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前世 力道頗重地吻住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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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辣的烈酒漸漸入喉,五髒六腑都仿若被燒灼了起來。

司俨此前從未如現下這般豪飲過,烈酒亦是漸漸才起了效力。

謙光大殿中, 起舞的巫祝戴着呲牙咧嘴的鬼面, 所做之舞詭谲又靈怪,他們亦會在起舞的過程中, 特意制造那些如雲缭繞般的煙霧,讓人分辨不出是在夢境, 還是在現實中。

司俨聽着為首巫祝的噫乎哀哉之聲, 眼前所見諸景亦漸變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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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餘年前, 中原林立着許多剛從部落轉變為國家的小國, 澧國亦是這些國家中的佼佼者之一。

澧國君王年過中年才與王後誕育了一子,自他是将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列為了他第一順位的繼承人, 亦昭示他的子民,将他封為了澧國太子。

太子被取名為祈稹,他出生那日, 天降祥瑞之兆,君王和王後對他寄予厚望, 子民也從他剛一出生時, 便認定了他會是這個國家未來的統治者。

小太子也沒讓任何人失望, 他天資聰穎, 幾歲時就展現了過人的才能。

可太子即到加冠之齡時, 卻突然患上了難治的惡疾, 彼時在中原各國之間, 巫和醫為同職。澧國的大祭司便派了自己的得意弟子,一個名喚桑桑的女巫祝去為太子診疾,并同婢女一同近身照顧于他。

巫祝桑桑是個孤女, 大祭祀還未擔任這個國家最高的神職時,中原還處于混戰中,他在深山采藥時第一次見到了這個被父母抛棄的幼女,也将她救了下來。

桑桑原本無名無姓,桑桑這兩個字還是大祭司親自為她取的。

取此名的原因是,他尋到桑桑的那日,山澗中的扶桑花開得正盛,所綻花瓣的顏色亦比烈日還要灼豔。

大祭祀性情良善,不僅醫術高超,還通曉蔔筮之術,常為澧國王室成員占蔔吉兇。

桑桑漸漸長大後,也順理成章地同大祭司學習了醫術和占蔔六爻等卦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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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桑天資聰穎,很快便成為了大祭司手下最出色的巫祝,而當時中原各國的女性地位也與男性一樣,并無尊卑之分,甚至有些國家的君王也是女性。

所有人都清楚,待年歲漸大的大祭司去世後,桑桑很可能就會是澧國的新任大祭司,也會在這個國度擁有着極大的權勢。

且桑桑的能力不僅在于占蔔和醫術,她還比尋常的巫祝更擅馴獸。

桑桑十四歲那年去山間采藥時,曾救下一只受傷的幼虎,因為她便是被大祭司撿來的孩子,所以自是對這只幼小的生命産生了惺惺相惜的感情,待将幼虎身上的傷治愈後,桑桑怕這時就将這只小虎放回山林中,它會無法生存,便又将它放在身旁撫養了一段時日。

桑桑并未嘗試像訓犬一樣去馴化這只幼虎,反是按照自然界的法則,将它馴成了一只真正的猛虎。

一年後,幼虎也長成了一只體格龐大且性情兇悍的猛虎。

縱然沒有桑桑在側,這只老虎在王宮中,也從來都不會主動攻擊人類,平日它的性情也算溫馴,但桑桑卻知,獸畢竟是有野性的,待這只虎長大後,她便不能再将它養在身旁了。

桑桑将老虎放回山林中的那日,它亦十分興奮地奔向了林中,可跑至了半路,老虎卻漸漸放緩了奔跑的速度。

因為自小将它養大的主人并沒有跟在它的身後。

故而那只老虎調轉了龐大的身子,歪着毛絨絨的腦袋看向了身着寬袖獵服的桑桑。

桑桑将雙手置于唇前,做出了擴音狀,對着那只老虎喊道:“阿虎,回去罷,這裏才是屬于你的地方!”

老虎自是聽不懂人話,它亦未從桑桑的語氣中聽出任何異樣,轉身便又鑽進了密林的深處。

虎的身影遠去後,桑桑帶着不舍的心情回到了自己的住所,誰料是夜,這只老虎竟是又尋回了她的住所。

它一如既往,溫馴又慵懶地宿在了主人的身旁。

桑桑又嘗試了數回,可這只老虎還是會尋到她,它在那深山中是說一不二的萬獸之王,但在桑桑的面前,永遠都乖巧地像一只貓。

老虎從未傷過人,卻只肯聽從巫祝桑桑的命令,漸漸地,澧國君王也同意了将它留在桑桑的身旁,那只虎與女巫祝的奇妙關系,還成為了澧國民衆茶餘飯後的談資。

而桑桑天生與動物親近的奇妙能力,也讓人愈發信服于她,人們也愈發堅信,她便是未來大祭司的不二人選。

太子祈稹性情本就孤傲,又逢疾病纏身,性子變得格外的暴戾,且愈發難以相處。

巫祝桑桑自幼無父無母,艱難生存至今,自是個好脾氣的,無論祈稹言語上對她如何苛待,桑桑永遠都是副笑意吟吟的謙順模樣,她盡心侍俸于太子,從未有疏。

祈稹在桑桑的醫治下,病情漸漸好轉。

兩個少年少女單獨相處長達半年之久,且桑桑雖是個巫祝,卻也生了張美麗的面容,祈稹也于這半年間,對桑桑情愫暗生。

祈稹并不知曉,其實桑桑也于一早便鐘情于他。

這次能夠近身照顧他的機會,還是桑桑主動向大祭司請求的。

大祭司雖然允諾了桑桑的請求,卻也提前叮囑了桑桑一事——

巫祝既為神職人員,便不能如尋常人一般娶妻生子,若真對他人動了情,也定要及時收斂,做好此生不婚的準備。

且巫祝與皇族成員相愛,更是澧國的禁忌。

大祭司不想讓桑桑因為太子,将這些年的努力盡數作廢。

他亦于那時對桑桑直言,他患的疾病會讓他活不了幾年,而她則是他選中的下一任大祭司。

桑桑将大祭司的話記在了心裏,也盡量收斂和克制着自己對太子祈稹的愛意。

澧國國君見太子身體好轉,自是欣喜,且太子也早已到了成婚之齡,便為他擇了邦伯之女為妻。

邦伯為澧國外服的重要官職,且邦伯也通常掌管着邊戍人員龐大的部族。

太子祈稹卻拒絕了國君為他悉心安排的婚事,國君雖然不解,但他就祈稹一個子嗣,且他才剛剛大病初愈,祈稹無成婚的念頭,國君也不欲逼迫自己的兒子。

邦伯之女原本仰慕太子多年,原本滿心懷揣着期冀,卻被退婚的消息潑了一頭的冷水。

是日,邦伯之女恰随其父去王宮朝貢,便見到了站于高臺之上的太子。

亦見到了太子身後的那名少女巫祝。

夕日柔和的光暈下,高臺上的少年少女分明未做任何親密之舉,但是邦伯之女卻從一貫孤傲寡言的太子面上,瞧見了溫柔的笑意。

邦伯之女猜出了太子退婚于她的緣由,随即,一個缜密的陰謀也蔓上了她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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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在澧國境內身份頗高,自是有許多巫祝都垂涎于這個位置,有一同桑桑年歲相近的巫祝未對桑桑的能力心悅誠服,他亦想在大祭司死後,成為澧國新的祭司。

且桑桑雖擅占蔔,卻不如那個野心勃勃的巫祝擅長占星之術。

恰逢大祭司沉疴卧病,國君尋此巫祝為澧國國運蔔筮,故而一早便同邦伯之女串通一氣的巫祝蔔出,澧國東南有茀星、積陵、天狗等妖星頻頻顯現。

此等妖星一出,便意味着澧國将有饑荒和戰亂發生。

而澧國卻然逢旱許久,也與毗鄰的國家不睦已久,兩國之間的關系宛若劍拔弩張,太子祈稹也已整頓兵馬,随時準備派兵出征。

國君便問巫祝:“可有讓國運逆轉之策?”

巫祝的眼角顯露了得意,便對國君惑言,說桑桑養的虎為妖虎,自打國君同意讓桑桑将虎養在身側,澧國的天上就常顯妖星,所以才招致了這麽多的禍患。

彼時邦伯和其女還未離開王宮,國君亦于這時聽到了邦伯之女被虎咬傷的消息。

幸而巫祝桑桑趕到,及時救下了邦伯之女。

其實桑桑和國君都覺事情屬實蹊跷,往常桑桑為王室做事時,都會将此虎鎖在籠中,且籠子的鑰匙也在桑桑的手中,并未遺失,他二人都不知這老虎怎麽就會從籠子裏跳了出來,還傷了邦伯的愛女。

邦伯憤怒至極,定要讓國君殺了此虎為其女報仇。

國君再一結合那巫祝所講之語,也認定了此虎為妖虎,也下定了要誅殺它的決心。

桑桑卻知這虎傷人定是事出有因,便對國君央求道:“這虎雖害邦伯之女受傷,卻沒有釀成大禍,且她的傷勢将養幾日便能好轉,還請國君放它一條性命,臣向您保證,它再也不會傷到其餘人。”

邦伯自是被桑桑的請求激怒,而他的女兒卻與君王身側的巫祝悄悄對視。

國君對桑桑道出了必須要殺那老虎的實情。

故而桑桑看向了他身旁的巫祝,卻見那巫祝的眼神微有閃躲,但是大祭司未醒,她又不甚懂得占星之術,所以她無法判斷巫祝所講之語到底是真是假。

巫祝這時終于對國君提出了逆轉國運的另一方法,此舉雖不用殺掉那虎,卻需用人血來獻祭,且桑桑是澧國道行頗高的巫祝,又是她将這只妖虎帶到澧國境內的,所以她對此事自是負有責任。

邦伯之女聽罷,便對桑桑冷聲道:“要不然就索這只老虎的性命,要不然就要用你的血來為澧國獻祭,否則難平我心中之恨。”

若真要讓桑桑以血來獻策,就等同于是要她的命,桑桑畢竟是國君認可的巫祝,也曾救過太子的性命,他并不想要桑桑的性命。

國君暗覺桑桑雖然同那只老虎感情深厚,卻不會為了它放棄自己的性命,便讓她自己選擇,三日內給他答複。

桑桑應下了國君的命令,又對國君請求,不要讓他将此事告訴太子祈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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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在即,桑桑跟在祈稹的身後,同他一起登上了澧國王宮的高臺。

祈稹将手置在高臺的圍牆,淡聲問向身後的桑桑:“此次孤率大軍出征,你為此戰蔔出的卦相,是兇還是吉?”

桑桑回道:“殿下吉人天相…既是親自率軍出征,自是大吉。”

祈稹卻從桑桑的語氣中,聽出了與從前完全不同的沉重情愫,便問:“你怎麽了?”

桑桑自知,今日很可能是她與祈稹見的最後一面,便鼓足了所有的勇氣,讷聲問道:“殿下…您對桑桑,可否有過男女間的情意?”

祈稹轉身看向了滿面塗着油彩的桑桑,他默了默。

許是因為年少的無謂自尊,又許是因為他處于太子之位,不能與巫者通婚。

種種原因交織在一處,祈稹便違心地回道:“你是巫祝,孤是太子,孤怎麽可能會對你産生情意?”

桑桑心中慘然,卻還是對祈稹溫柔地笑了一下。

她原以為,太子也如她一樣,是對她有意的。

不過時至今日,他對她無意更好。

因為桑桑已經在心中做出了決定,她決定犧牲自己。

她看出了這一切都是邦伯之女的計謀,若她不應下,她和邦伯便會煽動他們部族內的子民和澧國百姓一同對國君施壓,而大戰在即,她亦不希望這些會影響到祈稹作戰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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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祈稹打贏了戰争,他掠奪了數座城池,也虜獲了別國的萬千人口,澧國子民亦對祈稹愈發景仰。

可祈稹回國的當日才知,桑桑已在祭臺獻祭,且為了放血成功,她的四肢俱被人用刀劃了數道深深的口子,她在獻祭前所承受的痛苦,并不亞于淩遲這種酷刑,

祈稹聽到消息後心如刀割,立即便奔去了澧國的祭臺,但是他趕過去時卻還是晚了一步。

烈陽高照,大地亦有龜裂的态勢。

獻祭之典已畢,桑桑因失血過多,昏在了祭臺上。

祈稹将渾身是血的桑桑抱在了懷裏,顫着手摘下了桑桑佩的鬼怪傩面,他在戰場上看慣了血腥,對一個人的生或死也很麻木。

但是當他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桑桑時,祈稹還是無助地哭了。

桑桑在臨死前,艱難地用手撫上了祈稹的面龐,卻因着大限将至,說不出半句話來。

祈稹目眦微紅,哽咽道:“孤知道…你放心,孤會讓它一直活着的……”

桑桑眨了幾下眼,亦艱澀地啓了啓唇。

她好似還有話要對他說,可她卻再說不出半句話,祈稹猜不出她要說的到底是何話,卻想在她彌留之際,将他心中對她深掩的愛慕盡數表達。

祈稹終于下定了決心,他剛要開口,卻見桑桑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盈盈如水的眸子也阖了下去,再沒有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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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祝桑桑死後,澧國太子性情大變,他性情原本只是孤傲冷僻,而今卻變得暴戾不仁,殘忍嗜殺,動辄就會處置無辜的宮人。

大祭司在彌留之際,有回光返照之态。

祈稹在大祭司臨死前,同他見了最後一面。

大祭司自是得知了桑桑的死訊,便神情沉重地對祈稹道:“桑桑自小無父無母,從未被親人愛護和照拂過,那只她自小養到大的老虎便如她的家人一樣。邦伯之女用計要殺她的家人,她當然會選擇犧牲自己。”

祈稹聽罷大祭司所講,方知這一切都是人為。

桑桑實則是死于那幫惡人的算計。

祈稹誅殺了觊觎大祭司之位的巫祝後,即要派兵去邦伯的部族,為桑桑報仇。

可他趕到時卻得知,邦伯和其女竟是已經慘死了。

桑桑豢的那只虎不知何時逃出了籠子,亦尋到了那邦伯的部族處,于夜半時闖了進去,将邦伯和他的女兒殘忍地咬死,并将他二人啃咬得只剩了兩具散亂的皮骨,卻并未傷害其餘的無辜之人。

據說那只老虎雖受了箭傷,卻還是成功地逃跑了。

祈稹亦派人在它從前時常活動的密林尋了多番,卻再未尋到過這只老虎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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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國君死後,祈稹繼位成為了澧國新的國君,他亦廢除了澧國所有的神職,王宮中亦再見不到巫祝的身影。

祈稹将桑桑的所有遺物都搬進了自己的寝殿裏,亦在其中發現了一個陶罐,他将陶罐打開,便見其內竟是有一只還活着的蠱蟲。

他曾聽桑桑與他提起過,她于無事時便喜養這些蠱蟲。

祈稹任由這只蠱蟲爬到了他的手背上,亦漸漸地爬進了他的衣袖,鑽進了他的皮肉中。

蠱蟲入體時,祈稹承受了劇烈的噬心之痛。

他想,若有來生,他希望桑桑能出生于幸福的家庭,亦會有家人的疼愛和寵護,不再是個孤苦無依的孤女。

如果他有機會在來世再見到桑桑,他希望她和他能夠被世俗允許,他要娶她為妻,再不與她分開。

也一定要放下那些矯飾,同她說出,他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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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國,青陽殿。

司俨頭痛欲裂地從榻上起身,卻見亓官邈正一臉焦急地站在他的身旁。

且眼神之中,亦似帶着些許興奮。

亓官邈見渾身酒氣的司俨目眦微紅,面色亦很陰鸷,他自醒後便沒說半字,只用指揉了揉眉心。

且他周身散着的氣場淩厲又攝人,讓他覺得倍感陌生。

“王…王上……”

司俨緩緩垂手,适才記憶中那大祭司的面容,亦與亓官邈的臉漸漸重合。

原來這亓官邈也有自己的前世。

司俨不必問,見亓官邈如此興奮,便知自己身上的情蠱應是被解了。

那澧國太子祈稹的記憶被喚醒後,司俨的一舉一行亦不易察覺地産生了變化。

原來裴鳶是那女巫祝桑桑的轉世,祈稹于前世下蠱,想讓轉世的自己與桑桑的轉世在一起。

司俨雖知道了自己的前世,亦是祈稹的往事,卻只将其歸結成了他過去的一段記憶。

這些記憶,算是他的一部分。

但是他的人格主體,仍是今世的司俨。

而他司俨愛的女人,是裴鳶。

桑桑是裴鳶的前世,也是裴鳶的一部分。

既是都屬于裴鳶,那他也一定要将這些都完完整整地獨占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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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建章宮。

裴鳶行過長長的飛閣辇道,一路緘默地,随着那宦人到抵了建章中闕的涼風臺處。

阏臨正憑欄眺望着阖宮諸景,他身着華貴的帝王冠冕,背影挺拔高大。

裴鳶嬌美的小臉兒稍顯木然,卻還是對着年輕的帝王恭敬地施了一禮,“臣婦,見過陛下,陛下萬安。”

臣婦?

阏臨轉身,嗤笑一聲。

這個詞于他而言,再刺耳不過了。

阏臨往裴鳶的方向走了幾步,卻見她眼神閃躲,下意識地便往後退着步子。

帝王的眸色一黯,随即沒再靠近眼前這個令她朝思暮想的美人兒,只低聲問道:“鳶鳶,你在颍國,真的一次都沒有想過朕嗎?”

裴鳶眸色未變。

想倒是有想過的。

那次他将那幾個家人子送到颍國要給司俨做妃嫔時,她可是恨了他一整夜呢。

“陛下,臣婦既已嫁給撫遠王為妻,自是不能再想除他之外的任何男人,臣婦對陛下也只有臣對君的敬畏之心,不敢有別的念想。”

阏臨苦笑一聲,嗓音亦沉了幾分:“你嫁給他不過一年,怎就這麽放不下他?”

裴鳶微抿柔唇,垂眸回道:“臣婦愚笨,聽不懂陛下再說什麽。”

阏臨不是個好脾性的人。

但是在裴鳶的面前,他不欲展露強勢暴戾的一面,因為他知道裴鳶嬌氣膽小,他不想吓到她,更不想讓她記恨他。

故而,年輕氣盛的帝王耐住了心中的躁郁,他平複了所有的情緒,對面前的美人兒又道:“鳶鳶,朕予你選擇。你若選擇留在上京,不回颍國,朕會先将你安置在行宮,吃穿都與皇後一并用度。朕也會想法子廢掉楊皇後,讓你來做這個皇後。”

裴鳶聽罷這話,自是難以置信,眉目亦是微微颦了起來。

“若你不留,執意要回颍國,朕亦舍不得殺你,只是将來你和朕便是兵戈相見,朕亦不會再對你留任何情分。”

話音甫落,阏臨卻未等裴鳶的回複,只揚了揚手,複道:“你先不用急着予朕回複,先回去好好想想。”

裴鳶其實很想立即就回複阏臨,她自是要選擇回颍國的,且她也根本不懼會與她為敵。

但是她又怕此舉會激怒到阏臨,從而會影響到裴太後和她的父親。

最終,她只得噤住了言語,待對着阏臨又施了一禮後,便随宦人下了涼風臺。

所謂春寒料峭,裴鳶心事重重地從建章宮東闕而出後,不禁因忽而刮至身旁的夜風而打了個寒顫。

相府的車馬已然停在了宮門不遠之旁,裴鳶攜着女使快步走向了馬車。

天色黯淡昏沉,裴鳶神情寥落地進了黑壓壓的車廂之內後,亦看不甚清裏面的一切。

她正摸索着要尋座位時,卻覺自己的手腕竟是被人攥住了。

裴鳶心中大驚。

這車裏什麽時候還坐着另一個人了?!

她隐約看見了那人模糊的身形,他一看便是個身量高大的男子,且這人給她的感覺異常陌生。

故而裴鳶幾欲掙開他的禁锢,亦要揚聲向車外的女使和騎奴求助,她的心中亦覺得蹊跷,外面的人怎麽能糊塗到将馬車裏放進個陌生男子來!

美人兒剛要開口,那陌生男子竟是锢着她的腰肢,将她一把拽到了他的身前。

裴鳶無措地跌坐在他的腿上時,那人已經用手托起了她的後頸,他身上冷冽的氣息亦将她強勢的纏裹,随即便不發一言地俯了身,力道頗重地吻住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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