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南郡夫人出發的上午,阮螢初因為貪睡遲遲賴在床上,早膳錯過,還是朵紅又來叫她。
“王妃該起身了,昨晚就不該把夫人送來的書告訴王妃。”朵紅拉開簾子,撐住阮螢初的後背,半拉半就把阮螢初扶着坐起來。
阮螢初掌心半掩雙眼,還沒睡夠,外面有家仆搬弄東西喊話,她放下手問朵紅:“外面在搬什麽?”
朵紅沾濕巾子,看看窗外和阮螢初說:“是南郡夫人要去京都,屋裏物件太多,叫了院裏的人去幫忙。”
“回去京都,可是今天走?”阮螢初把擦臉的巾子捏在手裏,都怪她昨晚看詩看得晚,一早醒來又把南郡夫人要去探望女兒的事情想成明日,南郡夫人的壽宴在月底,她昨日才吩咐廚房取消,但之前在四元街買的琉璃工藝材料,她是打算提前送出去。
“是今天早,物件在後,人估計現在就出發了。”朵紅拿過阮螢初手裏的巾子,見阮螢初在想什麽,怕她誤會說:“王爺出去送了,一早來看王妃還在睡,便沒叫我們喊醒王妃。”
“朵紅,我自己更衣,你幫我把四元街帶回來的箱子送過去。”阮螢初立刻起來,手推着朵紅讓她快去,自己則拿起衣裙穿戴好,趕着去王府門口。
阮螢初跑出來時,南郡夫人的馬車剛要動身,她先叫的段沐宸:“王爺。”
段沐宸會意,便叫停了車夫,南郡夫人掀開馬車上的布簾,看見是阮螢初來,放下布簾從前面探出身子來:“王妃不必來的,老婦回去是家事,容不得如此陣仗。”
“南郡夫人,你是王爺的親人,我待你也是親人。”阮螢初站在馬車旁,她低下頭:“是我貪睡,把重要的事都忘了。南郡夫人莫怪,後面的箱子是我打算給夫人的壽禮,現下夫人回京都,是要半年後才會相見,禮物就随着一起帶過去。”
“王妃。”南郡夫人垂下眉目,看到箱子上的琉璃工藝冊子,心下動容,“王妃記了老婦的好,是老婦有幸,我也有事要交托給王妃,眼下正是合适的機緣。”
“南郡夫人所謂何事?”阮螢初來得急,頭上只戴一支金枝點翠珠釵,素色衣裙包裹纖細腰肢,此時聚神要聽明白對方的認真,像只要人幫忙的玉兔,讓人不忍心說出什麽不好來。
南郡夫人要交付的事情并不是壞事,她笑了笑:“裏州的夫人們也該認識認識王妃了。信函老婦交給了王爺,王妃這兩日抽空看看,和她們見一見。”
在阮螢初還是不解的話裏,南郡夫人和他們道了別,門口的家仆散去,阮螢初走來段沐宸身旁:“信函?”
“在這,交予王妃。”段沐宸有意在等她,遞去南郡夫人拿給他的信件,阮螢初當下拆開來看,落款是濟善堂,反複看了幾次,阮螢初将信将疑念出來:“接任南郡夫人濟善堂堂主,三日後濟善堂迎新堂主。”
“王妃慢慢看。”段沐宸朝阮螢初點點頭離開,似是肯定此事,但阮螢初還愣在原地。
Advertisement
“等等,王爺知道此事,為何不阻攔。”阮螢初追上前,她看起來除了闖禍沒幹其他事,不值得交托此事,段沐宸為何不攔着南郡夫人把堂主交給其他人。
段沐宸眸子清亮,不懼阮螢初又氣又急地瞪他,看朝遠處:“阿娘只是名譽堂主,實則是那些夫人用王府的名聲行事,阿娘要王妃接任,是想王妃一探究竟,把好事做實。”
“阿娘信任王妃,難道王妃怕了西南的夫人們?”段沐宸探下身子,這句是壓低聲音問的阮螢初。
她當然不是怕什麽夫人,是她不想摻和西南的事情,阮螢初來的目的單純,先成親再和段沐宸鬧翻回去京都。
如今南郡夫人都回了京都,還剩她要苦哈哈幫忙做堂主。
“王妃猶豫就寫辭貼,聽說濟善堂的書屋可是西南最全的詩文所藏之地,看來可惜了。”段沐宸背過手要走,把手裏要交給阮螢初的賬目本給清風,“實在不行就先讓清風代勞,等南郡夫人回來就是。”
“誰說我怕他們,朵紅,拿上東西回房。”阮螢初收好信函,素色衣裙蕩過回廊,消失在西牆的轉角。
這兩日,她便把濟善堂了解透徹,濟善堂最初是由當地一位富商夫人創立,只是在節令時幫助窮苦百姓緩解饑寒,贈予一些衣服和熱粥,後來富商夫人的交好友人們一起加入,還帶來了達官顯宦的家眷,能幫助的人就更廣,修建的大小善堂越來越多,覆蓋西南各個州縣,收留遺孤,幫助弱老。
聽段沐宸的話,現在的濟善堂變了味,南郡夫人因為身份問題,是占了段王府的光,卻是不能說話的一個噱頭。阮螢初來接任堂主,能說的話就多起來,南郡夫人是考慮後才決定,才跟她說了機緣二字。
不過,阮螢初自來不喜管事,聽了書屋藏書後,她就想能多大的事情,布善施粥是娘親也在做,實在不行,熬過半年再教還給南郡夫人。
她承認段沐宸的激将法起了作用,她有了這麽一個借口,也不那麽害怕,還可以不用天天待在王府。畢竟,在京都時,無論是表親姐妹還是閨中好友,阮螢初去玩就沒有落單的時候,來到西南,只有朵紅能陪着她四處走走,朵紅膽子小,阮螢初也不好說什麽心裏話吓唬朵紅。
濟善堂無非就是女子聚在一起謀事,她在京中詩會時,多少也和這樣的場合類似,阮螢初甚至覺得在一起做些飲酒對詩,游園賞畫,吟月深宵的趣事時,要自在很多,若遇知己好友更是暢快。
她就這樣想來,沒了擔心,只是接任堂主,第一次見面,怎麽都要準備些慰禮。
阮螢初整日就在考慮禮物的事,清風來問阮螢初晚膳可要同王爺一起,她忘記叫小廚房做了銅鍋,應了清風,到請她去晚膳的朵紅來,才記起說:“那銅鍋?”
“剛送過去。”朵紅說,她知道阮螢初心憂送禮,但幫不上忙,無非就是照顧好阮螢初,這下朵紅突然蹦跶來阮螢初面前:“王妃可有問一問王爺,王爺定有了解。”
阮螢初眼下想不到,明日就要去濟善堂,聽了朵紅的話進去,就問問段沐宸也好。
她來到桌前,段沐宸等她來,拿起筷子,阮螢初便急迫問:“王爺可知西南的女子最喜何物?”
“王妃要打點那些夫人。”段沐宸夾了菜,話鋒急準直下,“遠不用費神,無論王妃送什麽,她們都會喜歡。”
“王爺的意思?”阮螢初聽明白了,就像母親送什麽東西出去打點,只有沒收到的夫人才會心急。
“沒有人想得罪段王府。”段沐宸說出阮螢初的心裏話,眉眼淡然,傲氣十足的話被講得如同問她為何還不動筷。
阮螢初嘴角有了笑意,笑的是段沐宸的自傲用得總不合乎情理,不過有了這番話,她就可以撂下心頭挑選慰禮的糾繞。
銅鍋熱氣騰騰,白霧萦繞在兩人之間,不戳破,便是舉案齊眉的煙火人間。
一早,阮螢初換了最華貴的服飾,看起來更加冷豔,不容人靠近。
馬車行進在裏州城郊,濟善堂在裏州城月老寺後的位置,修建的靜谧幽清,很少人來打擾。阮螢初還未來到濟善堂,路過月老廟時,便有過來接他們的馬車,和車夫交善幾句,接人的馬車走在前面領路,帶他們來到濟善堂門外。
濟善堂門外是兩顆枯黃的梧桐樹,牆柱只取青白二色,整體着為清雅,阮螢初透着簾布看了眼,再下車後看到來接人的馬車停在一旁,裏面走出的女子着紫色衣裙,手腕配着一對翡翠镯子,阮螢初和女子眼眸對上,都露出喜悅的神色。
“池姐姐。”阮螢初先開了口,那日在月老廟一見池掌櫃,阮螢初帶回去一對镯子,總想着日後再相見的話,一定要好好回謝,沒想到因為濟善堂見了面。
“原來妹妹竟是段王妃,那日……是民女得罪了。”池月瑤行了禮,不想阮螢初急忙拉住她,“池姐姐不必和我拘束,叫我螢初就好。”
“王妃。”池月瑤還不便改口,見阮螢初挽起她的手懇求,池月瑤改口小聲叫她:“螢初妹妹。”
“池姐姐,快帶我進去看看。”阮螢初本還端着的作态,因為見到熟識的人,就沒了怕生的感覺,要池月瑤領着她進去,阮螢初打心底喜歡這位姐姐,手挽着沒有松開,倒是池月瑤停下。
“螢初妹妹,我只是幫忙帶路,你看,自有人趕來領你。”池月瑤讓阮螢初看趕來的一群女子,為首的三人衣着鮮豔,珠光寶氣墜滿全身,招了手朝她們走來。
“她們是?”阮螢初回頭問池月瑤,發現池月瑤松了她的手,退到人群外站着,而趕來的人做起了介紹,為首的三人皆是裏州官吏正室。
她們簇擁阮螢初往前,誇贊起來她送的慰禮,一塊繡帕被誇的天花亂墜,阮螢初想她真是多慮了。
但她回頭,卻不見了池姐姐。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