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分手
小錦看着辦公椅上的總裁,他身上西裝依舊穿的筆挺,袖口在手腕邊挽起,露出的腕骨線條流暢性感,那張俊美的臉上帶着幾分漠然,擡頭時隐約可見眼中的不愉。
她心裏有些發虛,這麽長時間了,第一次看到總裁這副模樣,她将文件交到男人手中,看着眉心微皺的男人,試探道,“清總,文件有什麽問題嗎?”
清遠擡頭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助理,向後靠在了椅背上,聲音有些冷淡,“文件沒問題,你先出去吧。”
小錦腳步輕輕地退出去,聲音輕緩的關上了門。
清遠拿出手機,上面是這幾天讓人查的消息,他一張張地看着那些照片,面沉如水。
指間無意識的在桌上敲了敲,這個世界真的有了一個死去的賀樓明,他與清遠自幼相識,少年相戀,十年前意外去世後清遠獨身一人,直到幾個月前遇到了長相相似的傅允痕,才開始了新的戀情。
清遠閉了閉眼,再一次對道侶的腦補能力有了個清晰地認識。
聯系起傅允痕最近的舉動,他為什麽變得不安地厲害,每天纏着清遠,有時會欲言又止的看着他,親密的時候他分明渾身發抖,滿臉都是眼淚,卻還是緊緊地摟住他,這一切終于有了解釋。
這個世界與傅允痕相互影響,若不是他對清遠白月光一事深信不疑,自己都相信了是替身,哪能真的出現一個死去的賀樓明。
清遠閉着眼一下一下地揉着眉心,只覺得頭疼地厲害。
如今人證物證俱在,連他看起來都像是自己對賀樓明餘情未了,找了一個各處都相似的人聊以慰藉,何況是敏感固執的傅允痕呢?
也不知道傅允痕這段時間是怎麽忍過來的,憋了那麽久才爆發出來,要真是魔尊賀樓明,以為自己是個替身,能把前任神魂抽出來當着他面給捏碎了。
他有一搭沒一搭的想着,手指無意識的劃開屏幕,綠色聊天軟件中是幾十條未讀的信息,最早的信息是今早八點,最近的距現在只有九十分鐘,他一直滑到頂端,才一條一條的往下翻。
早上好,清遠。
今天天氣真好,記得多喝水呀。還帶着一個可愛的貓眯圖片。
我今天看到一顆樹很有意思,給你看看。
你今天是不是很忙,我有沒有打擾你?
你太忙的話不用消息,什麽時候有空了再看。
……
我下午要練琴了,晚上彈給你聽好不好?
老師誇我彈得好,他已經走了。
……
你今天晚上回來好不好?
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
牛排可以嗎?不行我再換。
……
對不起,我那天晚上喝醉了。
我不該逼你的,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真的知道錯了。
……
到後面已經有了哀求的口吻,最後一條消息是下午六點整發的,只有幾個字:我們別分手好不好?
清遠指腹輕輕地劃過屏幕,慢慢地打出幾個字:我一會回來。
消息剛一發出,就有了回複,像是那端的人一直盯着手機。
好的,我在家等你。【笑臉】
清遠看了一會,才摁滅了手機,黑色的屏幕上倒映出他的面容,清遠第一次有了懷疑,他真的……能安撫的了賀樓明嗎?
房中黑色鋼琴上白皙手指靈活,一陣陣悠揚的琴聲從他指間傳出,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衫,室內暖黃色的燈光照在他發梢末端,緩緩地傾瀉在他漂亮的眉眼上,漆黑的眸子有了笑意,像是夜空中點綴的繁星。
一曲終了,傅允痕擡頭看着一旁的人,“好聽嗎?”
他神采飛揚,笑容幹淨明媚,與聊天記錄裏那滿身哀求的人相去甚遠,像是剝離了所有不堪的情緒,被人嬌慣着寵愛,無憂亦無慮。
清遠指間微微顫了一下,這不是傅允痕的笑容,這是……這個世上已經死去的賀樓明的笑容。
傅允痕神色自然的走過來親了親他,親昵地拉着他的手走到餐桌前,煎好的牛排還冒着絲絲的熱氣,桌上蠟燭燭蕊散着餘熱,分明是昏黃的暖色,此時卻看起來有些刺目。
他倒了一杯酒遞給清遠,紫紅色的液體緩緩地滑過透明的高腳杯,像是一朵豔麗高傲的花被生生地揉碎,傅允痕慢慢抿了一口,淡色的唇色被浸染,他輕輕地親着清遠唇角,帶着些小心翼翼地意味,“清遠……”
尾調拖得很長,唯恐他拒絕。
清遠閉了閉眼,壓下心中不斷翻騰的情緒,輕輕推開他啞聲道,“傅允痕,賀樓明……”
“那天晚上是我不好。”肩膀傳來的力道讓傅允痕唇微微發顫,燭火倒映在那雙漂亮的眼眸裏,帶着濃稠的哀求,他慢慢地靠上清遠的胸膛,抓着他袖子的手指有些發顫,“我保證以後不會再那樣了。”
他聲音低下,一字一句地開口,嗓音幹澀仿佛是在強忍着什麽,“是我太不懂事了,我日後不會再鬧了,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清遠指間顫了顫,他在被人當做替身之後還說是自己的不懂事。
他像是已經接受了這一切,抛棄的所有的自尊,慢慢地彎下驕傲的脊骨,去學着那個‘賀樓明’的樣子去讨好他,只求他們能夠繼續。
可是……哪有相戀的人這樣卑微啊?
愛情應該是平等的、相互的,而不是靠一個人一味的退後來維持。
這片靈魂一味的退讓隐忍,這種求來的感情真的能安撫的了他嗎?
清遠慢慢地将他頭擡起來,那雙眼尾上挑,淩厲眼形的鳳目此時像是被浸在水中,自眼尾氤氲出一道濕痕,卻生生被人忍住,只等着最後的審判。
有燭火爆開的輕微聲音此時卻清晰地入耳,長久的沉默讓傅允痕心裏的不安越發濃烈,他斂着呼吸去親清遠,薄唇微涼又在微微的顫抖,“我們別分手好不好?”
在這一瞬間,清遠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他指尖動了動,手搭在了他肩膀上,像是要把他摟在懷中,又像是再一次的想把他推開。
他心裏也是亂地厲害,如果答應傅允痕,他會認為是那個賀樓明的緣故,如果不答應,會怎樣連清遠都不清楚。
清遠最終還是推開了他,看着一瞬間睫毛被淚水浸的冰冷黏濕的人,壓着嗓音低聲道,“傅允痕,你讓我再想想……”
再想想如何才能安撫好,如何才能走出這個局。
傅允痕望着他,許久都沒有說話。
他不明白為什麽他已經做到了這種地步,清遠還是不願意和他在一起,他不明白為什麽一個人的心可以變得這麽快,就只是因為他說了幾句賀樓明的不好,他便不願意了。
傅允痕慢慢地仰着頭,眼眶是一片觸目驚心的殷紅,他輕輕地閉上了眼,像是終于接受了一切,攥緊的指尖又松開,着一身白,在這蟬鳴聲的夏夜裏,走出了這個居住了幾個月的房間。
清遠看着他蕭瑟寂寥的背影緩緩消失在面前,他像是要去追,但最終只是看着他漸行漸遠。
窗外是萬家燈火,遠處是高樓林立,隐約有喧嚣傳來,最後又歸于沉寂。
月朗星疏,斑駁樹影,蟲鳴低語,一切是照舊,一切卻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