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晉江文學城正版 “鳶鳶,你要對我做什……

【二更合一】

上京剛剛入冬, 又逢冷雨,這內室和屋外的溫差也屬實相差甚大。今日她從颍國遠赴上京的路途又或多或少有些颠簸,裴鳶适才也剛剛睡醒, 她的身體并不是很舒服。

小姑娘的身子有些嬌冷, 憑她慵懶的性子,其實也只想在這傍晚之際, 縮在暖烘烘的衾被中躺着,就算被司俨欺負, 也要比到屋外吹冷風強。

更何況, 裴鳶和楊皇後, 以及那些封國的王後、夫人都不甚相熟, 她一貫也是個不喜參宴的人。

裴鳶不知楊皇後突然設宴到底是何意圖,但是阏臨已經對司俨深為忌憚了, 她自是不能再拂了楊皇後的面子。

這諸侯府邸的屋間明顯被下人用心地打掃過,布局和內景幹淨又整潔,但是鏡臺、案幾等一應的擺件卻稍顯陳舊。

裴鳶觀察了一番, 便覺這些家具都是上京十幾年前流行的樣式了。不過雖然有些過時,但是若從細微之處, 也可看出這裏的考究來。

譬如那飛罩和漏窗上的雕花, 都甚為精致繁複, 足可見匠人在其上下的功夫。

還有用名貴的甘梨木打制的四腿櫃, 其上嵌刻着許多泛着粼光的螺钿, 亦貼有用象牙雕刻的狻猊。那神獸紋的銅鏡亦給人一種鎮重威嚴感, 大有獨屬于王侯的尊貴和奢華。

說來自大梁建朝後, 還從未有這麽多的藩王入過京城。

正這般想着,裴鳶卻見司俨端坐于床榻之邊,微微垂着頭首, 亦用指腹揉着自己的眉心,他的手擋住了他英俊的面龐,她并不能辨別出男人的情緒來。

進室的幾個女使都有些畏懼司俨,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這些時日,女使們也覺出了司俨的變化。

他從前原是個儀質溫雅的人,雖說氣質稍顯複雜,但也給人一種陌上君子人如玉的溫和之感。

而今司俨身上的氣質,卻越來越有着上位者的強勢,和壓迫之感,陰鸷和冷厲的氣場也是愈發濃重。

到如今,他只有在裴鳶的面前,才會表現得溫和一些。

Advertisement

司俨正屏息調整着情緒,他适才起了興致,卻又被外因生生的熄滅。

這種滋味于男人而言,最是難捱。

他覺周遭的氛感驀地溫香了許多,随即耳旁便傳來了裴鳶軟綿綿的問話,“夫君,你還幫不幫我梳發了?”

司俨因而掀眸,看向了面前嬌滴滴的小美人兒,卻見裴鳶的柔唇也微微地撅了起來。

“你若不幫我梳發,我就喚我的女使來了。”

司俨淡淡回道:“我來。”

話落,便牽起了裴鳶的小手,引着她到抵了那神獸紋的鏡臺處。

女使見狀,俱都知趣退下。

司俨見裴鳶鬟髻上的發絲只是散落了幾縷,便用修長且指骨分明的大手動作熟稔地為她佩假髻,又戴好了華冠。

不經時的功夫後,裴鳶便在夫君溫柔的幫扶下,整饬好了衣發。

她的衣裙之旁亦佩了镂有纏枝花卉的鎏金熏球,其內裝着颍國的柑枳香,這內室熏爐燃得炭火格外足旺,那香料清新且令人醺然的味道也彌散了出來。

裴鳶嗅着這熟悉的氣味,人也精神了許多,适才還因着要參宴而略有些緊張的心情也安沉了下來。

她喜歡跟司俨,染上同一個味道。

因着是要去赴宮中的晚宴,所以今夜裴鳶無需穿祭祀要用的翟衣命服,便擇了件湖藍色的曲裾,這曲裾緊束腰身,亦層層繞膝,将美人兒的身形勾勒得窈窕玲珑,凹凸有致,小腰身亦是不盈一握。

司俨緘默地欣賞着裴鳶,不禁暗覺這只小嬌鳶真是長大了,身形也是愈發有女子韻味了。

男人本就起了些遐思,卻見裴鳶竟是于這時彎身,用小手夠了夠裙邊的鎏金熏球。

這個動作一做,她那小桃臋亦翹了起來。

見狀,男人清冷的眸驀地一黯。

喉結亦是不易察覺地微微滾了一下,嗓子也漸變得幹澀。

司俨及時收斂了那些心思,卻覺裴鳶還真是個撩人而不自知的。

裴鳶這時已轉過了身子,她的心情稍有惴惴,便軟聲問向司俨:“霖舟,我總覺得楊皇後喚我們這些封國的王後進宮,怕是會有別的心思。”

司俨聽罷莞爾,又恢複了裴鳶熟悉的,且最喜歡的溫和模樣,他低聲回道:“有長進,鳶鳶又聰明了。”

裴鳶被他誇贊之後,便微抿柔唇,以此來掩飾笑意,随即又問:“那…那若真是如此,該怎麽辦啊?”

在她梳洗打扮的時當,未央宮來傳訊的宮人應該已經進宮去回禀楊皇後了。

她若要不去,應該一早就說。

若現在再不去參宴,那可真是失了禮儀,又拂了楊皇後的面子。

司俨卻于這時,淡聲回道:“你自己想想,有無對策。畢竟,你同那些封國的王後不同。她們有的是各自郡國的世族出身,而你不同,你是上京人。待你入宮後,也有許多能夠利用的人或事,你可利用這些,來未雨綢缪。”

******

實則現下的司俨雖覺解蠱有望,他沒必要再讓裴鳶同從前一樣那麽辛苦。

未央宮內,也到處都是他的眼線。

包括這位楊皇後的椒房殿中,亦有他司俨的眼線。

就算那楊氏女真的動了什麽不軌的心思,裴鳶也能夠平平安安地回到他的身邊,他既然讓她入宮,就一定會護她周全。

但他固然是要嬌養裴鳶的,有些事,卻也想鍛煉着讓她自己去做。

******

日暮時分,裴鳶乘皇宮的車馬,從北闕藁街的諸侯府邸出發,一路到抵了未央宮的司馬南門。

适才上京剛剛降了冰雨,周遭的空氣仍有些寒涼,可裴鳶還是掀開了車帷,騁目而望這于她而言,再熟悉不過的街景。

雖說這藁街她未怎麽來過,但是這車馬經行而過的章臺街,和西市的夕陰街她卻都是去過的。

到了太常街後,也就意味着一行人即将到抵未央宮。

窗外的景色于裴鳶而言,也是愈來愈熟悉,離王宮近的地方,也總是帶着使人生畏的森嚴感。

待馬車停駐,她亦被女使扶下馬車站定後,卻見楊皇後身側的近侍女官已然站在司馬南門旁候着了。

绛雲跟在裴鳶的身後,有意低垂着面容,她不欲讓楊皇後身旁的女官看清她的長相,雖說這女官她從前并未見過,她應是楊皇後的母家人。

但是绛雲從前在後宮之中,也是有名有號的鳳儀女官,行事謹慎小心些,總歸不會出錯。

裴鳶步态優雅地走到了那女官的面前後,卻見她态度有些敷衍地沖她行了一禮,随即便語氣稍顯埋怨道:“殿下,您怎麽這時才來,其餘的封國王後和夫人早便到椒房殿了。”

裴鳶漸漸覺出了事情的不對勁,卻正了正神色,淡聲問道:“未央宮派來的人說是巳時三刻來參宴,現下天還未完全黯淡,怎麽就晚了?”

女官回道:“會不會是您的女使聽錯了,皇後娘娘定的時辰明明是戌時三刻。”

故而裴鳶看了一眼身後的绛雲,卻并未責怪她。

绛雲最是細心,斷不會記錯傳訊人的言語。

這其中,怕是有人使詐。

灰蒙蒙的天際複又開始降起寒冷的細雨,那女使擡首望了下天,随即又對裴鳶恭敬道:“殿下,我們快些進宮罷,免得澆了您的華衣。”

“好。”

裴鳶淡聲回罷,便悄悄地對绛雲使了個眼色。

绛雲會意後,便立即捂住了肚子,做出了一副腹痛的模樣,亦長籲短嘆了一聲。

裴鳶見此,假意冷聲問她:“你怎麽了。”

绛雲面色戚戚地回道:“奴…奴婢肚子疼。”

裴鳶故意裝出了一副嫌惡的神情,當着楊皇後女使的面,又對绛雲問道:“肚子疼?怎麽搞的?”

跟在裴鳶身後的采蓮見狀,眼睫不禁顫了又顫。

她暗覺,自己的主子分明最是嬌弱溫軟的,這番進宮,倒是流露出了罕見的威儀之态。

見楊皇後的女官已經擺出了一副看戲的嘴臉,裴鳶又對绛雲假意斥道:“盡給本宮添麻煩。”

女官勸慰道:“殿下莫氣,不如讓我身後的宮婢引着這位女使去尋下人如廁的地方罷。”

裴鳶仔細地分辨着女官的語氣,覺她應該是不識绛雲身份的,卻推拒道:“不必了,采蓮,你帶着她去。”

采蓮答諾。

女官又看了看采蓮的穿着,覺她應該是裴鳶從母家帶到颍國的女使,所以自當是識得這未央宮的路的,便也沒再往深想下去。

故而裴鳶只攜着采萍,和另一個從颍國來的宮婢,穿過她熟悉的金馬門,再到她幼時治學的石渠閣,再經行而過巍峨的長秋門,便到抵了她自小便常往的椒房殿。

可如今她的姑母裴俪姬,既是已經身為太後,便該住在桂宮了。

宮內的青石板地上洇着雨水,裴鳶曳地的裙擺亦被其浸濕,待她進了內殿後,便聽傳訊太監嗓音尖細道:“颍國王後到——”

裴鳶邊聽着他的聲音,邊提裙娉婷而入,卻見椒房殿內裝潢略變,但是整體的布局還是她少時熟悉的模樣。

甫入正廳,裴鳶便漸漸覺出了氣氛的不對勁。

卻說代國國君年幼,所以他并未立後,這番來京的諸王內眷算上她,也只有四人。

其中有六安國的甄王後,她也是這幾個女眷中,裴鳶唯一認識的人,因為甄王後同裴鳶的母親班氏相熟,她們的年歲也相近。且六安國的國君是先帝的宗弟,為人敦厚踏實,也曾為大梁的江山立下過不小的功勞。

而定陶國的國君于前年喪妻,所以後位仍空懸着。

真定國來了位孫王後,她出身于當地的豪強孫氏一族,年歲剛過雙十,裴鳶此前并未見過她。

東平國的國君也未立後,所以這番便來了個年輕貌美的戚夫人。

當然,位于下席的還有兩個面善的年輕女子,裴鳶此前亦見過她們。

這二人從前是太子的良娣,而現下她們的身份也随着阏臨的登基發生了改變,一個被封為了婕妤,另一個則被封為了昭儀。

裴鳶進殿後,在場的諸女俱都緘默地端詳着她的相貌,只見她生的膚若凝脂,面如芙蕖,端的是副世間罕見的絕色之姿。

怨不得,這大梁朝最有權勢的兩個男子,曾險些為了她打起來。

裴鳶并未顧及這些女子稍顯灼灼的目光,只恭敬地對着端坐于主位上的楊皇後施了一禮。

楊令宜依舊是她記憶中熟悉的模樣,面容清麗,儀态端莊,亦有着獨屬于世家女的清傲和自衿,一看便是個不好接近的女子。

所以二人從前同在石渠閣治學時,也只是打過照面,從未攀談過。

楊皇後得見裴鳶後,心中不免湧起了一股淡淡的澀意。

她沒想到裴鳶在颍國的這半年時日,竟是出落得比從前更美麗動人了。

楊皇後掩飾着心中的異樣,嗓音還算溫和道:“裴王後到遲了,在場的諸王女眷也候了你多時。”

稍微有些腦子的人都能聽出來,她的這番話,大有挑撥她和其餘女眷的意圖。

裴鳶卻見,除卻那位年歲尚輕的戚夫人面色有些不豫,其餘人的面色都未有任何變化。

阏臨的兩個妃嫔的面色,也很淡然。

裴鳶恭敬回道:“回娘娘,臣妾不知傳令女使到底是誰,她告知我的時辰,分明是巳時三刻。”

楊皇後淡哂,矯飾道:“想必是你的女使聽錯了,颍國王後先落座罷。”

裴鳶沒再同佯裝大度的楊皇後辯駁,只面色淡淡地由着宮婢的指引,落座于她的席位上。

待她坐定後,卻發覺,她坐的位置竟是下席。

按說憑颍國的國力和地位,和她的出身,她應當是坐在上席的。

可現下,她卻要跟位份不如她的婕妤、昭儀還有那戚夫人同坐下席。

若僅憑這一點,還無法斷定楊皇後是故意苛待她,那她的案上,沒有任何的食物和酒水,就足以說明問題了。

裴鳶知道楊皇後或許是因為她和阏臨的舊事,這才成心給她絆子使。

但她真是沒想到,那個曾經看似清傲,且人淡如菊的楊家女,竟也是個如此善妒記仇的女子。

裴鳶中午只簡單地用了些點心,所以現在的她自是又渴又餓,她活到這麽大,還從未受過捱餓的滋味。

小姑娘複又斂了斂神色,依舊端莊地坐着,她不能為了些飯食,就失了儀态。

她聽着楊皇後同所有的女眷熱情寒暄,卻唯獨刻意跳過了她。

六安國的甄王後同班氏相熟,她未嫁到六安國前,也曾是是見過剛滿一歲的小裴鳶的,便有些看不過眼,“娘娘,您為何不給颍國王後準備酒食?”

楊皇後被看穿了心思,但她一貫是個善于矯飾情緒的,只尴尬一笑,便回道:“本宮以為裴王後遲遲未至,怕是不會來椒房殿參宴了,便讓宮女撤下了她的飯食。”

話說到這處,楊皇後又面帶笑意地看向了裴鳶,問道:“裴王後和本宮是同窗,不會在意本宮的疏忽罷?”

裴鳶神情平靜地答:“娘娘身為後宮之主,阖宮之務纏身,難免會有疏忽,臣妾不敢介意。”

楊皇後的面色未變,便讓宮女又為裴鳶呈上了酒食。

裴鳶自是無心再用任何飯食,待楊皇後又同諸國女眷聊敘了一會兒後,便溫聲說天色已晚,讓她們回去好好休息,卻單獨喚住了裴鳶,說要同她敘同窗之舊。

她和楊皇後自是沒什麽舊可敘,裴鳶雖這麽想,卻也不好當着別人的面拂了楊皇後的面子,便單獨留在了椒房殿內。

諸國女眷離開後,楊皇後面容的溫和漸失,嗓音亦冷沉了幾分,對下席容色嬌美的裴鳶道:“如今坐在這皇後之位上的人是本宮,而不是你裴鳶,想當年你姑母那般用心地栽培于你,任誰都想不到,你竟是會遠嫁到颍國去。”

裴鳶只覺,楊皇後這番酸溜溜的話聽上去是自矜且帶着淩人的盛氣的,可若是心思稍微細膩些的人便能從她的語氣中聽出,她分明是在強掩着內心濃重的不安和擔憂。

她雖不是個敏.感的人,卻也很了解女子的那些心思。

當年傾慕于太子的世家女不少,楊令宜也是一個。

裴鳶低斂眉眼,反正她也不喜歡阏臨,那麽無論楊皇後同她說什麽,她都無甚感覺,只溫馴回道:“娘娘福澤深厚,臣妾自愧不如。”

楊皇後卻見,裴鳶将自己的姿态分明放的很低,在她的面前也很溫馴,亦無任何驕縱跋扈之态。

但是,縱是如此,楊皇後還是覺得不夠。

這個如阏臨白月光一樣的女子,只要存于她的眼前,她便覺得心頭一刺。

裴鳶不欲再同楊皇後多言,複恭敬道:“時辰不早了,娘娘要早些歇息,臣妾也先告辭了。”

——“慢着,本宮沒讓你走,你哪兒都不許去。”

楊皇後的話音甫落,裴鳶的身側亦圍上了兩三宮婢,攔住了她的去向。

美人兒的眉目一颦,也終于顯露了幾分愠态。

這時當,殿外卻又傳來了太監尖細的傳令之音——

“太後娘娘駕到——”

楊皇後聽罷,面色驟然一變。

那些攔住裴鳶的宮女也都一臉驚駭地松開了她。

裴太後甫一入殿,便讓其內的諸人頓覺,這殿內的燭火都明曳了不少。

裴太後如今的年歲已近四十,面容卻依舊保養得宜,可謂美豔無雙。

她眉目冷媚又銳利,楊皇後在裴太後的面前,氣場一下子就矮了一大截。

一屋子的人俱都撲通跪地,裴太後卻用纖手扶住了裴鳶的臂彎,沒讓她跪下。

楊皇後強自鎮定道:“…兒臣…兒臣參見母後。”

裴太後卻并沒讓她起身,只冷眼睥睨着她,沉聲問道:“你讓其餘王後和夫人都回去,就留哀家的侄女一人在此,到底是何居心?”

實則阖宮諸人的骨子裏,都對這位手段淩厲的裴太後充滿了敬怕和怖畏。

楊皇後顫聲回道:“回母後,兒臣和…和颍國王後曾是同窗,便想同她敘敘舊……”

裴太後輕蔑一笑,複冷聲問:“哦?哀家怎麽不記得,你曾經和她交好過?”

“兒臣…兒臣……”

“哀家勸你将那些心思都收斂起來,莫要再對哀家的侄女存有不軌之心,否則你手中的皇後鳳印,哀家随時都能收回來。”

楊皇後掩住了對裴太後的恨意,只連聲應是。

“走罷。”

裴太後同裴鳶說話的語氣變得輕和了些許,徒留楊皇後一人跪在了殿內的華毯之上。

故而裴鳶跟着衣發華麗的裴太後走出了椒房殿。

裴太後現在住在桂宮,離未央宮尚有一段距離,且兩宮之中亦有宮門相隔。

可縱是如此,裴鳶也能看出,楊皇後并未完全掌握後宮之權。

這未央宮中,說得最算的人,還是她的姑母裴太後。

裴鳶同姑母走在前往桂宮的路上時才得知,幸虧她讓绛雲佯裝腹痛,及時去尋裴太後來了椒房殿這處。

那幾個王後和夫人并未成功回到她們夫君的面前,而是都被楊皇後派人軟禁并監視了起來。

楊皇後又怎敢有如此主見,卻囚禁諸王的內眷?

在背後勒令她行此事的,必然是新帝阏臨。

裴鳶亦能看出,她的姑母既是敢将她帶出這未央宮,便說明她已經開始插手前朝之政了。

她不知姑母突然轉變的緣由,卻也漸漸地有了隐憂。

及至橫門處後,裴鳶卻見,裴太後已經命人備好了車馬。

裴太後的身量比裴鳶略高些許,借着長信宮燈明明滅滅的光亮,裴太後用修長且蔥白的手捧起了侄女的小臉兒,溫聲問道:“鳶鳶,讓姑母好好看看你,撫遠王她待你好嗎?”

裴鳶如實地回道:“我過的很好,撫遠王他也待我很好,但是姑母您…過得也好嗎?”

裴太後聽着裴鳶嬌軟的回話,心緒稍釋了幾分,淡聲回道:“哀家也過得很好,就是一直惦記着你,既然他對你很好,哀家便放心了。本想留你在桂宮住上一夜,但是哀家想了想,或許還是将你送回到撫遠王的身旁,你才更安全。”

裴鳶認真地聽着姑母的囑咐,卻見裴太後看向她時,神情明顯流露了幾分不舍,“你現在還不能回相府,但是哀家會想辦法,讓你母親以命婦之身,再帶着你還在襁褓中的小侄,想辦法見你一面。你今夜,先回去好好休息。”

“嗯~”

裴鳶乖巧地回罷,便在裴太後的凝視中,乘上了她備好的車馬。她坐定後,卻還是想再看姑母幾眼,便掀開了車帷。

卻見這時,绛雲竟是對裴太後微微地颔了下首。

裴太後的表情并未有任何異樣,但是她亦明顯覺出,她和绛雲之間,有眼神的交彙。

裴鳶因而驀地放下了車帷。

随即,一個能夠确信的想法也蔓上了她的心頭。

绛雲她很可能便是裴太後派到颍國的細作。

小姑娘倏地想起了司俨對待叛徒的殘忍方式,他曾讓那叛徒吃下了他同伴的肉,還對他處以了極刑。

司俨平生最恨叛徒,绛雲既是身為上京的細作,那他對她有所處罰無可厚非,但是裴鳶不希望他會那麽殘忍地對她。

而她既是身為司俨的妻子,也自當同他站在一處。

她還是要将自己發現绛雲是細作的事,告訴司俨。

但是她一定要想法子,讓司俨将绛雲輕罰,她不想讓他殘忍地殺害绛雲。

及至人定之時,裴鳶終于平安地回到了司俨的身旁。

小姑娘剛一回到藁街的諸侯府邸,便同司俨嚷嚷着餓。

司俨問她要吃什麽,裴鳶只答食碗素面便好。

待女使端來了熱騰騰的素面和幾道精致的小菜後,司俨卻見,裴鳶固然是餓了,吃得也有些急切,可那小臉兒瞧着卻有些心事重重的。

故而司俨将绛雲單獨喚到了外面,沉聲問道:“王後在宮裏,可有受委屈?”

绛雲便将從采萍那處聽到的事,都同司俨如實地答了出來。

諸如楊皇後讓裴鳶坐下席,還故意不給她備酒食,最後還說了幾句很難聽的話等等。

司俨聽罷,眉目自是一沉。

楊氏女竟是敢讓她的小王後餓肚子?

她既然敢如此苛待他的小嬌鳶,那他總得給她些教訓嘗嘗。

天色漸晚後,司俨知道裴鳶今日身心俱疲,便未再動什麽心思,只将她摟護在懷,想哄着她睡下。

裴鳶依着男人的言語,乖巧地阖上了雙眸。

少頃,複又掀開了雙眸,卻見一片黑暗中,司俨也閉上了雙目。

他并未睡下,卻覺出了裴鳶正眼神嬌氣地看着他,便溫聲問道:“怎麽還不睡?”

裴鳶卻于這時難能存了些小心機。

司俨他好像并無什麽愛好。

唯喜歡的事,便是欺負她了。

且他每每欺負完她後,他的心情都會因着餍足而比平日愉悅。

小姑娘便覺,若在那時提起讓他饒恕绛雲的事,司俨或許能對绛雲輕罰。

思及,裴鳶心下一橫,邊咬着唇,邊不發一言地伸出了纖軟的小手,稍帶着猶豫地往其命處慢慢探去。

她還未伸出多少的距離,司俨竟于這時驀地攥住了她的手,亦懲罰似地咬了下她的耳垂,嗓音溫沉地問道:“鳶鳶,你要對我做什麽?”

病嬌藩王寵妻日常

···
下一章 上一章
上一章下一章

第63章 晉江文學城正版 “鳶鳶,你要對我做什……

82%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