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再怎樣棘手的事情,再怎樣複雜的局面,終歸會過去,因為時間既不會偏愛也不會苛待哪一個人。陳家兄妹自此消失在公衆眼前,雖然也有人堅信他們像陳老爺子說的那樣只是出國進修,他們相信陳老爺子只是要自己動手清理大局,然後再把一個安穩的陳氏交給陳思宇,連陳思宇也是這樣認為的,所以他和陳思琪滿心慚愧的坐上了出國的航班。此時的他還不知道,以後的日子裏,除非他偷渡,否則他都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踏上這片生養他的土地了。夏思齊頑劣,只會給他們抹一點癢癢粉,但殷淩瀾深信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個真理,索性眼不見心不煩。
秦歌依舊是秦家最受秦老爺子寵愛的大小姐,她向林君複道歉了,卻說永遠不會接納他,也不會承認他和哥哥的關系,林君複笑笑表示知道了。秦歌有她的驕傲,林君複亦有他的榮光,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裝作其樂融融的樣子,其實難看的很。不過,大概是秦弦做了什麽,她再見到林君複的時候并沒有像第一次見面那樣“嫉惡如仇”,兩個人很有禮貌的互相不招呼。
林君複眼裏的秦歌幾乎是變了一個人,那種天真和熱情一瞬間就沒有了,她成了一個真正的淑女,所有不合時宜的情緒都被收斂的很好,聽見外邊鋪天蓋地關于陳思宇的新聞也很安定,仿佛那只是一個陌生人。林君複可以肯定,現在的秦歌,就算再不喜歡一個人,也不會對那個人扔杯子。
秦家用了近乎20年的時間嬌養出來的驕傲張揚,幾天時間就收斂得蹤影無際。不得不說,這很殘忍。但是,沒人同情。大家都覺得這才是最好,這才是秦家大小姐最好的樣子,進退有度,聰明知性。秦老爺子似乎完全不介意沒有人再向他撒嬌,秦弦也無意于探究自己的妹妹在水苑經歷了什麽。
天大的委屈,說到底也只是自己一個人的委屈,和別人,無關。這不再能成為撒嬌的緣由。長大了就意味着要褪盡華裳,換上鐵衣,用盡十八般武藝去裝備、保護自己。
秦弦忙着開疆擴土,Quincy和林君複則忙于整頓行囊。是的,Quincy要回家,而林君複也要回校,他要和秦弦在一起,這是一個計劃,需要一步一步的去實行,并且用一輩子的時間去證明這個論題的真僞。
秦弦心中自然不會高興,他尋覓了十年的人,相逢不過月餘就要面臨別離。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相距半個地球的兩個人要在一起,總有一個人要妥協,面對林君複的遷就,秦弦怎麽可能“無理取鬧”不讓他回去處理歸國事宜。他能做的只是利用這一點小小的不開心去向愛人收取利息罷了。聰明的獵人永遠知道要怎樣從獵物那裏等到最大化的利益。
林君複在簽下一系列不平等條約之後就動身和Quincy坐上了飛往E國的航班。霍亞坤還特意打電話來提醒Quincy說要記得再次來訪。
林君複這下已經可以肯定霍亞坤在打Quincy的主意,但是并不知道霍亞坤動了幾分心思,他又不能對完全沒意識的Quincy明說,獨自在心中糾結。霍亞坤和Quincy,比之自己和秦弦,表哥和殷淩瀾,都還複雜。他們不是一個國籍,還都有着頂尖的家世背景,他們如果在一起,誰會妥協?誰應該妥協?
Quincy不知道好友在為他的事情而糾結,還以為好友因為和愛人分離而不開心,就安慰他說,“Orlando,你們很快就能見面的,如果你不能裁決,那就交給時間去處理吧!”
林君複聽見不明狀況的Quincy這樣安慰自己,一下就笑了,是了,讓時間去裁決吧,未來的事情,誰又知道呢?也許再見的時候連面目都想不起來了呢?(說的是你自己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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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學校,林君複的生活又變得“循規蹈矩“起來,每一天都是學習、研究、思考、休息,所有的時間段都經年不變,幾乎從來不用設置鬧鐘,和機器一樣準時的生物鐘又運作起來。唯一的不同大抵就是會和秦弦通電話聊天吧。雖然這聊天基本上也就是林君複一個人在說,從校園風景,實驗室趣事,說到讀書見聞,歌劇咖啡,秦弦很少說話,就算開口也是很少的幾個字,讓人幾乎以為他在敷衍和不耐煩。但是林君複知道他在認真聽,因為透過聽筒,幾乎可以聽見清晰的心跳聲。那種感覺就像是兩人還在家裏書房中一樣,秦弦看文件,林君複自己看書。
林君複要永久回國,離開世界上最頂尖的Cavendish實驗室回到有秦弦在的城市,這在很多人看來實在是不可思議,自毀前程。S市雖然是C國的金融中心,但是整個C國就沒有哪一個物理機構可以和Cavendish相比較,在世界上也幾乎沒有。他的離開,就仿佛是見諾獎而不取。不過,別人的惋惜并不能代替他做決定,他的導師帕羅米爾在知道他回去的原因之後,那位一生浸蘊物理的大師雖有不解但是還是支持他的決定,他認為好的實驗環境只是成功的輔助條件而并非決定性條件,所以,他相信林君複在哪裏都會耀眼發光。“我親愛的孩子,上帝保佑你!”這位有着很大團的胡子的物理大師還把他多年來的一些筆記手劄送給了最欣賞的後輩,希望可以幫助到他。
林君複心裏很感動,暖暖的,在E國,異國他鄉,他收獲了良師和益友,他現在和未來擁有的榮光裏面少不了他們的幫助和鼓勵。從這方面想,林君複不無慶幸,這一生到現在不過而立,良師益友愛人,他都有了。
當然,離開E國,還有很多手續要處理,至少要交給導師最後一份作業。帕羅米爾老師是很嚴謹的大師,不論是做學術還是教導學生,林君複是他一脈相承的得意門生,自然連性子也是一樣的,所以這最後一份作業,他只能告訴秦弦,或許一年半載後才會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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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弦能容忍林君複回學校去辦手續,但是聽見還有一份要做個一年半載的作業,頓時就冷了下來,如果冷意能傳播,林君複只怕會被凍僵。
林君複不會被凍到,明華集團的員工就沒那麽好命了,尤其是距離總裁最近的曹淩川,那簡直就是辭職念頭天天在大腦中刷頻。薪水再高,待遇再好,他也沒法在冰天雪地裏邊讨生活啊。不過還有很多同病相憐的人,幾個項目經理也是慘不忍睹,加班加點就怕被秦Boss挑出一點錯來。
曹淩川在看到新送上來的一份報告的時候,立刻感覺冬天很快就要過去了,他也不挑時間,果斷放下手上的事情,拿着那份報告就去敲Boss的門,果然,門裏的聲音冷的能吓哭小孩子。
“總裁,我們和A公司的合約期限快到了,我們要不要去E國實地考察一下,再談續約情況?”曹淩川說完就站在原地等着秦弦的批示,而眼睛餘光則在觀察秦弦的表情,他感覺秦弦特意看了自己一眼,好像自己的意圖被他發現了一樣。
“你通知下去,做一個行程出來,包括即将要合作的公司!”
曹淩川一聽就知道了,Boss不止要去A公司,還要多去幾家公司,甚至不止去E國,因為已經定下要進軍線上零售,所以很多計劃早已同步啓動,和國外一些品牌公司也已經基本達成合作意向,這次秦弦去看了之後就可以在外邊把合同簽下來,可以省掉很多中間溝通環節的時間,提高效率。但是,曹淩川覺得Boss大人其實就是想在E國多停留,簽合約基本是順帶的。
曹淩川出了總裁辦公室就立刻把這個消息通知給相關部門負責人,果然收到消息的人都激動萬分,冬天太冷,還是春天存活率高啊。
……
秦弦看着空蕩蕩的辦公室,桌上的綠蘿似乎長長了一些,枝條垂吊在桌沿,眼前的沙發上布藝抱枕還在,小桌上的雜志書籍也還在,什麽都在,提醒着現在和以前已經不一樣了,這個房間還有一半是有另一個主人的,但是,空蕩蕩的,只有自己一個人在,也沒有什麽不同啊!經常會想起嘉樹坐在那邊看書寫字的情景,但是就是沒有辦法想象嘉樹在與自己相距8個時區的學校裏學習的情景,因為沒有見過,所有想象不出來。
秦弦一時間就很想去看看嘉樹在大學裏是什麽樣子,想和他一起去圖書館,去歌劇院,去咖啡館,想和他夜夜相擁,每天早晨醒來互相問候一聲“早安”,已經迷戀上抱着嘉樹睡覺之後又要自己一個人睡在那個大大的屋子裏,失落難免,失眠也變得理直氣壯。嘉樹離開已經一星期,七個日夜,秦弦發現自己又開始了工作狂模式,秘書室的秘書們又開始了三班倒的上班時間,因為自己似乎太勤奮了。這是一件很無奈的事情,既然家裏沒有那個人等着自己一起吃飯,等着以及一起入睡,那麽,留在辦公室的時間長一點也沒有什麽不好的。
工作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可以驅散寂寞,消磨思念,掩飾時光流逝,所以,如果很多深受別離之苦的人都會突然間變得親近工作,漸漸的把思念的人壓縮在了一個小小的角落裏,其他都給了工作。
工作也是一種很可憐,似乎可有可無的東西,因為它似乎總會被當做替代品,相思難捱時親近它,正主回來了,立刻就把它擠到了一個很尴尬的位置,有些時候甚至想把它完全驅逐。
秦弦現在就正在計劃着把工作發配到最偏僻的角落,給林君複騰地方。
下去五點半,電話會準時響起,這個時間段,接電話就是秦弦唯一的工作,兩人有時差,林君複就計算好時間打電話過來,幾乎每天如此,如果有事不能打電話過來,他也會發短信告訴秦弦。對于秦弦來說,每天接林君複的電話,聽他說一些天馬行空的東西,偶爾回應一兩句,那是一種享受。不管林君複說的是什麽,就算說的是秦弦完全理解不了的物理難題,他也能享受到樂趣,聽林君複的聲音就已經是一種樂趣,至于內容,和心愛的人聊天,并不會因為內容難以理解就尴尬。而現在,他很開心的答應了林君複說的要好好吃飯睡覺的要求,但是卻不打算在電話裏告訴對方自己即将去對方所在的城市,他忽然想在心裏藏一點小秘密,想看秘密揭曉的時候嘉樹的笑容。
秦弦聽着聽筒裏傳過來的聲音,大腦也跟着一起遨游,嘉樹說那邊昨夜大雨,今晨天空有一道大大的彩虹,天空蔚藍,帶着霞光,校園的道路上落葉滿地,花壇裏的綠植格外的精神,哥特式建築的尖頂在陽光下隐隐閃爍的光芒,沖刷一新的建築仿佛一下子剝落了古老的裝束,換上了新的盛裝,遠方教堂的鐘聲似乎正在響起……
作者有話要說: 想把Quincy配給軍痞子霍亞坤,小天使們覺得腫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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