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當偵探,只想正正常常的活得像個普通人

樣的長舌頭緩緩伸了出來,只是就在舌頭要碰到陸絢的嘴時,又突然停了下來。

飛快轉過身,言熙玲看到門口站着的男人,不禁暗自一驚,因為她完全沒有發現對方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你是誰?」翻身下床,她防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不認識我?」沈川緩緩向前走了兩步。

她輕蹙起眉打量着他,「你不是組織裏的人。」

沈川笑了笑。「那你的記憶力似乎不太好。」

他充滿暗示的話讓言熙玲更加疑惑,不過很快就像想到了什麽一樣瞠圓眼。

換做別人可能不會明白,但是她在卓文信身邊好久了,知道的自然也比別人多。

「我知道你是誰!」她激動的指着他,「你就是他!卓文信已經猜到你的身份了,就算你拿走我們的記憶也沒有用!」

沈川靜靜地看着她,沒有被揭穿的窘困,等她說完之後,他還微笑了一下。

「那他難道沒有告訴你,知道得越多死得就越快?」

言熙玲愣了一下,然後咬着牙說:「你要殺我?」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當年是你把我們帶回來的,現在你卻要殺我?」

沈川眨了一下眼。「你是異種,終究還是沒辦法有人的感情,我不能改變你們,所以只能消滅你們。」

言熙玲看着他,呵呵地笑了出來。「原來這就是你的結論,我們是一群怪物……」

盡管不同意她的話,但是沈川并不想再辯解什麽。

但言熙玲卻因為他的沉默心裏更加怨恨,很快的,她又詭異地笑了起來,「你別忘了,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個異種比我更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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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她說的是誰,沈川皺了皺眉,轉過身一邊走一邊說:「今天我可以不殺你,不準再接近陸絢。」

但是像長鞭一樣的舌頭卻不聽他的忠告,從他身後直直刺了過來。

沈川頭也不回地擡手抓住了言熙玲的舌頭,手一緊,火苗立時順着舌頭燒了過去,接下來,在女人的一聲尖叫之後,四周只剩熊熊火焰燃燒的聲音。

床上仍然處于昏迷中的陸絢像是察覺到了什麽,輕輕皺了一下眉。

「你——」當火焰漸漸變小的時候,言熙玲破碎怨恨的聲音凄涼的響起,「你

說我沒有人的感情,憑什麽這麽說?我也有感情的啊,我也想愛人啊……」

直到最後一聲嘶吼停止,沈川才擰起眉閉上眼,放下了手。

四周越來越黑也越來越安靜,一時間忘了自己身處何處的陸絢恍惚之中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過去。

小時候的一切本來得靠拼湊才能記得完整,今天卻好像格外的清晰起來。

他牽着那個人的手走在路上,周圍的人模糊得像是影子一樣,徑自從他們身旁走過,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麻木得像是沒有生命的人偶。

他被這畫面迷惑有些害怕,下意識握緊了男人的手,然後他們停了下來,他擡起頭,看到男人微微揚起的嘴角,在陽光下溫柔得不可思議。

那一刻,讓他有掉淚的沖動。

然後畫面一轉,他聽到沈川對他說:「陸絢,我愛你。」

他們站在半山腰的公路上,整條路蜿蜒到遠方,像是沒有盡頭,沈川看着他,笑得一如既往般溫柔。

他聽到自己問他,「你是誰?」

「我是沈川,我就是你要找的那個人,我就是他,你一直愛他,也就是愛着我。」

是的,他愛他,陸絢愛着沈川,只是那又如何?

他看到夢中的自己撲到沈川懷裏,像是一只愛撒嬌的貓在男人胸口磨蹭,就像一個圓滿的結局,只要一個擁抱,一個親吻,他們就能長相厮守。

但是他很想告訴夢中的自己,你不能這樣做,不能把沈川當成一切!他有股強烈的罪惡感,卻又找不到頭緒。

轉過身,他不再看相擁的兩人,卻看到身後祁少武默默的注視着他,臉上依舊是那個暖人的微笑,又帶着一點無奈。

再來是游浩,依然是沒心沒肺的樣子,只是看着他傻笑,他旁邊站着游佐,他們拉着手。

像是幻覺又太過真實,他轉過身想找點能夠确定這一切是真是假的事物,卻又看到不遠處抱在一起的關俊言和雲初陽。

雲初陽臉上的笑容,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

他聽到他們說:「再見,陸絢。」

還沒來得及體會那一瞬間的感覺,流火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帶着笑意,好像他們第一次吵架時,他指着他說「小子,我們打一架,輸的那個要像老婆一樣伺候贏的那個一整天」,只是這次他說的是,「陸絢,把我埋了吧……」

心酸的感覺,無論什麽時候都那麽真實。

陸絢感覺到眼眶濕濕的,忍不住眨了一下眼,才發現自己流淚了,但是滴下來的,是一滴滴灼熱的血——

陸絢一身冷汗地從夢中驚醒,或者說是從昏迷中驚醒。

四周一片漆黑,顯然還是晚上。

剛開始他還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只曉得身下是柔軟的床,被子也很暖和,直到眼睛漸漸适應了黑暗,才想起他是在自己的房間裏。

空氣中好像彌漫着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氣,有點熟悉,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嘆了口氣,他擡起頭,剛想下床,卻察覺到黑暗中好像有人在看他。

他的警覺性不是很高,但是也不至于遲鈍到醒來還沒有發現房間裏有人。

回過頭,黑暗中有道人影端正地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整個人仿佛與夜色融合在一起。

「師兄?」

漸漸的,周明孝的臉越來越清晰,等陸絢肯定是他的時候,對方已經站到他面前了。

「師兄……」他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人,并不驚訝他突然出現的方式,因為這正是對方的能力。

周明孝能在黑暗中穿梭自如,像是化成夜晚的一抹空氣一樣,凡是有黑暗的地方都是他的世界。

沒有說話,周明孝半跪在床上,微微低下頭,靜靜地看着陸絢。

兩人就這樣以一種近在咫尺的距離對視着,直到周明孝對陸絢說:「你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

陸絢啞然。

周明孝緩緩伸出手放到他脖子上,以指腹輕輕摩擦,親昵的動作卻讓陸絢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師兄,你到底——」

「噓。」周明孝輕輕按住他的嘴唇,微微笑了一下,「你說,我就這樣割斷你的脖子,你還能活着嗎?」

陸絢頓時一僵,「……你知道了?」以前他就覺得他們是怪物,而現在自己離怪物又進了一步。

「我知道。」周明孝低下頭,抱住他。「我知道你不喜歡這樣。」他的聲音有些哽咽,難掩傷感。

陸絢閉上眼,靜靜待在他懷裏,有些無所适從。

乍看之下,拿出右眼讓那棵樹活下去是最好的辦法,但是,他卻不覺得那是最佳選擇,畢竟像現在這樣的生活又有幾個人願意再重新過一次?就算他們像他一樣離開,又有誰能完全擺脫過去?

良久,陸絢睜開眼想問周明孝是不是也知道那棵樹的事,但是當他擡起頭,脖子卻猛然被掐住。

他愣了一下,下一秒連手和腿也被壓住了。

周明孝壓在他身上,表情是難以捉摸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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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

當偵探,為什麽會落得被朋友咬的下場啊?

「你幹什麽?!」

陸絢才掙紮一下,就聽見周明孝說:「不要想逃,你知道逃不掉的。」

看着陸絢,周明孝手上稍稍用力,憑蠻力他不一定能贏過陸絢,但是——「只要天還沒亮,你逃到哪裏我都能輕易抓到你。」

陸絢停止掙紮,他知道對方說的沒錯,但是他不明白。

「為什麽?」他靜靜地看着上方的人。

沒有回答他,周明孝徑自問:「告訴我,你已經做出選擇了是不是?」

他的話讓陸絢明白了他也知道那棵樹的事,也知道森讓他選擇了。其實原本他一直在猶豫,直到剛才在夢裏看到已經離開的游浩他們,他想,他可以決定了。

于是他點點頭,「是。」

周明孝沒有說話。

「沒有必要再繼續下去了。」他把自己的答案說了出來。那種痛苦,他不想再延續下去。「你知道嗎?流火在死前說希望有人能埋了他,關俊言和雲初陽是他親手埋的,他很羨慕他們,說他們雖然這輩子不能在一起,至少死了之後葬在同一個坑裏。」他看着周明孝,眼神哀傷。「活得連這點希望都沒有,還活着幹什麽?」

「那你呢?」

陸絢仰起頭看着天花板,無力地苦笑,「我已經不在乎了,等記憶中的他等了幾年,跟現實中的他生活了幾天,能做的都做了,連床都上過也不虧了。」

周明孝靜靜地看着他,想從他臉上找出一點說謊或不甘的表情,但是沒有。

「對不起,師兄。」森說過他們遲早有一天會成為那棵樹的食物,現在他放棄了自己,也等于放棄周明孝,不知道應該再說些什麽,他只能一遍遍地重複,「對不起……」

周明孝一言不發地看着他,然後笑了起來,像是早就知道他會這樣決定。

陸絢覺得自己脖子上的手慢慢松開,正準備要再說些什麽的時候,周明孝突然用兩只手用力掐住了他。

「師、師兄……咳……」頓時,陸絢覺得脖子就要被勒斷,幹嘔的沖動不斷湧上,他伸手想推開身上的人。

「今天,你必須死!」

愣了一下,他錯愕的擡起頭,上方人的臉在黑暗中看不出是什麽表情,但是泛着水光的雙眼卻異常清楚,還有額角上的那道疤。

他不是完全無法反抗,但是對方是周明孝,他下不了手,只能硬擠出聲音問:「到底……為什麽……」

這次,周明孝沉默了片刻,然後稍稍松開手,在陸絢幹咳的時候緩緩低下頭靠近他。「無論你做了什麽選擇,那個人都不會放過你。」說話的同時,他伸出一只手在他右眼皮上摩挲,「陸絢,我知道你累了,你看着流火他們一個個死在你面前,感覺就像自己是兇手一樣。」

而這樣的兇手,他不想讓陸絢來當。

如果兩個人中有一個要死,痛苦的只會是活着的那個。他曾經想過,讓陸絢過完他想要的生活,順其自然的死去才是最好的選擇。

「你喝了那個男人的血,普通的方法死不了,但是,窒息卻可以。」

聞言,陸絢詫異地瞪大眼睛。

用手撫摸着他脖子上的紅印,周明孝輕笑,「他還沒有告訴你是不是?不過不要緊,現在也不晚。」

「師兄——」陸絢覺得眼前有些模糊,幾乎快看不清周明孝的臉。

「但是我不能讓你就這樣死了,你不願意做的事就讓我來吧。」周明孝的臉上出現從未有過的哀傷。

這樣的他,陸絢從未見過。

「你死了之後,我會讓你再回來的,還有其他人——」

「不,不會的,森說過,就算樹活下來,那上面的——」想到那些包裹在果實裏的『胎兒』,陸絢就莫名心慌。

「我知道。」周明孝說:「我知道的,可是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一次不行就試第二次,第二次不行,還有第三次——」

「你瘋了是不是?!」陸絢怒斥,掙紮着想起身。

「我沒有!」先用比他更大的聲音吼回去,周明孝才放低音量重申。「我沒有瘋,就算我瘋了,還有那個男人——」

陸絢怔怔地看着他。

「那個男人,沈川,他不會讓你就這樣死了的,他能停止研究,就能再開始,總有一天會成功,他有這個能力!」

說到沈川,周明孝臉上露出一絲微怒,類似怨恨的表情,是他很少表現出來的。

「那個自私的男人想讓你一直陪着他,但是他有什麽資格這樣做?!」像是想到了什麽,周明孝不再說話,仿佛連思緒都飄遠了。

「師兄——」陸絢輕輕叫了他一聲。

幾秒之後,周明孝重新低下頭,連帶着把淚水滴到陸絢臉上。「不管以前還是現在,我們都是他的實驗品,是他用來打發無聊時間的東西,我不否認如果沒有他,我們可能活不到今天,或者會活得更加渾渾噩噩,但是我還是沒辦法原諒他,因為他在玩弄生命,玩弄我們的生命。」

「師兄,別這樣。」陸絢伸出手撫去他的淚痕。「夠了,我不值得你這樣做……」

「不。」周明孝抓住他的手,露出動人卻哀傷的微笑。「我是你師兄,就相當于是你的兄長,有什麽事,自然是我幫你頂着。」

陸絢的眼角瞬間湧出熱淚。

「所以,」周明孝突然用力握緊他的手,「如果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陸絢,選一個吧。」

陸絢流着淚搖頭,但周明孝又重複了一遍。

「選一個!」

這次陸絢仍然搖頭,但卻笑了,眼中像是凝聚了什麽,溫柔的看着眼前同樣流着淚的男人,他的師兄,他的兄長。

等周明孝慢慢放開他的手之後,他順勢撫摸對方的臉頰。「師兄,睡吧,睡着了就好了,你會忘了一切的……」

對方靜靜地看着他,身體漸漸放松,最後倒在他身上。

伸出雙臂抱着他,陸絢閉上眼感覺他的呼吸和心跳,就像以前對方常常抱着他那樣安慰他,盡管最需要安慰的人,其實是周明孝自己。

因為那時候,周明孝剛被他們的師父強暴,而把刀插到師父背上的,是他。

而當那個男人把刀拔出來刺向他的時候,周明孝抱住他躲開了,但是刀卻從他的額頭上劃了過去。

等男人斷了氣之後,他抱着周明孝,一次次地告訴他,「師兄,沒事的……沒事的——」

那段惡夢般的日子,兩個人就是這樣過來的。

「師兄,沒事的。」陸絢一下一下地拍着周明孝的背,在他耳邊輕聲說,一如那時的他們。「你不用再為我做什麽,我知道的已經夠了。」

當陸絢輕輕放下他離開之後,在他看不到時,周明孝的眼角滲出一點淚水,漸漸凝聚,掉下來之後,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緩緩推開,森走到床邊,看着躺在上面一動也不動的人。

「失敗了?」

周明孝仍是閉着眼,半晌之後輕輕「嗯」了一聲。

森沒說什麽,也沒有什麽表情,只是站在旁邊。

又過了一會兒,周明孝才閉着眼笑說:「不要這樣看我,很狼狽。」

「為什麽要殺陸絢?」

「……不為什麽。」動了動嘴唇,周明孝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只是不想活了而已。」

「是你不想,還是他不想?」

「都一樣……」把頭埋進枕頭裏,周明孝聲音模糊地回答,「都一樣,沒什麽不同,活着太辛苦了……」

森皺起眉,「我一直以為你們想活下去,所以無論多麽肮髒和不擇手段的事都會去做。」

「怎麽辦……」像是沒聽到他在說什麽一樣,周明孝伸出雙臂擋在眼睛前,不斷地喃喃自語。

看着他良久,森俯下身半跪在他旁邊,伸手把他拉起來,讓他靠在自己肩上。「沒關系。」他拍了拍周明孝的背,這已經是他能做的最溫柔的事。

周明孝擡起手抱住他,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塞進自己身體裏。

像是一種默契,沒過多久,森緩緩讓他平躺在床上,周明孝則順從地張開腿讓他壓在自己身上,然後他們開始親吻。

不是很激烈的那種吻,只是嘴唇貼在一起緩緩摩挲吸吮,有種相濡以沬的感覺。

他們很快地解開束縛下半身的衣物,把兩人的性器抵在一起摩擦愛撫,勾起彼此身體的欲望,短暫的耳鬓厮磨之後,是溫柔的進入。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性愛變成周明孝冷靜下來的方法,而森也從來沒有想過跟他做愛是出于什麽目的,只是單純的擁抱和進入,并不需要想這麽多。

沒有經過潤滑的後穴異常的難以進入,森按着身下人的腰,不讓他因為疼痛而退後。

而周明孝正需要這種疼痛,随着強硬的欲望一點一點侵入他的身體,夾雜快感的疼痛從尾椎升起,蔓延到全身,是一種讓他上瘾的堕落。

大張着雙腿,周明孝仰起頭喘息着,禁欲氣息濃厚的男人此時妖冶得像是夜晚的芍藥,在另一個男人身下綻放。

「快一點……」雙手緊緊抓着森的背,他低聲請求。

直到全部進入後,森才松開抓着周明孝腰的手,改為他撥開因為汗水而黏在額頭上的劉海,露出額角的疤。

皺了皺眉,在周明孝的低聲抽泣中,他緩緩動了起來。

兩人四肢交纏,卻沒有一句親密愛語,這一刻與什麽情愛或欲望無關,只是單純兩個人想在一起。

森感受着被濕潤包裹的快感,加快在周明孝體內抽插的速度。

「啊……」周明孝忍不住叫出聲,緊繃着身體感受欲望四處流竄的刺激感。

高潮前的瞬間,森扣着周明孝的腰往後退去——

「別——」周明孝呻吟着,将雙腿交叉在他腰後,「別出去,射在裏面……」

一個男人提出這樣的要求,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已經無法用淫蕩來形容,但是他管不了那麽多,他累了。

僅僅遲疑一秒,森便重重地重新進入他,快速抽插起來。

「唔!」咬着嘴唇,周明孝把夾雜了疼痛的歡愉吞進口中,讓男人炙熱的濁液濺濕他,像要融化人一樣。

攀上高峰後,他好像也被抽幹了力氣,身體慢慢放松,眼神沒有焦距地看着頭頂上方,每一次喘息仿佛都是在消耗生命。

緩緩從他體內退離,森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怎麽哭了?不舒服?」

幾秒之後,周明孝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了。

森靜靜看了他一會兒,然後低頭在他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這個吻讓周明孝愣住,卻覺得似乎比剛才的性愛更讓他有反應。

起身後,森拉過床上的被子蓋到周明孝身上,然後下床,站在床邊整理衣服。

「你休息一下吧。」轉過身,他對床上的人說:「陸絢的事情你不用再管了。」

「但是——」

「沒有但是。」森打斷他。任何時候他都是強勢的,戴上眼鏡之後,他又輕聲補了一句,「聽話。」

于是周明孝不再說什麽,只是看着對方離開時的背影,突然很想問他愛的到底是自己還是游佐。

但這又是個愚蠢到極致的問題,因為他們之間根本不應該談愛這個字。

曾經,他看到森和游佐站在一起,兩人沒有對話,只是單純地站着,也許是剛剛結束一個話題,像是達成什麽協議,他們看着對方,游佐的笑容不論任何時候都給人溫暖的感覺,而森也在笑,只是微微揚起嘴角,有一點無可奈何,卻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表情。

那一瞬間,他心裏有種奇怪的感覺,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嫉妒,但是,至少應該是羨慕。

然後,游佐死了,正确的說是靈魂消失了,之後他再也沒有見過森那樣笑,而現在也沒有人知道游佐的身體在哪裏,除了森之外。

他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屬于男人的溫度和氣味一點一點的消失,直到再也沒有激情時的悸動之後,他連心都涼了下來。

緩緩側過頭看着窗外,夜色暗沉,已經是快要天亮的時間了。

昏暗的走廊上,森踏着夜色一步一步往前走,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這房子已經安靜到幾乎像是杳無人煙的地步。

突然,好似想到了什麽,他停下來低下頭看自己的手,手指上那道傷口依然泛着鮮紅,他知道,這道小傷遲早會要了他的命。

慢慢握緊拳頭,他看向走廊上的窗外。

他覺得自己很卑鄙,把一切都交給陸絢,但是因為他沒辦法選擇。

無論陸絢做了什麽決定他都能接受。對他來說,只是缺少一個做決定的人,而讓陸絢來選擇看似合情合理,但其實,只是他的自私而已。

第一次,森有了退卻的念頭。這是他的失職,也許別人可以不計較,但是他卻不能原諒自己,對所有信任他的人,所有願意留在他身邊的人——

坐在水池邊,陸絢把小腿浸在水裏,冰涼的池水很快麻木了神經。他低着頭望着水面出神,像是機械性地一口接一口抽着煙,這種看似頹廢的放松,只是他無可奈何時的唯一做法。

他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麽辦,或者根本不需要去想,只要像這樣繼續坐在這裏聽天由命就好。

四周越來越安靜,像是一個密閉的空間,天花板上映着淡藍色的水波,整個世界好像只有他一個人。

燃燼的煙灰落到水面,無聲無息,陸絢怔了一下,下意識松口,嘴上的煙也掉到水裏,「茲」地一聲熄滅了。

皺了皺眉,陸絢嘆了口氣,擡起頭看向前方,卻發現平靜的水面上不曉得從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層迷蒙的水氣,泛着淡淡光暈,像霧一樣,美得夢幻。

漸漸的,一個人影在迷霧中若隐若現,只是背對着他,讓人看不清楚。

陸絢愣了一下,看着那熟悉的背影,讓他一時有些茫然,直到對方微微側過身,他才下意識地脫口喚道:「流火?」

站在水中的男人微微揚起嘴角朝他笑了一下,一如既往,感覺很真實。

看着對方緩緩轉過身,陸絢心裏更是激動,「流火!」他剛想跳進水裏,卻又在下一秒停住。

不對勁,流火明明已經死了,這一點他比眼前看到的更肯定,那麽這人到底是——

還沒來得及繼續想下去,浸在水裏的腳突地被拉住。

有東西抓住他的腳腕!但是陸絢還沒時間低頭看,嘩啦一聲,整個人就猝不及防地被拉進了水裏。

待他掉進水中之後,抓着他的東西才放開他,不敢在水裏多作停留,他奮力劃水想要浮出水面,但是卻又發現他的腿被纏住。

愣了一下,他低頭往下看,只見水底緩緩浮上來一團黑影,兩顆深藍色的眼珠發出異樣的光芒。

凫藍?

因為太過震驚,陸絢完全呆住,連劃水都忘了,怎麽也不明白為什麽把他拉進水裏的會是凫藍,而纏住他的,則是凫藍的頭發。

瞬間,他懂了,剛才是凫藍制造出的幻覺,但他還是不知道凫藍為什麽要這樣做。

在水中的凫藍更像一條魚,甩動着長長的尾巴,悠閑地在他周圍游來游去,他看着陸絢,像是一個小孩子看着心愛的玩具一樣。

陸絢看着他深藍色的魚尾在水中發出好看的藍光,耳邊甚至好像聽到他的笑聲,是那樣的歡快、愉悅。

凫藍游到他面前,伸手捧住他的臉,小心翼翼的,像是怕弄壞了一樣。

陸絢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在水裏沒辦法開口,而且沒有空氣讓他越來越難受,如果繼續待着,用不了多久他就會缺氧,但是凫藍卻好像沒有要放開他的意思。

他只好伸手指了指纏在自己身上的頭發,再對凫藍搖頭。他肯定自己現在的表情很痛苦,希望凫藍能看得懂。

微微歪了歪頭,凫藍只是有點疑惑地看着他。

陸絢努力扯着纏在自己身上的頭發,想在他還能支撐得住的時候浮到水面上。這時凫藍卻突然湊到他面前,在他嘴上親了一下。

陸絢皺了一下眉,但凫藍的嘴唇又貼了上來,這次,連冰冷滑膩的舌尖也探了進來。

頓時,陸絢嘗到了血腥味,夾雜着一股奇怪的腥氣,讓人隐隐作嘔,所以他忍不住伸手狠狠推開凫藍,就在這時,纏在他身上的頭發也松開了。

得到自由,陸絢一秒也沒有耽誤,迅速游出水面上。

「咳!咳咳——」浮出水面的第一時間,陸絢一邊咳一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空氣,待在水底太久,他眼前都開始發黑了。

好不容易順過氣,他又奮力往前游了幾公尺,幾乎用完所有的力氣,才終于将上身趴到池畔上。

胸口急促地起伏着,撥開垂在額前的濕發,他喘息着回頭看向水面。

随着霧氣散開,整個水池又變得和剛才一樣平靜,水面上波光粼粼,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凫藍?」他不安的叫了一聲。

但是沒有人回應。

保持着同一個姿勢張望了一會,等存夠力氣,陸絢剛想爬坐上池邊,腰部猛然被抱住。

一低頭,只見凫藍伸出雙臂抱着他的腰,在水裏仰起頭笑着看他。

「凫藍快放開!」察覺到他今天的反常,陸絢伸手想要拉開他。

但對方只是用力把他推到池壁上,然後從水裏浮出來,烏黑的長發散在水面上,像是一抹暈開的墨,藍色的眼睛則像是寶石一樣透着稚嫩的誘惑。

看着陸絢,凫藍把頭慢慢靠近他的胸口,像是撒嬌一樣。

陸絢僵直着身體,警戒地注視着他。以前凫藍也喜歡靠在他身上,好像是在聽他的心跳聲,但是從來沒有做出像剛才那樣類似攻擊的舉動。

「凫藍——」

胸前的人擡起頭,眨了眨眼,就像平常一樣。

「你看到流火了嗎?」陸絢盡可能維持平靜地問。

凫藍微微側過頭看他,像是在想什麽。

「乖,告訴我,你看到流火了嗎?他在哪裏?」

藍色的眼睛裏有着一絲茫然,純潔得像是孩子,那一瞬間,陸絢不禁為自己腦中的想法而感到後悔,但是很快,凫藍就露出一個微笑,把頭埋在他頸間磨蹭。

「凫——唔!」肩膀突然一疼,陸絢皺起眉。

只見凫藍從他身上擡起頭,嘴角沾着血跡,緩緩咧開嘴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還有嘴裏尖銳的牙齒,像是海中的肉食性魚類一樣。

陸絢還沒有完全明白是怎麽回事,凫藍低下頭又咬住了他!

脖子上被狠狠咬了一口,陸絢疼得幾乎要斷氣,「凫藍!住手!」

血順着他的脖子奔流而下,流進水裏,但美味的鮮血似乎讓凫藍很滿足,只見他像孩童一樣雀躍地又把頭埋在陸絢胸口磨蹭,但陸絢已痛到連動都沒辦法動,身體就像是被麻痹了一樣,想舉起手都辦不到。

可是他還是不懂為什麽——為什麽凫藍會攻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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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

當偵探,心痛好像也會變成一種悲傷習慣。

陸絢整個人被按在池壁上,仰着頭,凫藍不斷在他脖子上舔來舔去,他的舌頭像是有倒刺一樣,每舔一下都讓陸絢感覺到頭皮發麻的疼。

「住手,凫藍,你到底怎麽了?」印象中一直乖巧的凫藍怎麽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甚至……甚至可能殺了流火!

「啊!」感覺到凫藍的牙齒又刺進了他的肉裏,陸絢痛叫一聲,一瞬間有種快要被刺穿的感覺。

他想接下來自己大概就會被咬斷喉嚨,那樣的話,傷口沒有愈合的時間,他也許就會死——已經掙紮着能動的手又停了下來。他承認,他有幹脆就這樣死了的念頭。

直到壓在身上的凫藍突然被扯開,發出一聲嘶啞的尖叫,陸絢才回過神,發現凫藍被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沈川抓着頭發甩進水裏。

「……沈川?」

站在水中的沈川轉身看他,臉色陰沉得吓人。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沈川沒有回答,只是迅速走到他面前,抱着他的腰把他推到池畔上。

大幅度的動作牽扯到陸絢脖子上的傷,也把他接下來想問的話「疼」了回去。剛才他太過緊張,這時候才發現脖子上的傷口已經深得幾乎見骨。

捂着脖子,陸絢坐在池邊看着水池裏的沈川。

對方沒有跟着他一起上來,而是背對着他站在水裏,一動也不動地聽着四周的動靜。

陸絢剛想問他要幹什麽,沈川突然沉進水裏,就像剛才他被抓住腳拖到水底一樣。

「沈川?!咳!」陸絢咳了一口血,卻也顧不得那麽多,整個人趴在池邊,只看到池水像被什麽攪動一樣,平時明明清澈見底,今天晚上卻像是一潭死水一樣,深不可測。

「沈川!」

忍着痛一連又叫了幾聲,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用力捶了一下地面,「你他媽的到底怎麽樣了叫一聲也好啊!」他氣急敗壞地正準備下水,池水突然嘩啦一聲,他頓時停住動作,看見沈川背對着他濕淋淋地站在水裏,随後轉過身,一步一步朝他走過來,身後好像還拖着什麽。

漸漸的,水中像是有什麽東西暈了開來,陸絢低頭看了一眼,那顏色已經擴到水池邊,是血。

「你瘋了嗎?!」上到池畔,沈川随手把凫藍的屍體扔到一旁就對陸絢吼。「為什麽不反抗?想讓他把你咬死嗎?!」

陸絢睜大眼看着渾身是血的凫藍,後者胸口開了一個大洞,還在不停地冒血。

「以為自己受傷了也沒關系是不是?!等你被他吃了之後就連神仙也救不了你!」沈川憤怒地瞪着陸絢。

但陸絢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已經連呼吸也沒有了的人魚。

他長長的頭發散在地上,有些擋住了他的臉,有些纏在深藍色的尾

罪惡城市之終生罪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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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當偵探,只想正正常常的活得像個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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