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爽
霍寧在三分線內運了會兒球，百分之七十的時間都在撿球。
她練了十分鐘就覺得沒意思，颠颠兒小跑去找姜醒悅。
霍寧：“你怎麽在這兒都不叫我！”
籃球場周圍有圈草叢，姜醒悅坐在靠裏面的位置，放空發呆，視線直勾勾地望着前面。
現在已經十一月初，仔細算起來也是初冬了，即使太陽毒一點兒，也都在接受範圍內。
“下個月不是得考試，”姜醒悅慢悠悠道：“或者你選排球也行啊。”
霍寧做了個鬼臉：“我才不！手疼死了! 你不也選的籃球，你不練會兒啊~”
姜醒悅低頭笑了笑，挺懶散。
“到時候再說吧。”
霍寧剛要拉着她說老師八卦，餘光一掃，咦了聲：“哎，姜姜，你看葉宵是看我們這邊兒嗎？”
姜醒悅連掃都懶得掃，打了個哈欠：“散光吧。”
他哪兒是看她們。
他是在看憂愁沒有作業可問的未來。
姜醒悅從草地上爬起來，拍拍褲子上粘的草：“我去趟小賣部，你要吃什麽嗎？”
霍寧在坐着休息和陪她去中糾結了兩秒，果斷選了前者：“我要三包小魚幹~你悄悄的哦別讓老何發現了！！”
姜醒悅擺手：“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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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兜裏踹着辣條和小魚幹回來後，發現人不見了。
不止霍寧不在，整個籃球場都沒什麽人了。
姜醒悅有點奇怪，不過活動的範圍也就那點兒地方，她去操場綠茵地溜了圈，沒有。那就只能是室內體育館了，那裏有室內籃球和排球的場地。
她倒是沒猜錯。
只不過有一點沒猜中。
不止是五班人在，至少兩三個班同時上體育課的都在室內館，進去之前就能聽到裏面熱熱鬧鬧的，時不時爆發出陣陣聲浪。
姜醒悅進去一看，嚯。
那場面。
有倆班在打比賽，定睛一看，其中一個還是他們班。
姜醒悅貓着腰找到霍寧，她正在扯着嗓子喊：“啊啊啊啊啊啊啊五班給我沖——啊啊啊啊啊啊啊——！！！！！！”
姜醒悅一走近，耳朵差點沒給震聾。不過霍寧的聲音跟周圍人比起來，那真是小巫見大巫。
光五班喊還好，對手班還試圖瘋狂壓過他們，還有不少嗑瓜子看熱鬧的，自動選邊兒站了。人類是那種一battle起來就血沖頭不贏不行的生物，偌大的室內體育館明明只坐滿四分之一，搞得好像坐滿了一樣。
“唉，”她悄悄拉了拉霍寧袖子：“我們班跟誰打？”
霍寧這才短暫地停了會兒，胸口起伏着，一把抓住姜醒悅：“我去你看我們跟八班快打成平手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八班是蔡優鳶那個班，雖然沒有明言，但他們班體育藝術好的都集一堆了。
是那種考試或許考不過其他班，但到文藝活動季、運動會和籃球賽就能Slay全場的存在。
姜醒悅這才仔細看了眼臺上，咋舌：“跟誰？跟八班？”
她剛才一直忍着沒看。
因為那裏有個人實在，實在是能輕易勾去人視線。
五班打球姜醒悅圍觀過，實力跟最弱的競賽二班持平，就陸成辛技術還算看得過眼，其他人配合根本打不起來。
“別說了你自己看啊啊啊啊啊啊！！”
霍寧一把扣住姜醒悅手腕，滿臉通紅地緊緊攥住：“我們本來差二十多分！！！現在只差八分了啊啊——！！！”
姜醒悅任她拽着，目光投向球場。
看了兩分鐘，姜醒悅輕挑了挑眉。
葉宵打的是前鋒，陸成辛打了中鋒。
他們班後衛的技術姜醒悅心裏有b數，壓在三分線運球的時候都能被截斷，根本形不成有效進攻。
八班有三個在校隊的，這次只上了兩個，他們打了沒幾分鐘就鎖定了葉宵。
葉宵跑位非常簡單，是前鋒常見的溜底線，從三分線附近的0度角，沿着底線跑到另一邊兒，但周齊這個中鋒體型偏瘦，在底線上擋不住八班體委，葉宵球不好傳給誰，對方三個球員都虎視眈眈，他只花了兩秒判斷，幹脆做了個假動作，飛快轉身跟了個跳投。
八班後衛也跟着去攔，但根本來不及，葉宵這邊兒角度刁鑽，這是中遠距離上很不好進球的位置，可葉宵的跳投準的可怕，球沿着抛物線幹淨利落地劃出弧度，穩穩落進了籃筐。
姜醒悅及時捂住了耳朵。
即使如此，她感覺耳膜似乎岌岌可危了。
姜醒悅沒叫，但目光也沒忍住，跟着那個場上少年轉過去了。
葉宵撩起T恤，随意擦了擦下巴的汗珠，從下颌線到喉結都是薄汗，他沒法兒全顧到，也就随便一抹，漆黑漂亮的眉目極耀眼。
現在還差六分。
陸成辛也難掩激動，過來一把攬住他，低聲說了幾句什麽，葉宵聽得很認真，和平時吊兒郎當含笑的樣子大相徑庭。
還帶了幾分鋒利。
陸成辛囑咐完，在他肩上拍了拍，又跑回了位置。
葉宵活動了下肩頸，無意中扭頭瞥向觀衆席。
像被定住一樣，葉宵直勾勾地看向某個地方。
五班和七班坐在一邊兒，女生氛圍陷入了比剛才比賽更瘋的氛圍。
“我靠——他看這邊兒了！！”
“五班也太爽了，我能轉班嗎！！”
“我屮屮屮屮他叫什麽啊？！！”
“葉宵！就五班的！！我跟他吃一個食堂的，我用我期中考試成績作擔保，這帥哥真的他媽絕了，比之前高二轉走那個還好看！！”
“哎哎哎哎哎！他是不是之前IB班那個？！”
“我在處分板上看到過這帥哥哈哈哈哈哈哈哈！!”
更多的人在讨論葉宵的實時動态。
“他是在看我們這邊嗎”
“我不管，四舍五入就是在看我！”有人斬釘截鐵的發言。
“就是我們這個方向啊啊啊！！都看了好幾秒了！！！”
“他不會有女朋友了吧？！”
“不會吧？！對面兒蔡優鳶告白不是黃了嗎？他眼光好高！哎五班的，你們班這個——”
姜醒悅陷在七嘴八舌的熱鬧讨論中，默默掏出了買的辣條，本來想挪開視線。
奈何對方盯着不放。
在這樣嘈雜的氛圍裏，葉宵的存在，能把人眼目都蒙蔽。
所有的背景喧嚣音，都褪色成灰色，逐漸連音量的動靜都遠去。
葉宵垂着手臂，背脊筆直，微微昂着頭，看向觀衆席，很輕地勾了勾唇。
那個笑意輕的沒有重量，但直達眼底。
少年的鋒利寸寸收回刀鞘，光亮閃在眼角眉梢。
我在看你。
因為你也看得到我。
這就是我能得到的，最好回應。
不到十秒的時間，葉宵收回目光，重新回了場上核心圈。
姜醒悅吃辣條的動作維持了很久。
直到霍寧搖了搖她：“姜！你怎麽不咬啊！！”
姜醒悅如夢初醒，扭頭看了眼霍寧，呆愣愣地，反應過來後趕緊低頭，咔嚓咔嚓咔嚓把辣條啃完了。
背脊也瞬間卸了力量，胸口的起伏悄然急促了些。
姜醒悅狠狠咽了口口水。
淦。
不争氣！！
太不争氣了！！
跟五班下午陷入興奮癫狂的氣氛不同，姜醒悅接下來四節課都非常沉寂。
就像什麽事兒沒做好，也沒法補救，但又忍不住不停不停不停地回想。
啊！！真要命！
下午的化學，姜醒悅聽得最認真的一堂課，她都沒忍住，差點走神。
葉宵沒再嘗試跟她說話，不過也騰不出功夫。
——葉宵你運球太牛逼了吧！
——葉宵你打了幾年球了啊？！
——葉宵到時候運動會你必須上啊！！
葉宵坐最後一排，但過來聊天的太多了，姜醒悅寫幾個字，耳朵裏平均就得鑽進兩次葉宵。
姜醒悅下筆的力道……
霍寧本來要給她看自己英語作文，一個回頭，看見姜醒悅寫卷子的樣子。
總覺得好像……透着股肅殺。
……嘤。害怕。
霍寧果斷縮回了腦袋，自己研究起稀爛的作文來。
等上自習的時候，祁班來坐鎮，隔壁老原、教物理的徐岳都在線解疑，之前籃球場上帶下來那股壓不住的沸騰才慢慢平息下來。
十校聯考就在眼前了，餘中的學生初中基本都是top當慣的，學習還是永久不變的主題。
何況沒人想輸給一中。
姜醒悅把物理和化學周考錯題訂正完，背了兩篇語文，卷子作業往桌櫃裏一塞，趴下睡覺。
快要睡着的時候，就像被包裹在一層溫暖的水裏，在清醒和沉睡之間，那種安全感讓姜醒悅感到心安。
冷不丁地，姜醒悅被一股激涼的冰意震醒了。
緊緊地貼着她的臉——姜醒悅打了個激靈，在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反肘頂了過去，快的沒人反應過來，更沒人注意到。
很快，她突然感覺不太對。
不是骨頭，也不是腹部或者四肢的觸感。
下一秒，一聲悶哼響在耳邊。
姜醒悅迅速清醒地轉身，視線裏沒人。
再低頭一看，有人蹲在她前面，只能看得到黑發的發旋。
“葉宵——？！”
“我靠……怎麽了怎麽了？！”
“葉宵？”
反應最大的莫過于體委陸成辛，他本來正咬着筆頭做數學，結果看到葉宵忽然面色痛苦地蹲了下去。
霍寧也吓了一跳，在冰樁姜醒悅和無聲的葉宵之間，視線來回游移，遲疑道：“怎麽了？”
姜醒悅也慌了。
她以前肘擊把人下巴頂脫臼過，那場比賽贏的很尴尬，下巴纏着繃帶的對手淚眼汪汪的，無聲用目光狙她。
她現在當然，當然清楚自己幹了點什麽好事。
這特麽要是出什麽問題，讓葉家斷子絕孫的罪魁禍首，絕對就是她沒跑的。
姜醒悅欲哭無淚。
葉宵…………估計一時半會兒是緩不過來了。
她坐立不安，趕緊也跟着蹲下了，忙不疊道歉：“我剛剛睡覺呢對不起啊對不起——”
這時候也顧不上他們還別扭着，姜醒悅手想拍他肩，但不知道手往哪兒放。
視線又不由自主落下去，然後很快又轉開。
這他媽真是太慘了。
怎麽說？
也不能說我陪你去醫務室看看？
更不能說給你買點兒藥？
給你揉揉……
呸呸呸呸呸。
姜醒悅趕在18|X畫面鑽進腦海之前，咬着牙把它們清掃出去。
葉宵看着真的挺疼的，整個人蹲着都蜷起來了，從她的角度望過去，能清楚看到葉宵繃緊的下颚。
祁潇也吓了一跳，趕緊過來查看：“葉宵你怎麽了？沒事兒吧？！”
嘩啦啦地，除了戴梓蕭她們，還在班裏的人圍過來大半。
任關心的話飄過來，葉宵好半天都沒說話，根本緩不過來的樣子。
有人忍不住，戳着陸成辛去把他扶到醫務室。
當然，譴責的目光姜醒悅也全接着了，她現在無暇關心，只害怕葉宵出什麽問題。
但在別人碰到他之前，人忽然一咬牙站起來，臉色有點陰晴不定。
右手還攥着瓶飲料。
他把那瓶飲料砰地，往姜醒悅桌角上一擱，轉頭撥開人群出了班。
姜醒悅神色複雜地看了眼，是瓶冰鎮的東方樹葉茉莉花。
冰化成了細小的水珠，沿着瓶壁滑了下來。
“好了好了！”祁潇拍了幾下手：“都回座位吧，能走能跳，沒什麽大事兒啊。”
衆人散去的時候，她給姜醒悅遞了個眼神，示意她去看看。
脾氣再好的男生，要是不小心撞了那兒，都得黑臉半天。
以前在八中的時候，初二初三喜歡玩阿魯巴，但是大部分人手上都有分寸，不會真把人給撞廢了。
姜醒悅忐忑不安地跟在他身後。
快拐到男廁，葉宵頭也不回地丢下一句：“別跟着我。”
姜醒悅眼疾手快地抓着他手腕：“你……要麽還是，”她試探地說出來：“看看去？”
葉宵哼笑了聲，聽不出情緒，他扭頭瞥了姜醒悅一眼：“你要跟着一起？”
姜醒悅飛快放開他的手。
手心還殘留着一點熱度。
不知道為何，燙的可怕。
“對不起。”
姜醒悅認錯态度很誠懇：“要是檢查了……醫藥費我會賠的！”
葉宵氣得想翻白眼，抓着她肩就把人往外推：“去去去，出去，這是男廁好嗎？”
姜醒悅被迫往後退了幾步，結果冷不丁撞上了別人。
“不長眼睛啊你！”
對方也是個脾氣躁的，下意識搡了姜醒悅一把，直接把姜醒悅推葉宵懷裏了。
姜醒悅聽着聲音眼熟，努力扭頭看了眼，還真是。
IB的祝子昂，他一身橫氣，雖然上身穿了校服，但下身的潮牌低裆褲，還是那麽……閃瞎人眼。
祝子昂被教導主任老原找，順便拐過來上個廁所，結果好巧不巧，擡頭就看到了葉宵。
幾小時前的球賽他有所耳聞。
那種不爽簡直能把人淹溺，祝子昂恨不得拉着這人再打一場——明明之前是任他揉捏的手下敗将！！
“喲，葉宵啊。”
祝子昂勾着唇冷笑了一聲，這兩人撞成一團，葉宵被姜醒悅前額碰慘了，狠狠撞到下巴。
其實葉宵完全能躲過去，但姜醒悅失去重心的時候，葉宵想都來不及想，直接上前一步把人接住了。
“聽說你在五班混得還他媽挺風生水起，牛逼啊。”
祝子昂陰陽怪氣的冷嘲熱諷。
“來來我看看，弱雞怎麽翻身的？嗯？你們五班籃球是得多廢？下次在哪兒打，提前跟我說聲呗，我給你舉着條幅加油去。”
葉宵懶得理他，祝子昂這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多搭理一句都算輸了。
但不說點什麽也過不去，葉宵剛想用四字箴言關你屁事回，有人卻先他一步開口。
“祝子昂。”
姜醒悅站直，轉身垂眸，低頭望着他褲子，內褲邊兒上的logo都若隐若現。
“我早都想問你了。”
姜醒悅的語氣非常平靜，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你家很缺錢嗎？”
祝子昂瞪大眼睛。
姜醒悅忽然笑了，唇角彎得挺甜，眉頭挑了一邊兒。
語氣像個懶洋洋的小惡魔。
“老穿這麽低裆的褲子，你內褲那位置，是不是留給廣告位招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