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随夫入京 “鳶鳶,我只是幫你揉了揉脖……
【二更合一】
裴鳶的小手原本正持着長而精致的銀勺, 正要去用其挖那蟹殼中的蟹肉,聽到那舍人的話,她嬌美的小臉兒卻是驀地一怔。
司俨的神情卻漸變得不豫。
距先帝駕崩的時日, 也沒過去多久, 現下阏臨喪期未滿,老皇帝的屍骨還未寒, 他就要舉行祀典,這事倒還真是有些蹊跷。
卻說自亓官邈跑到颍國之後, 先帝阏澤的身體每況愈下, 到了晚年更是連走路都費勁, 還需拄拐或是被宮人攙扶, 舉國之政務便都由裴丞相和阏臨代之。
雖說阏臨早已對大梁的政務熟稔,但皇權的順利更疊并非一蹴而就, 這剛打完匈奴,就要邀各郡國的藩王入京。
他阏臨的真實意圖,路人皆知。
思及此, 司俨語氣淡淡地問那舍人:“你确定,上京的皇帝, 也邀請孤去參加祀典了?”
屏風後的舍人一聽司俨這話, 面色不禁驟變。
先帝還在世時, 他每每向司俨傳訊, 司俨還是會尊稱對方一聲陛下, 先王雖與先帝有着太多的恩怨龃龉, 私下卻也會對臣下尊稱阏澤一聲陛下。
可如今, 司俨對新帝的稱呼,卻變成了——上京的皇帝。
君王的語氣平靜淡然,但舍人卻從中聽出了些許的輕蔑。
他覺, 過不了多久,這大梁的局勢,怕是就會大變。
“回王上,陛下确實邀請您去參典了。”
裴鳶聽着司俨和舍人的對話,那雙水盈盈的明眸亦稍顯擔憂地看向了他。
司俨見狀,将眸中的冰寒斂去,語氣溫和了不少,“怎麽不繼續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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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鳶遲疑了一下,還是用小手拿起了那個蟹殼,可現下的她,卻沒什麽興致去品嘗這些膏肥黃滿的蟹肉。
她并不清楚司俨到底會不會去上京。
因為司氏父子本就是大梁唯一的異性王,其餘郡國,諸如六安國、真定國、亦或是定陶國,他們的君王都是阏姓子孫,且封地的面積也不大。
這些郡國君王的手中雖有少量的兵權,但同颍國的兵力相比,卻是九牛一毛。
說句稍顯僭越的話,颍國如今這态勢,都能算是個獨立的國家了,普通的藩國根本就不能同颍國相提并論。
裴鳶前陣子還曾聽聞,原先在未央宮中同她姑母裴皇後,也是如今的裴太後交好的虞昭儀在先帝死後,還被晉了位份。原本代國的國君晉陽王是窦夫人所出,三年前他連同其舅父窦韋生叛,被先帝下令流放,亦貶為了庶人,而今這代國的新國君便由虞昭儀所出的八皇子任之。
八皇子年歲尚幼,還未娶妻,但那虞昭儀卻不用同其餘太妃住在永巷中,反是同她的幼子去了自己的封地,也算得了善終。
不過這些郡國雖然力量不強,但若将它們的兵員加在一處,少說也能湊個四十萬的大軍。
但是這些郡國也都享有一定的自治之權,且各個國君間的關系也比較緊張設防,無論是先帝還是新帝,都不畏懼他們會勾結在一處,一同反抗朝廷。
司俨的視線都落在了裴鳶的身上,只淡聲對那舍人命道:“孤知道了,退下罷。”
見裴鳶并無心情再用任何食物,只将手中的蟹殼放在食案上,亦嬌氣的垂下了雙眸,司俨便用大手摸了摸她柔軟的發頂,溫聲問道:“怎麽不吃了,不合胃口?”
美人兒的表情已漸變得沉重,她擔憂地問道:“夫君,你要去上京嗎?”
裴鳶實則清楚,司俨若這次去上京,便如同去赴鴻門宴。
而司俨他完全有能力不遵聖旨,但是一旦他做出了不去參典的決策,便意味着他要同阏臨撕破臉皮了。
身為司俨的妻子,裴鳶也很了解他。
他雖看似是個雲淡風輕,且性情溫和的人,但內裏卻深掩着極大的野心和鋒芒。
司俨才智過人,且不提那些平庸的普通人,就提她父親裴丞相。裴丞相在還未加冠時,便已經是司隸一地備受矚目的天才青年了,當時的名士都說她父親會是國之大材,但裴丞相同司俨比,還要遜色許多。
他是如此不凡的一個人,出身也很高貴,也是一國的君王。
這樣的司俨,又怎會甘于屈居人下呢?
只是裴鳶清楚,現下時機并未成熟,颍國還不宜同大梁的皇室宣戰。
且上次攻伐匈奴的那一役,颍國出兵最多,在那場戰役中亦折損了不少的兵員。
想到這處,裴鳶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心中也驀地湧起了一個猜想。
阏臨他将其餘六國的國君喚到上京參典,怕是想釋他們手中的兵權!
且自阏臨娶了楊家女為妻後,那荊州的幾十萬州郡兵,他也便能牢牢地掌握在手。
司俨若參宴,他興許會尋機殺之。
若司俨不來,同上京撕破了臉皮,那待他奪完其餘六王的兵權後,颍國大軍仍需休養生息,若要重新整頓軍馬,也得再用個數月的時日。
而那場征讨匈奴的戰役中,阏臨調動的也多是北軍的兵士,其餘各郡的兵員短期內都未參與過戰争,銳氣自是要比颍軍更甚。
裴鳶的小臉兒愈發凝重。
她未想到,新帝阏臨竟是這麽快,就要采取削藩之措了。
——“鳶鳶,你是不是一直都很想回上京?我知道你長兄的長子出生了,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去看你那小侄嗎?”
裴鳶點了點小腦袋,司俨這時已經持起了蟹殼,亦用長長的銀匙舀起了蟹肉,往小姑娘的嘴中送去。
立侍一側的宮婢得見這種情況,卻覺這王上喂王後食物的姿态,就同待小孩子似的。
裴鳶嚼着鮮甜的蟹肉,點了點小腦袋,卻軟聲回道:“可是夫君……”
司俨打斷了她的話,低聲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不過皇帝他目前還不敢動我。我也可以選擇不去,他也奈何不了我,但是我知道你想家了,所以趁此時機,我想帶你回去看看。”
“夫君……”
裴鳶的心驀地一暖,司俨的這番話自是讓她倍感動容,她都不知道該同他說些什麽好了。
“再多吃一些。”
“嗯~”
司俨複用大手撫了撫小姑娘的發頂,實則他要帶裴鳶去上京的緣由不只是因為念及着她思鄉。他也想通過這次來觀察一番,當裴鳶再度見到阏臨時,她的表情和眼神會是副什麽模樣。
他想要通過這些,來猜測她對阏臨的感情還有多少。
若颍國真同朝廷宣戰,兩方打起來後,颍國雖不一定會穩贏,但也有得勝的機率。
不過他現在面臨的窘境是,阏家父子掌握着中原各郡,早便将他們父子的名聲搞壞了,各郡的百姓都以為撫遠王是殘忍恣睢的暴君。
他若在這種情況下,通過武力奪取政權,登基為帝,也只會不得民心。
這并非是最優的長久之計。
且此顧慮,也是他近年一直隐忍的原因。
不過,若到了上京後,他但凡發現裴鳶對那個男人還有半絲的傾慕之意,他便不會再顧及那麽多了。
司俨本就一刻都忍受不了,要在阏臨的面前俯首稱臣。
若真是如此,他定要将他挫骨揚灰,他要讓他的一切都從這世間消失,不讓他留下半點痕跡。
******
三日後,時已入冬。
裴鳶身着繁複的翟衣命服,同司俨乘着華貴的車輿,于白露熹微之時,便從姑臧前往了帝都上京。
此行的輿仗隊聲勢浩大,她和司俨所乘的車輿被四馬并驅,且這些馬亦都是來自大宛的名種馬,俱都膘肥體壯且顏色純正,它們的鬃毛上還被固定了長長的華羽。
辂車之後斜插了彩漆重繪的鋸邊旌旗,亦有宦人持着九旒鲲翅。
就算只從細節觀之,這輿仗隊也可謂是汰奢至極。
裴鳶随夫去上京參宴的途中,便覺這身繁複的翟衣,和發上的鸾鳳冠子屬實沉重。
車輿之內的布局和擺件固然華貴,但空間卻仍是有限,小姑娘貫是個嬌氣的,這路途再一稍有颠簸,她便覺得特別難耐。
她覺自己的小脖子泛着難耐的酸.痛,小腦袋也有些發沉。
故而裴鳶側目看了眼身側的男人。
司俨也穿着很繁複的冕衣,他發上的冕冠瞧上去也挺沉的,這車輿正有些微晃,男人額前的珠旒也微微地輕撞着。
男人卻面色平靜地阖眸淺寐着,他眉目稍顯冷郁,整張臉卻又有種勻淨無疵的清俊。
裴鳶卻顧不得欣賞他那惑人的英俊皮相,只嬌氣的撇了撇小嘴,便伸出了纖白的小手,想為自己按按肩膀那處。
她那小手剛置在了肩頭處,卻覺手背驀地一涼,随即男人身上清冽又好聞的氣息亦噴灑而至。
裴鳶能很清晰地感知出司俨掌心紋路的觸感,只聽他嗓音低低地道:“側過些身子來,我幫你按按。”
“嗯。”
裴鳶乖巧的照做,亦毫不推脫他的照拂,她本就是被家人寵大的孩子,有時感動雖感動,卻也向來不會因男人的照顧和體貼而受寵若驚。
司俨垂眸,細心地為她按着纖瘦的小肩膀。
裴鳶覺得,他為她按摩的力道剛剛好,不會太輕也不會太重,很快就緩解了她肩膀處的酸.痛。
小姑娘的臉頰卻在這時,漸漸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緋.紅。
男人離她很近,他清冽的氣息亦在掃拂着她耳後的那一小寸敏.感的軟.肉。
美人兒的耳垂上戴着穿珠綴葉的耳飾,那薄薄的方形小金葉亦在一前一後地微曳着。
故而裴鳶嬌小的身子,竟是不争氣地一酥。
男人的手已經從她的肩膀,移至了她纖細的小脖子上,他指腹微涼,很快便尋到了她脖子上較硬的筋條,複又耐心地為她按摩着。
司俨能明顯覺出,他身前的小人兒竟是瑟縮了一下,他不免覺得好笑,便将薄唇湊到了她的耳旁,淡聲問道:“鳶鳶,我只是幫你揉了揉脖子,你身子怎麽還軟了?”
他的語氣溫淡,可話意卻是極為不正經的,還透着頗濃的暧.昧。
裴鳶貫是個面子薄的,也被男人這話問得有些微愠,便躲閃了一下,軟聲埋怨道:“你…你莫戲弄我……”
話音甫落,司俨便驀地抓住了小姑娘的後頸,裴鳶因而一臉驚惶地呈着往後傾倒的态勢,司俨便于這時順勢俯身吻住了她。
待他松開她後,卻見她的唇脂都他被親花,小姑娘的明眸裏也泛着一層灼灼的霧氣,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倒像是一只受驚的幼兔。
裴鳶面色薄愠,嬌氣地哼了一聲,便将小臉兒別至了一側。
司俨及時用手板正了小姑娘的臉蛋,亦将拇指覆在了她的唇瓣上,他邊用指腹為她拭着其上的唇脂,邊溫聲哄她,“鳶鳶,你現在發上的冠子還不算重,日後你要戴的冠飾會比現在的還要華麗,也要更沉重,你現在就要學着适應。”
早晚有一天,他要讓他的小嬌鳶,坐在這天下女子都向往的至尊之位上。
裴鳶聽到這話,面色卻是一僵。
司俨最近一直稱阏臨為皇帝,而不是陛下。
再到他今日對她講的這番話,她縱是個傻子,也能看出司俨的心思了。
男人的野心愈發深重。
且他現在竟是絲毫都不掩飾他的勃勃野心了。
司俨這時将美人兒纖白的小手攥入了掌心,他正專注地把玩着,卻聽裴鳶的嗓音依舊嬌軟,可語氣竟是稍顯沉重,“霖舟,我們入了上京後,有些話,你就不要再說了。”
——“不要再說什麽話?”
裴鳶赧然地垂下了眸子,司俨複問:“嗯?”
“到了上京後…你還是該稱他為陛下的……有些話,我們回到颍國再說,不要在上京說。”
“好。”
司俨知道,裴鳶對他說這一番話,都是出于關切之心。
但是他的眼角眉梢間,還是不易察覺地掩了些許的陰鸷之色。
于他而言,在情敵的面前俯首稱臣,是件極為痛苦且難以忍受的事。
且适才裴鳶剛一說出“他”這個字,他的心頭便如被刺了下似的。
司俨一貫自诩城府頗深,也是個善于掩飾自己情緒的人。
但他攥裴鳶手的力道,還是不易察覺地重了幾分。
裴鳶自是看見了司俨眼角的淡淡陰郁。
而今的她,也越來越輕易地就能覺察出他情緒的異樣。
當年她初見他時,便覺這人有種笑面虎的感覺。
他對人的态度越溫和,就越給人一種似近非近的疏離之感。
而她,也不想讓她的霖舟屈于人下,她亦不想,讓他在阏臨的面前俯首稱臣。
哪怕她清楚,司俨将來要做的那事,很可能會搭上她的性命。
但是因為他是司俨,是她喜歡并愛慕的人,所以她一點都不怕。
思及,裴鳶複用小手反握住了男人的大手,亦将纖白的五根指頭探進了男人的指縫。
司俨覺出自己的手正被寸寸柔膩包裹,便看向了他身側的小美人,卻見她這時亦往前傾了傾身子,仰頸在他的唇角輕印了一吻,随即嗓音溫軟道:“霖舟,往後無論你做什麽,我都支持你。但是現在,我們就忍忍好嗎?”
“嗯。”
司俨複又傾身加深了這個吻,裴鳶溫柔的安撫讓他的情緒好轉了許多。
裴鳶于他而言,便如一味使人鎮靜的藥劑,總能驅散他心中的雲翳和陰霾。
但是他對這味甜蜜的藥劑,卻也是有着深深的瘾性的。
且他也越來越依賴裴鳶這味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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輿仗隊到抵上京時,已是暮色四合。
鴻胪院亦派了專門的禮官,迎着颍國的儀仗隊到抵了北闕藁街的諸侯府邸。
到上京後,裴鳶的心情難免還是有些激動,雖然她離京的時日不過小半年,但于她而言,在上京的生活卻也像是上輩子似的遙遠。
她不免有些近鄉情怯,卻不敢再司俨的面前過多地顯露出來。
上京雖剛入冬,這日傍晚還是下起了淅淅瀝瀝的落雨。
路途颠簸,小姑娘身子嬌弱,待終于不再受舟車勞頓之苦後,便被夫君溫柔地抱着,躺在府內的榻上安恬地睡了過去。
司俨原本不欲睡下,但看着裴鳶睡得實在香甜,便也阖上了眼眸,摟護着溫香嬌軟的美人兒,短暫地憩了一會兒。
待他清醒後,懷中的小姑娘還在呼呼地沉睡着。
裴鳶的睡顏甜美且毫無防備,且她一入諸侯府邸,便立即讓女使绛雲将她發上的冠子拆卸,她現下的長發雖然未披散,發髻卻微有些淩亂,那束起來的發絲都仿若沁着嬌氣二字,嬌妩的眉眼也稍帶着稚氣。
司俨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卻覺不能再讓裴鳶多睡,否則她入夜便該睡不下了。
今夜暫且無事,諸王暫且都在府邸休息,但是明日就不知會有多少瑣事纏身了。
“鳶鳶。”
司俨低聲喚她,複又傾身啄了下她微張的小嘴,又道:“鳶鳶,你該起來了。”
窗外雨聲霖霖,天氣也很陰沉。
這種時日,最适合躲在屋內貪懶睡覺了。
裴鳶睡得很沉,神識也有些不清,她還不願起身,卻被男人擾醒,便于意識朦胧間颦了颦眉目,亦嬌哼哼地踢了兩下小腳。
但是司俨的懷中卻很溫暖,她猶豫了一番,還是沒離開他的懷抱,卻沒依着男人的言語起身,反是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司俨見此無奈,只得又傾身去啄吻小嬌妻的薄薄眼皮,吻勢如落雨般密密匝匝,再到她精致挺.翹的鼻尖,和柔軟的唇。
裴鳶被司俨吻醒後,便伸手揉了揉眼睛。
小美人兒的面色有些薄愠,雙頰也微鼓了起來,但縱是有些起床氣,她的性情卻也貫是個溫軟貼心的。
裴鳶很快便恢複了平日溫馴乖巧的模樣,亦不發一言地縮在男人的懷抱裏,發了會兒呆。
司俨這時攥住了小姑娘的手,并漸漸與她食指相扣,随即又将其置在了他的腰間。
他啄她的唇,低聲又問:“餓了嗎?”
裴鳶越來越了解司俨的性情,便知男人問這話的真實意圖,斷不會單純。
她近來也多長了個心眼,生怕會落進男人的圈套。
若她回司俨說她餓了,他定會說要喂飽她,可此喂飽,并非是彼喂飽。
若她同司俨說自己不餓,那他又會說,那就做些別的事。
裴鳶因而選擇了不回答,亦赧然地垂下了眸子,軟聲埋怨道:“你怎麽總想着欺負我啊?”
司俨淡哂,溫聲問:“我有嗎?”
小姑娘怯怯地點了點頭,司俨這時複将她往懷中擁緊了幾分,嗓音溫醇地哄騙着她,“我記得你每月來癸.水的日子,這月應該就是…在明後兩日。”
男人的聲音很有磁性,裴鳶聽着他平靜地談起她的小日子,耳根卻漸漸地染上了紅意。
實則司俨雖或多或少有些年輕氣盛,但往常也是很克制的,并不會對她過多的索取。
她的月事,也确實是要在這幾日來的。
且若她那小親戚真的來了,司俨便得至少曠上七日。
裴鳶貫是個體己嬌柔的,自是舍不得他受這種苦的。
見裴鳶沒再言語,只赧然地垂下了雙眸,司俨便知,她這是同意了。
司俨像抱小娃娃似地将裴鳶抱了起來,随即仰首看着她精致嬌美的面龐,低聲哄道:“那今日我抱着你,都依着你的心意,可好?”
裴鳶剛要點頭道嗯,卻聽正房外,竟是傳來了女使绛雲的聲音——
“王上、殿下,奴婢有事相禀。”
裴鳶剛要開口讓绛雲禀報,卻見司俨的眉目間竟是倏地閃過了一抹極為狠戾的陰鸷之色。
她的心跳驀地一頓。
她從未見過司俨的這副模樣,他的神情和面容一貫是溫和而平靜的。
裴鳶的眼睫顫了顫,卻見司俨已然将眉間的那抹戾色斂去,嗓音卻抑着怒氣,對房外的绛雲冷聲道:“滾出去,如無孤的允許不準再進來。”
绛雲的聲音明顯因着慌亂而變了調:“王上…奴婢是真的有要事…未央宮來訊,楊皇後欲于今夜在椒房殿設宴,邀請所有封國王後和阖宮妃嫔一并參宴,且那大宴的時辰定在戊時三刻。”
司俨的聲音沉了幾分,複對绛雲命道:“你去回禀未央宮來的傳訊之人,就說裴王後身子不适,今夜不能去參宴。”
绛雲一臉愕然地應了是,卻聽房內又傳來了小王後嬌軟的嗓音,“不,绛雲,你別對她那麽說,我會去參宴的。”
司俨一貫沉靜清冷的眸,在看向裴鳶時,卻多了幾分幽怨。
裴鳶安慰似地親了他一口,柔聲道:“夫君…我還是得去的,你在這裏等着我回來罷。”
在司俨的記憶中,他還從未在要行這敦倫之事時被人打斷過。
裴鳶若從宴上回來後,時辰定會很晚了。
他一向惦念着她的身體,不會在深夜碰她。
但若今日不行此事,裴鳶的小日子即将到訪,他就得再忍上至少七日。
思及,司俨松開了懷中的美人兒,亦将眉目間的淡淡陰鸷斂去。
好,這個突然設宴的楊皇後,他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