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朵紅在張府把藥水和刷膠的活交給張府管家,跟着教了一遍,應要反複刷上幾次藥水,最後上膠,朵紅把事情說清楚,便回了王府。

按往常,朵紅會把府裏內務歸置一遍,去主宅的小院打理花草,等王妃回來後通知小廚房備菜。

今日朵紅從小院回去,在自己房中休歇一陣還不見王妃回來,索性跑去門口問了問護衛,王妃可有回來過,是否有人帶消息來到。

都沒有音訊。

朵紅等得急了,天色暗下來後,朵紅打着燈又去了一次張府,想王妃興許和池掌櫃在一起用了晚飯,還是去看一眼安心。

聽到張府管家回話說池掌櫃也沒有回來,倒是叫朵紅不用擔心,池掌櫃來去自由習慣了,有時候客棧鋪子的事耽擱,就會回來比較晚,還有可能宿在客棧。

朵紅是沒有這麽大的心,主要也是王妃自來裏州發生不少險惡之事,她大意不得,滿眼都是焦急。

張府管家看朵紅急得冒汗,就想了想說:“我倒是聽了句,說要去濟善堂,朵紅姑娘要是着急,可以去那邊等等,沒事的。”

朵紅高興聽到一點消息,張管家也熱心,叫了馬車要陪朵紅一起去看看,兩人一路到了濟善堂,一聽掃地的師傅說今日根本沒有夫人來過,心裏害怕起來。

兩人又從池掌櫃在月老廟的茶館開始找,走過半個裏州城,都不見池掌櫃和王妃的身影,朵紅急得紅了眼,想起清風,她要去找清風商量。

護衛說清風被叫去武場,朵紅和張府管家去了武場,門口的士兵是眼熟朵紅的,放了朵紅進去,還給朵紅指路清風進了堂屋。

“清風,清風,不好了不好了,王妃找不到了。”朵紅推開門,看見床榻上躺着王爺,聽了朵紅說的話,撐起半個身子。

“怎麽回事?”段沐宸目光逼人,臉上青白,唇色透明,但凜冽的神情透着狠勁。

朵紅不知該不該開口的猶豫打消,把找不到王妃一事說明,段沐宸已經從床榻上起來,手上的白色纏布顯眼,他疾步穿上衣袍,拿起挂劍出門。

後面朵紅腳步跟上去,段沐宸叫住朵紅的腳步:“本王去就夠了。”

段沐宸騎馬離開武場,朵紅口中最後一次見到阮螢初是在張府,那阮螢初還是和池月瑤在一處,定是在去濟善堂的路上遇到不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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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沿着去濟善堂的路查找一遍,理出一些蛛絲馬跡,總比現在沒有什麽頭緒的好。

來到岔道口,段沐宸找到池月瑤丢下的香包,混在泥土中,裏面香料往出裏州城的方向留下幾點痕跡,行蹤是出了城。

但段沐宸還不能判斷香包是不是她們留下,他沒有如此亂掉分寸的時候,身體的沉重和傷口撕裂的感覺裹挾,和混亂的思考打結,段沐宸覺得滿腦都是阮螢初,滿心從未有過的擔憂。

他不想放過任何錯漏,把月老廟周圍的農舍酒肆都翻過一遍,除了本地農家和擠滿賭徒的暗室賭場,連路邊攤販的推車也去詢問一番。

是聽到一些閑言的,其中有人說看見一個賭徒把面容姣好的女子帶進賭坊,又有人說一架王府的馬車落在舊廟周圍,是怒州那些災民撿回去了。

當然,更有見過王妃的,說看見有兩個黑衣人綁了一個女人,朝城外走了,但他看得清楚,不是王妃,再要上前去看,馬車就走遠了。

段沐宸覺得阮螢初還在裏州,他重新走到岔道上,看見一個鬥笠蓑衣的老翁,身形瘦弱,露出腳下軟緞繡花鞋,段沐宸走上前,跟在身側。

直到老翁直起腰來,草笠下一張白淨的臉隐在半明半暗的月色之中,阮螢初手腕處還有些發抖,段沐宸當下好怕她就這樣碎掉,攬過阮螢初到他這裏。

草笠随着阮螢初大幅度擡頭的動作滑落,一頭烏發,發絲錯落在臉上,她嘴角抿了抿,一咬下唇,眼角就跟着泛起紅來。

阮螢初想她可能要一直提心吊膽走到城中,一路上不知道還會遇到什麽,光是越走越荒涼,還伸手不見五指的小路就讓她害怕,看見段沐宸,是看見了她的救星。

“你哭了。”段沐宸在陳述事實,阮螢初的眼淚此刻溫溫熱熱浸濕他的衣襟,他好踏實把那點涼意轉為安心,找到了懷裏的人。

在段沐宸要擡手幫她沾掉眼淚時,阮螢初才離開這個懷抱,她望着段沐宸:“王爺一定要幫我找到池姐姐。”

“好。”他順其自然答應,其實不管此時阮螢初所言為何,他都會說好。

能見到她,就好。

盡管段沐宸早已經精疲力盡,透支的身體支撐着他一路,根據搜羅來的消息,阮螢初既然還在裏州,那綁走池月瑤的人,肯定是去了怒州。

他如果把阮螢初拉上馬,兩個人從裏州走官道去怒州,兩個時辰就能去到,但現在夜深,不免又要多花費些時間。

段沐宸讓阮螢初在原地等他,阮螢初不願意,是還有後怕,其中又心急池月瑤的安危,她跟着段沐宸,要兩人一起找到舊廟處的馬車。

那些怒州災民還認識她,阮螢初出現,聽到動靜的災民從草棚裏探出頭來,看見是布善貴人,跑出來問候,大半夜可是遇見麻煩。

聽聞他們要找馬車,又看了段沐宸在一旁,災民連忙領着兩人去到舊廟後面,馬車被安放在裏側,裏面睡着幾個孩童,熟睡的正香。

阮螢初便沒有開口說明找馬車為何,災民要去趕走裏面的孩子,被阮螢初打斷,他和段沐宸說:“王爺可願意和我騎馬同行?”

“夜已深,王妃……”段沐宸考慮她坐不習慣,上次他拉阮螢初上馬被踹下來的經歷還歷歷在目,阮螢初主動要求騎馬去,他再與她說明路途沒有軟墊,夜裏寒風刺骨,風沙都避免不了。

但阮螢初不忍叫醒孩童,只想趕往怒州,怯怯說:“我可以,王爺可是不願意?”

“願意。”段沐宸答應,叫來不遠處的馬,他要扶阮螢初上馬。

這時,阮螢初才看見他手上滲血的白布。

段沐宸在馬上等她,她捧起他要來扶的掌心問:“王爺受傷了,可要緊?”

“擦傷而已。”段沐宸沒有多說,把阮螢初拉上馬,朝怒州趕去。

怒州城內,衛忠帶着撤退的百姓回來,怒州城門大開,像是故意等候他們回來一樣。

衛忠擔心是敵方陷阱,先率精銳鐵騎探了探,發現守衛的武将都撤走,昝家的暗賊不見人影,怒州城內沒有任何戰火跡象,只是遙遙看去的怒州知州府,還插着昝家的旗幟。

把百姓分批送進城中,精銳鐵騎包圍知州府後,裏面仍然沒有動作。

後面衛義張宗帶着最後救下來的百姓回來,和衛忠碰面後,三個人一個叫等,兩個想沖。

因張宗比兄弟二人說話有份量,衛忠和衛義便同意布好攻防,等等看。

張宗是出了名的急性子,他願意等,是跟着段沐宸剛學的招,一場鬧劇下來,他再不明眼也看出,昝家不像反賊的樣。

反賊隊伍是一條心,一條心離開怒州,放百姓回來。

這樣來回,是在幫百姓,幫他們更好捉拿反賊。

既然事有蹊跷,就再看看下一步,反賊要作何。

幾百人圍着怒州城轉,百姓雖然剛經歷一場生死輪回,但有了可以相信的士兵在怒州城內,怒州城的百姓總算盼來有人管一管他們,家家都帶着期盼,亮着燭火,等着看這場謀反的結果。

城內空無一人,高處萬家燈火。

張宗在城門處看見趕來一人一馬,是段王身邊的親随中哲君,看起來匆忙着急,一問是來尋人。

“中哲君,自進了怒州城後,未見有車馬進城。”張宗道。

顧中哲讓張宗再想想:“百姓裏面可有黑衣蒙面,行跡古怪的人?”

張宗搖頭,不是沒有,是幾千百姓進城,抱頭鼠竄逃回家中,根本看不過來其中何人古怪。

顧中哲不再說話,一拉缰繩,朝知州府沖進去。

原本布好攻防的鐵騎,因為顧中哲騎馬撞開大門,拉好兵器準備。

萬分靜谧,知州府內燈火通明,顧中哲從馬上下來,張宗也跟到面前,擡手壓下攻防武器蓄勢待發的時刻。

“中哲君。”張宗意下是攔不住他,朝顧中哲一點頭,一千精銳沖進知州府內。

一間間屋子推開,全都沒有人。

還剩主宅的宴客廳,張宗拔刀,衛忠和衛義開路,屋檐窗口備好弓箭,顧中哲踹開門,一行人目光愣住。

宴會廳中心站着一女子,唱着小調,手裏酒杯欲要潑灑出來,看見門外氣勢洶洶的他們,眼波流轉側過身子。

女子身後,宴會廳高臺正中處,綁着昝利昝松,顧中哲要找的人,睡在紅柱後的軟塌上。

“燕三娘,你還在甩什麽花招!”張宗提刀上前,架在女人身上。

顧中哲跑到池月瑤旁邊,把人抱起來走到屋外。

燕三娘不太在意刀口,只擡手邀他們進來:“奴家設宴款待,各位官人入座,好戲還沒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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