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馬車內,池月瑤問及剛才的人:“看他的樣子只顧着送你回茶館,螢初妹妹是害怕他起疑?”
“這個顧中哲性子散漫,為人倒是坦直。”阮螢初看了眼朵紅:“我想是不會多嘴我來見你的事。”
“好好好,等到我府上,我尋了新的吃茶方法,我們邊吃邊聊布善的事。”池月瑤見阮螢初別有深意地看她笑,知道她怕說漏嘴,沒再說遇見顧中哲的事。
張家府邸一到,阮螢初覺得眼熟,她來裏州出門時,每次都會經過一戶府邸,因上面的題字和周圍打眼的爬牆綠枝,在阮螢初這裏留存印象,不想就是池姐姐的住處。
柳氏一群沒有說錯的是,池姐姐不光商鋪選得興旺,連住宅都是在裏州最寬敞的路面上,位置居中,四周不算嘈雜,通行又很方便,雖然不是宏大氣派的布局,看起來也是宜居寶地。
“池姐姐這住宅是極好。”阮螢初看完題字,說的是實話,池月瑤看她很有興致,邀她進去坐:“螢初妹妹京都看過的人家不勝枚舉,我這方陋室還入了眼,妹妹喜歡就太好了。”
進到府內,池月瑤帶阮螢初到花園亭子內坐下,裏州的氣候白日裏日頭還曬,在涼亭中坐下後,一陣子就是涼意襲來,阮螢初坐下發現亭子做了琉璃頂,陽光散開只投下斑駁光點,不曬也不覺得發涼,視線通透可看見藍天白雲。
“螢初妹妹嘗嘗這個。”池月瑤把丫鬟送過來的茶壺提起,倒好一碗棕乳色的茶到阮螢初面前,阮螢初看了後還不太想嘗,見池月瑤拿起茶碗喝了一口,再請她嘗,她就小口抿了一點。
有茶味加上甜甜的奶香,竟和她想得不一樣,原以為是會發苦的涼茶或是藥膳,入口柔滑細膩,茶葉壓住乳制品的膩味,又把甜融合的剛好。
見阮螢初眼裏露出喜色,池月瑤說起:“前段時間來了個歐羅巴商人,要喝牛奶泡茶,陪他品嘗後覺得挺有意思,只是我喜甜,又加了糖,口感更好一點。”
“我同池姐姐一樣,偏好甜口。”阮螢初再次喝了口,這次沒有那麽小心,順理成章接受了味道,只是這名貴熟茶用來泡牛奶,有些可惜。
琉璃瓦的光點忽明忽暗,阮螢初品着香香甜甜的茶,池月瑤好似和她一見如故,往日裏她也聽過很多女人和她說過寡婦難當,但池月瑤任憑自我喜好來的生活,讓阮螢初羨慕。
她不加任何婉轉地說:“池姐姐,我好羨慕你。”
“羨慕我?”池月瑤笑問,看阮螢初捧着茶碗點頭,池月瑤說:“沒有人管束是好,能管束所悅之人也好。”
“我當時嫁給張家,不過是父親的一句酒後承諾,并非兩情相悅。”池月瑤放下茶碗,眼神暗了些:“我在想,我嫁過來後要如何與他相處,又想如何惹他生厭,把所有的不滿意都怪在他身上,不知還未過門他已經病重,拜完堂就沒了性命。”
“姐姐并不喜歡他?”聽池月瑤這麽說,阮螢初覺得像是聽到些許她的處境,她就沒那麽好運了。
Advertisement
池月瑤點頭:“我和他只見過一面,就是成親之時。”
“那池姐姐說要惹他生厭,是想了什麽法子?”阮螢初有了一點私心,問了她最想問的。
“法子嘛,我也沒試過。我娘總說男子最怕失了顏面,又怕內院禍水,怕妻薄情怕妾情深。”池月瑤講得無心,阮螢初聽得用心。
“不說這些了。”池月瑤想到那日在月老廟阮螢初的神情,段王府的事輪不到她來過問,但她不想讓阮螢初聽進什麽不該聽的,轉去說布善的事。
阮螢初聽出來意思,不再追問下去,話是記了下來,池月瑤安排好布善的事,她答應來幫着給災民分發米粥,之後離開了張家府邸。
回去路上,阮螢初把池姐姐的法子想了想,她先前只顧着靠周圍人來彰顯王妃多不合适,想借別人的口舌來幫她擋避段沐宸的遷就,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段沐宸做事都只按他一個人的心意來,阮螢初作弄了他人,段沐宸就多賞賜些補償,只要沒攪亂到段沐宸面前,他就沒什麽意見。
阮螢初都以為這位油鹽不進的王爺是鐵石心腸,武場的事後,她再沒有好臉色都無用。今日聽池月瑤的法子,雖然池母的用意在于給女兒說道開為妻之道,可反過來就是讓夫君生厭的事,池月瑤收住了話,阮螢初還是琢磨着要跟段沐宸當面讨個說法,再薄情多情的樣子用些,只對着段沐宸一人來,段沐宸就避無可避。
她想到要拉近和夫人群的關系拿回賬本,還需段沐宸陪她去他人府中走動,阮螢初恰想借這個理由鬧一鬧,把目的達到。
“王妃是想到什麽開心的事了?”朵紅抱着剛炒好的冬絨茶,此茶只在這個時節現炒,她剛取完上了馬車,看見阮螢初眉色愉悅。
“和池姐姐說說話,在裏州好久沒有這麽快怡。”阮螢初瞧見這包茶,要朵紅送去給王爺,交代:“就說是我今日特地買來給王爺的。”
朵紅再問個踏實:“王妃,真要這樣說?”
“就這樣說,請王爺務必嘗嘗看。”阮螢初晶亮的眸子閃過,有了早日回到京都的堅定期盼。
王府書房,顧中哲還未等清風通報,推門進來,直奔段沐宸面前。
跟在後面的清風攤手看向段沐宸,段沐宸點頭讓清風無需在意,清風便關上門出去。
“段兄,我有事要與你詳談。”顧中哲雙手貼緊腰側,眼睛盯着段沐宸,突然正經起來,段沐宸放下書說:“喝酒?不去。”
“我今日是要去尋個喝酒好地,可是我看見,看見了嫂嫂在茶館。”顧中哲快在心裏碾碎了那幾個字,怎麽也說不出口。
“遇見王妃了,然後呢?”段沐宸聽他繼續說,半天等不來話,又拿起書來:“中哲君欲言又止,等想好再和我說就是。”
顧中哲腦內飛速運轉,他這位兄長雖比他大上一些,但和女子從未打過交道,娶的又是他在京都游玩時聽到的嬌貴美人,見得多玩得野,被人蒙在鼓裏都不知道,這種事直接開口恐是不好,他要想個婉轉的說法。
“然後,段兄我都來裏州這麽久,從未去聽過戲,随我去看看如何?”顧中哲說,看戲好,可以就着看一出紅杏出牆,來告訴段兄事關重大。
“我從不聽戲,王妃倒是喜愛。”段沐宸還記得他說遇見阮螢初,這下要拉他去聽戲,是藏了事情要和他說,他又提了阮螢初。
“嫂嫂喜歡啊,那……那。”好難,顧中哲想段兄都記得王妃喜好,可王妃倒好,跟着支開丫鬟,跑去和青衫男子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他不編了,直說:“我遇見嫂嫂迷了路,送她到茶館後,看見嫂嫂與一個男子上了馬車。”
“王妃最近忙濟善堂的事,走動要多。”段沐宸接他的話,“迷了路,還多謝中哲君。”
顧中哲這□□會到王府的默契,一個心機頗深的王妃,騙的他差點相信迷路,一個簡單直白的王爺,說到這個份上都不長個心眼,他幹脆全吐露出來:“那青衫男子在街巷口和嫂嫂抱在一起。”
他說的謹慎,觀察段沐宸表情,只看到那雙淡然的眼眸微微動了眼皮,“有此事?中哲君可是看走了眼。”
“千真萬确,我在那人走開後和嫂嫂回的茶館,段兄如是覺得我是随意污蔑女子的小人,斷可以壓上我去和嫂嫂問個清楚。”顧中哲言語激烈起來,“我是不想段兄被白白蒙騙。”
“中哲君莫急。”段沐宸神情平靜,他是不太相信,但看顧中哲如此激動,說:“這幾日怒州災情,協管脫不開身,不如中哲君和清風幫着王妃做布善再探看虛實,清風從不在我這裏說謊,可做證人。”
“這樣也行。”顧中哲想,要段沐宸直接看到兩人在一起傷害過大,還是他和清風去查明實情。
看着段沐宸忙于書案上高高堆起的折子中,他帶着同情這位好兄長的悲情離開。
段沐宸只讓清風随他去看,清風對聽到的事不顯驚訝,王妃連王爺都看不上的樣子,裏州的青年才俊不過如此,更加入不了王妃的眼。
清風對此态度尋常。
晚上,京都送來一批新的刀劍,顧中哲吵着要看,段沐宸只好在送去庫房前讓顧中哲打開,本只打算看看的顧中哲是刀劍愛好人士,看得不過瘾,話語間非說要和段沐宸比試看看。
段沐宸知道他這位好友是不比不會閉嘴的人,兩人在後花園內過上幾招才算盡興。
休息時,朵紅端了泡好的冬絨茶來,把阮螢初交代的話一字不差說了,眼色行事見顧中哲在,補上兩句:“顧公子今日送王妃回茶館,走得急沒喝上,這會兒陪王爺一起嘗嘗。”
段沐宸真好口幹,拿起茶杯,顧中哲卻一陣咳嗽,等段沐宸因此停下要喝的動作後,他對朵紅說:“放下吧,我待會兒喝,謝謝嫂嫂好意。”
朵紅放好茶離開,他和段沐宸說:“這可是嫂嫂送來的。”
“沒毒。”段沐宸劍鞘拍在顧中哲胸前,喝下半碗給他看。
顧中哲看看茶,還是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