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阮螢初教給朵紅說的話,沒多久朵紅就用上。
這日,朵紅再遇到顧中哲,不等顧中哲來找她問話,叫住他:“顧公子是找王妃有事嗎?”
被撞個正着的顧中哲順着話接:“找嫂嫂有件要緊的事,嫂嫂可在?”
朵紅還故作猶豫地開口:“顧公子,王妃這幾日忙,去的地方多,看顧公子三番兩次跑空,我只能和顧公子透露,王妃昨日提到詠湯。”
顧中哲聽到地方,朵紅也沒有跟去,這詠湯是裏州靠山建造的一家湯池,雖趕不上沖州的泡湯文化,但在裏州小有名氣,裏面按包房分成大小湯池,隐秘性好,很容易是一家老小,夫妻同游的好地方。
“多謝指點,事情要緊,我去碰碰嫂嫂便是。”顧中哲腳比嘴快,走着說完話,朝王府大門出去,還讓門口護衛讓出牽在手中的馬,只願加快找到阮螢初和男子,把男子抓回段王府。
他來到詠湯,裏州進入冬天,一個月裏有那麽幾天最冷,今日就是陰冷風寒,泡湯的人多,在門口他要進去,拿完牌子要等着門口小厮叫人。
顧中哲着急,也不是非要泡湯,他圍着詠湯走過一圈,耳朵仔細聽着窗子裏的動靜,有讓他聽得面紅耳赤的,有小孩追喊的笑鬧聲,現在身後這間,裏面幾個大漢傳來爽朗笑聲,忽然間安靜下來,顧中哲想這樣也找不到,倒還顯得鬼鬼祟祟。
他擡眼,不遠處有一男子抱手看他,随即大喊:“來人啊,外面有奸賊流氓在偷看。”
喊出來的聲音像女子音調,不等顧中哲反應,裏面泡湯大漢披着外衫追出來,正沖着顧中哲拔刀,他只能往喊叫的男子面前跑去,湊近覺得面龐熟悉,一回想,就是和嫂嫂在一起的青衫男子。
顧中哲拽住男子手臂,後面三名大漢就要追上,他只能帶着男子跑進不遠處的樹林躲避,男子還在掙紮逃脫,拉扯中顧中哲扯落男子頭上束帶,發絲散落,顧中哲嗅到隐隐花香。
等甩開身後追他的三名大漢,他松開拉住男子的手臂,對方還未站穩,對着顧中哲一腳踹過來:“下流無恥,被抓到還想溜之大吉,我要把你送去官府。”
顧中哲捏住要踹他的腳踝:“姑娘誤會了,我只是找人,并非偷看。”
姑娘,收回腳的池月瑤才注意自己的頭發披散,她揮開臉上掉落的發絲,粘在嘴上的胡子也跟着掉下,這下她憤憤說:“當真?你是怎麽看出我是女的。”
“絕無半句虛言。”顧中哲指了指池月瑤袖口上的胡子貼片:“這下最為确定,剛剛是在下眼拙,姑娘多有得罪。”
說着他往前一步:“姑娘要踹要打,悉聽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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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月瑤拿下掉在袖口的胡須,手臂被拽得生疼,也不客氣,往顧中哲大腿狠狠踹了一腳,拍了拍手:“行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姑娘且慢。”顧中哲走到池月瑤面前:“不知姑娘芳名?”
“池月瑤,怎麽了?”她問顧中哲,顧中哲随後讓開路:“在下顧中哲,池小姐慢走。”
池月瑤撿起不遠處的束帶,聽見身後顧中哲悠悠喊了句:“我暫住段王府,歡迎池小姐光臨王府。”
池月瑤身子定了定,回過頭看了顧中哲一眼,繼續往前走離開樹林,她是來交貨給買方的,不可讓對方等太久。
顧中哲看着池月瑤離開,他是真的誤會嫂嫂,陪在嫂嫂身邊的男子,竟然是池月瑤女扮男裝,段兄說的是,嫂嫂是在為布善的事宜走動,見到舊廟看見災民動容,才有了他那天看見的一幕。
想想這幾天來他的所作所為,顧中哲去找阮螢初賠罪都不夠抵消,他污蔑嫂嫂和男子私通,段兄還未對他的出言不遜教訓他,現在真相大白,他不光要和兩人道歉,即便是他這條命,要如何處置都交給阮螢初決定。
當晚,顧中哲把段沐宸喊上,一起去主院找阮螢初,顧中哲一路沉默不語,段沐宸問及,他只說到了再如實說明。
見到阮螢初,她在插花,是典州運來的花卉,撥弄在南郡夫人送來的琉璃瓶中,朵紅說王爺和顧公子在門外,阮螢初聽了,還在繼續插花。
今天她讓朵紅把顧中哲送去裏州最偏僻的詠湯附近,讓顧中哲撲空一場好看看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現在找來她這裏,還帶着段沐宸,莫不是要讨個公道,阮螢初等着看笑話就是。
人來到屋裏,阮螢初放下花枝,走到段沐宸面前後,顧中哲退後兩步,突然半跪在他們面前,阮螢初不知道這是唱哪出戲,段沐宸則走上前:“中哲君,斷不可……”
顧中哲擡手拒絕段沐宸要拉他起來,把最近他誤會阮螢初的事情在兩人面前說清楚前因後果:“不求嫂嫂原諒,我這條命任嫂嫂處置。”
阮螢初弄清顧中哲為何來問朵紅她的行蹤,被冤枉心裏滋味不好受,聽顧中哲話裏,段沐宸一直在相信她,還為她辯解,阮螢初看向段沐宸,段沐宸沒有說話,全然不想為他的好兄弟求情。
然而整個事情中只是顧中哲一人胡思亂想,她沒受什麽影響,只是對顧中哲印象更為不佳,擺了擺手趕客,最近段沐宸要幫她應付晚宴,她就說:“中哲君也是王爺的貴客,命不命的不說,欠我個幫忙好了。”
“嫂嫂不用顧忌段兄,我一人做事一人當。”顧中哲還在堅持,阮螢初看他就是榆木腦袋,給了梯子都不往下爬。
“朵紅,來幫我剪枝。”阮螢初走到桌前,和段沐宸眼神對了對,希望她能叫走跪在地上的顧中哲,再說下去她就厭煩了。
“我替中哲君多謝王妃。”段沐宸看出阮螢初要放顧中哲一馬,奈何顧中哲意會不到,一腔熱血只想罪該萬死。
他拎着顧中哲出來:“王妃原諒你了。”
顧中哲看看外面無奈的段沐宸,再聽裏面只有剪刀剪斷花枝的聲響,恢複理智,連忙說:“多謝嫂嫂,嫂嫂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說一個幫忙,一萬個我都沒問題。”
顧中哲站起來,長呼一口氣,差點做了棒打鴛鴦的差事,要他說,段兄和嫂嫂太相敬如賓,才讓人多有誤會,他要多幫嫂嫂,告訴段兄些憐香惜玉的事情。
阮螢初沒太放心上,是心情不錯。池姐姐幫忙把兩箱綢緞和珠寶首飾賣出,她現在手上有大筆銀票,柳氏籌捐的錢不能為她所用,她可以先用這部分換來的錢,和池姐姐把怒州災民安置好些。
段沐宸答應阮螢初的話照辦了,邱知府派人送來帖子,是賽冬舟後的晚宴邀請,段沐宸讓清風收下,他願意陪阮螢初去一趟,但知府那邊不好問段王來不來,顯然還不知道。
柳氏是打點宴會的人,無論來不來的貴客,她都要再拿些東西到府上走動,一般人家見知府夫人這麽誠意,自然就點頭答應,段王府從來不去,今年王爺娶了王妃,柳氏就有借口來王府,和阮螢初照面。
其實自上次在濟善堂見面,柳氏拿了假賬本來後就故意躲着她,她和池姐姐布善的這些天,在濟善堂進進出出,都沒有碰到一次柳氏,這下專門來拜訪她,不是那麽簡單。
柳氏在廳堂等候,阮螢初遲了幾步出來見客,一進門柳氏迎上來,還是那天一樣焊在臉上的笑容:“王妃這些天操勞了,布善的事親力親為,我上門拜訪,希望沒有打擾到王妃。”
“夫人客氣。”阮螢初邀柳氏坐下,讓朵紅上幾樣小廚房的糕點,不能讓她小瞧了王府,再陪柳氏看看她要說些什麽。
“那日賬本匆匆送回來,我就想我這人糊塗,記的賬是自己的習慣,讓王妃看是受累了。”柳氏主動說起賬本,身後的丫鬟遞過來一個盒子,柳氏拿在手裏說:“我特意瞧了幾本別人記的賬本,重寫了一遍,王妃看就清清楚楚了。”
柳氏讓朵紅來接,放到阮螢初面前,一本精心準備的假賬本,阮螢初不想看,便說:“夫人為濟善堂籌捐記賬從未有出錯,不用看也知道,不勞夫人再準備一次。”
朵紅送到對方丫鬟手裏,柳氏笑了笑掩飾阮螢初不再過問賬本的放心,把晚宴的事說了說:“王爺一向忙碌,但賽冬舟是裏州年末節慶,王爺能來就更加熱鬧了,不知邱府有沒有這個榮幸。”
柳氏要和阮螢初打聽段沐宸願不願意去,又在讨個好口氣,但話說得随意,七成想是王爺不會去,順便挪揶了阮螢初在王府的地位,看看她是幾斤幾兩的能耐。
阮螢初現下決定,要說為難些:“那要看王爺意思了,還是王爺決定。”
柳氏覺得如她意料之中,再閑聊一些無關痛癢的話,留下一點薄禮後,帶着丫鬟離開王府。
阮螢初很滿意,等段沐宸和她一起去,柳氏才會措手不及,那些夫人們也會質疑柳氏的話略有偏頗。
萬事俱備,她想那天和段沐宸不光是琴瑟和鳴,更要羨煞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