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有過老三和老六的慘痛教訓,薛妄柳覺得在孩子營養方面一定要跟上,當即就掏出一把跟糖豆一樣的丹藥出來塞念殊手裏,叫他快點吃了。
“剛剛新秀道會,師尊蹭了個第十名,給你弄了點東西。”薛妄柳把方才拿到的東西全部拿出來,一樣一樣塞進念殊的口袋裏,只剩下那塊白玉髓和華駝峰的墨玉令牌。
薛妄柳叫他摸了摸白玉髓,問:“你是想要手钏還是給你做成別的東西?”
在這種事情上,念殊想來沒有自己的主見,他沒有什麽想法,只道:“ 都聽師尊安排。”
“那便做成手钏。”薛妄柳道。
念殊點了點頭,猶豫了一陣,還是開口道:“師尊,我有件事說與你聽。”
然後他隐去自己眼睛能看見的事情,将佛經書閣裏發生的事情完完整整說給薛妄柳聽,說到最後,念殊聲音又變得沙啞,握着薛妄柳的衣擺問:“師尊,我這是怎麽了?”
“別害怕,師尊來給你看看。”薛妄柳摸了摸他的後背,貼着他的背後大穴将自己靈力慢慢探進念殊的身體裏一觀。
好家夥,佛骨金燦,舍利流光,特效拉滿,賽博朋克2077才有的光影特效。知識就是力量,培根他老人家說得太對了。
薛妄柳緩緩收回手,開始胡扯:“不必憂心,你天生佛骨,乃是身負傳承的命定之人,這般情況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我總覺得自己不像自己了。”念殊頓了頓道,“我看着那些人在我面前一個接一個死去,心中原本滿是悲憫,可到後來我連悲憫也沒有了,只覺得厭煩和麻木。”
他握着薛妄柳衣擺的手又緊了緊,喃喃道:“我不喜歡這個樣子。”
若是有朝一日,他看見師尊的時候也覺得厭煩和麻木又該怎麽辦?師尊和旁人不一樣,旁人怎麽能同他相比?
光是想到這裏,念殊都覺得自己無法接受。比被人指着鼻子說是廢物,在街上乞讨被人欺辱加起來都要無法接受。
薛妄柳看着他,突然輕聲問:“念殊,你在生氣嗎?”
念殊一愣,反問:“我是在生氣嗎?”
他知曉自己天生沒有怒欲,但師尊說他金丹結成,怒欲兩魄會慢慢補全,日後他也會有所求,有所怒。
薛妄柳點頭:“我看你的樣子,好像是很生氣。”
原來這就是生氣的感覺嗎?生平第一次動怒的念殊頓了頓,點頭說:“師尊,念殊是在生氣。”
可他也不喜歡生氣的感覺。
薛妄柳卻笑了起來,他拍拍念殊的肩膀:“那便不要生氣。既然你不想變成那樣,便日日在心裏告誡自己,每日晨起一次,睡前一次,這樣便好了。”
念殊一頓,低聲說:“師尊又在糊弄我了,還當我是十幾歲的孩子,我今年二十已經要加冠成年了。”
薛妄柳笑得聲音更大了,他道:“我今年八百歲有餘,你不過年方二十,便是再過幾百年,你在我面前也是孩子。”
“八百多歲?”念殊一頓,擡頭看向薛妄柳,腦子裏回想起那張賽過世間萬千的臉,愣愣道:“竟然有八百歲了。”
薛妄柳只當他是被自己的年紀吓着了,便說:“修真不知歲月,不必在年歲上計較。這聆音菩提宗最厲害的光頭和尚了了尊者,比我年紀還要大,已經近三千歲了!”
他哼哼一聲,有些自豪說:“千年王八萬年龜,你師父我勉強算半個王八吧。”
念殊下意識道:“那也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王八。”
薛妄柳:……
薛妄柳:“好孩子,你可真會誇人。”
念殊有點不好意思:“我不是說師尊是王八,我的意思是說師尊如果是王八,那也是最好看的王八。”
“那到頭來,我不還是王八嗎?”薛妄柳看着自己的徒兒,突然覺得生命1號還不夠,還等來點六個核桃和成長快樂,可能腦白金也要安排上。
他拍拍念殊的肩膀,認真道:“徒弟,以後在外面多聽多看少說話,記住了嗎。”
念殊應了一聲,薛妄柳嘆了口氣:“既然頭疼,這兩日便不要去想經書的事情了,你好好休息調理身體,過兩日伽蘭秘境一開,有一個月的時間你都休息不了。”
“是。”念殊道。
作為一個師尊說什麽就是什麽的三好徒弟,念殊一連兩天,一點跟經書有關的東西都沒有去想,将厭學進行到底,成天在屋裏紮馬步練棍法,開着窗戶聽院子裏人聊天說八卦。
在他們嘴裏,自己只有一個娘,那就是雪柳仙姑,但卻四海之內皆可為爹。這一刻是妙音樓的樓主,下一秒就是日月書院的院長,甚至因為自己眼睛瞎,他們也說那南海雲霞島的瞎子島主也可能是自己的爹,這眼瞎是遺傳。
當真是丁紅聽了都要叫妹子,鵝妹子嘤。
說來也奇怪,之前聽他們說這些東西的時候,自己聽過便一笑過了,但是現在聽多了心裏卻覺得有些不舒服,覺得他們不應該如此說師尊。
但細細想去不過是茶餘飯後閑事碎語,也不用放在心上,就連師父自己有時候也靠在窗戶邊一邊吃零嘴一邊聽得入迷。
最後一日休息結束,所有的修士都來到聆音菩提宗的後山,那裏有個萬佛洞。
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每當佛修自覺大限将至天人五衰在即,便會來到此處,找個山洞坐化。
所以薛妄柳又給這裏取了一個別的名字,叫佛修公墓。
伽蘭秘境入口在公墓上方,本身也是一座墳墓,不過是這聆音菩提宗開創者從天法師的墳墓。
長眉住持站在萬佛洞前燃了一炷香,阿彌陀佛一聲道:“從天法師仙逝已過萬年有餘,此伽蘭秘境遵循法師遺囑,五百年開啓一次,為有緣人贈禮,春去秋來,五百年又到矣。”
他看着面前的亮着一點火光的香線,又道:“諸位稍作休息,此香燃盡之時,便是伽藍洞開之時。”
薛妄柳抱着刀坐在一邊的樹墩子上,左右環視一圈,發現華寒宗領頭的弟子是柳奉玉之後頓了頓,但很快又移開了視線。
沒有找到那位血衣道人,那個半張臉譜的女修也未瞧見,薛妄柳垂下眼,想了想還是伸手一抖掏出一只玉雕蝴蝶來。
他側了側身遮掩住自己的動作,對着玉雕蝴蝶說了幾句話,只見那玉雕蝴蝶一下變成一塊玉牌,上面一閃自動刻下幾行字後,在薛妄柳手中又變回了玉蝴蝶的模樣。
只是這一次蝴蝶晃動着翅膀飛了起來,在空中完全蛻變成一只普通的花蝴蝶,直接飛離了薛妄柳身旁,朝着菩提宗住持身旁一個搭着布袋的和尚飛去。
薛妄柳見那花蝴蝶停在那布袋羅漢身上,心想自己這算是提醒過了,真要出什麽事情,也是菩提宗自己沒有放在心上的緣故。
燃着的那柱香很快到了盡頭,白石靈看着身旁的江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不是第一次進入秘境,為師多餘的話便也不說了,只提醒你一件事,小心為上,切記不可大意,不要随意與人起争鬥,平安回來。”
江沅拱手:“弟子明白。”
不遠處徐吉慶看着那冒青煙的香像是看着自己冒青煙的墳,等到香燒完,他命也完了。清苑子看在眼裏,想給這個沒出息的玩意一腳,但現在外人都在,當着別人面打孩子又說不過去。
他壓下怒火道:“不中用的東西,你見過哪個金丹修士一次都沒進過秘境的?都是快結元嬰的人了,能不能有點出息。”
徐吉慶心也死,雙眼無神,看着旁邊哼了一聲,當做自己聽到了。
清苑子見他一副死樣,忍了又忍,最後道:“你千萬小心,平安出來後,就滾去日月書院呆兩個月,學學人家的修士氣度,少在老子面前丢人現眼!”
一聽出了秘境就能去日月書館讀書進修,徐吉慶覺得雨停了,天晴了,他又可以了。
他把頭上的發帶一扯,精神煥發:“師尊,你放心,徒兒此去必定給你掙個功名回來!”
清苑子有些累,有點疲憊,他拍拍徐吉慶的肩膀:“你要是惹出禍來,不把師父說出來就夠了。”
香最後一段燃盡掉落,一時萬聲鐘磬梵音唱響,天空綻放出霞光,百鳥飛過,一道金門自天空出現,緩緩打開。
丁紅落在薛妄柳的肩膀上,啾啾叫了兩聲。
“抓好了。”薛妄柳見念殊腳下一點,飛向那金門,自己也随之而上,沒入了那天空中的金色之中。
一陣佛經聲過,兩側菩薩觀過,薛妄柳雙腳重新落在了地上,旁邊還滾落了一個哎喲聲不斷的徐吉慶。
丁紅揮着翅膀緩緩落下,原本的灰麻雀已經變回了金羽鶴的模樣。而徐吉慶一擡頭,看見薛妄柳的臉也是一愣。
美人便是蹙眉也叫人心動。
“前輩,你的臉……”
薛妄柳原本想動用靈力畫出水鏡照一照,卻發現自己的靈力也沒有了,他連忙伸手一摸自己的臉,罵了一句:“哦草,謝特媽惹法克兒。”
作者有話說:
清苑子:上輩子我可能欠了徐吉慶的債。
徐吉慶:能去讀書了!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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