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林君複說的聚會，來的人比預期要多，秦老爺子和秦歌也來了，Quincy在高原上曬了一段時間，黑了不少，林君複要幫着廚房定菜品，其他人就直接在大廳裏擺上了牌桌，秦老爺子抓壯丁找人下棋，霍亞坤棋風大開大合，殷淩瀾則是狡兔三窟，但卻還是不敵秦老爺子。夏思齊技術最差，棋品更差，撒嬌耍賴悔棋三次，秦老爺子也被他弄得一愣一愣的，Quincy不會玩這種號稱最智慧的游戲，但是卻看的津津有味。

“沒道理我們這麽多人都下不過老爺子啊！去叫表弟過來！”夏思齊已經慘敗三局仍不死心，對面秦老爺子笑呵呵的看着他耍寶。

秦弦看着客廳亂哄哄的，原先這邊還有人打牌，但是很快全都跑去和老爺子下棋去了，沒有一點觀棋不語真君子的自覺，但是老爺子竟然真的下的很開心，就秦弦所知，老爺子是真的喜歡下棋，把對弈當成了一種雅事，但是面對夏思齊幾次三番耍賴悔棋，卻是笑呵呵的同意了，就像是對待最喜歡的小孩子一樣，秦弦覺得心裏暖洋洋的，看見嘉樹從廚房裏出來，想了想，走過去對嘉樹說，“要贏了爺爺！”

林君複按照秦弦的說法，花了心思和家長下棋。一開始還有些受心境的影響，但漸漸的就沒有精力去關心那些了，秦老爺子不愧是浸蘊此道多年，殺退了笑面狐和軍痞子的高手，布局的手段是一等一的厲害，和他對陣，半點馬虎都不能有。

這一局終了的時候，廚房已經做好了一大桌子的菜，餐桌也布置完畢，管家适時的上來提醒大家去吃飯。但是老爺子似乎不是很高興，吹鼻子瞪眼的，夏思齊見自家表弟贏了一目，高興的直拍手，也不管老人家什麽表情，笑着說道，“怎麽樣，我家表弟厲害吧！”

林君複這時候很是不好意思，初次見面就贏了長輩，多少有些失禮，他看了看老爺子板着的臉和帶着笑意的眼睛，忽然就明白了，“額，我算不得會下棋！”說完就去看秦弦的眼色。

秦弦見到林君複看過來的眼神後又看了自家爺爺明顯是“不開心”了的表情，心底有些開心，老爺子張這一手棋力，這些年可沒少嘚瑟，于是說道，“我告訴嘉樹要贏的！”

“臭小子，你不說話沒人會忽略你！”

“哈哈，我和你們講，我家表弟心算能力超級強的，你們以後不要和他下棋，會輸的很慘！”夏思齊說完就在心底偷笑，他知道林君複贏了秦老爺子是用了心思的，但是其實不難，因為他家表弟除了超強的心算、記憶能力外，還看過棋譜，又加上秦弦說的話，秦老爺子必敗無疑。

秦老爺子今天不請自來的目的就是看人，看看如無意外就是自家孫媳婦的林君複，以及醫院門口明目張膽綁人的三人組，最後才是帶秦歌來把事情做一個了斷。現在看着這一群真正的天之驕子，才驚覺自己真的老了，孫子的性子，作爺爺的還會不清楚嗎？而那三個專程從B市趕過來還把動靜弄那麽大，自己不點頭都不行了。他們太聰明了，如果羽翼未豐……現在一切已成定局。既然局勢不可逆，何不順勢而為，如今是年輕人的天下了。現在見着雖然“嚣張”、耍賴但更通透的夏思齊，大開大合的霍亞坤和七竅玲珑的殷淩瀾，心中也要不禁感嘆，這樣的三個人，長輩就算不見容于夏思齊和殷淩瀾的感情，卻更舍不得他們會帶來的榮光！秦家，亦然！當然，此外還有一點，秦老爺子覺得，林君複此人太過理性了，夏思齊的頑劣，霍亞坤的大開大合和殷淩瀾的精于算計或許都會成為弱點，而林君複，溫潤、心思缜密、淡漠，幾乎沒有性格上的弱點，實在不像夏思齊的表弟。而自己最看重的孫子喜歡這個淡漠的林君複，還把所有好的眼巴巴的送到人家面前，實在是……有了媳婦忘了爺爺，想想就來氣，“改天再下，臭小子你自己看着辦！”

這一句話又是讓夏思齊嘚瑟了好久，就好像下贏了秦老爺子的是他自己一樣，林君複見表哥這麽“不搭調”，心中對殷淩瀾生出幾分佩服來，難為了！

既然可以吃飯了，衆人也就歇了棋牌去餐廳，長長的餐桌特意被換成了圓桌，八個人剛好坐滿，說是便飯，自然也就沒必要守那些餐桌禮儀，秦老爺子一說開席，夏思齊就夾了蝦放到殷淩瀾的碟子裏，一邊等着蝦肉一邊看Quincy用筷子夾菜，居然熟練得不像外國人。

“表弟，有螃蟹嗎？”

林君複一見夏思齊的視線落在Quincy的筷子上，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想法，有些好笑的告訴他，“表哥，筷子和刀叉對于Quincy而言，是沒有差別的！”

“他肯定是吃貨！”

“在C國，吃貨是表示一種稱贊嗎？”

霍亞坤聽見坐在身旁的人不緊不慢的擦完嘴後回卻說了這麽一句啼笑皆非的話，覺得這個外國佬真是太有意思了。如果說夏思齊是頑劣的話，這個金發外國佬就是本性天真了，從他用餐的習慣和衣着可以看出他有着很好的教養，聽說是一個物理學家，怎麽看着這麽不靠譜。然後，霍亞坤聽到自己說，“吃貨就是美食家的意思！我認識一個做菜很厲害的廚師，你要不要去B市做客？”之後，片刻他就覺得欠考慮了，殷淩瀾要和夏思齊去H國結婚，B市肯定會很“熱鬧”，自己真是腦抽了說這樣的話，不是添亂嘛，不過并不後悔。

“謝謝，只是我回家的時間快到了，我可以下次去，也歡迎你來E國做客！”

霍亞坤絲毫不管其他人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很高興的說道，“好啊，那就說好了！”

林君複本來想說點什麽，但是咬了咬嘴唇，什麽也沒說，心裏想的是Quincy反正也快要回E國了。低下頭就發現自己碗裏多出來一塊排骨，心情突然就好了起來，排骨啃得差不多的時候碗裏又多出來一塊魚肉，已經挑過了魚刺，緊接着是幾片羊肉或是幾塊蘿蔔，林君複心裏突然覺得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一時間只好低着頭悶聲大吃。

餐桌一下子陷入了安靜，卻不沉悶，每個人都在專心的吃飯，秦歌用餘光觀察各個吃飯的人，殷淩瀾居然溫柔的給那個壞脾氣的夏思齊剝蝦、挑魚刺，那個粗魯的霍亞坤在餐桌上居然一點都不粗魯，還有，哥哥居然有那麽溫柔的眼神，還一直給林君複夾菜。本以為會大發雷霆 爺爺居然笑眯眯的和他們下棋、吃飯……秦歌覺得自己一定是在一個幻境中，對，一定是幻境，否則，怎麽周圍一切都變得面目全非。以前一直潔身自好的思宇哥哥居然被媒體說成是花花公子，有理有據的花邊新聞一下子鋪天蓋地冒了出來，陳爺爺還說思宇哥哥去進修了，但是，思宇哥哥明明……爺爺也是，居然就像自己沒有被夏思齊他們綁架過一樣，還和他們聊的那麽開心、溫馨……

秦歌越想越難過，心想如果是幻境，那就早點醒來，早點醒來，最好自己還在國外，還沒有聽說哥哥和林君複的事情，對，醒來就好了！秦歌慌亂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腿，心中疼的一個激靈，正眼一看，原來不是幻境。“樂歌，喝一點這個湯，對眼睛好！”

“嗯，謝謝爺爺！您也喝一點！”

……

吃完飯，夏思齊提議去逛夜市，霍亞坤竟然是第一個響應的，還把Quincy也叫了去。

林君複沒有去，因為和他想的一樣，秦老爺子邀他一起去院子裏散步。到了這一步，林君複心裏很安靜，秦弦說，“我在這裏等你！”

林君複發覺天邊的萬象尤為漂亮，紅紅的染紅了半邊天，層層疊得，就像是漣漪蕩開一樣，小時候看着像各種動物，現在看着倒是不像了。人長大了就是這樣，很多東西認定了是那個樣子就永遠只承認那個模樣，所以再看空中的火燒雲就再也看不出小時候的那麽多“花樣”了。草坪中特意按照規劃留出的形狀留出的“空地”已經載上了花，綠色的草坪沒有一絲雜草，齊齊整整，秦老爺子身子硬朗，也不用攙扶。林君複看不出秦老爺子的真實态度，即使剛才的一頓飯吃的其樂融融，所以他在等着老人家先說話。老人家步子比較慢，林君複也不急，跟着慢慢的走，一邊看看院子的風景。

秦老爺子看着旁邊“波瀾不驚”的年輕男人，心中既贊賞又為自家孫子憂心，不自覺的放輕了語氣說道，“嘉樹，老頭子我十年前就知道你，在Y市的時候！”

“很抱歉沒有登門拜訪！”林君複在家裏招待了秦弦很多次，卻是在真的沒有去過秦弦的住處，他看着每次都有司機去接秦弦，稱呼是少爺，管家，心中就不會去登門拜訪，在他眼裏，高門大戶，升鬥小民還是離得遠遠的比較好。

“不，我真的記住你，是在你離開Y市之後，樂弦來央我找過你！”

林君複聽見秦老爺子這麽說，心中一驚，種種猜測驚疑不定，生生忍住了要質問的沖動。

“你想的沒錯，我以為你們再也不會見面了！”

“看來我要好好謝謝表哥！”

“太聰明未必是好事！”

“如果我不是足夠聰明，只怕就誤會了老人家一番苦心了！”然後才是真的和秦弦有了隔閡。秦老爺子心底自然不會同意最優秀的孫子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但是現在孫子羽翼已豐，自己又“有點來頭”，所以，老爺子選擇了不反對也不點頭同意，如果林君複認為老爺子持反對态度，那麽在和秦弦的感情中必定會有疙瘩，這一點疙瘩遇到那樣性子的秦弦，很可能會變成鴻溝，再也修複不了。不可謂不是一招好棋。

林君複自認并不精于算計，只不過是和秦弦、和這一份感情有關的一絲一毫，自己都反複咀嚼、思量過太多次，智商高也是有點好處的，至少看出了秦老爺子的意圖，而要打破這個僵局也很簡單。

“如果這次回來，秦弦還是和十年前一樣，那麽我早已經離開C國，并且輕易不會再回來！秦弦有他的疆土，我也有我的領域！他因為感情而等候，我因為感情而回歸！您放心吧！”

“哼，一個二個不省心！”

“謝謝您！”

“叫爺爺！”

“嗯，謝謝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