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阮螢初特意叫朵紅提早兩個時辰叫她,她以為起的夠早,推開門時,段沐宸已經在等她。
“王爺好早。”阮螢初用手心遮住半個哈欠,她的用功是起個大早,沒想到教她的先生比學生還認真,才剛亮完的天,寒氣未退,段沐宸已經拿着兩根木棍在手裏。
他遞給阮螢初一根,拿來木棍是他昨日的想法。阮螢初騎馬是要人牽馬前行,射箭的弓箭自身就重,阮螢初拿起來都費勁,更不要說一邊控制馬的速度,一邊拉弓射箭。
要取下布條,扔短箭敲碎瓦罐一樣可以,并且同樣叫騎射。段沐宸先拿來手中的木棍給阮螢初熟悉重量,過兩日扔出短箭時,力道阮螢初就能接受。
“木棍?不騎馬也不拿弓箭?”阮螢初打量手裏木棍。
段沐宸把他想的和阮螢初說:“王妃騎馬和射箭都未曾真正接觸過,只要練好木棍,用投擲短箭的方法,駕馬到瓦罐周遭,擊碎陶罐便可。”
“這是取巧。”阮螢初聽明白段沐宸的話,要她通過扔出短箭,都不用拉弓射箭就能拿下紅布條,女子馬幫的人只會笑話她,這是比賽,要輸要贏她都要和別人一樣。
她找段沐宸幫忙,占了段王府的名頭才有了參加考驗的機會,昨日女人瞧她金枝玉葉的樣子,只認為她是鬧着玩,阮螢初昨日說的雖然是氣話,可她別扭起來的原因,是段沐宸也覺得她不行,還沒開始教她騎射,就幫她想好能拿下紅布條的法子。
“是,這樣王妃就不用練拉弓射箭。”段沐宸的話火上澆油,他不想阮螢初騎馬射箭吃苦受累,想了能最輕巧的辦法,獻計一樣呈上來,沒看見阮螢初半點笑意。
阮螢初把木棍遞給段沐宸:“王爺要是覺得我學不會,就不要教我,我會找其他人來教。”
“本王不是……”段沐宸話還沒有說完,木棍塞到段沐宸手裏,阮螢初走到門口,喊來路過的護衛,護衛一臉不明狀況的神情,戰戰兢兢等在王妃和王爺中間。
阮螢初問護衛:“你叫什麽名字?”
護衛哪裏敢擡頭,更不敢答話,看向段王求救,段沐宸便說:“回王妃的話。”
“回王妃,屬下叫李點。”護衛低頭回應。
阮螢初讓朵紅拿來弓箭放到護衛面前,問他:“李點,你可會騎射?”
李點又不敢說話,不知道要說會還是不會,段沐宸走過來,清楚阮螢初生氣他,讓李點退下,來和阮螢初說:“是本王錯了。”
朵紅在一旁,哪裏見過王爺給夫人認錯的,知道她不該看,急匆匆找了個端茶的借口離開。
阮螢初可不想就這樣原諒他,她相信段沐宸,是因為在怒州回來後覺得段沐宸不是他所想小人,可段沐宸卻不相信她。
這一早上,半個月的疲累加上早起的心氣沒消,阮螢初被信任的人看輕,生氣後難過起來:“王府只聽王爺的話,我就找不是王府的人來學。”
她要走,段沐宸擋在要走的人前面,直到阮螢初踩了他的鞋,段沐宸才攔住停下來的阮螢初,他從沒向誰說過這樣低下性子來的話。
“是本王的錯。”段沐宸說,這一次真的安撫到了阮螢初,把她擔心自己學不會,胡亂發脾氣怪罪人的心思抽解出來。
阮螢初走到屋裏坐下,段沐宸追在身後,不知有沒有哄好王妃,陪着她坐在桌前。
“王爺說得對,我對騎射一竅不通,取巧都不一定拿第一。”阮螢初沒了剛才的任性,深覺段沐宸真的與她變親近了許多,她才這樣就不開心起來。
段沐宸關心則亂,他一心一意為的阮螢初,卻不想這份擔憂關懷,舍不得她受苦委屈的心理,成了從一開始就不相信阮螢初的矛頭。
“王妃随本王來。”段沐宸站起來到門口等阮螢初,他要帶阮螢初去馬棚。
阮螢初跟着到了馬廄內,看見都是段沐宸寶貝的馬匹。
段沐宸問她:“王妃想要帶哪一匹去騎射?”
這些馬是段沐宸養大的,在段沐宸面前性情溫順親人,但換了人,不一定聽話。
阮螢初腳步停在一匹白馬旁:“王爺什麽意思?”
段沐宸說給她聽:“本王固執己見,沒考慮周全,王妃想要學騎馬射箭,我們就先挑一匹馬,上武場山上學,學個半月。”
見阮螢初眼眸還有擔憂,段沐宸和她慢慢說:“第一雖好,更重要的是堂堂正正接受考驗,王妃是對的。”
這番話給了阮螢初莫大鼓勵,她決斷向來果敢沖動,能幫濟善堂她就沖上前不顧後果,得到機會後,想到半月後的考驗,才惴惴不安。
沒了糾繞在心頭的情緒,阮螢初被段沐宸好言好語哄的有了笑臉,她伸手摸了摸白馬的馬背:“就要它了。”
段沐宸這裏不敢再不打商量給阮螢初行方便,不能往左就剩下往右,在段沐宸這裏沒有中間過渡後,他成了嚴苛的教書先生。
一日中,早起叫上阮螢初暖身打拳,正午在武場拉弓射箭,午後騎馬去山間繞圈。
都說王爺和王妃半月來形影不離,都說王爺在王妃面前像變了個人,有人說王爺把王妃說哭了,有人反駁王妃是被蟲子吓哭的。
反駁的人是段沐宸,他養傷的時日,陪着阮螢初練騎馬射箭,要說好話來教人,要選個沒有蟲子的山林,但相處的時間越來越久後,阮螢初把在裏州的事和他全講了一遍,騎馬和射箭也學會了。
阮螢初的學會,就是字面上會騎馬和射箭的意思,能騎着馬山間行進,能拉弓射箭,除開馬不聽話時,除開總是射不中時,她都很滿意。
月底,女子馬幫的考驗就來了,去的是段沐宸陪阮螢初來過的山頭,被蟲子吓哭那會。
馬幫中穿豔色衣裙的女人和另外一個高個子的女人在城外等她們,阮螢初得知兩個女人就是馬幫的當家,豔色衣裙的女人叫馮盈,高個子女人叫張昭昭,張昭昭日日在外走貨,很少回來,所以那天見到的人是馮盈。
段沐宸和她到城門外,顧中哲池月瑤一起出現,都來陪阮螢初過去。
“嫂嫂膽識和段兄如出一轍。”顧中哲聽聞,對阮螢初贊到,還把段沐宸也拉上誇了一遍,顧中哲最近嘴上春風都吹得響,多是池月瑤在,想讓他們幫着美言。
與阮螢初一起來考驗的還有另外五人,其中一人是張昭昭姐姐家的女兒,目不斜視盯着遠處群山,身後弓箭選得是分量中射程遠的,背在她身上也不顯厚重,一派英姿飒爽的氣度。
其餘四人和阮螢初一樣,普通的弓箭拿在手上,顯而易見阮螢初最大的競争對手在目視前方的人那裏。
來到山腳,張昭昭拉響鳴镝,六匹馬跑出視野,阮螢初落在後方,她不急,半月下來,阮螢初的心态要比第一天什麽都不懂時好上不少,只要她穩步拿下能拿的紅布條,不讓馬受驚失控,就是她認為的成功。
至于濟善堂的商貿和馬幫合作,她來參加考驗就是一個契機,總是可以談的。
相比阮螢初亦步亦趨的走進山裏,段沐宸在山腳處被顧中哲嘲笑:“段兄,你恨不得跟着過去的心思收收,天天看着還看不夠。”
段沐宸眼神掃過顧中哲,意味深長看了看幾步外和馮盈交談的池月瑤,顧中哲沒有意會,繼續說了句:“知道是段王有了嬌妻,我看是段兄粘着嫂嫂才是。”
“池掌櫃想必不知道中哲君長居裏州的原由,不如……”段沐宸的話讓池月瑤注意到這邊,很快被顧中哲雙手合十,虔誠又認慫的樣逗笑,段沐宸的話被打斷,顧中哲不敢再編排他。
規定是兩個時辰,不出意外,第一個回來的是張昭昭的侄女,拿着一捆紅布條揚在手中,朝張昭昭得意的扯起嘴角。
第二個,第三個,段沐宸眼睛快望穿進山的小路,阮螢初終于和剩餘的三人出現,手裏拿着兩個紅布條,對着他們這邊招手,淡藍色的衣裙在白馬背上飄揚起一道弧線,段沐宸心裏放晴,低下頭才能壓住嘴角,藏好他想跑去見她的沖動。
短短幾步,遭人笑話。
馮盈把各自的布條清點一遍,在場的人見證第一個回來的女子手裏有快二十條紅布,遠遠超過二三人,讓她獲勝是實至名歸。
阮螢初站在段沐宸身邊,當馮盈宣布結果時,段沐宸還哄她:“王妃從頭開始不易,在本王這裏是第一。”
張昭昭和馮盈此時走到他們面前,兩人行了禮,張昭昭說:“以為王妃來找我們,起初只當兒戲,沒想到有如此氣節來接受考驗,是我們失禮。”
馮盈對着阮螢初贊賞地笑起來:“王妃在裏州把濟善堂惠及百姓,其實不用來考驗,我們馬幫也願意幫忙。”
“夫人?”阮螢初被突然得到的生機愣住,沒反應過來要确認。
馮盈和張昭昭一起點頭:“我們可以幫濟善堂商貿走貨。”
“讓王妃請王爺過來,是一年前王爺在馬幫最難時救了我們一次,我們一直想當面感謝,備了份薄禮。當然,這次願意幫濟善堂,是王妃的緣故。”馮盈說。
張昭昭拿來一個錦盒,裏面是一味珍奇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