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當偵探,只想正正常常的活得像個普通人

197 第十章 當偵探,就算要堕落也得先帥氣的噴點血。

205 尾 聲 過去的罪惡,總有一天得和色胚一起償還……

Chapter.1

當偵探,有些事真的不要知道會比較快樂。

有個人曾對陸絢說,死并不是一切的結束,但卻不失為一個最極端的逃避方法。

當時陸絢覺得這純屬一句廢話,懶得多想。

而那人只是看着他,笑得一臉無奈,「你如果能一直這樣沒心沒肺也真的不錯,至少活得自在。」

但是對他們來說,真能活得自在的,又有幾個?

那年氣候異常潮濕清冷,芍藥花開得比往年都豔麗。

看着鋪天蓋地的紅色,陸絢調侃地對身旁的人笑道:「你這花養得越來越好了。」

後者卻沒有露出半分欣喜的表情,反而有些惆悵地表示,「美到一個極限之後,接下來就是衰敗,這些花,大概是最後一次開得這麽好了吧。」

結果,真被他說對了。

「歡迎光臨!」

一陣清脆的風鈴聲讓陸絢回過神,接着耳邊就傳來服務生帶着笑意的招呼,讓他瞬間想起自己身在何處。

擡起頭,陽光穿過葉縫從窗外照了進來,幸好咖啡館的玻璃窗是經過特殊處理的,所以光線并不刺眼。

坐在他對面的男人正優雅地喝着咖啡,翻閱店內提供的雜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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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本娛樂雜志,既八卦又無聊,但對方竟然能一本正經得像是在看合約一樣看得認真,這讓陸絢非常佩服。

晴朗的午後,陽光明媚,仿歐風建築的街道也因為金黃色的光芒而變得溫馨起來。紅磚、圓柱、拱橋,柏油路兩旁的香樟,花朵形狀的路燈……一切都是那麽浪漫,浪漫到仿佛只有情人才适合走過,所以現在他們兩個男人一起在這種到處洋溢着暧昧氣息的地方喝茶,着實有些怪異。

這時,森阖上了手裏的雜志,單手撐在下巴上,安靜地享受着溫暖的陽光,只是日光下的臉顯得比以往蒼白。

察覺到這一點的陸絢一直猶豫着該不該詢問對方好不好,因為記憶中,森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流露出疲憊過。

他們離開上一個城市已經三天了,但森沒有馬上帶着他回去組織,而是像出門旅游一樣在各個城市之間穿梭,雖然是往回去的方向沒錯。

陸絢不知道森的打算是什麽,但兩人間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已随着他的悠閑一點一點沉寂,只是在心裏他也分不清自己是埋怨森多一些,還是尊敬他多一點。

他對這個男人的感情向來難以形容。

「你找我不會只是為了陪你一塊兒度假吧?」陸絢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提出這個問題了。

森閉着眼。「不好嗎?」

不是不好,不用他花錢就有得吃有得喝,比以前手頭緊的日子可是兩個天地,只是他怎麽會覺得這像是臨死前的逍遙……

「你這樣我心裏沒個底,先苦後甜是好事,可先禮後兵就不厚道了。」

森瞥了他一眼,說了句:「油嘴滑舌」。

陸絢突然想起他小時候不想練功時,總是找些亂七八糟的借口,那時森也會這樣罵他。

即使兩人年紀相差不大,但森小時候就成熟得可怕,可惜自己怎麽罵都是個半吊子。

「雲初陽告訴了你多少關于沈川的事?」森突然問了一句。

臉色一沉,陸絢沒回答。

他的反應讓森無聲一笑。「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

陸絢莫名的對這句話很反感,「為什麽你們都這麽說?」

「能知道将來會發生什麽事聽起來似乎不錯,因為提前知道,就能提前做準備。但是實際上,預知了将來某一天會發生的事,便會不斷害怕那一天的到來。」森睜開眼繼續說:「好比如果你知道了哪一天自己會死,那麽在那一天來到之前,都會一直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甚至還沒等到那一天,對死亡的恐懼就足夠讓你去掉半條命。

「所以說,想提前知道将來的事是很愚蠢的行為,偏偏有許多人看不透。」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森擡起頭看向陸絢,「如果真能改變什麽,雲初陽就不會是那樣的結果了。」

他說得很平淡,雖然是他一貫的風格,陸絢還是忍不住問:「你難道沒有一點難過?」

看了他一眼,森放下杯子,「難過能改變什麽嗎?」

陸絢頓時無語。這個男人就是這樣,似乎不管過多久都不會變。

「雲初陽為我算過,那天是我命中注定的死期,結果沒有靈驗,現在他已經死了,但是我終究也逃不過那一天。」

陸絢不禁皺眉。他知道森的話恐怕不只有表面上這麽簡單,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問清楚。

想到又要這樣模模糊糊的結束話題,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流火呢?」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想到另一個人。

「他有事,事情辦完之後我就讓他直接回去了,而且——」森又笑了一下,「我想跟你單獨在一起。」

這種玩笑他們并不常開,所以陸絢不知道該露出怎樣的表情,好在森也沒有要他回應的意思,徑自側過頭看着玻璃窗外來來往往的行人,微微眯起眼。

「能一直像現在這樣也不錯。」說完,森好像慢半拍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收回目光,低下頭又拿起咖啡慢慢喝了一口。

陸絢一只手托着下巴,目光往窗外移去。

來來往往的行人不知道下一步會走到哪裏,只有他們,好像從出生開始,走哪一步、往哪裏走都被決定了。

現在他每天晚上都會夢到從前的人和事,當然,那個下雪天的夢境也依然重複着,不同的是,原本模糊的人已經清晰可見。

夢裏,沈川一遍遍在他耳邊說着,「陸絢,我愛你——」

每到這時候他都會醒來,因為夢中的沈川像是在蠱惑人心,而他不想被催眠。

曾經他也想過,如果沈川真的是那個人要怎麽辦,如今事實幾乎擺在眼前,他又有些佩服自己為什麽這麽快就能接受。

或許在潛意識裏,他就猜到沈川就是那個人吧。

只是接受了,并不代表他不會感到茫然,畢竟這個情況就好比他先愛上了一個負心漢,然後又愛上另一個負心漢,最後發現這兩人竟然是同一個人,會手足無措也應該。

雖然他不能肯定那時在自己心裏對沈川到底算不算愛情,但是現在和當時的兩種感覺都綜合到一個人身上,看起來應該是要高興的事,他卻連半分欣喜也沒有。

他遲早會向沈川要個說法,但是并不打算在衆人面前把他們的事昭告天下。他在等沈川的一句話,也許只有沈川親口說出來,他才會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恨他。從祁少武開始,然後是游浩、游佐、雲初陽、關俊言……一路走來,竟然像是踩着他們的血一樣。

喝完下午茶,森想去街上逛一逛,陸絢興致缺缺但仍然跟着一起去了,誰叫人家還少個拿東西的。

等兩人逛完之後,天色已經有些暗了,站在街邊,森似乎還沒有要回去的意思,只是低頭看手裏的導覽手冊,潇灑的模樣吸引了無數過路女性的目光。

陸絢覺得自己真的像個負責拿行李的随從,故意開口問:「少爺,咱們接下來要去哪兒啊?」

森先是微笑着擡頭,下一秒突然收起笑。

「怎麽了?」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陸絢好奇的轉過身往後面看。

「你在這裏等我。」把手裏的導覽手冊塞到他手中,森只說了一句話就奔向馬路對面的人群中。

「嗄?」陸絢一下愣住了,低頭看了看手裏的冊子,再擡頭森已經不見人影。

搞什麽?他皺眉,無可奈何地站在原地看着來往的人群。

幾分鐘過去後,他百無聊賴地靠在路邊的欄杆上,擡手點了根煙。

只是抽沒幾口,一個從他面前經過的人引起他的注意。

那是個身材高挑的長發女人,穿着一件紅色收腰短大衣和牛仔短裙,腳上的高跟過膝長靴令她走起路來搖曳生姿,光看側面就知道是極品。

在經過陸絢眼前的時候,對方似乎刻意放慢了速度,而陸絢雖然對女人沒什麽興趣,但還是看對方看得目不轉睛,直到像是确定了什麽,才試探性的叫了一聲,「言熙玲?」

女人立即停下慢吞吞的步伐,然後轉過身看他,嘆了口氣,美豔的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好歹都認識這麽多年了,你什麽時候才能直接叫我的名字啊?陸絢。」

「你不也是連名帶姓的叫我嗎?」

「……那是因為你的名字只有兩個字!」

陸絢不記得自己上一次跟言熙玲說話是什麽時候了。身為組織裏唯一的女人,言熙玲和他們這群男人相處得倒也沒什麽不融洽,只是她給他的感覺,一直像條蛇一樣——美麗,但是有毒。

「你是來找森的?」陸絢朝四處張望了一下,「就你一個人?」

言熙玲甜甜地搖了搖頭,「我是來接你的。」

「接我?」陸絢疑惑地看着她。

「森已經有人去接他了。」

「還有人來?」

點點頭,言熙玲伸出塗着紅色指甲油的手指了指前方,「走吧,就在前面。」

陸絢覺得有點不對勁,但是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而言熙玲也沒有給他猶豫的時間,一上前便勾住他的手臂,像情人一樣親密地拉着他走,力氣一點也不比陸絢這個男人小。

被半拖半拽地上了計程車,半個小時之後,陸絢來到一個老式住宅區裏。說是住宅區,其實總共也只有幾幢老式舊洋房,房子的外表已經有些破敗,路上也不見人影。

陸絢一邊走一邊問:「你們住在這裏?」

言熙玲微微一笑,「嗯,最近都是住在這裏的。」

「住多久了?」這裏給他的感覺像是一個可以長期盤踞的地方。

言熙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看向他,雪白的皮膚襯着鮮紅的唇,有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媚态。

「你是不是在害怕啊?」

陸絢還沒開口,言熙玲就又笑嘻嘻地拉着他快步走。「放心吧,不會吃了你的。」

是你的話就難說了。陸絢在心中腹诽了一句。

言熙玲回頭,揚起嘴角又說:「我們是同伴,幾年沒見,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呢。」

沒出聲,陸絢任由她拉着自己進了一幢被樹叢環繞的房子。

一進門,偌大的房子裏冷冷清清,完全不像是有人住的樣子,連陽光都好像照不進來。陸絢跟在言熙玲身後,一邊走一邊打量四周。

沒過多久,言熙玲突地說了一聲「到了」。

只見布滿裂痕的落地窗前,有個男人背對着他們。

陸絢看了看他的身形,驚訝地低喚,「卓文信?」

男人轉過身,斯文俊秀的臉上浮起一絲微笑,「好久不見,你一點都沒變。」

聳了聳肩,陸絢只說:「是挺久了。」

卓文信笑着朝他招招手,「過來坐。」随後自己先坐到了沙發上。

言熙玲先一步走到卓文信身後,兩人一站一坐。

陸絢走上前坐在他們對面之後問:「森呢?」

「我們這麽久不見,應該先敘敘舊聊一聊吧?」卓文信像是沒聽見他的話,自顧自的說。

陸絢看了他一眼,「聊什麽?」

「你要回組織了?」

「算是吧。」

「為什麽?」卓文信像是很有興趣,「你走的時候不是說不會再回去嗎?」

因為這是他跟森的事,所以陸絢也不打算對旁人解釋什麽,只回答,「世事難料。」

聞言,卓文信也不再問下去,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而他身後的言熙玲則是不發一語地低頭聽着兩人的談話。

「森什麽時候來?」沉默了一會後,陸絢再度問。

「你很信任森?」卓文信又一次忽略他的問題。

而他這一問,陸絢更加覺得情況不對了,以前卓文信打死也不會把話題轉到森身上,講白一些,他們在一起時,就算無聊到得聊A片也不會聊森,因為一直以來卓文信可以說是把森視為勁敵,但森倒是從來沒把對方的敵意和挑釁當真,不過大概也是這種被輕視到無視的感覺,讓卓文信對森的恨意一天天滋長。

陸絢看着眼前人,即使對方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是眼神卻比先前在組織的時候更加陰沉。

他一直懷疑卓文信是個神經病,他聽過他最厲害的事跡就是把《永樂大典》一字不差地背下來,而那時候他們才七八歲。

但他也知道卓文信其實是個天才,甚至連天才這個詞都不足以形容他,因為他有着超高的智商,絕佳的記憶力、理解能力和學習能力,甚至是過目不忘,完全像一臺機器一樣,吸收着所有他可以吸收的東西。

而像機器一樣的人類是可怕的。

「我信不信任他,跟你有關系嗎?」陸絢反問,同時飛快看了一眼他身後的言熙玲。

「以前肯定是沒關系的——」卓文信笑了笑,但眼底不帶一絲笑意。「但是現在,如果你信任森,那我就要考慮是不是要留下你了。」

陸絢一皺眉,剛要站起身——

「別亂動,陸絢。」卓文信輕聲一喝,充滿警告,「熙玲的毒絕對比你的動作快。」

陸絢止住動作,直勾勾地看着他。「發生什麽事了?」

「就如你看到的。」卓文信滿不在乎的一攤手。

「你們……背叛組織了?」也就是背叛森了。

卓文信諷刺一笑,「我們只是想活下來,并且不想再繼續做殺人賺錢的事,至于組織,沒有了森,我保證會讓它更完美。」

陸絢諷刺一笑,「就是說你們要改邪歸正了?」

「不要裝清高,你以前也跟我們一樣,而且我們只是殺人,你甚至可以讓那些人殺了別人之後再自殺,你有什麽權利諷刺我們?」

「你想怎麽樣?」陸絢直接問,不想再聽他廢話。

卓文信也不再拐彎抹角,「要你的右眼。」

右眼?又是右眼!「為什麽?」

「沒有人告訴你嗎?」卓文信狀似憐憫地搖了搖頭,「看來只有你還被蒙在鼓裏,森那個家夥——」

「別說廢話了!要說什麽直接說!」

被他這麽一吼,卓文信不僅沒有半點生氣的樣子,笑容反而更大,看陸絢的眼神裏也多了驕傲和蔑視。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訴你,你的右眼裏有那個人放進去的東西,而那關系到我們的生死。」

「……那個人?」

「對。」卓文信點頭,「我知道你一直在找他,你的執着也很讓我感動,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他可能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個他?尤其是等你知道真相的時候,還能接受他——」

他的話已經讓陸絢感到混亂,但是他抑制住內心的騷動,只是皺着眉,「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因為我是卓文信。」男人站起來向他走了過來,「哪怕沒了一部分記憶,我仍然能自己找回來。」

「沒了一部分記憶?」這句話像是一個提醒,讓陸絢突然明白了。

在他面前站定,卓文信略微彎下腰看着他說:「我告訴你的已經夠多了,接下來應該是你告訴我決定的時候。我不像森會給你選擇的權利,在我面前,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陸絢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卓文信要的是他的右眼,并不是他,殺了他再拿走他的右眼,對他們來說并不是什麽難事。

這時言熙玲卻突然插話,「文信,好像有點冷……」

卓文信和陸絢同時一愣。

的确,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房間裏變得越來越冷了。

卓文信低頭看了一眼地面,發現上頭無端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

「該死!」

陸絢也反應過來,猛地擡頭看向不遠處的落地窗,下一秒,整個窗戶的玻璃就像被震碎一樣,碎片四散。

言熙玲和卓文信飛快向後退了幾步,唯有陸絢往窗口沖,沒有半分猶豫地跳了出去,好在他們所處的房間位在一樓,穩穩落地之後,他擡頭一看。

果然,森就在幾步遠的地方看他,然後轉身就走。

陸絢忍不住輕笑一聲,跟了上去。

而他身後,像是有生命的冰仍然緩緩從牆上擴散進屋裏。

天黑之前,陸絢和森回到他們住的地方。

那是一間小飯店,外表像是一幢三層樓的別墅,擁有白色粗糙的牆面、橙紅色的瓦片,還有一個種滿了各種不如名野花的露天陽臺,因為兩旁都是高樓大廈,顯得更為特別。

房間是兩人房,一進房間,陸絢就先倒在其中一張床上,森跟在他後面,看他直挺挺地躺着,揚了一下嘴角。

「累了?」

陸絢輕輕嗯了一聲,閉着眼翻了個身,過了幾秒才出聲問:「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卓文信沒跟你說?」

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反問:「說他叛變了嗎?」

森沒有否認,坐到他旁邊,「他們現在已經不是同伴了。」

「他早就沒把你當同伴,能忍到今天才叛變已經不錯了。」陸絢腦子裏亂哄哄的,有氣無力地笑了笑,然後低聲說:「卓文信說他要我的右眼。」

半晌之後都沒得到森的回應,陸絢剛睜開眼,森整個人就壓了上來。

「怎麽了?」

森低頭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透過眼鏡看更顯深邃。「你知道當初我為什麽肯放你走,現在又要帶你回來嗎?」

陸絢搖頭。

「因為我知道你終究得回來,所以才讓你暫時去過你想過的日子。」

那一瞬間,陸絢覺得他在森臉上看到了悲傷的表情。這個從來都強得像是王者一樣的男人,竟然會有這種表情?

「我并沒有你想象中那麽通情達理,只是沒想到必須找你回來的這一天會來得這麽快,也沒想到你這麽快就遇到了他,不得不承認,這大概是你們的緣分。」

陸絢只是茫然地看着他。

森苦笑了一下,伸手輕輕撫上他的右眼皮。

「你一直是特別的,因為總有一天你得比我們承受更多,希望那時,你不要怪我把所有的一切都讓你來承擔。」

「……你在說什麽?」陸絢忍不住擰起眉,「為什麽你好像什麽都知道,我卻一無所知?難道真的像卓文信說的,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裏?」

森沒有馬上回答,沉默了半晌才又開口,「那麽,你想知道什麽?」

「……沈川究竟是不是那個人?」

森靜默了幾秒,「是。」

一瞬間,陸絢覺得心像沉入一個深淵,平靜得詭異。

果然,得到真相的那一刻,就是死心的時候。

「還有想知道的嗎?」看着他瞬間靜寂的眼神,森只是平淡的繼續問。

「為什麽我不會死——」

「因為你喝了沈川的血。」

這句話一個字一個字的敲進陸絢心裏。

他不記得自己喝過沈川的血,雖然他們有過親密的接觸……

陸絢突然想起跟沈川第一次在一起的時候,當時沈川把肚子被打穿的他救了回去,當他醒過來的時候,沈川正在吻他,他以為嘴裏的血是自己的——自嘲一笑,他閉上眼,整個人像是沒了生氣一樣。

森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溫柔的摸摸他的頭。「睡一覺吧,醒了之後,我們就回去。」

陸絢沒有說話,感覺到森下了床,幾乎是同一時間,濃濃的倦意便湧了上來,黑暗越來越深,很快将他淹沒。

第一次,他作了個沒有沈川的夢。

Chapter.2

當偵探,我他媽的就喜歡老頭你管得着嗎!

陸絢醒的時候,莫名覺得耳邊都是風聲,他困惑的睜開眼,發現自己沒有躺在床上,而是被人抱在懷裏,而且還是在半空中——

在半空中?!

驚吓使他徹底清醒,看清眼前情勢後,他馬上破口大罵。

「沈川你他媽的幹什麽?!」

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出現的沈川抱着他從飯店房間的窗口直接跳了出來,雖然只有兩層樓高,但是也絕對驚悚。

前不久才被沈川的飙車技術吓到腿軟,這一回陸絢又再次體會了對方的瘋狂。

直到兩人平安落地之後,陸絢連手心都冒汗了。

「吓到了?」惡劣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

廢話!任誰也受不了一覺醒來就被抱着「跳樓」吧?!陸絢磨着牙,剛擡頭要罵人,沈川就往剛才他們跳下來的窗臺看去。

只見森站在窗口,皺着眉看他們。

「抱緊了。」沈川頭也不低地命令,然後沒給陸絢任何反應和反抗的時間,抱着他轉身就跑。

「你幹什麽啊?」陸絢只來得及問這一句。

見狀,森手腳利落地也從窗口跳了下來,落地之後站起來扶了一下眼鏡,剛要往兩人離開的方向追去,巷口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另一個人堵住。

他眯起眼,在明亮的路燈下,仿佛看到對方身後有一對巨大的翅膀。

「不要這麽窮追不舍嘛。」祁少陽一身名牌,整個人星味十足,突然出現在這種地方,讓人覺得有幾分突兀。他看着森微微一笑,雙手交叉環在胸前,斜靠于牆上。大概是因為職業的關系,他的一舉一動都是拍照的姿勢。

「你是誰?」森問。

「你又是誰?」

森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眉頭微微一皺,半信半疑地緩緩道:「天使?」

祁少陽不禁吃驚,他明明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眼前的男人卻這麽快就發現了他的身份?「看來你跟那個家夥一樣,不簡單啊。」他用下巴努了努,沈川兩人離去的方向。

跟這只天使糾纏就像是跟小孩子計較一樣,上下打量了眼前人一會,森推了一下眼鏡,然後在對方不解的目光下笑了笑,「難怪你能活到現在,明明是一副不完整基因的樣子,卻因完整的血統改變了。」

祁少陽一怔,接着緊蹙起眉,防備地問:「你知道什麽?」

「你做了什麽,我就知道什麽。」森笑了笑,「用其他人的血肉維持自己的生命是天使的生存習性,你吃了誰?父親?母親?還是兄弟——」

「住口!」祁少陽猛然大吼,無法接受被一個陌生人揭露自己有如犯罪一般的過往。

此時他不知道他的目光裏除了憤怒,還有一絲恐懼,但森卻看得一清二楚。

搖了搖頭,森忍不住想,畢竟還只是個小孩子,雖然擁有大人的身體,心智卻只有十幾歲。

吃掉同類的行為在天使的世界中也許不算什麽,然而真正讓人無法輕易釋懷的,是需要為此承擔的後果。

他朝對方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就某種程度上來說,祁少陽比陸絢有勇氣,至少沒有轉頭就跑,不過前提是以一個不了解森的人來說。

等到對方靠近了之後,祁少陽才有一點危機意識生起。眼前這個男人雖然看來斯文無害,卻有種讓人無法接近的感覺。

「怕了嗎?」森微笑着問。

祁少陽覺得他是真的有點怕了,察覺到危險也是一種本能。

「知道怕,表示還不是無藥可救。」森的語氣裏有着孺子可教的感覺,「好不容易能得到活下去的機會就好好珍惜,別把搶來的命不當命。」

「你——」祁少陽咬牙,剛想開口就被打斷,因為眼前人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

「你能靠吃了親人改變自己的基因,我也有辦法讓你重新倒退回去。」森笑着說出威脅性十足的話。

知道這個男人不是在開玩笑,祁少陽暗自吞了口口水,沒有動。

「方法很簡單——」森的另一只手從他的肩膀緩緩往背部滑了下去,「把你的翅膀從這裏扯出來就可以了,一只斷了翅膀的鳥,絕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變态!而且這話聽起來很耳熟,想到不久前另一個男人也曾這樣威脅過他,祁少陽恨恨的想:難道變态都是同一個類型的?

看到他一臉憤怒,森漫不經心地松開了手,「現在,回答我的問題,「你跟沈川是什麽關系?」

祁少陽一臉不屑,「沒什麽關系。」這是實話。

森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那就沒什麽好問的了。」

這話就像在說他已經沒有什麽利用價值一樣!雖然他不在乎這一點,卻受不了眼前男人目中無人的态度,剛想開口,就見對方舉起手示意他不要出聲。

「小子,如果不想被牽連就趕快走。」

祁少陽愣了愣,突地感覺到其他氣息,轉身往後一看,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一男一女已站在離他們不遠處,一副絕非善類的樣子。

「森,你什麽時候也會陪小朋友玩耍了?」卓文信面露嘲諷,顯然已經在暗處觀察他們一段時間了。

森毫不在意他的揶揄。「那你又是來幹什麽?」

「我想幹什麽你會不知道?」卓文信和言熙玲慢慢走了過來。

祁少陽一看他們像是要解決個人恩怨,很識相地往後退。

「那個人到底在哪裏?」卓文信盯着森不客氣的質問。

「你這麽聰明,大可以自己去找。」

「少跟我貧嘴!」

森神色一冷。「這就是你跟首領說話的态度?」

這句話徹底刺激到卓文信,「少在我面前端架子!」他吼了一聲,恨恨地道:「我對他的忠誠絕對不會比任何人少,為什麽他會把組織交給你?!」

「你現在像是在表現對他的忠誠嗎?」雙手交叉環在胸前,森似笑非笑地反問。

言熙玲像是有些擔憂地拉了拉卓文信的衣袖,後者閉了一下眼,而後甩開她的手勉強冷靜下來。

「你坐在這個位置上夠久了,是時候休息了。」

針對他的結論,森沒說話,倒是一旁的祁少陽看這出「家庭倫理劇」看得津津有味。

「你不告訴我他的下落也不要緊,現在陸絢回來了,他肯定也會回來。」

聽到陸絢的名字,祁少陽愣了一下。

森問:「那你想怎麽樣?」

「我要拿到陸絢身上的種子,繼續他未完成的實驗!」卓文信興奮的狂笑起來,「只要我成功了,就不相信他還會不出現!」

「瘋子。」森冷冷地說了一句。

「我就是瘋子、我們都是瘋子!」卓文信大聲地又笑又吼。

面對他的瘋狂,森只是閉上眼,而言熙玲看見卓文信失控的樣子則是深深的蹙眉。

大街上,已經不記得被沈川拉着跑了幾條街的陸絢喘得快要斷氣,但是沈川依然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兩人一路狂奔,在人群中穿梭,沈川潇灑得像是電影中英雄救美的男主角,而陸絢則狼狽得像是被人追殺的小偷。

他很想叫沈川停下來,哪怕要他不顧衆人目光坐在地上賴着不走也行,但是一開口,除了灌進嘴裏的風,他什麽話也說不了。

終于,在一處難得僻靜的街道兩人停了下來。

當沈川一松開手,陸絢就一屁股跌坐在路邊的水泥臺階上。雖然知道跑步之後馬上停下來腿會有抽筋的危險,但是現在他管不了這麽多了。

「幾天不見,體力就變這麽差了?」沈川走到他旁邊蹲下,伸手在他雙腿上揉捏,力道恰到好處,很舒服也很快舒緩了肌肉的緊繃。「就這麽點體力,怎麽當偵探的?」他像在聊天似地問。

陸絢沉默着,現在沈川每碰他一下他都有股厭惡感,終于,他推開了沈川的手,「夠了。」

他不想再繼續裝傻。

知道他指的是什麽,沈川沒有說話,只是坐到他旁邊,把大衣的一角鋪在地上,然後才開口,「地上涼,坐這上面吧。」

這次陸絢很直接地表達了想法,「滾!」

沈川沉默了幾秒,「對不起。」

頓時,陸絢有嘴角抽搐的沖動,但笑都笑不出來。

他想象過無數次質問沈川的場面,但是現在這個人一句「對不起」,他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想罵我就罵出來,或者你想怎麽樣都可以說。」沈川微微低下頭,在他耳邊輕聲說。

陸絢驀地覺得這男人誘哄的語氣益發熟悉。曾經他可能就是這樣安慰他的,只是他不記得那時的自己多大了。

片刻之後,他側過頭看着沈川。「要是現在要你跟我一起死呢?」

沈川難得溫柔的看着他,「但是我想跟你一起活下去,只有我們兩個人。」

「……你活了這麽久還沒活夠啊?」

聽見這話,沈川皺了皺眉。

陸絢知道,他不喜歡他這樣說,但他還是繼續說了下去。「你活了這麽久——」他突然想起什麽,睜大了眼睛,「你不會在我上輩子的時候見過我吧?」

沈川又微微皺了一下眉,沒說話。

「難道我們上輩子——」看到他的表情,陸絢下意識地往最恐怖的方面想,「我們上輩子不會是父子吧?!」

這話讓沈川的眉頭完全打結。

「難道是父女?還是母女?!」

輕輕拍了一下他的頭,沈川笑罵,「你想到哪裏去了?」

陸絢卻死死抓住他的手,沒了平日的不正經,臉上的悲傷和憤怒再也沒有掩飾。「上輩子和下輩子發生什麽事我都不在乎,我只想要這輩子跟自己心裏想

罪惡城市之終生罪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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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當偵探,只想正正常常的活得像個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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