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薛妄柳的教育方針向來都是因材施教,不要求全才但要求有才,所以對撿回來的孩子除了人生三觀的教育,別的方面都有些放任自由。
尤其是到了後面撿回老六的時候,薛妄柳的年紀已經邁過了八百歲的大坎,是華寒宗上下說什麽就是什麽的老寶貝。
這人年紀一大就容易溺愛孩子,而且柳奉玉不管在別人面前是個什麽樣,在自己面前永遠乖巧又聽話,纏着自己姑姑長姑姑短,跟鴿子成精了一樣,姑姑姑姑個不停。
十分會讨他老人家的歡心。
“跟你說話呢!你是什麽人,蒙着臉幹什麽!”柳奉玉盯着他道。
“放肆!”董連生皺眉低吼一聲,但看見這不過是兩個垂髫小童,還被自己吓得脖子一縮,心中一軟,立刻放輕了些聲音道:“這是我請來的貴客,還不快些同客人道歉!”
徐吉慶在新秀道會上已經見過這兩個煞星的本事,一聽他們兩個要被按頭給自己道歉,連忙擺手道不必不必。
開玩笑,現在讓這兩個人對自己彎腰,等出去了這兩個人不會把自己的腰都打斷。
“二位貴客太客氣了。”董連生說着一頓,臉上略有遲疑之色:“不過方才聽這孩子所言,似乎二位之前見過。”
徐吉慶一頓,下意識看了薛妄柳一眼,卻發現兩個人默契不夠,自己實在是無法從一只眼睛裏看出什麽情緒波動。
倒是薛妄柳緩緩開口,溫聲說:“原是認得的,只是後來失散了。”
“原來如此。”董連生還以為是什麽不好的緣分,松了口氣道:“那這些日子便讓這二人跟着二位貴客罷。”
他轉頭看向身邊微笑的富人,溫柔問:“夫人覺得呢?”
“老爺的貴客自然是老爺來安排。”夫人笑了笑,“只要老爺覺得好的,那都是好的。”
因為離晚上開席還有一段時間,董連生便安排着薛妄柳和徐吉慶去休息,江沅和柳奉玉跟在他們身邊,等到了休息的偏院,卻發現已經有人在了。
蒙着眼的mini念殊拿着人高的掃把,正在安靜地掃院子,聽見門口突然傳來聲音後,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頭望過去問:“誰?”
“你爹。”
柳奉玉話音剛落腦袋上就挨了一巴掌,打得他一個趔趄。他捂着頭嗷叫一聲,轉頭看着動手的薛妄柳:“你敢打我!”
“為什麽不能打?”薛妄柳壓低了自己的聲音,不叫念殊聽出來,開口緩緩道:“故意欺負人的小屁孩,誰見了都能教育。”
薛妄柳也覺得奇怪,老六雖然平日裏嚣張跋扈了些,但也沒有到這種程度,難道是自己離開的這五年對他來說刺激太大了?所以才變成現在這樣?
他皺着眉看着同他憤怒對視的柳奉玉,嘆了口氣道:“現在不是争論這些的時候,我只是想知道你們為什麽變小了。”
“我們還想知道為什麽你們沒變小呢!”柳奉玉捂着自己的頭,因為變小了聲音也有點孩子氣,薛妄柳聽着倒是找回了從前的一點感覺。
老實孩子江沅開口道:“我們原本是走上面的蔓藤橋到對岸去,結果掉進了這個院子裏,躲在那個假山後面被董夫人發現了,被抓出來的時候,就莫名變成了董家買回來的小厮。”
“阿彌陀佛,皆是柳道友不尊佛的報應。”念殊說着又開始慢慢掃起地來,“因果報應,略施小懲罷了。”
薛妄柳聽見這話也是一愣,有些不相信這陰陽怪氣的話是從念殊嘴裏說出來的。
“你們是從上面掉下來,所以變小了。而我們是拿着請帖走進來,所以沒事。”徐吉慶攤手問:“對嗎”
“應該是這個原因。”江沅點點頭,“只是現在沒了靈力,什麽都感知不到,還不知曉這院裏的惹你究竟是什麽東西。”
“反正肯定不是人。”薛妄柳看了眼這個院子,嘆了口氣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現在就知道這個董郎君想要成仙,別的沒了。”
徐吉慶補充:“而且他娘子好像不是人。”
念殊聽出了徐吉慶的聲音,他轉頭望向徐吉慶的方向,想問他另外一個人是誰,但顧忌着柳奉玉和江沅在身邊,他頓了頓又開始掃自己腳下那塊地。
“不過我有一點不明白。”徐吉慶又開口道,“如果董夫人是修士,她打碎杯子的時候,應該是知道董郎君在外面的,怎麽還會當着他的面用法術呢?”
薛妄柳腳步一頓,轉頭看向徐吉慶,就聽見念殊在旁邊阿彌陀佛一聲,緩緩道:“既然知道他在外面,那就是故意讓他知曉的。”
“那是為什麽呢?”柳奉玉問。
薛妄柳故意逗他:“你為什麽不去問問神奇海螺呢?”
柳奉玉:……
柳奉玉:“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個包着臉不敢見人的家夥能不能別在這個時候岔開話題!”
他說着突然一頓,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薛妄柳,緩緩開口道:“我記得你,你是那個不肯去日月書院讀書的妙三刀,你包着臉幹什麽?”
念殊掃地的手一停,面上的笑轉瞬即逝,原本有些不安的心,不必誦念佛經也徹底平靜了下來。
師尊來找我了。
只要同師尊在一起,再險的幻境也無須自己擔心了。
“進來以後臉上受了傷,現在把臉蒙着怎麽了?”薛妄柳随手扯了個謊,抱着手臂看他,“而且現在的重點在于怎麽幫這位董郎君修道,又要修什麽道。”
一說到修道的問題,在場的五個人都沉默了。
一個劍修一個鬼修一個佛修一個法修,還有柳奉玉這個法修養大的體修士,修士種類齊聚一堂,可以說是百花齊放。
江沅第一個開口道:“修劍道,劍道入門簡單,只需教他入門踏上修仙一道,便可以滿足這位郎君的願望。”
“诶,董郎君最想的是和她娘子長相厮守。”作為在場唯一有過感情經歷的過來人徐吉慶頭發一甩,脾氣拽拽,“還是做鬼修好,相同的修為,只有鬼修活得最久。”
柳奉玉嗤笑一聲看他:“鬼修得死的時候有怨氣,你準備叫董郎君怎麽死啊?”
徐吉慶想了想:“不如叫他娘子拿刀捅死?那怨氣一定很足。”
所有人:……
薛妄柳:“煉鬼宗有你了不起,真的。”
“阿彌陀佛,我聽這園子裏的侍女說,這園裏還有個佛堂,不如叫董郎君入我佛門,修我佛道。”念殊頓了頓,“就算是沒有成為佛修,但經書讀多,明白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再執迷于男女情愛虛妄,叫董郎君放棄修道的願望,也算是大告成功。”
薛妄柳看着自己的徒弟,雖然覺得他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但還是忍不住感嘆一句——
法海竟在我身邊。
難道說每個佛修最後的歸宿都是法海?薛妄柳覺得這不太行,柳奉玉更是覺得離譜,他看着這兩個奇葩道:“人家就是想跟自己的夫人在一塊,你們這一個要人死,一個要棒打鴛鴦,這是在幹什麽?能不能簡單點。”
江沅點頭:“可以,簡單就練劍,遇事不決劍修三訣。”
“等一下。”薛妄柳拖長了聲音叫他們都看過來之後,才道:“修什麽道,不需要我們覺得,只需要董郎君覺得。只要他覺得可以,那就讓他修,個人有個人的因果造化,不必我們來操心。”
薛妄柳看着這個院子,找了個石凳坐下,緩緩道:“而且你們沒有感覺到,有些話有些事情是這個秘境強迫着我們去說去做的嗎?”
他一撣衣服:“那就證明秘境的主人對這些事的發展有自己的安排,不許我們打亂。換句話說,那就是這裏的事情很有可能以前發生過,而我們只不過是讓它重演一遍罷了。”
江沅看着他皺了皺眉:“那我們只要聽從它的安排就好了嗎?”
“這個我不知道。”薛妄柳頓了頓,“還是走一步看一步,靜觀其變的好。”
五個人商量不出什麽結果,決定等晚上開席的時候再問董郎君想要修煉什麽,幾個人各自找了個房間休息,等到侍女們過來請他們過去。
準确的來說只是請徐吉慶和薛妄柳過去,剩下三個縮水的只是順帶。
席面是董郎君特意吩咐過的,山珍海味應有盡有,就連桌子上的酒也是宮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的檔次。
薛妄柳面對這樣一桌菜很難不動心,就連徐吉慶也有點蠢蠢欲動,小聲說:“我已經是鬼了,就算是肚子裏多幾個石頭應該也沒關系。”
“別鬧。”薛妄柳瞥了他一眼,心裏确是同樣的想法。他都八百歲了,老人家吃點自己想吃的怎麽了!
但是在這之前,他還有些正事要做。
他趁着那位董夫人還未過來,舉起酒杯朝着董連生一敬,開口問:“董郎君,之前聽聞這園子裏還有個小佛堂,不知是哪位信佛?”
董郎君一頓,順勢笑道:“是我母親。當年我出生時候池塘裏的蓮花盡數盛開,我娘親覺得這是佛祖庇佑的好兆頭,便在家中設了佛堂,後來這園子擴建,便也留了些下來。”
“蓮花盛開?”薛妄柳想起這位董郎君的名字,愣了愣頓時皺起了眉頭,察覺出一些不對勁來。
他沉默了一會,試探着道:“這世間修行道法萬千,只是不知道郎君想修什麽道,是劍道,法術道,鬼道,體修一道,雜道,還是……佛道?”
話音剛落,面前的董連生突然笑了起來,所有人眼前的畫面仿佛平靜的水面投入了一顆石子,泛起圈圈漣漪。
坐在主位的董連生整個人的氣質突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雙手合十緩緩回答了薛妄柳的問題:“那便……佛道吧。”
他背後驟然浮現一道金蓮綻放,原本柔和的燭光也越來越亮,一時間叫人睜不開眼睛,天旋地轉中,薛妄柳忍不住大喊——
“媽的,我飯還沒吃一口呢!糟蹋了!都糟蹋啦!”
作者有話說:
薛妄柳:幹,早知道就先吃一筷子再問了!
念殊:師尊來了!歐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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