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微微醉了酒,便覺得這馬車更晃了幾分。蕭一雨被颠得蹙眉,洛筠秋瞧見了,伸出手去撩開車簾子,好讓清風多送進來一些。
就這麽拐了一條街,竟在車簾外頭望見熟臉。外頭那人眼尖,一擡手攔住車夫,眉開眼笑地湊到窗前去招呼。
“這不是洛少爺嗎?”話落瞧着他身上靠着人,語氣又更暧昧些,“推約不至,原來是有人了?”
蕭一雨睜開眼,偏頭望出去,看到說話那人的身上。
這麽一看,倒也是個皮相不錯的公子哥兒,只是那身風流痞氣,比之洛筠秋來,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陳少爺,”洛筠秋不遮不掩,滿是笑意地回着,“這時辰,這麽悠悠哉哉地又往哪兒去?”
“還是上回那地方,去不去?”
蕭一雨聽他這句暧昧了不少,覺得十分不适。
“不去了。”好在洛筠秋答得也果斷,那人看着他身邊這人,也沒當真要邀他一同前往,只當是開了個好笑的玩笑,愉快地彎了眉毛,不多勸說。
馬車又繼續回府,蕭一雨始終沒同外頭人打聲招呼,悶了好一陣,走了挺遠了,才探手把簾子扯落。
有些不悅的模樣,竟瞧得洛筠秋笑起來,薄唇貼到額上安慰輕吻,問道:“不開心?”
“叫什麽名字?”
“哪個?”這人明知故問,眼見着蕭一雨挑眉擡眼,才憋着笑回道,“剛那個人叫陳玉,同我還算熟識。”
蕭一雨便不再問了,反正也是真的沒聽說過。
只是不知剛才那陳玉卻把他給記住了。
當天洛筠秋缺席的那一場花天酒地,卻讓他成了主角。那一桌人拿他身邊人笑笑鬧鬧地聊了許久,猜來猜去,沒猜着蕭一雨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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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陳玉幾杯酒下腹,似乎想起了什麽,醉醺醺地說道:“我看那馬車的模樣,有那麽點像京城蕭府的。”再後頭的話,便也沒說了。
衆人美色美酒當前,也沒多加揣度,把這事抛到了腦後。
墨慶蕭府裏頭,蕭一雨一回房便睡了一個多時辰。
醒來之後,又極其細致地給蕭沨晏寫了第二封書信,把黃府玉璞之事徹底交代清楚。
“先吃飯。”洛筠秋在桌旁守着一盅粥喊他。
“嗯,好。”蕭一雨點頭,繼續蘸墨。
“快涼了。”過了一會,洛筠秋又喊一聲。
“好。”蕭一雨又點頭,繼續書寫。
洛筠秋不喊了,揭開盅蓋,盛一小碗出來,繞到書桌後伸勺去喂他。蕭一雨張嘴吃下去,手頭的動作沒停。
就這麽來來回回了兩次,直到第三碗的時候,那封信終于落了尾。蕭一雨這才覺得飽了,看着那人盛粥的動作,道:“不吃了。”
洛筠秋擱了碗。
“一雨啊。”
“嗯?”
“我覺得你體弱的原因,就是做事不分先後,總不顧身子。”
蕭一雨不置可否,心下覺得應該是自幼積下的。
他把書信封起來,壓到鎮紙下,也不知是說給他聽,還是對自己道:“明日一早再寄了。”
“自然,這時辰了,你還想跑驿站不成?”洛筠秋笑眯眯地應他一句,走過去,往書桌後那寬敞凳子上一坐,勾着人到懷裏。
“怎麽?”
“不怎麽,”說着,一雙手不安分起來,放輕了聲音道,“親熱親熱。”
蕭一雨明白了他的意思,放松了些由着他撫弄,聽他問:“可以?”
他點了點頭:“應該可以。”
“昨晚舒不舒服?”這人又問。
他猶豫了一陣才颔首。
洛筠秋停了手,笑問:“疼多一些還是舒服多一些?”
這回蕭一雨不猶豫,回道:“疼多一些。”
洛筠秋趴到他肩上悶笑。
“這回不疼了。”洛筠秋笑過一陣低聲哄他,順手把衣帶扯了。
蕭一雨動了動眉尖,慢慢含了淺笑,偏頭吻到他的唇上。洛筠秋便把他往懷裏抱緊了些,盡力把動作放得更輕柔......
翌日晌午,蕭一雨再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午飯時分,外頭秋陽正刺目得很,他眯着眸子挪開眼,伸手擋住視線緩了緩。
緩了一會,覺得好些了,才透過指縫看見坐在床前笑盈盈的人,開口低聲道了兩字:“騙子。”
洛筠秋捏住他的手指拿開,露出還帶着半分迷蒙的雙眼,俯身吻上眼睫。
“騙你什麽了?”
蕭一雨不說話,洛筠秋故作茫然地沖他眨眨眼。
玩笑歸玩笑,他是知道蕭一雨話裏意思的。
雖然又多要了一回,但他分明已經很溫柔了,耐心多到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但即便如此,蕭一雨還是難以承受的樣子,居然一覺睡到了這個時候。
蕭一雨也不是不明白,心底也隐約覺得,若不真的好好養身子,恐怕很難招架住這個人的需索。
想了想,這般問題讓他不由得有些面紅耳燥,于是暫且抛諸腦後,道:“起晚了,信沒寄。”
原本只是想換個話題,洛筠秋卻得意回道:“安心,早便替你送出去了。”
蕭一雨問道:“讓驿站送疾一些了嗎?”
洛筠秋愣了愣,搖了搖頭,沒想着這茬。
蕭一雨望着他難得如此的神情,順眉淺笑。
“算了,慢慢去,再怎麽緩,明日大哥也能收得到。”
洛筠秋松一口氣,這人的手還被自己捏着,執起來輕輕咬一口,道:“沒耽擱事就好。”
“有什麽好耽擱的,”蕭一雨順手捏住他下颚,輕聲笑道,“一塊玉璞的事罷了,囊中之物。”
“三少爺這麽厲害,在下就放心了。”
蕭一雨聽他故意這麽說話,調笑一般又探着食指撓一撓他下巴,這人不躲不閃,還故意伸着脖子主動送近些,供他戲弄。
“傻得很。”蕭一雨笑得開懷極了,勾住他的脖子坐起身來,“洛筠秋,你怎麽瞧起來這麽傻?”
“這不都是為了哄三少爺開心?”
“賞了。”
“謝三少爺!”洛筠秋一臉誇張。
蕭一雨嗓子還有些幹澀,聲音沉沉地笑,眸子亮閃閃的模樣,含着無數滿足。
墨慶這一趟,實在是穩賺不賠,不管是玉璞還是洛筠秋——似乎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這一日餘下的時光過得萬般悠閑,接下來的兩日同樣無所大事。
蕭一雨沒往鋪子裏跑,大抵是因為始終覺得身子還有些酸軟的緣由,難得起了些憊懶情緒,在府上歇了幾日。
直到第三日夜裏,從京城而來的回信,才送到了手中。
已是入夜時分,青鳶将書信送來房裏,只瞧着他一個人。一直在府上陪着的洛筠秋,竟在今日傍晚時沒忍住又應了友人的約。
蕭一雨倒也沒放在心上,畢竟洛筠秋這般好耍貪樂的人,能連着這麽些日子不同友人出去飲酒作樂,想來已經是十分難得了。
拆開信函讀了一遍,心态寧和,把蕭沨晏的意思看了清楚。
也不只是蕭沨晏的意思,這一樁生意是大事,家中幾位兄弟都商量了一番,達成共識,紛紛覺得這樁生意可做,剩下的事情,便囑咐蕭一雨獨自決策了。
蕭一雨将書信收好,擡頭看看還在一旁的青鳶,叮囑道:“青鳶,明日勞你替我跑一趟,去錢莊提些銀票出來。”
“少爺要多少?”
“五萬兩。”
青鳶記下,颔首應一聲“是”,又問:“不早了,少爺歇了嗎?”
蕭一雨搖頭:“一會兒再睡,你去歇下吧。”
青鳶點了點頭,知道他是要等洛筠秋回來,于是退出房去,只是輕輕虛掩了房門。
這一等,卻等到了夜半醜時。蕭一雨尋來看的那本書不知何時掩在了枕畔,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直到聽着房門聲響,才又被驚醒。
外頭那人撩開簾子進來,帶了一陣酒氣進屋,卻瞧不出半分醉意,看來酒量也是真的好。
蕭一雨凝着眉心想着,睡眸逐漸清醒。
“舍得回來了?”
洛筠秋低聲笑着靠近床邊。
“你怎麽還沒睡?”
“睡了,又醒了。”
這人又笑,俯下身去吻他,那濃濃的酒氣裏混雜着一陣似曾相識的脂粉味兒,蕭一雨微頓,伸手推開他一些。
“怎麽了?”
蕭一雨望着他,默了一陣,問:“你去哪兒了?”
洛筠秋覺得這問題似乎以前聽他問過,有些莫名地笑起來,答道:“不是喝酒去了嗎?”
蕭一雨不語,這人疑問一聲,他才又道:“你臭得很,去沐浴。”
洛筠秋擡袖嗅一嗅自己,除了一身酒味兒,沒覺得哪裏臭了。
心裏猜他是不習慣這味道,低頭又親一口,還是如言去沐浴了。
蕭一雨聽着屏風後的水聲,心跳慢慢得急,又慢慢得緩下來。
——他差一點,就要忘記這氣味了。
不,他是真的忘了,才會以為洛筠秋只是去喝了酒。
而那樣風流的人,又怎麽可能只是去飲酒罷了?
耳邊的水聲還一陣陣地響,他閉上眼,翻身向裏。
過了一會兒,屏風後的人出來,洗去了一身刺鼻氣息。以為他睡了,放輕了動作躺到他身邊去,從身後攬住腰身。
腰上的手臂炙熱,蕭一雨難眠,那一處肌膚就這般被灼了一夜。
不知何時終于熟睡,等到翌日醒來,這人又已不在身邊。
屋裏有人聲,蕭一雨坐起身來望過去,瞧見是在房裏收拾着的青鳶。
“青鳶?”
“少爺醒了,”青鳶斟一杯茶到床邊,輕聲道,“銀票已經拿到了。”
他飲着茶水,偏頭看着窗外算了算時間,覺得錢莊應當才開店不足一個時辰。
“辛苦你了,其實不必這麽急。”
“不辛苦,”青鳶伸手接過空杯,回道,“少爺雖不急,但我早些總是好的,有備無患。”
蕭一雨淺淺笑起來:“有備無患。青鳶,你性子比我沉穩多了。”
“我卻是跟少爺你學的,”青鳶也回他一笑道,“同少爺這麽十幾年得相處在一起,行事如何,多少都有你的影子。”
“我們自幼相處,誰又知道我是不是跟你學的?”蕭一雨同她玩笑。
青鳶聽出他的笑意,也不多回一句,欣然抿唇。
“對了少爺,洛少爺一大早出去了,讓我跟你說,是去一位叫‘陳玉’的少爺府上看鹦鹉,晌午不回來用飯。”
“鹦鹉?”
“是。”
“随他去玩吧。”蕭一雨道。
反正陳玉這個人,就算現在記住了名字,也還是不熟識,洛筠秋如此說與不說,其實根本沒什麽區別。
“青鳶。”
“什麽?”
“我還有一件事要你幫忙。”
“少爺請講。”
蕭一雨望着他,眸裏情緒說不大清晰,道:“我想知道洛筠秋昨晚去了哪裏。”
青鳶微微愣了片刻,随即輕輕點頭。
“好,約莫晌午的時候,應當能給少爺一個答複。”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卯着勁一次性更足兩章 明天跟着飛雞又滾回去上學了
轉雞浪費的時間加上換了公寓很多事情要打整 估計會有兩三天的斷更時間 總之我會盡快回來的
謝謝你們心疼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