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從邱府回來,阮螢初直接睡下,未再和段沐宸說什麽。
一早她給池月瑤送去小廚房新做的桃酥,還講了她要在中午拜訪,不想冒昧去,但阮螢初吃飯看書心不在焉,才過了正午日頭,她就讓朵紅備好馬車。
嘴上說先去街上逛逛看,車夫真要問起去哪裏,阮螢初報了池月瑤的住處,且去等等。
馬車停在張府門口,阮螢初就瞧見池姐姐的車馬剛到,她掀開布簾叫住探出半個身子出來的池月瑤,對面看到是她,意外阮螢初提前趕到。
她不是沒不打招呼直接來過找池月瑤,阮螢初錯覺池月瑤嘴角繃緊,很快下了車,應了她一聲後,朝後面駕車的人說了句什麽,馬車跟着朝後面調頭,池月瑤走到阮螢初面前。
“池姐姐,是我冒昧前來,可是耽誤事了。”阮螢初有些不好意思,她是唐突,因為心急,一時忘了考慮他人的方便。
池月瑤挽起她的手,“螢初妹妹不用計較這些,我剛是交代車夫去鋪子裏取東西,走得急,忘了拿上。”
她聽池月瑤特地和她說明,便不去猜測,直奔心事說:“我真要聽池姐姐幫我想想。”
池月瑤眉色一挑,讓阮螢初随她進去:“螢初妹妹先進府,坐下慢慢說。”
聽阮螢初的話,是較為私密的事情,池月瑤直接将阮螢初帶到房中,兩人叫走周圍下人,屋裏只剩她們兩人,面前香盤蜿蜒曲折,像極阮螢初難以開口的心情。
池月瑤在倒茶,不急着催促阮螢初說話,阮螢初深知池月瑤因為王府關系,對阮螢初私事從不過問,怕是僭越,往往只談濟善堂的事務。
但阮螢初想把這層紙給拿開,池姐姐待她如親眷,她自然是一樣的感受,今天想來要問的事關于段沐宸,不減了這層顧慮,她也不好問什麽。
阮螢初開口:“池姐姐,我當你親姐姐一樣,家中只有兄長和比我小的弟弟妹妹,和池姐姐相處起來當是家人般的舒服,你我之間無需禮節。”
池月瑤弄茶的手頓了頓,随即放下茶壺:“螢初妹妹和我有緣,今日這樣信任我,我定知無不言。”
聽到這樣的話,阮螢初就放心了,把她來西南前的打算和聽了池月瑤的話後扮作情切的樣子都如實說出,池月瑤聽後說:“所以月老廟遇到妹妹時,才那樣傷心。”
“初來裏州,的确滿心生厭,只想回去京都。”阮螢初揪着衣袖,她一緊張就是會抓緊手邊的物件,然後她說:“但我看來,王爺不是什麽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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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月瑤噗嗤一笑,“哪還是什麽壞人,明眼人都知道段王為人剛正,心系西南蒼生,無人看得上的蠻荒野地,卻有了數年來最太平的歲月。”
“要是之前有人同我這樣說,我是不信。”阮螢初嘴角彎了彎,“不過我看見的,确實如此。”
“那螢初妹妹既是為不能回京都憂煩,又為能回京都猶豫了?”池月瑤是聰明人,但她不知道阮螢初對段沐宸的心意,便指向京都來問。
“也不全然,我自是想回京都,但糾纏情切的法子有沒有讓王爺煩擾不知道,我倒是害怕起來。”阮螢初說。
池月瑤想了想:“是因為王爺的态度變了,所以妹妹才害怕?”
阮螢初點點頭,池月瑤是站在她這一邊的,不想阮螢初委屈自己,就說:“男人嘛,有人對他用情至深,都是開始覺得新鮮,後面時間久了,發現不能一身輕的說走就走,自然就怕了,煩了,厭了。”
池月瑤的話讓阮螢初眼眸活絡起來,“所以,就是還不夠久,不夠膩味。”
池月瑤緩緩不說話,她還沒覺出阮螢初是擔憂不能回京都,還是害怕心裏的回應,只由着她想想,再過些時日,她就知道若是真心喜歡,什麽法子都只是順水推舟,幫自己确認心意罷了。
阮螢初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臉上放晴,池月瑤告訴她:“布善的糧食聯系了人,今天運到濟善堂去。”
恰好夫人們約了阮螢初在濟善堂見面,她和池姐姐一并過去,她們背着柳氏叫來阮螢初,是有所動作,這裏面有段沐宸的功勞,阮螢初自認是她用人得當,一舉兩得的好事。
出門時,池月瑤的馬車還未回來,阮螢初雖然想,是跑多遠的鋪子去拿物件要這麽久,可生意上的事她不了解,便讓池月瑤坐她的馬車一起去。
平日池月瑤不太和王府表露親密,即便和阮螢初交好,也不見池月瑤以此為由行方便,若是之前阮螢初邀約她一起坐馬車過去,她就要猶豫,今天意外爽快。
濟善堂門口,夫人們已經在等她,阮螢初和池月瑤一起下車,她們便湧上前來:“王妃來了,我們有要緊的事同王妃說。”
連并對池月瑤的态度變了樣,邀她一起前去,池月瑤向來只管布善,不想參與其中,同阮螢初告別後,去了糧倉。
夫人們和阮螢初一起落座沁園,氣氛不似她第一天來虛張聲勢,坐下不久便有人說:“王妃接管南郡夫人堂主多日,想來對布善知曉很多,但籌捐是知府夫人負責,王妃這邊了解的不多。”
另一人接話:“我們今天,就是來和王妃講明籌捐的事。”
夫人們如此見風使舵,阮螢初往後也不敢重用她們,她确實不知道籌捐操作,聽聽也好。
“籌捐應都有賬目記錄?”阮螢初要賬本是當她們的面,這樣一說,她們就能知道她要什麽。
幾人交頭貼耳,派了一人說:“王妃,實際并沒有賬本。”
阮螢初擡眼:“沒有賬本,籌捐不成兒戲了。”
那人慌張:“籌捐是知府夫人同捐贈人交接,只說行善之人不願透露,便立個字據放着,沒有賬目。”
“豈不是有多少銀兩也不知道。”阮螢初語氣擔憂起來,怎會有如此荒唐的事情。
有人還要說什麽,門被哐的一聲推開,是柳氏帶着人找來。
柳氏一收臉上急躁的樣子,抱手看了一圈人:“我還以為就我一人來呢,原來都齊了。”
其他人避開柳氏視線,阮螢初則看她要如何,站起來說:“正講起來夫人籌捐的功勞。”
柳氏扯了扯嘴角,眼睛往上一翻:“王妃要聽什麽問我就是,要什麽管我要,我都會送去,誰敢對段王府說不。”
“你們說是吧?”柳氏看向默不作聲的其他人。
阮螢初不管她話裏帶刺,問道:“拿是拿了,原來沒有賬本,夫人也該和我說聲。”
柳氏眼光冷冷看了那些夫人們,把賬本的事吐露了又怎樣,無憑無據她就不怕。
“是這事呀,王妃想管事,管管她們好了,我的事就不容王妃操勞。”柳氏滿不在意。
阮螢初只說:“我要字據。”
“什麽字據?王妃可要仔細分辨,哄人的話不作數的。”柳氏拉長不作數的音調,顯然就想賴賬。
阮螢初不想和柳氏鬧得難看,她還沒想明白,柳氏是富商之女,知府在平陽時期都是柳家在幫扶,出資出力助他官運亨通,柳氏不缺錢,為何對籌捐的事絲毫不讓步。
柳氏如果要人追捧,剛才把看不上這群夫人的話說幹淨了,看來打的算盤不止在濟善堂,其中定有蹊跷。
“夫人不願拿來,我去取就是。”阮螢初不想和她過口舌之快,最好拿來字據,找出柳氏遮掩的目的。
柳氏退出門外,正要走,不急不慢說:“知府的門随時開着恭候王妃,要能找出我府內有什麽字據,盡管拿去。”
阮螢初坐下,品了口茶,登門拜訪簡單,柳氏狡猾,好讓她搜家獲欺人太甚的名頭,她是要去送禮,她不拿出來無妨,可邱大人就不好說了。
她給其他夫人道了謝,她們現在兩邊為難,阮螢初再不說點什麽吹風,這些夫人随時就被柳氏的話唬住,後悔來見她。
回去後阮螢初找來劉叔,問了最近和柳氏見面的捐贈人,讓劉叔把那人請到王府,第二天她再提着厚禮去找柳氏。
天黑時分,阮螢初差人送走貴客,小廚房準備的晚膳比平日晚,阮螢初多問了句段沐宸回來沒,朵紅立刻說:“剛回來,要不要請王爺過來。”
朵紅昨晚看見夫人們要放天燈,不管那麽多跑去宴會廳內,甚至來不及和清風交代,直接去了王爺身後說了王妃處境,看見王爺是真的着急王妃,直接起身随她過去,腳步走得快,把她甩開好些距離。
她不覺得是假,哪怕她和清風打賭王妃是不會讓王爺來寝室睡的,清風賭她會輸,她在天燈放起的那一刻看見一對般配的背影,有些心疼她的銀兩。
方才,是她正打算和清風換個事情打賭,看見清風忙不停歇的腳步,說王爺審人兩天一夜,他得趕緊去看看。
朵紅才得了消息,跟阮螢初說。
阮螢初想起池月瑤的話,還未悟透,道:“請來吧,讓小廚房加兩個王爺愛吃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