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兩年

嘈雜的冷雨打到窗子上,發出一些沉悶的聲響,夏日的雨來地快,只是幾聲驚雷乍響,緊接着就是令人措手不及的瓢潑大雨。

清遠目光無意看向窗外,又緩緩收回去,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清母看到他這個樣子,和清父對視一眼,眼中有些無奈。

她緩緩道,“你和小傅如今怎樣了?”怕引起清遠不悅,她輕輕蹙了蹙眉,“我并不是想要插手你的事,只是小傅是個好孩子,你不要做對不起他的事。”

清遠一下一下的用指腹摩挲着太陽穴,目光落到了桌上的茶具上,淡淡開口,“他已經去F國了。”

自那晚他離開後,最後出現是在機場,瘦削冷淡的一張背影,踏上了飛往F國的航班,自此之後隔着八千多公裏的路程,若是無意,今生也很難再見面了。

清母一怔,白皙柔軟的手摸了摸懷裏的貍花貓,貓兒喵喵地叫,帶着白手套的前爪抱着清母的胳膊,她臉上出現淺淺的笑容。

垂下眼一下一下地摸着貓,輕聲開口,“你如果忘不了小賀,就別去招惹小傅了。”

清遠眉心微皺,傅允痕如今一心以為他愛着賀樓明,唔,還不只是傅允痕,是所有人都認為他愛着那個故去的賀樓明,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解釋,還不如真有一個活的白月光,這樣還能用行動去表明心意。

如今走到了這裏,清遠真不知道如何收場。

他先天靈體,平時從未有過情感經歷,與賀樓明結成道侶後與雪陌都很少見面,哪能想到第二個位面給他安排了這種劇本,他思來想去覺得現在這個處境倒是在某部電視劇中見過,最後似乎是……被氣死了?!

想到了某種結果,他借着松領帶的動作摸了摸脖子,莫名覺得後背出現了冷意。

一直沉默地清父突然沉聲道,“我贊同你母親的建議”,他眸子深邃,身上氣勢不怒自威,“在你沒處理好對小賀的感情前,不要再去招惹別人。”

雨勢又大了起來,連成了一條線直直地摔在地面上,在水窪裏激起了一圈漣漪,偶爾有圓形的泡泡,又很快被打碎。

清父雙手交疊在一起,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我以前說讓你去蘭國,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清父口中的蘭國有着漫長的冬季與冰雪,卻是掌握着頂尖的芯片制造技術的國家,他們每年都會派人去那邊學習交流,董事會需要派遣一位年輕、且身份壓的住的人,清父在清易科技占比股份百分之三十四,基本上已經具有了一票否決權,清遠不用擔心後方失守,且這是一次很好的歷練機會,對他日後跻身董事會甚至成為董事長亦是不小的助力。

說白了,總裁也是打工人,清父想讓兒子更進一步。

那是半年前清父就讓清遠考慮的事情,如今也是快要表決的時候了。

看着清遠,清父眯了眯眼,“我記得你曾經向赫爾辛大學提交了一份入學申請。”

他眼中帶着商人特有的精明,輕輕扣了扣桌子,“既然感情上失意,不如好好去幹事業。”

清遠聞言看了看他父親,目光又轉到窗外,嘆息一般的語氣,“天涼了啊”

清母清父皆看到對方眼中的茫然。

他轉身看着年近五十身姿依舊挺拔的男人,清遠若有所思,旋即欲言又止地開口,“我們……可能要破産了。”

依照傅允痕的影響力,連一個賀樓明都能捏造出來,讓他破産流落街頭,簡直是小菜一碟。還幹什麽事業?

清父冷冷道,“你放心,真到了那時候你回來的機票錢我還是能給你湊出來的。”

f國的小鎮

賀江看着對面年紀輕輕卻十分狠戾的青年,他雙手交叉護在胸前,額頭汗滴滑下,臉上已經挨了幾拳,笑容卻是一如既往的邪氣,“傅允痕,你那個華國的情人去蘭國了,可能要在那兩年。”

傅允痕身形一頓,對面的人便順勢出手,動作迅猛的朝他面門襲去,他堪堪避過,拳風擦着他高挺的鼻尖掠過,下一瞬賀江對上一雙冰冷地黑色眼睛,緊接着就是狠辣的拳頭如雨點落到了身上,賀江連連後退,“我就是告訴你一個事情,你別拿我撒氣啊。”

一聲很低的冷笑傳來,看着拼命護住頭的賀江,他脫下拳擊手套,就在拳擊室的角落了點了一根煙,煙霧彌漫中神情有些晦暗。

賀江看着他,也百無聊賴地脫下手套,走過去坐到他身邊,“我說,你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啊,再找一個又乖又聽話的他不香嗎?”

他叔叔賀州要陪愛人,不願意帶着傅允痕回來,他就去接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回家,那日初見時他眼睛通紅,一直到飛機上還是緊緊捏着手機盯着屏幕,那時賀江隐隐有種感覺:某人的一條信息他這趟就白跑了,但好在屏幕一直沒有亮起,到最後還是傅允痕親手把手機丢到了加龍河裏的。

他看了看眉目漂亮卻有些陰鸷地青年,搖了搖頭,當初走眼以為是一只兔子,沒想到是匹小狼。

直到一根香煙燃盡,傅允痕才開口,“什麽時候的事?”

賀江想了幾秒才明白他問的是什麽,摸着下巴開口,“兩天前的事了。”

一段煙灰被輕輕撣落,悄無聲息地落在地上。

簽證護照一系列申請批下來,最快也要七個工作日,那個時候還未到那一晚,也就是說他早就準備要走了。

兩年……

傅允痕慢慢地揚起唇,眼中卻一片冰冷。

在他時時刻刻的想黏在一起的時候,他已經打算離開了。

香煙燃盡,最後的光亮倏地一閃,就被人扔在地上,用鞋緩緩地碾滅。

薩利色爾卡的玻璃屋在蘭國非常出名,每年的八月一直持續到來年的四月,這裏接待着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

玻璃穹頂小屋中燈光溫暖,桌上一杯酒在無聲無息的等候着她的品嘗者,靠在沙發上的男人氣質溫和,簡靜從容,像是一幅勾勒描摹的山水畫。

遠處突然傳來了幾聲驚呼,清遠恍然擡頭,天邊自西南方向緩緩出現一抹綠光,像是被人用畫筆輕輕淺淺的暈染開,接着就是光華流轉,絢麗星空之下壯美的極光仿若最神奇的魔法,所有人都看着這真實而又震撼的美景。

清遠關掉了燈,看了幾眼便失去了興趣,再美的景看了多次也是索然無味開來,他用指腹摩挲着手機,垂下眼睛似乎在想些什麽,到最後也只是閉上了眼,借着酒精沉沉睡去。

來蘭國兩年,這是他最後一次看極光了,明天的這個時候他已經到了家中。

好在機票錢不用湊。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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