。
但是他身上的蠱印卻仍存在着。
這蠱既是還未解的原因,便應是如那巫祝所說,是因為他還未想起他前世的記憶。
思及此,司俨複又調整了下摟她的姿勢,二人再度側躺後,他複将嬌人兒擁進了懷中。
裴鳶覺出了他的異樣,小臉驀地又紅了許多,讷聲道:“我…我不想躺了,我現在就想吃東西。”
司俨嗓音低低地回她:“那你吃之前,得先幫幫我。”
話音甫落,男人便恬不知恥地握住了小姑娘的手。
裴鳶會出了他的意圖,便赧然地阖上了雙眸,司俨讓小姑娘的額頭靠在了他的肩頭,他摟護着她,亦将下巴抵.在了她的發頂上。
男人的聲音溫沉,卻又透着不容置喙的強硬,淡聲哄她,“乖,一會兒就好。”
裴鳶沒再同他多言語。
一會兒就好,鬼才信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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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濃,女使亦為暖閣內的君王和小王後送來了精致的吃食。
司俨自從金城大營回姑臧後,飲食上也漸漸地能吃些肉,但是他吃得并不多。
适才他抱着裴鳶到浴房清洗了一番,現下二人的身上都泛着清新好聞的皂莢香,司俨身着淡灰色的深衣,氣度清隽冷峻,可謂颀身秀目。
他将食案上那只桂花鴨的鴨腿掰下,并将其遞給了目露垂涎的小姑娘。
裴鳶用小手接過後,便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這鴨肉酥嫩可口,吃得她心滿意足,她覺現在的自己幸福極了,甚至希望時間就永遠停留在這一日。
秋日的鳌蟹鮮甜肥美,司俨卻不願将剔肉撥殼這種事假手于人。
故而明瑟閣內的女使一臉愕然地看着矜朗奪目的撫遠王殿下,正神情專注地為小王後剝着鳌蟹。
司俨剛将呈滿了蟹黃和蟹肉的蟹殼放在了裴鳶的案前,閣外卻是來了個要傳急訊的舍人。
侍童眼明手快地在二人的身前立了一疊扇屏風。
司俨隔着屏風,淡聲問道:“何訊如此焦急?”
舍人恭敬地回道:“回王上,上京來訊,新帝欲在京郊行郊祀大典,便邀司隸之東,那六個郡國的諸侯王于上京參典…而您身為大梁的諸侯,也自是被陛下邀請,要同其餘六王一同參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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