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薛妄柳當初為了自己更好扮成女人,化金丹期重塑肉身的時候特意壓制了身體的生長,所以他的腳活生生從44縮成了38,一個買AJ必定要漲價的尺碼。

正當他試鞋的時候,店裏又來了客,薛妄柳轉頭一看,只瞧見一個女人扶着一個男人慢慢走進來。

這女人他見過許多次,所有人都叫她阮娘子。她臉圓看上去便是個和善的人,說話也溫溫柔柔,每次薛妄柳見着她,旁邊都圍着一群孩子叫她嬸嬸,吵着鬧着要她給糖吃。

但這個頭發散亂身形消瘦,一步兩咳的男人他倒是第一次見。

老板一見他們進來了,立刻迎上去笑着問:“阮老兄,今天怎麽帶着你娘子出來了?”

“天氣冷了,我帶她出來做兩身新衣服。”男人聲音沙啞,惹得薛妄柳又多看了兩眼。

這一看,薛妄柳直接找到了一名一樣活不久的好夥伴,自己雖然命線暗淡,但身體健康沒有死氣纏身,很有可能是同前世一樣是死于暴斃。

但是這個老哥死氣纏身,如同一條腿已經跨進了墳墓,就差這一口氣沒了直接加蓋埋土了。不是薛妄柳說,做新衣服的應該是這個老哥,不是他娘子。

不過生老病死是逃不開的命數,人人都有自己的命,就連那些逆天而行的修士,也有修為到頭無法再精進,最後天人五衰散盡功力坐化的一天。

想起自己的命線也是前途灰暗要斷不斷,興許明日就被華寒宗找回去一命嗚呼,頓時悲傷逆流成河。

但轉念一想自己已經活了八百年了,已經是修士裏老祖宗的存在,壽命是一人更比六人長,按照凡人的算法自己也算是他們的祖祖爺爺輩,其實也沒什麽遺憾的了,但是活得越久就越不想死啊。

薛妄柳思來想去,長嘆一口氣。

哎,過一天是一天,管他媽的。

他将鞋穿好同店老板說了一聲,自己先去別的地方采買物件,衣服待會來取。店老板應了一聲,叫他盡管放心去。

同那位阮娘子和他相公微笑打了個招呼,薛妄柳便出了成衣店,揣着手在街上逛了起來。

這芙蓉城裏依舊熱鬧,雖然連着死人,但死的家夥都不是些什麽好人,大家都在心裏慰藉自己是個好人,害不到自己身上來,生意還是照做。

薛妄柳慢慢溜達了一圈,拿出從前給自己第一個洞府添置東西的心情來,好看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耐用,最好用幾百年都不會散架。

小城裏沒什麽時髦樣式和高級料做的家具,但也有些自己的風格在,認認真真挑了點擺件和椅子,薛妄柳原本有點煩躁的心情也平靜下來,就連最後算賬的時候那個糊塗賬房給自己多算了兩個銅板他都沒有計較。

日頭已經升到當頭,路邊的鋪子已經開始燒飯,食物的香味順着風往路上飄,似乎把冷風都變成了暖風,勾着人的餓肚腸,叫人沒法再專心做自己的事。

薛妄柳嗅着這香味直接在路邊的燒餅攤前面開始排隊。

還是人世好,自己就該早點下山,在華寒宗裝什麽大佬,上了八百年996的班,沒有公休假沒有加班費,他薛妄柳為華寒宗培養了一波又一波的弟子人才,結果肚子都填不飽。

肚子填不飽就算了,現在還要殺雞取卵抽幹自己的靈力,娘的,養大的孩子都變成了要自己命的刀,小醜竟是我自己!

他拿着油紙包着的燒餅正準備狠狠咬一口洩憤,但還沒有吃到嘴裏,就聽見路邊突然一陣吵鬧,轉頭一看是一群乞丐兒打架。

好家夥,小乞丐不講武德,還是幾個打一個。被打的那個還是自己今日早些時候見過的那個天瞎。眼見着他手裏的銅錢被搶走,薛妄柳眉頭一皺,拿着燒餅走了上去。

“你們幹什麽?!”他伸手把叫臭瞎子叫得最歡的乞丐提起來扔到一邊,又吼了一聲,等着這群乞丐兒跑走了才看着那瞎乞丐問:“沒事吧?”

瞎乞丐搖搖頭,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手裏就一熱,鼻間也彌漫着燒餅的香味。

“善主?”瞎子捧着燒餅不知道怎麽回事。

“趁熱快吃吧。”薛妄柳嘆息一聲,轉身就走。

在他撿回去的所有孩子裏,這個小孩好像最慘,按照薛式修真定理第一條,小時候的悲慘程度和長大的厲害程度呈正比,這個小孩日後必成大器。

他得控制住自己全身力氣,才能不把這個孩子撿回去。今時不同往日,他自己都東躲西藏的,不能像從前一樣,左手一個寶,右手一個崽,背後還背着一個胖娃娃了。

不過今日才過半,自己都同他遇見兩次了,難道此子與我命中有緣?

薛妄柳撓了撓頭,掐着指頭本想一算,突然想起那個孩子命魂都沒了,自己的命線也是要斷不斷的半死不活的樣子,還是算了,反正算了也是傷心。

燒餅給了別人,薛妄柳又不想排隊等下一鍋,便找了個攤子吃面。雖然這個攤子是個賣茶的鋪子,但老板的面确是整個芙蓉城都出名的美味。

頭頂的太陽出來了一會,就又陰沉了下去,烏雲在頭頂打轉,看上去像是要下雨。薛妄柳坐在凳子上等自己的面,正數着面前桌上的木頭紋路,驟然聽見一聲喝叫。

他擡頭一看,才發現那不遠的地方不知道什麽時候搭起了臺子,頂上拉着遮光的黑布當棚子,點着燭火正演着皮影戲。

正好是武帝初見李夫人時候,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那彈琴的人聲音雖然有點沙啞,但卻別有一番風味。

前面圍滿了人,薛妄柳湊熱鬧也眨了眨眼睛,聚靈于眼想着讓自己看的更清楚一點,但是也看得太清楚了一些, 直接看到了後面唱皮影戲的人。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竟然是方才在成衣店裏見過的阮郎君。大兄弟聲音沙啞一步三咳,但一唱起來就跟換了個人一樣。

“面來了。”小二端着面過來放在薛妄柳面前,見他盯着一邊的皮影戲眼都不眨一下,笑着說:“郎君,阮樂師的皮影一唱就是一下午的,你吃了面過去再聽也不遲。”

薛妄柳:“樂師?”

“對啊,聽說還是給過宮裏貴人演奏過的樂師。”小二可惜說,“就是嗓子不行了,也就能唱唱皮影了。”

“那是挺可惜的。”薛妄柳想起這個人活不了多久了随口道:“我看他身體也不太好,這個嗓子是他生病之後才這樣的?”

小二搖頭:“那不是,從他們搬到這裏阮樂師的嗓子就這樣了。他這個病也奇怪,原本是他娘子一副病恹恹的樣子,後來他娘子的病好了,他倒是病了。”

薛妄柳一愣,心想這兩口子的生活還有點曲折,不過這凡塵中這樣的事情太多了,随即點點頭道:“原來是這樣。”

他挑起一筷子面吃進嘴巴裏,清湯面裏混着點綠色的葉子,連湯帶面一起吃進肚子裏,整個人都舒服了。

還剩下一點湯,薛妄柳正準備休息一會再喝,突然眉頭一皺,轉頭看向街的另外一邊。

遠處走來幾個背挺得筆直的公子哥,看着模樣倒不大,但每個人都背着劍,念念叨叨不知道說着什麽,像自己這樣的資深修道人士,一看就知曉這是同行。

離芙蓉城最近的就是蘭澤劍門,而且這些少年的修為也不高,除了一個人已到了金丹,其餘四個皆是築基,應當是蘭澤劍門劍童。

劍修非常人可做,需要道心穩固一心向劍,說白了就是腦子軸一根筋,不是一般人能修的道。正因為他們的腦子軸,修士苦劍修久矣。

薛妄柳更是同這群劍童的掌門,蘭澤劍門的辛夫人湘公子這二位有些過節在身上,對劍修更沒什麽好感。

他更加收斂身上的氣息,确定自己臉上的僞裝沒有任何問題,這才端起碗喝湯,裝作一個普通的食客。

才喝了一口湯就看見這群小劍修在自己的隔壁桌上坐下,薛妄柳還沒來得及把湯咽下去,就聽見其中一個小劍修壓低聲音向着其中修為最高的金丹劍修問:“師兄,雪柳仙姑真的死了?”

一口好湯直接嗆進了嗓子裏,薛妄柳心想誰說老子死了?老子還好好坐在這裏呢!

作者有話說:

薛妄柳:奪筍哪,造謠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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