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 【注】殿試流程來自百科內容,當然有作删改,與正史存在出入。
未至殿試之時,這期間已考中進士的貢生們會相互來往,舉行賦詩會、賽文會之類,曲酒流觞,杯盤相撞,風流一時。謝虞向來擅長此道,長袖善舞,談笑間引為豪傑。
一月不足,殿試便至。
文武百官林立兩側,有鐘鳴絲竹樂聲起,其音莊重恢弘,仿若紅日東升、大鵬展翅。
宮人出,及帝君被簇擁着緩緩行走至禦座之上,遂升殿。後百官及考生行禮,禮部官員發放試卷,衆考生逐一跪下接過題卷。
日起執筆,日暮交卷。
正是:紅牆鎏金白玉階,盤龍繞柱、鳳飛窗棱,金銮殿上,各自顯神通。筆上走游龍,兒郎壯志酬。不敢忘聖人言,教先人惜,身有報國許家千萬言,紙上書,墨裏乾坤。
各地考生學子紛紛一展才華,所作有優有劣,華美骈俪者有之,矯揉造作者有之,文風樸實者有之,文質彬彬者亦有之。
當日文淵閣之中,康正帝道:“列位愛卿,這些便是此次名列前茅之作嗎?”
次輔張大人行禮答道:“回禀陛下,依微臣所見這幾份都能旁征博引文質彬彬,且所言有物,是為佳作。”
“朕來看看,于川謝虞,這名字有些耳熟。”康正帝翻了翻考卷。
“尚在病中,帶病當值”的言放上前:“禀陛下,此人正是微臣曾向皇上舉薦之人。”
“哦,是他啊。”康正帝掃了幾眼紙面,笑道:“寫得倒是還行,朕記得此人便是站在左側邊答題的書生,長得倒是端正。不過朕倒是覺得洪都張天這篇文章才是極好,其言铿锵有聲,想是有大才之人。”康正帝在巡視考場時,偶見得這人的文章,其文直抒為上者應獨攬大權,勿使旁落他人,更批評一幹權臣對帝王的過分幹預,總之大大取悅了康正帝的心。
【注】張天的狀元文章的靈感來自南宋狀元王十朋,他的文章大概寫的是當皇帝的要獨攬大權并且對秦桧等奸臣佞幸大加批判,讓皇帝看了很高興。話說這位狀元很厲害的。
言放轉了轉食指上的扳指,張天的文他也看到了,寫得不錯,只不過看得不爽,才只打到二甲也是在場其他人的意見,權臣權臣說得可不就是他嘛。
在場衆人心裏基本明白,這個榜首這麽定了。果然康正帝過了一會兒道:“狀元之位就賜與張天,衆位愛卿覺得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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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聖明。”衆人齊齊高聲回答。
“聽說本屆還有屢考不餒的六旬老生,是哪位?”康正帝又問道。
“禀陛下,淮陽劉鵬飛是也。”
“能有心屢敗屢戰毫不氣餒,也是值得鼓勵的,莫不如就賜其榜眼以示帝上親厚。”
“皇上聖明。”衆人又齊齊道。
“最後這探花郎,就定為于川謝虞吧,此次恩科相貌上佳的年輕學子數其風姿最好,探花郎最适合不過。其他的列位愛卿自己決定吧。”康正帝說完袖子一擺便要離場,一衆官員磕頭跪送。康正帝走得飛快卻有些腳步虛浮,昨日吃過仙藥,一夜雲雨,如同回到壯年,就是今日精神不大好,有些困頓,且急着回去補眠。
待到康正帝乘的轎子遠到看不見影,在場各位才起身繼續評定。言張二人相視,搖搖頭,為上者不勤于政,反荒于嬉,終日流連花叢之間,與宦官伶人為伍,上不遵聖人之行、先人之訓,下不聽臣子之谏、百姓之言,悲哉悲哉。
次日清晨,應考貢士在宮門外等候召見,宮門開時,從一道道深宮朱門之中傳來一陣陣莊嚴的傳喚聲,旭日的紅光穿過晨間的薄霧到達每個人的臉上肩頭,前十名新科進士魚貫入殿,提前接受康正帝召見,是謂“小傳胪”,謝虞在其列。
“小傳胪”之後便是“大傳胪”,康正帝于太和殿上接見此屆所有新科進士。 傳胪唱名,聽到自己名字的人心頭一驚随即大喜扣頭謝恩,還沒有聽到自己名字的則惴惴不安,手心出汗不停,又恐殿前失儀被去了名次,緊緊控制住自己發軟的腿腳,恐怕跌倒,當報到名字才算把心放回了原處。
“康正二十二年恩科殿試一甲第三名謝虞。”
謝虞猛聽得自己的名字,即便心裏有了些準備,還是顫了一顫。謝虞叩首行禮,心中卻暗暗自喜,只不顯于面上。
其餘各人俱一一唱名,言洛亦在其列,紛紛叩首行禮。
之後新科狀元張天攜同科進士觀看張榜,只見禮部侍郎雙手捧皇榜,将其張挂在紫禁城宮牆之上,有百姓争相向前觀看。
謝虞在其中仔細尋覓,果然就見到夾在人牆之中常久的細胳膊細腿,常久的腦袋已經擠進去身子還卡在外層,身上唯一肉乎乎的屁股可憐地挂在外圍,若不是不合時宜,謝虞真想沖過去把他拎出來。
其後之事略去,暫且不表。
朱骢馬,黃金鞍,新科狀元與諸同科進士游街其場面好不壯觀。街上人滿為患、摩肩擦踵,人人昂着腦袋,互相擁擠着争相上前為一睹新科進士們的真顏。
閨閣女子不許出門,便有住在臨街的女子把家中的房屋窗戶打開,從樓上紛紛抛下鮮花與香帕贈與新科進士們,這其中屬謝虞砸得最多,年已六十滿頭白發并且一朵花也沒有的劉榜眼笑着打趣道:“探花風流好倜傥,我老頭可羨慕不來。”
謝虞朝他一笑,一轉頭就見前方似一尾游魚穿梭在人群之中的常久。仿若心有靈犀一般,常久也看向這邊,兩人的視線相撞在一起,如有千般情語訴說。
這一眼好似回到從前,那條游船之上,他在這條船上望見另一條船的常久,那時常久那麽小,臉上帶着笑,眼睛裏似盛了一泓山間的清泉。
而現在謝虞身在這高頭大馬之上,常久在人群擁擠的另一頭,遙遙望見,仍有清泉流過。
常久張了張口,謝虞看出他的口型,那是在喊自己,謝虞朝他揮揮手,常久欣喜地舉起手不停舞動,謝虞心底小聲道傻瓜,嘴邊卻是得意的微笑。
窗間的姑娘們更加激動了,手裏的香帕和鮮花扔得更歡,只有言洛默默無語,他朝常久揮了那麽久手都沒有看到自己一眼,心中郁郁。
游街隊伍越走越遠,看熱鬧的百姓不是散場回家就是跟着熱鬧到前頭去了,某一間房子的二樓的一扇窗子卻半開着,只見那窗邊有一妙齡女子坐于其中,正是朝雲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