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阮螢初在要去舊廟前聽到朵紅來說,顧中哲和清風要一起過去,是王爺的意思。
她昨晚讓送去的茶這麽快就起了作用,來裏州快兩個月時間,阮螢初對段沐宸不冷不熱,有些時候還不太想理會,結果段沐宸那邊不但沒有氣惱,還風平浪靜的同她過日子。
想着薄情是正中下懷給段沐宸不添麻煩,那她多殷勤些,段沐宸才會難受,一次送茶就叫來身邊兩名親信陪她走一趟舊廟,應是覺得奇怪,才如此大動幹戈。
來到舊廟前,池月瑤叫來店裏的夥計幫忙,加上阮螢初帶來的家仆,桌子搭成長臺,熬好的米粥和蒸餅放在一側,另一邊是過冬會用到的棉襖,最後就把籌捐的糧食分給災民。
柳氏那群夫人沒有出現,阮螢初張望,正如池月瑤說的,她們只做籌捐,從不管布善的事。
阮螢初在最後給災民送糧食,清風和顧中哲也在一旁,隊伍裏的災民接到糧食都會說幾句吉祥話,阮螢初聽得羞愧,這些米糧只夠幾日食用,怒州再不把災民安置好,全部擁來裏州的災民也只能解燃眉之急,長久後還是無家可歸。
“可是貴人前日丢的玉佩?”用木盆來接糧的男子站在阮螢初面前,把包在兩層碎布中的玉佩拿出來,阮螢初清楚,就是那天她給那對夫妻的玉佩,此時對方正要物歸原主。
“是,可……”阮螢初若是講送他們的,怕他們不接受,那天故意落在男子面前,以為男子定會拿去變賣,再買些食物果腹。
“貴人快收好,還好我那媳婦眼尖,認出夫人。”男子接好米,把玉佩放在臺子上,跟着隊伍往前挪走。
阮螢初這下更加覺得是她心胸狹隘,把災民想的是只顧溫飽的窮途末路之人,卻不想有的人還是一腔氣節,即便見到價值不菲的玉佩,還留心收好,想着還給失主。
她身上的随意一樣物件,都是夠救一家人度過險難,阮螢初有了主意,收起那枚玉佩,換個法子能多幫些人。
當然,瞧見玉佩的不止阮螢初,還有站在左右分糧的顧中哲和清風,顧中哲聽到他們的對話,玉佩丢在這裏,是他遇到阮螢初那天,那剛才的男子肯定是看到了些什麽,等發完米糧,顧中哲叫着清風找到剛才說話的男子。
在一處草棚下,男子正把蒸餅掰開,和妻子一人一半就着米粥吃起來,算是他們吃到最實在的一餐,顧中哲和清風出現在他們面前,顧中哲急于求證,蹲在草棚外:“這位兄臺,可否借一步說話?”
喊出來撿到玉佩的男子,顧中哲問:“方才聽到你和王妃的談話,兄臺拾金不昧,當是君子,在下有個疑問,能否解答一二?”
“公子請說。”男子看顧中哲急于要問什麽,應承下來,讓他直說無妨。
顧中哲便要清風聽,說:“兄臺那日看到王妃來舊廟,是一人前來還是有人陪在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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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位公子,樣貌清秀,在王妃前後經過。”男子回話。
“多謝兄臺,在下有事先告辭了。”顧中哲朝清風露出真相大白的得意神情,問題清楚了,等清風去和段沐宸回話,他先去買上幾壺好酒,陪段兄解愁。
顧中哲走了,清風站在男子身邊,再仔細問了幾句:“那男子兄臺可認識?”
“是經常來舊廟的大善人,每次他來過不久,就會有米糧發下來。”男子眼裏是敬佩和感謝,如實說給清風。
“那兄臺當日,是如何撿到玉佩?”清風得出不像是王妃和那人有私情,看起來就是濟善堂的事宜走動,追問了細節。
“玉佩掉在我們草棚前,我和媳婦尋着看過去,就見兩位貴人一前一後走着離開。”男子說完,清風道了謝讓男子回去,心中有了十成把握。
王妃還要去張府喝茶,清風先回了王府,和段沐宸說清整件事。
夜晚屋頂,顧中哲把信鴿綁好字條,飛到段沐宸窗前,叫人上來屋頂相見。
顧中哲買的是裏州陳釀酒裏香,一口氣買下一壇子,花掉大張銀票。等看見段沐宸腳步輕點,借着旁邊的樹枝穩穩落在屋檐邊,顧中哲開口:“幾日不見,段兄身手更進一籌。”
“中哲君又是鴿子,又是美酒,不會就是叫我來屋檐聽好話的吧。”段沐宸在顧中哲旁邊坐下,南郡夫人離開,東邊小院就清靜下來,和顧中哲坐在東院小樓的屋頂上,主宅院子和西側花園一覽無遺。
顧中哲聽他還不樂意,倒是不惱,将懷中揣着的兩個酒杯扔到半空,段沐宸及時擡手過去,接住扔過來的酒杯在掌心上,看顧中哲掀開酒壇紅布,開封的酒裏香飄出釀造沉澱的清香,倒在兩個酒杯中氣味揮散開,段沐宸遞給顧中哲,故意問:“中哲君等的人還未見身影,愁的浪費起好酒,不是叫我笑話嗎。”
“段兄,今日你想笑就笑,清風把事情說與你了,我可以博兄長一笑,算是解解苦悶,又何妨。”顧中哲同段沐宸碰杯,還擡了手往下壓,讓段沐宸慢慢喝。
段沐宸看向阮螢初院子內,小廚房的廚子擡了點心進去,劉叔進進出出,像是尋了本好書,不看完不肯睡覺。顧中哲在耳邊的話他聽完,轉頭看中哲君臉上要陪他一醉方休的架勢,說:“清風同我講了,中哲君看到的男子是濟善堂籌劃布善的人,并不是中哲君所想。”
“這酒是好酒,中哲君喝完不要下不來屋頂才是。”段沐宸喝幹酒杯中的酒,是要離開,被顧中哲叫住。
“段兄不用對我隐瞞,我見過的世間女子頗多,薄情寡義之人也有,能體諒段兄新婚不久,不願接受事實。”顧中哲還在留段沐宸,想兄長同他說說要好受一些,總比一個人悶在屋裏憤懑好。
“中哲君,你是當真誤會王妃了。”段沐宸想,如果只是他的事,就随顧中哲銷想,過些時日誤會自然解開,但是對阮螢初,私情的事算是不光彩,不宜節外生枝。
顧中哲就不懂他的用意了,畢竟看見男子替阮螢初擦掉眼淚的畫面他肯定不會看錯,眼睛也長在他身上,他只能接受段兄待王妃情真意切,不相信他的話也能理解。
“段兄這樣說,可能我真是誤會嫂嫂了,我明天找個機會,和嫂嫂賠個不是。”顧中哲嘴上是這樣說,心裏想今天只找到蛛絲馬跡不夠讓人信服,清風傳話難免有疏漏,還是帶段兄親眼所見,才能不讓段兄繼續被騙下去。
據他來的這三天看,遇見嫂嫂和段兄在一起時,嫂嫂對段兄都是冷淡,昨日送來的茶,看清風奇怪的表情就知道是千載難逢的關心,無非就是擔心他在段兄面前說些什麽,才心虛送茶來。
不過,這樣的事情謹慎一些好,不拿出确鑿的證明,只憑嘴舌來污蔑他人,他顧中哲真就成了小人嘴臉,還是胡編亂造的下流之輩,就他一個人來調查清楚,如果不是更好,他一定登門謝罪,嫂嫂要如何處置他都是應該。
第二日,顧中哲留在府內,游晃在前院花園,看見阮螢初身邊的侍女朵紅去準備馬車,知道阮螢初要出門,他就等着他們走後,再跟上前去,心想只帶了一個丫鬟,肯定是和那日一樣,便在暗中觀察。
整個午後,他看見阮螢初進出綢緞莊,珠寶軒,箱子帶進去搬出來,顧中哲看不明白,在阮螢初走後向店裏夥計旁敲側擊,打聽到阮螢初是店裏貴客,都是在裏面挑選未放在市面上的衣服珠釵,這麽看來,阮螢初就是來逛逛店鋪,買些東西,但用箱子買,還是他沒見過的。
嫂嫂這樣奢靡鋪張,揮金如土,一下子買這麽多衣服首飾,肯定是要見心上人,也是因為有了心上人才這樣,所謂女為悅己者容,那麽這幾日那個人也快要出現了,他只需暗自等候。
從鋪子裏出來,阮螢初去的池月瑤家中,昨日男子還給阮螢初玉佩時,她就想這些身外之物确實不是災民最需要的,濟善堂的糧倉籌捐的糧食只夠一次布善,她的嫁妝段沐宸都沒動過,要阮螢初留在身邊,她盤算着就把綢緞珠寶都賣掉,換來的銀兩足夠下一次布善,災民們還可以撐些日子。
可是,她花錢買綢緞珠寶時的掌櫃都變了臉,平日裏就快把臉丢在地上任她踩踏的勁頭,在阮螢初要拿着綢緞珠寶賣給他們時,才說裏州賣不出去王妃手裏的物件,沒有人買得起,他們也只是靠幾位貴客眷顧,外面尋常的布匹首飾,不值多少錢,才是裏州女子經常光顧的。
甚至還給阮螢初指了條路,要不就是當鋪,要麽就是裏州鬼市,只有這兩個地方才收她的東西。
她和池月瑤說了今日奔波的結果,池月瑤問她:“妹妹當真不心疼這些好物?”
“物件有無只是暫時,但災民都是過一天算一天,他們更需要。”阮螢初真想盡力,濟善堂的說話權目前沒在她這裏,能想到的辦法只有這樣。
“既然如此,我帶妹妹去典當就是,這兩個地方我都去過,不過扮成男子要方便些。”池月瑤幫她想了辦法,阮螢初高興之餘,也知道池姐姐早在用錢貼補進去,不由更加把柳氏的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