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7)

一杯離愁的苦茶。琴聲漸緩,那個凄美的故事在朦胧中落幕了。

曲已經歌盡,人們卻還沉浸在這離別的傷感中,沒有人去打破這份沉寂,像是在緬懷自己心中那些或多或少的離別之情。

百靈小心翼翼地湊到陌煙身邊,附耳輕語道:“為什麽這次比上次的《國殇》還要沉寂?”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國破山河在的悲痛,但是唯有離別之苦怕是都有所感慨的。”

“那為什麽小煙好像一點感覺都沒有呢?”百靈努了努嘴問道。

“怎麽會沒有呢?之前和百靈排練的時候我就被震撼到了,百靈真的很适合唱歌,你的歌是活的。”

“呀!好開心,被小煙表揚了。”百靈有點激動得懷抱住陌煙的脖子,剛才還寂靜的環境一下子被打破了。

“咳咳咳……”陌煙有點尴尬地拍了拍百靈的頭,示意還有很多人看着呢。百靈倒是一點都不在意,蹭着陌煙的脖頸不肯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_→堇墨會輸棋給風曲容并不代表他棋力不如風曲容,而是寂寞是一只內斂的野獸。。。。。

☆、合歡還是将離

“太精彩了!”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突然撥開人群沖到臺下喧嘩道:“果然和傳聞一樣,真……真的存在天籁,那個,那個百靈小姐,我,我是游走各國的鹽商,早已久聞風滿樓的盛名,今日途徑這裏……真的,真的,百靈小姐你你你……”臺下的人已經語無倫次了,想必又是一個第一次來風滿樓被震撼的人,每年這樣的人都太多了。

“百靈小……小姐,我,我要娶……娶你,你要什麽我都給你,都給你……”

“啊?!”百靈從陌煙的身上跳起來,雙手一叉腰,問道“你說什麽?娶我?”

“是……是……”

“噗,你們能不能換點新花樣,每年都這一出。”百靈指着人群笑道。百靈這麽一說臺下馬上沸騰起來了。

“哈哈哈,癞□□想吃天鵝肉……”

“也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

“想娶百靈的人都排出軒啓了。”

“上次不是還有個什麽國的王爺嗎……”

……

這時也不知道是誰湊了一下熱鬧,嚷道:“我還要娶陌煙呢。”

“仁兄斷袖啊。”

“美人在懷斷袖又如何?前朝不都有男皇後了嗎?”

“別說前朝,傳聞當今聖上迷戀羽煙太子所以導致六宮盡廢,之前還傾舉國兵力搜尋下落不明的羽煙太子。”

“原來是這樣啊。”

“胡說什麽呢,國仇家恨豈是兒戲,陛下征戰多年不就是圖得霸主一方嗎?”

“未必呢,三宮六院皆荒,陛下又是年輕氣盛這不合理吧。”

“除非陛下有難言之隐。”

……

臺下吵吵鬧鬧,毫不避諱,似乎還有越吵越熱的趨勢。

陌煙有點擔憂這裏的某位正主會不會誅了這些人的九族。向臺下撇了一眼,結果對上那人意味深長的笑臉,頓時寒意從腳底延生到了脊背。

他還笑得出來。

“不知尹兄怎麽看待當今聖上的斷袖傳聞?”這時一旁的風曲容笑盈盈問道。

陌煙脊背又是一涼,還真是離這兩人遠點的好。

尹右笑得連眉毛都彎了,眼中更是流轉了不一樣的光,看得陌煙不由一顫。“當今聖上的聖意豈是我們所能揣度的,不過……無風不起浪。”

“哦?還真的有點驚訝啊。”風曲容表面說着驚訝卻依舊風淡雲輕地飲着茶。

“那麽,風曲容公子呢?”

“所謂君子不奪人所好,但是恰恰我是小人,怎麽辦?”風曲容笑着看着尹右。尹右也饒有興趣地看着他。到頭來只有陌煙在一旁如芒在背。

“我不是開玩笑的!”突然臺下那個失禮的男子情緒激動地蹿上高臺,一把抓住了還在發愣的百靈。

“我不是開玩笑的!真的,真的!你要什麽!什麽……”也許剛剛被人群刺激到了,這個男人完全進入了癫狂的狀态,歇斯底裏咆哮着。

“放開!放開!好痛……”

陌煙一看情況不對連忙起身欲分開男子的手,奈何這個人已經完全聽不見任何話了,一味抓緊百靈手,瞪着大大的眼睛,瘋狂地叫嚣。撕扯中不慎被他一推陌煙踉跄了好幾步。

尹右眼角一冷正欲出手,風曲容便已經掠步上臺一把扯開瘋癫的男子。呵責道:“放肆!”

男子也許被風曲容的氣勢吓到了,頓時噤了聲,有點畏懼地退了兩步。

“百靈小姐沒事吧。”風曲容溫柔地回望背後的百靈。也許這次真的被吓到了,百靈竟然還沒有從剛才的突發狀況下回過神來。

這樣無禮的客人還是第一次,席蓮的聲明在外,從不敢有人如此放肆。雖然偶爾也會有一些滋事者但大多已經被攔在了樓外。

“百……百靈小姐,我……”門外的護衛聽到裏邊的騷亂馬上闖了進來果斷地将男人拖了下去,任憑男子嘶吼掙紮毫不留情地轟出風滿樓,對于一向得寸進尺的客人絕不手軟。

“百靈,沒事吧。”陌煙上前檢查了一下百靈的情況,除了手腕被抓紅了以外基本沒什麽外傷,但是很明顯是被吓到了。挽過受驚的孩子,安撫了一下她的情緒,還是先帶她去喝杯凝神茶吧。

“風曲兄剛才謝謝你了,我先帶百靈下去,這邊先麻煩一下你了。”

“恩,沒問題。”

晚上是蘇夜給百靈沏了壓驚茶并安撫她睡下,陌煙回到大廳的時候席蓮已經在了,看來還是驚動了他。

當晚,席蓮下令清了風滿樓的場,甚至也沒給一臉不願的尹右好臉色看,風曲容倒是很識相的沒有去招惹現在的席蓮轉身就走了。

“小福。”

“什麽……什麽事,樓主?”

“風滿樓停業三天。”

“啊?!什麽?”

“停業三天,莫讓閑人來擾了風滿樓的清閑。”席蓮的臉色很不好,往事糾纏,傷口未愈,百靈又受驚,難免讓他心力憔悴了。

“是……是。”

陌煙望着寂靜的風滿樓剎那有種沒落的悲涼感,這座樓還是屬于繁華的一旦歸于沉寂就好像是走向了末途。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風滿樓這個家的影響,陌煙感覺自己越來越多嘆息了。

第二天。

想來這三天也無事可做,陌煙決定去了月吻院讀書。因為已經初冬了,天氣很冷,月吻院北面有一空亭,這是專門給冬季用的,大家一般叫它暖亭。一到冬季,這裏就會挂上厚厚的簾帳,鋪上柔軟的毛毯,安置上火爐。這樣即便外面大雪紛紛亭內還是暖暖的,以後這裏下了雪,約幾人煮酒對詩賞雪倒是一番風味。

亭內的火爐上熱着小酒,随着水汽的氤氲開,酒香四溢。矮桌上疊着幾本書,鎮紙壓着雪白的宣紙,筆墨整齊的放置一旁。陌煙在桌腳旁發現了一張詞稿,上面用娟秀小字寫着一首未完的小詞。

“……”這是落雪的詞,但……

罷了。

陌煙小心的将詞稿收好,下次還是給他吧。

斟上一杯溫酒,讀一本史記,這樣也好慢悠悠的打發時間。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陌煙有點昏昏欲睡時,簾子被掀開了,一陣寒意襲來,陌煙打了個哆嗦,倦意全無。

來人一身黑色的着裝,外袍是厚重的面料繡着繁複的紋路,莊重又貴氣,裏面好像是一件領口紅色鑲邊的黑色棉衣,這個人還真是喜歡玄色。他挑了挑好看的劍眉,俊朗的容顏上挂着似有似無的笑,過了一會,自顧脫下外袍往陌煙身旁一坐,行雲流水到好像天經地義。

陌煙挪了挪身子說道:“今天怎麽連易容都懶得弄了?”

堇墨在陌煙身後悠閑地半躺半卧起來,“你都識破了,我還用得着這麽麻煩嗎?”

“尹右,尹右,你好似怕人不知道你是帝君一樣?用得着這麽明目張膽嗎?”

“我怕你認不出來。”

“……那你是怎麽認出我來的?”陌煙挑了挑眉反問道。

“一個人的容顏可以改聲音可以變,但是他一些小習慣都是改不了的,況且,洛羽蘭,你無論站在哪裏我都能一眼認出你。”

“為何這麽執着于我?”

“你明明知道的。”堇墨伸手把玩起陌煙背後的長發,一匝一匝地卷到中指上。

“……”

“洛羽蘭,我喜歡你。”

“世間再無洛羽蘭。”

“那好,陌煙,我喜歡你。無論你想成為誰,我都會喜歡你。”

陌煙合上手中的書回頭看向堇墨,認真地問道:“我們好像都沒什麽交集,你為什麽會喜歡上我?”

“六年前,你在這裏彈了《煙花醉》,那天我就在,還是在3號雅座。陌煙,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

“呵呵呵……你知道嗎,你簡直改變了我的一生,甚至改變了這個世界的走向。沒有遇見你,我就不想成為王,不想統一四方,不想入侵羽煙,偏偏是你。……唉,你如此高傲我如果不站高一點怎麽碰觸你?”堇墨癡迷地去碰觸那張日思夜想的臉,恨不得馬上撕去他的□□,看看他是否還是這樣波瀾不驚。“陌煙,洛羽蘭,你可知我有多累?”

陌煙拍掉那只在他臉上撫摸的爪子,回道:“是你作繭自縛,別人可不期望你這麽做。”

“真是無情。”堇墨無奈地笑了笑,然後往前挪了挪從背後環過陌煙的腰。

瞬間陌煙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馬上試圖掙脫這懷抱。

“別動!”堇墨緊了緊懷抱也壓低了聲音。

陌煙終是怕這個男人的,無論實力還是手段這個男人都讓他從頭到腳感到恐懼。

“別擔心,我只是抱抱你。如果用強的我需要等到現在嗎?你是聰明人。”

陌煙嘆了一口,放松了一下身子繼續翻開那本書,雖然不知道還能看進去多少。

“白天往你這邊跑,晚上還要回去批奏章,我真的很累,”堇墨抵在陌煙頸間嗅着他特有的味道,好像這樣耳鬓厮磨便是一生的夙願。“前幾天風曲容還出現在這裏,我知道他很喜歡洛羽蘭……你還是給我惹麻煩。沒想到他會和洛川閣交易到《兵戈》,還真是麻煩……”

“《兵戈》?!它怎麽會在洛川閣手中?它不是你的東西嗎?”陌煙一臉驚訝。《兵戈》是一部兵書,相傳上面不但記載了百種排兵布陣的戰略手法,還有各種奇門遁甲的布局,火器神兵的鍛造。堇墨能夠如此快速掌控全局也可以說因為有此利器,但是它不是一直在堇墨手中嗎?

“還真是一言難盡啊……不過我終有辦法的。”

“如果這麽麻煩的話你還是省點時間少來騷擾我的好。”

“那可不行,稍不留神你又會不見了的。洛羽蘭,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你不要妄想逃出我的局,你只能是我的。”

“我不是誰的。”

“你知道嗎,突破羽煙城門的那一刻我有多麽的興奮,簡直就要瘋了,将你囚禁的那段時間我有好多次恨不得挑斷你的手腳筋将你一生囚禁在我身邊,我暴躁不安,患得患失,真的不知道拿你怎麽辦……明明已經考慮了那麽久,但是在面對你的時候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你太驕傲了……”

堇墨在陌煙耳邊不知道絮絮叨叨說了多少,久到讓陌煙認為那是一個陌生的故事,故事中只有一個傻子做着一個可笑的夢。

懷抱溫暖如春,地毯像柔軟的羊毛,爐中的煤炭爆着時明時暗的火花,爐中酒盞沸着氣泡散發着醇厚的酒香……

堇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多久又說了些什麽,反正回過神來時懷中人兒已經酣睡。無耐地搖了搖頭,小心環過人兒一起睡個午覺吧。

陌煙醒來的時候天色已晚,身上除了披了件厚重的外袍外,那個人早已不知去向。

陌煙摸着這件外袍笑道:“先愛上的人只有輸的份,堇墨你拿什麽來贏這場局?”

☆、歲月靜好

這幾天天氣越來越冷了,今早一出門就看見井邊的水窪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光禿禿的樹杈上也覆蓋了薄薄的一層白霜,院落中的花草樹木都已經被花匠做好了防凍的準備,風滿樓上下都鋪上了厚厚的地毯……冬天了。

陌煙對着空氣吹一口氣,空中馬上氤氲開了飄渺的水霧,随後又快速地消失在了空中。真冷。陌煙攏了攏身上的裘衣快速移步前往月吻院。

剛踏入暖亭百靈就熱情地向他招手,蘇夜和蝶絮正吃着今日的早茶,席蓮卧躺在一旁做着帳,林落雪下着棋。

“小煙真慢,該不會冬天了就懶床了?”百靈蹦跶到陌煙身邊拉着他的手坐下。

“對啊,太冷了。”陌煙答道。這兩天早上陌煙的真的起不了,這歸結于某人晚上總喜歡坐在他床邊一動不動地看着他。陌煙一向淺眠但是前天晚上他也沒發現堇墨到底是什麽時辰坐在他旁邊的,總之他吓出了一身冷汗,但是對方也沒做出什麽舉動,陌煙一直緊張地裝睡觀察他的動作,結果直至他這樣一聲不響地坐到三更才離開。昨晚也是這樣,陌煙甚至有點懷疑堇墨是不是得了夢游症。

“哎!~~沒想到小煙也喜歡懶床啊,真看不出來。”百靈嘻哈哈地打趣着陌煙,“和小蓮真像,一到冬天他就想窩着。”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冬天風滿樓要在申時才開門迎客。”前兩天風滿樓取消了白天的營業原本以為是受前幾天的影響席蓮心情不佳,現在看來風滿樓原本一到冬天申時才開門。

陌煙撇了眼席蓮,那人正正正經經地算着賬,無視了這邊一切的打鬧。陌煙發現席蓮其實是個財迷,這種如此不和諧的性格為什麽會出現在席蓮身上他就不得而知了,除了財迷這點平時還會還有懶散、頹廢、睚眦必報等品性。知道了他的過去陌煙一直認為席蓮應該是那種比較清冷的個性,但是卻會如此,這樣說來其實陌煙一點都不了解席蓮。

回過神了,這邊還在鬧。

“所以百靈最喜歡冬天了,一到冬天大家就可以一起在暖亭聊天喝茶下棋了。”百靈在柔軟的毛毯上打着滾。

“其實百靈也是一小懶蟲。”蝶絮笑嘻嘻地調侃道,“如果早上沒有蘇夜給做蜜糕估計這會還在睡吧,嘿嘿嘿……”

“壞蝶絮!老笑話我,小夜你看她老是欺負我!”百靈不依不饒地纏到蘇夜身邊。

“明天早上做棗糕和八寶粥。”蘇夜似乎對于應付這種情況得心應手,很快轉移了話題。

“呀啊啊~百靈還是最喜歡小夜了~~。”

“小吃貨。”

“壞蝶絮。”

……

陌煙吃着蜜糕喝着豆漿,看着大家的嬉鬧,有着想終老于此的感慨。

“我問你們一件事,”在和席蓮下棋的林落雪突然開口,“昨晚你們又沒有聽見奇怪的聲音?”

席蓮要下子的手停頓在了空中,大家也停下了鬧騰,平時寡言的落雪是不會開玩笑的。

“什麽聲音?”席蓮問道,但很明顯他眼角帶上了冷意。

“說不上來,應該在我房間附近,好像有翻書的聲音又好像有瓦片碎裂的聲音。”

“小雪,你別吓我,三更半夜怎麽會有翻書聲?”百靈回過頭去看蘇夜,眨巴着大眼睛尋求證實。

“我晚上基本不看書的,即便看書也不會太晚的。”蘇夜搖了搖頭。

“百靈你在什麽時候聽到的?”

“大概在四更。”

……

“不會是小偷吧?”

“可能。”

“風滿樓的護衛怎麽會沒發現?”

“今晚我會留意一下的。”

“不行,你的傷還沒好。今晚還是我來吧。”

“小夜又不會武功,還是百靈來抓賊吧。”

“就你三腳貓功夫。”

“壞蝶絮,閉嘴。”

……

陌煙唯一的反應就是,堇墨。可是要告訴他們嗎?如果一國之君以小賊身份被抓豈不是喪盡顏面,算了,還是不說了。

……

晚上。

陌煙已經有點迷迷糊糊了,但是堇墨還沒有來。難道他今晚他不來了?原本還想……

“怎麽今晚還沒睡?”

陌煙幾乎是一下子跳起來的,前一刻床邊還沒有人這一刻就坐了一個大活人。

“吓到你了?你不是在等我嗎?”語氣中帶了三分笑意,黑暗中無法看見他眉目間的笑意,但是此刻那張嚣張的臉上絕對挂着讓人讨厭的笑容。

“你能不能不要這樣悄無聲息地出現,堇墨。”

“抱歉,下次我會注意的。”

“不,下次你不要來了,你這樣不睡覺來騷擾我是什麽意思”

“你睡你的,我不會出聲的。”

“抱歉,旁邊有人我睡不着。”

“習慣就好。”

“你……”

“好了,該睡覺了,我坐會就走。”堇墨把陌煙按回去拉好被子,“天冷了,小心感冒。”

“……你別這樣,我是不會領情的。”

“我知道,只是這幾天不放心,所以才親自過來看看。這幾天風滿樓的老鼠還真是多。”

“老鼠?不是你嗎,三更半夜鬼鬼祟祟的。”

“噗,我是光明正大好嗎,而且不要把我和那些宵小相比,爬個牆都能把瓦片踩碎真是讓人無語。”

“……”

“別擔心,席蓮應付的了,那種水準。”

陌煙一把掀開被子披上外套欲直接往外走,堇墨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幹什麽去?”

“既然不是你那麽就是上次那些襲擊席蓮的人,席蓮現在還有傷在身我去提醒他小心點。”

“不是。”

“恩?”

“不是那些人。”

“你怎麽知道?”

“……”

“堇墨你到底知道多少?”陌煙得逞地笑了笑,随後又淡然地脫下外套鑽回被窩。

“你诓我?”堇墨好笑又好氣,笑他會用這種小伎倆算計他。

“說吧,反正堇大少爺什麽都知道,這倒也方便了我不用刻意去調查。”陌煙卷緊了被子,磨搓了一下有點冷的雙手,真冷。真不知堇墨三更半夜坐在這裏就不會冷嗎?

“你真的要聽?”堇墨看着陌煙笨拙地搓着雙手,真想把他拽進懷裏好好暖暖。

“你說呢?”

“……你知道魚柔嗎?”堇墨把他的雙手拉過來輸了點真氣過去。

陌煙看見堇墨來拉他的雙手原本想掙脫,但随後感受到暖意由他的雙手流淌過四肢百骸就舒服得不想動了。

怪不得他不會冷,沒想到內力還能禦寒。

“我知道,之前不是在亂世中被滅了嗎,現在領土也應該劃分到且幕的麾下了。”

“恩,魚柔位于且幕的北部,雖然是個不大的游牧國家,但是魚柔的男人英勇善戰,女人貌美豪爽,他們家族的形式游走在草原上或者在一鄰水的地方幾個家族形成一個部落,打獵,篝火,烈酒……這樣一個自由簡單的國度最後還是在歲月變遷中被強者淘汰了。

亂世開啓,一切都瞬息萬變,有野心的人都會期望亂世,無論是一敗塗地還是成為一代枭雄,這其中有太多的變數誰又能做到操控全局呢?但是要成為最後的王者,那麽人力物力這是必須的,這誰都明白,那麽先來蠶食一些小國以此來獲取資源這是最為安全有效的戰略。”

“所以羽煙不幸成為了你的糧倉?”陌煙給了堇墨一眼刀。

“呃……剛開始的時候魚柔和周邊的小國相互牽制也沒有太大危機,但是後來北西國和戈番相互勾結暗中聯合內奸一起攻破了魚柔,魚柔皇室一夜被滅只有年幼的公主被送出魚柔,但是中途似乎又出了問題,侍衛被殺公主不知去向……再後來北西國和戈番因為瓜分不合理反目成仇,最後被且幕坐收漁翁之利。”

“然後。”

“然後……現在雖然魚柔是且幕的國土,但是原來的魚國子民依舊在期盼着他們的公主歸來,重新振興魚柔,其中就有一支力量在人海尋找着他們的公主……”

“那麽,是……風滿樓中……不可能……”

“魚柔的公主名為魚淵,魚柔一族及擅歌……”

“來人啊!!!”蝶絮的尖叫打破了夜的寧靜。

陌煙想沖出門去看看但是堇墨死死的拽着他的手,“別管,他們只是來帶走她而已。”

“你放手!”

“……”堇墨放了手,陌煙想都沒想直接沖出了房門。

“……你變了……”

蝶絮她們的房間在西廂離陌煙這邊也就隔了一個小院,陌煙來到西廂這邊時這邊已經燈火通明,護院小斯什麽都在。陌煙一把拽過蘇夜問道:“怎麽了?”

“我也不太清楚,因為這邊是女廂我也剛過來,但是聽落雪說好像晚上有歹徒潛進了這邊擄走了百靈……原本我們還以為是以席蓮為目的的那幫人誰知……不過剛剛阿蓮和蝶絮都去追了,不知道怎麽樣了,我們這邊又沒幾個會武功的……”

“你也先別急,先看看其他人有沒有事。”

“恩,我去看看。”

陌煙随後馬上折回了自己的房間,那人還在。

“堇墨,你什麽都知道對吧,他們要帶百靈去哪裏?”陌煙問的有點急,那雙藏着黑夜的眼睛此刻有了點慌亂。

堇墨依舊淡定地坐在床沿看着眼前這個默默守護了那麽多年的少年。“她不屬于這裏,她只是回到了她應該回去的地方。”

“她屬于這裏!堇墨你沒有資格來決定他人的選擇,她是百靈不是魚淵。”

陌煙生氣了。

兩人在房間裏沉默了很長時間,最後是堇墨長長嘆了一口氣說道:“……一開始我就讓暗衛去追了,等下就會有結果了。”

“……”陌煙沒再說什麽,只是沉默地坐到堇墨身邊,“……謝謝……”

“我到底拿你怎麽辦才好?……不知道當初讓你進入風滿樓是對還是錯。”

堇墨的暗衛是很有效率的沒過多久就有人回報,找到地點了。

“那我們走吧。”堇墨站起身來對着陌煙無奈地說道,随後又補充道:“不,還是我去吧,不知會有什麽危險。”

垂幔的陰影覆蓋在陌煙的身上,黯淡了他雪白的內衣,他坐在床上一言不發,垂下的發絲遮住了他的表情,堇墨不知道此刻他是什麽心情,是不是生氣了?

“你等一下……”

“怎麽了?”

“……”陌煙欲言又止,最後索性沉默。

堇墨有點莫名其妙了,剛剛還在着急現在卻又阻止了。“怎麽了?……只有你說一句我馬上去帶她回來……還是你不相信我?”

“不是,而是,既然是他們那麽就不會傷害百靈。堇墨,如果你沒有資格給他人做選擇那麽我同樣也沒有資格……百靈,她有資格知道所有的一切,然後再做選擇。……亡國之恨沒有比我更明白,雖然我不會去一些無用的事但是其他人就未必了……”

“……洛羽蘭,你恨我嗎?”

“恨。”

“恨的話來殺我吧,羽煙我也沒有動,它依舊像你離開那樣,同樣的人,同樣的街道,同樣的城門,同樣的制度……你可以重新從我手中拿回去。”

“我當初想過,現在我不想了,我累了,而且我不得不承認你是個好皇帝,比我更适合皇位。”

“……”

“所以我不會殺你,不會收回羽煙,但是我恨你。”

……

☆、在水一方

這夜終究是不歡而散。

其實陌煙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說,按理來說作為洛羽蘭,他的确有足夠的理由來恨,但是一切也都如他所設前塵往事也都同洛羽蘭散去了,他也沒有多大的理由來用陌煙的身份說恨。也許,是他,或多或少在提醒着作為了洛羽蘭的他,讓他無法舍棄那重身份。

明明作為陌煙奈何總為洛羽蘭牽絆。

這一夜席蓮徹夜未歸,這讓陌煙很擔憂,很顯然席蓮是把這次的劫匪當成了葉氏一族,如果是這樣他應該去葉氏要人了,這樣就更麻煩了。

忐忑不安的到了天明,席蓮未歸,于是,最終決定還是去告訴那個人。

這一早,風曲容便優哉游哉地晃進了茶樓,自從風滿樓早上不營業以後只能甚是可惜地到此處吃早點了。

風曲容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樓下的街道,眉宇間恰似玩味又懶散。撇了眼身旁的斷憶,俊朗的臉龐更是柔和了幾分,笑意更深了幾重。

早上的街道其實有點吵鬧的,各種吆喝聲打破了這一天的寧靜,柴米油鹽的市井生活雖然庸俗但倒也平靜,過慣了明争暗鬥權位相争的生活,這種平靜還真是一種別樣的誘惑。倘若未出生皇族自己是否也可以這樣庸俗地平靜着。

街上吵吵鬧鬧,熱熱鬧鬧,那人卻還是像安靜的浮萍,淌過人流,靜靜地抵達這一角。清秀的臉龐上是倔強的表情,這樣不拘于一笑的人真是不可愛。

樓下的人擡起頭來,正好與之四目相對。

他的眼睛裏好像裝着一個盛世王朝,一個繁花似錦,笙歌曼舞的國度,讓你情不自禁地癡迷下去。

那是一雙多麽美的眼睛,好像承載了這個世界,不對,是整個世界都融進了這雙眼睛。和那個人一樣,他們擁有相同的眼睛。

他向他打了招呼。他笑了笑,那雙眼睛就更生動了,眸子裏好像要化開一個世界了。可是,風曲容卻有點失望了,因為那個人不會笑。

這一點,他們不一樣。

“一大早陌煙就來茶館有什麽事嗎?”風曲容笑盈盈地給他斟茶。

“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在這裏用早點。”陌煙皺了皺眉,其實他真的還是不太适應或者接受這樣的風曲容。

“我可是還是念念不忘風滿樓的早點呢,只可惜以後吃不到了。”

陌煙笑了笑開口道:“其實今天我來這裏是找你有事。”

“哦?陌煙盡管開口只要是在下能做到的自當義不容辭。”

“其實準确的來說我今天是來找斷憶的。”陌煙望向那個臉上有點驚訝的劍客。

“哎!找斷憶?我還是傷心。”風曲容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何事?”劍客抱着劍打量着這個羸弱的琴師。

“席蓮可能出事了。”話音剛落那個劍客冰冷的表情終于松動了,眉間更是擠到了一起。陌煙簡單地說了一下昨晚的情況,希望能夠從劍客是身上得到一點消息,但是從劍客的神情上看出很顯然他也不知道。

斷憶冷冷地撇了眼風曲容,然後直接施展輕功不知去向。但是陌煙确定他一定去葉氏那裏了。

風曲容悠然自得地喝着茶,自言自語道:“其實這幾天斷憶在執行任務,昨晚才回來所以他不知道風滿樓發生了什麽。”當然他本人是知道的,他或多或少在席蓮身邊安插了一些眼線,所以今天才會有那麽好的心情來看戲。

“但願席蓮不會有事。”

“放心吧,席大樓主不會有事的,即便他真的落入了葉氏的手中,葉氏長老也會忌憚斷憶而不可能那麽快殺了他的。”

“你……你對斷憶……葉滄瀾和席蓮的事怎麽看?”

“我?我只是局外人,他人生死又于我何幹?”

陌煙也沒有在說什麽,只是看着熱鬧的街道心中有點寂寥,畢竟冷漠的并非風曲容一人。

風曲容順着陌煙的視線看向川流不息的人群,喃喃道:“陌煙……我發現我有點喜歡你了。”

……

陌煙回到風滿樓的時候,大家都坐在正廳,擔心了一晚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

百靈還是沒有消息,席蓮也未歸。

這一天大家都很焦躁,蝶絮終于耐不住去找黃泉了,蘇夜讓風滿樓上下的人都去打聽了,但是到了傍晚這兩人還是沒有消息。

風曲容那邊也沒有消息,斷憶也沒有回來。

陌煙也有點坐立不安,這個時候他倒是很想見堇墨,但是這個人向來是他找他,而他又如何去見他?

來回在房中渡了幾圈,等回過神來時,那人卻已經悠然地卧躺在那裏了,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看着陌煙一臉的焦慮。

“百靈怎麽樣了?席蓮呢?”

堇墨皺起了眉,臉色陰沉了下來。陌煙也不顧,直接上去拉扯。

結果,堇墨一把抓住陌煙的手腕,一拉,一陣天翻地覆後陌煙就被堇墨壓倒了在榻上。陌煙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對方卸去了臉上的□□。

“你幹……”陌煙剛想開口呵責就被對方突來的吻封住了嘴。

對方霸道地撬開了陌煙的齒唇直接□□直入舌間,然後激烈地纏綿于彼此的舌,陌煙難受地無法呼吸只能奮力地推開堇墨,但是似乎一點用都沒用。“恩……恩……”真的被弄到快昏厥的時候對方才惋惜地放開了他,但是卻還是始終隔在咫尺之間。陌煙頓時憤怒地想推開堇墨可是對方卻巋然不動,反而緊了緊質押他手腕的力度。

“我勸你還是不要動,沒看見我在生氣嗎?”陌煙是真的不敢動了,因為堇墨的神色真的很恐怖,他看到堇墨黑色的眼眸陰沉的可怕,平時波瀾不驚的眼眸中此刻像是燃着黑色烈焰,他不敢動,他不無法保證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下一刻會做出什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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