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當偵探,只想正正常常的活得像個普通人
,已經不是他們之間需要堅持的東西了。
沈川也沒有再和他繼續讨論這個話題。今天陸絢已經開口跟他說話,接下來他們有得是時間,可以一步一步來,他不急。
「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看你。」伸手摸了摸陸絢的腳,沈川拉過被子幫他蓋住。
陸絢擡頭看他,沈川也看了他一會兒,然後低下頭,很紳士地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我走了。」
像是丈夫出門前的道別,陸絢沒回應他,沈川也只是不在意的笑了笑。
等沈川走後,陸絢看了一眼門口,又一動也不動地坐了一會兒,才伸手打開床邊的矮櫃,從裏面拿出一個玻璃杯。
那是個很普通的杯子,但是杯裏卻裝着深紅色的液體,像是新鮮的血漿,紅得發暗、像是眼球一樣的東西浸泡在裏面,樣子絕對算不上好看,味道也不好聞,不過倒不是什麽腥膻惡臭的氣味。
看着杯裏的東西,陸絢的手指下意識的在杯緣一下一下地摩挲着。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護士來巡房,推開門就看到陸絢站在房間裏,像是要出去的樣子。
「怎麽了?」護士走上前詢問。
「想去小花園。」陸絢悶悶地回應。
值班護士咦了一聲,「現在去嗎?」
他點點頭,然後好似有點委屈地咕哝,「白天忘了去。」
這個時間照理說已經不能外出,但是陸絢身份特殊,而且負責他的醫生護士都知道這個病人要是有什麽事沒做完,絕對不會老實睡覺的。
斟酌一番之後,護士答應和他一起去小花園裏坐一會兒,但不斷強調只能一會兒,馬上就要回來,看陸絢點頭之後,又幫他加了件衣服,才扶着他一起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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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電梯,陸絢友善的和其他值班的醫生護士微笑,直到出電梯,都與平常無異。
來到小花園,護士問:「想去哪裏坐?」
陸絢擡起頭,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片矮樹叢。
「那裏?」護士疑惑地看他。
陸絢點頭,僅存的左眼直勾勾地望着對方,然後慢慢的下達指令。「那裏,過去吧。」
護士安靜了下來,看了他一會兒,才轉身朝他指的方向走過去,到了樹叢之後就站着不動了。
低下頭,陸絢有些疲憊的閉上眼,深吸了幾口氣。
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使用催眠能力其實有些勉強,不過他沒有心思管那些,很快地掃視了一眼,确定四下無人之後,立即往小花園的另一頭跑了過去。
而他身後的大樓中,沈川站在他病房的窗邊,低頭看着正在費力爬牆的他。
他的行動已經不如以前那樣靈活,無論是體力還是精神,失去了長期寄生在右眼的種子,多少還是對他産生了影響。
沈川為此又多了一些罪惡感,但是看着遠處那人努力的樣子,像是剛生下來學走路的小動物一樣笨拙,不禁又笑了笑。
樓下,陸絢終于爬上了牆,只是在牆頭上還沒坐穩,整個人就摔到了牆外。
目睹一切的沈川幾乎可以想見他的叫罵聲,又覺得還是這樣的陸絢好。
「那時我離開你,現在你離開我,這樣我們算是扯平了,我會重新讓你知道,你是屬于誰的。」
燒了那幢房子,他還可以再建一幢更大的,反正遲早有一天陸絢會回來。
那個人不适合被豢養,給他更大的空間,才能讓他安心地待在自己身邊,直到他們的骨頭都變成灰燼的那一天。
他知道陸絢會回來,甚至相信他會把種子重新種下,一如自己當初沒有毀掉那棵樹一樣。
那棵樹是他的心血,雖然失敗了,卻沒有失去全部的意義。
低下頭,看了一眼窗臺上花瓶裏的花,他伸手把芍藥抽出來,在手裏把玩了兩下之後,擡手扔出窗外——
芍藥花叢裏,男人踏着夜色緩緩穿梭其中,整片的芍藥花田除了葉子外,已經枯萎到沒剩幾朵了,要挑出完好的更是不容易。
手裏捧着一小把花,男人彎下腰又摘了一朵。
這些花以前他是舍不得動的,只是現在,它們已經有了其他的意義。
捧着花來到燒得成為廢墟的房子前,他放下花,悼念已經逝去的一切。
他以為自己會心懷怨恨,但是真到了現在,卻發現根本恨不起來。
看着已經殘缺不堪的自己待過十幾年的地方,男人失神很久,直到一陣涼風刮過,把地上的花吹散,他才回過神。
揚起嘴角,他垂下眼,最後看了一眼地上的花,轉身往夜色深處走去。
他知道,死,并不是一切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