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段沐宸帶鐵騎精銳出城,百姓只當是往常操練,阮螢初和他們一樣,習慣段沐宸三五天見不着人,一夜未歸,倒沒覺得奇怪。
那日池月瑤走得急,因是被顧中哲突然的邀約驚到,找了借口離開,阮螢初追上前去,本想調侃兩句池姐姐,後面看她不想多言,濟善堂的事就沒有提及。
如今柳氏交了字據,濟善堂籌捐的事也不再是柳氏管賬,阮螢初想讓池月瑤和她一起商量看,賬目的接管和之後的管賬事宜。
而柳氏,想起荒廢的學堂,阮螢初還有些想法,就等着看柳氏的意願。
一早,阮螢初叫了朵紅去找池月瑤,見面時,池月瑤正在院子裏晾曬書本,見她們來,擡起頭:“螢初妹妹來了,書房遭了蟲,這下有得忙。”
裏州冬季不算陰冷,但蟲子卻是一年四季長盛,朵紅和劉叔來到後,想出了防蟲的法子,在房屋角落都塗上一層防蟲藥水,再上一層膠,保持書房溫差,定期通風就不會生蟲。
阮螢初是愛書之人,心疼晾曬的書本有被蟲蝕的殘頁,她湊上前:“池姐姐,我身邊倒是有得力的人,朵紅就知道怎麽防蟲。”
她把朵紅叫過來,朵紅翻看面前書頁,和阮螢初說:“奴婢看過這些書,蟲咬厲害,是不能再搬回書房,等書房上了藥水和膠,清理後再放書就不會有蟲了。”
“可以這樣防蟲,此法有效?”池月瑤問,朵紅點點頭,“奴婢可以來幫池掌櫃。”
阮螢初覺得甚好,如此一來可以讓朵紅留着叫些人幫忙,她和池月瑤去濟善堂一趟,路上商量籌捐事宜。
“池姐姐,不如就讓朵紅幫忙,你陪我去濟善堂走一趟。”阮螢初看向池月瑤,池月瑤看看一院子是書,她也不知道怎麽處理,既然朵紅能幫忙,就随着朵紅來弄。
池月瑤放下手裏的一抱書本:“也行,交給朵紅來,又要讓朵紅受累了。”
朵紅擡起手擺了擺:“池掌櫃哪裏的話,小事而已。”
池月瑤随着阮螢初坐上馬車,不等阮螢初點明,池月瑤默契先講了阮螢初的顧慮:“螢初妹妹是在想籌捐的事?”
“正是,柳氏私藏籌捐銀兩,挪為己有,現在她抽手一走了之,籌捐的具體事宜還要重新來定。”阮螢初想過去問柳氏,柳氏現在斷是沒有心性同她說話,聽池姐姐說柳氏在客棧不吃不喝一天,後面又大吃大喝起來,誰人都不見。
池月瑤笑起來:“妹妹何不自己來做籌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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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姐姐說的我想過,可我未做過,管賬一直都是劉叔在幫忙,我……”
阮螢初的話被打斷,池月瑤說:“妹妹哪裏來這麽多擔心,有不會的可以問劉叔和我,怎麽都比交給其他夫人要好。”
阮螢初明白池月瑤的話,籌捐是在接應濟善堂的人脈,又涉及錢財,是塊香饽饽,交給誰都有後顧之憂,她是堂主,理應她來掌管。
但阮螢初心目中另有人選:“其實,我想讓池姐姐來管賬,我做籌捐。”
分開收錢和管錢,是阮螢初仔細考慮後決定的,但她想來想去,還是想讓池月瑤來,她有私心是一則,實際看下來,其他夫人們都不管事,在濟善堂的日子全用來打發時間,池姐姐才是在做事的人。
另外招募一些勞工來做濟善堂布善儲運的活,善堂園內的修繕和人手都多花費些銀兩,她上次賣掉綢緞首飾的錢還剩一些,完全夠做這些事,池姐姐就可以抽出身來,和她負責籌捐。
池月瑤是生意上的人,馬上就能清楚阮螢初的用意,不過那些夫人可以閑,但要有個名頭,自從柳氏被邱知府趕出來後,夫人們在家中謹小慎微不說,連到濟善堂都害怕起來。
池月瑤說:“其他夫人們也不該閑着。”
看池月瑤是同意的,阮螢初放寬心說了她所想的法子,第一次去濟善堂時,她看見學堂未有孩童上學,後面也一直擱置,看來早就停了收留遺孤的事,再有就是夫人們在一起讨論如何讨好夫君是柳氏一人攬下籌捐,而其他夫人無所事事的幌子。
濟善堂不光要籌捐,還要能賺錢,各位夫人裏有不少琴棋書畫商家名流之輩,在幫助人的同時還可以讓收留的人做起營生,夫人們有事做,就不要杞人憂天在夫君那裏找存在。
用濟善堂的名義做生意,把老弱婦孺都招收進來,商貿手工藝品,開建商貿場地……
阮螢初越說越在興頭上,她想的有些遠,但實行起來也不是天方夜譚,池月瑤點着頭,是肯定這個主意不錯。
馬車在去濟善堂的路上,她們打算去到後,先盤查濟善堂所有的園子,再合計下一步的開始。
快到月老廟最窄的一條小路,馬車慢了下來,快停下時,又加快行進速度走起來,這時阮螢初朝池月瑤看過去,兩人眸子都頓了一下。
不對。
阮螢初的馬夫是阮相府過來的,在來裏州途中,喝醉酒的馬夫丢了馬車,後面娘親不放心,叫了京都府內阮相身邊的馬夫來,駕車手法穩健,即便在這樣狹窄的小道上,也不會忽急忽緩。
此時馬車一陣颠簸又慢下來,阮螢初繼續和池月瑤說話:“池姐姐,盤園子要花些時間,不如前面停下,去茶館買些茶點備上。”
兩人的手都在木塌上寫字交流,商量停下來是否安全,不知道馬夫變成何人。
池月瑤按下阮螢初要讓馬夫停下的動作,她像是決定了什麽,對布簾外說:“備些好,那就前面停一下。”
不敢有十足的把握外面會停下馬車,但走過一段路,阮螢初掀開布簾,在距離月老廟還有些距離的岔道上,馬車停了下來。
外面安靜,阮螢初想的是讓池月瑤先下車,她留下,馬車是王府出來的,這些人是沖着她來到,她不能連累池姐姐。
池月瑤這裏,她想好要先下車,再點名她是王妃,一來賭一賭劫匪不一定認識兩人,再者她先出去看個清楚,和他們周旋起來,心裏也有個底。
見池月瑤同意,阮螢初松了口氣,茶館就在前面幾十米不到,池月瑤掀開簾子探出後,發現馬車外并不見任何人影,她留了個心眼,故意發脾氣:“人呢?好你個馬夫,溜奸耍滑好大的膽,等回去王府看我怎麽治你。”
她又說:“跑了是吧?看你是不把我這個王妃放在眼裏。”
阮螢初正等着池月瑤離開,她好支使馬夫離開,見池月瑤自顧說了些話,便要出去看看。
此時,忽然竄進來一個黑影,擡手打暈阮螢初,她還未來得及看池月瑤,暈倒在了馬車內。
池月瑤猜得沒錯,換了馬夫的黑衣人并不認識誰是王妃,她方才這麽一說,人影冒出來,一塊方巾捂住她的口鼻,池月瑤掙紮中力氣只夠解開腰間香袋,瞬間沒了意識。
等阮螢初再醒來,她沒有在城郊小道上的馬車內,四處也不見池月瑤的身影。
眼下是一間堆滿雜物的柴房,阮螢初脖頸酸痛,想站起來,手和腳被繩子綁着。
阮螢初轉念一想,如果綁了她,那池姐姐就沒有事了。
可她朝外面看,有來來去去的人影,很是熱鬧的樣子,隔牆還能聽見搖骰子混合人聲的叫喊。
她是在賭場。
阮螢初動了動手和腳,繩子綁的不是死扣,她把鞋子蹭掉,就能把腳從松動的繩子處掙脫出來,手上的繩子用牙齒咬着解開,費勁動了一陣,注意外面沒有人朝這邊走來,阮螢初穿好鞋,走到門邊。
門沒鎖,她推開門走出去,柴房一側有棍棒悶哼的聲響,兩個大漢用手裏帶血的木棒戳了戳地上的男人,嘴裏罵罵咧咧:“拿錢出來,沒錢還敢來賭。”
“我……女兒在屋裏,賣給你們,饒……饒了我吧。”地上瘦骨嶙峋的男子奄奄一息吐着字,阮螢初後退着步子,原來她是被賭徒賣了,那池姐姐還危在旦夕,她要去找人救池姐姐。
看見兩個大漢要過來柴房看人,阮螢初步子加快跑起來,後面來人看見柴房內的繩子,知道人跑了,追上來尋人。
阮螢初顧不上太多,真要跑起來她跑不過身後的魁梧大漢,她推開未亮着燈的一間房門,想躲在裏面等人走遠了再出去。
所幸房間內只有酒壇,看來是存放酒品的屋子,阮螢初找了個角落,用酒缸擋住身體,等着門外匆忙閃過的身影離開。
她出來時看過四周,是城郊一家酒肆賭坊,這裏白日是面館和買賣香紙的地方,天黑下來又改換了經營,和她之前遇到騙子時一樣,酒樓之下天外有天。
阮螢初之後出去,要穿過酒肆大堂,肯定是賭徒流竄,她這樣打扮,一看就引人注目。
蹲在酒壇後,阮螢初打量牆上的草笠和蓑衣,輕手輕腳拆下頭上的珠釵,披散開烏發。
灰暗擠嚷的賭桌前,有一個身披蓑衣,頭戴草笠,佝偻着身子,狀似老翁的人穿過,沉浸在賭桌上的賭徒側身避讓,阮螢初順利出了酒肆。
她彎着身子繼續走了一段路,到了月老廟附近才直起腰。
眨眼間,落入他人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