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幕後人
剛要拿着匣子準備離開,就在這時,雅間門被人推開。
穿着胡服,紮着袖口的安樂公主走了進來,她一張小臉全部被怒火覆蓋,說出來的話也相當刺耳,“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們知不知羞?”
林知惜蹙了蹙眉,安樂公主以為她心虛了,鞭子當即揮了過來,“你騙我!你還說成全我們。你就是這麽成全的?當面撇清關系讓我相信你,背地裏卻藕斷絲連。”
那鞭子揮過來的時候,林知惜也沒躲,手迎了過來,緊緊攥住鞭子,将對方拉進屋,劈頭蓋臉一通罵,“姑姑,我成全你們是看在你是我姑姑的份上。你不要得寸進尺。更何況我和他約在這裏是談退親。怎麽到你嘴裏就成了藕斷絲連?難道你腦子裏只有男盜女昌,沒學過半點禮儀廉恥嗎?”
安樂公主見她膽敢奪她鞭子,心頭蹿起一股怒火,差點将她理智全部焚毀,可是當她聽到後面幾句話,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誤會了,她視線落到案幾上,上面擺了一張退親文書和簪子。
也就是說這兩人果真是退婚的,她惱怒至極,卻還死鴨子嘴硬,“誰知道你們退親居然會在外面。”
正常的退親流程應該是兩家長輩聚在一塊商量退親。
林知惜父母皆亡,皇上日理萬機,不可能操心這種小事,所以她自己處理也算合情合理,但是沈柏陽父母健在,這種事不該他決定。
林知惜沉聲道,“我不想讓舅舅為難,才約在外面。不可以麽?”
沈柏陽剛剛看到安樂,下意識就想到她這是中了別人的計,第一時間讓下人去清場,再回頭,他趕緊給安樂公主解釋,“這事傳出去不好聽。”
安樂公主也知道自己誤會了,擔心沈柏陽生氣,扯着沈柏陽的胳膊委屈地不停,“你好幾日都沒約我,我以為你又被她勾走了。”
沈柏陽耐心哄她,“說什麽傻話呢。你若不信我,可以求聖上将婚期提前。”
安樂公主眼睛一亮,“好!我這就去!”
轉身剛要走,突然又折回來拉着林知惜的手,拽她一塊下樓。林知惜不想兩人婚事發生變故,沒有甩開她的手。
樓下一群看熱鬧的人,看到兩人手挽着手,一副親密無間的樣子,立刻散了。他們可沒興趣看姑侄情深的戲碼。
下了樓,安樂公主命人送林知惜回府,警告她以後不許再見沈柏陽,這才驅馬離開。
“主子?主子?您沒事吧?”半夏眼含擔憂看了過來,林知惜這才收回一直觀察匣子的視線。
她知道半夏一準誤會了,以為她為受不了安樂公主的無理,她也沒想解釋,只是又往沈府加派人手,日夜監視沈柏陽的一舉一動。他見了什麽人,做了什麽事都要事無巨細列出來。
半夏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明白用了迷魂香,沈柏陽沒有異常後,主子反而更加懷疑沈柏陽了,“主子,你怎麽了?”
林知惜搖頭,“雖然我父王的死與沈柏陽無關。但這個沈柏陽也許不是我表哥。”她拿起玉佩,“我送給表哥的玉佩是墨玉,不是白玉。他不可能記錯。”
半夏恍然大悟,卻不得不提醒她,“主子,沈柏陽武功高強。監視的人多了反而更容易被他發現。”
林知惜打開匣子裏的玉佩,細細摩挲,“不必在外監視。讓死士接近沈府的下人。若是有人能接近沈柏陽院中的下人,我賞他十個積分。”
積分有多難得,半夏是切身體會過的。現在這麽好的機會擺在面前,那些死士還不搶破頭。
林知惜又補充,“你要一直盯着這事,發現有異常,立刻向我彙報,我同樣賞你十個積分。”
半夏心頭火熱,立刻點頭表示自己會安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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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繁星閃爍,福王府各處的燈籠依次被點亮,整個王府都籠罩在赤紅色的光芒中,平添了幾分喜慶。
此時一道鬼魅的人影快速閃動,幾個跳躍落在一處房頂,她全身上下被黑色包裹得嚴嚴實實,不仔細看,好似融入黑夜。
她一動不動,靜靜看着園內幾十個護衛在園中巡邏。
突然她動了一下,有黑影神不知鬼不覺接近,林知惜等這些靠近,将自己團團圍住,從系統空間調出幾十個暗衛,命他們将這些暗衛解決掉,自己趁機溜了。
底下護衛聽到動靜,立刻吹哨子聚攏過來。
最近福王府也不知招了哪路神仙,接二連三有人想要行刺王爺。他們與暗衛們周旋,打不過就跑,半點不戀戰。
剛開始福王怕得要死,以為太子知道他投靠康王,派死士來對付他。
可是次數多了,他漸漸也不放在心上,該幹什麽該幹什麽。
想到好幾天沒往後院去,這讓過慣美人陪的福王等不及,立刻颠颠去後院寵幸自己的美人。
到了一處院落,他握住女人柔弱無骨的小手,絲毫不在意她冷若冰霜的态度,在她臉上淺啄兩下,末了拿出一匣上好的玉放進她手裏,“嬌奴,你快瞧瞧本王給你帶什麽來了。”
李嬌奴拿着帕子拭淚,半點沒往那匣子裏瞧。
福王似乎知道她的性情,耐心哄了幾句,又講了一件趣事才逗得美人重新展顏。
丫鬟通知水好了,福王迫不及待去耳房洗漱,美人臉上的笑容立刻淡了,斜躺在床上,唉聲嘆氣。
屋頂上一直看兩人親熱的林知惜終于看到美人正臉,心裏暗暗吃了一驚:竟是她,前鎮國将軍陸虎的繼房夫人李嬌奴。
說起這位夫人,京城貴婦圈無人不知。她憑借自己出色的容貌從一名平民女子飛上枝頭當上一品将軍夫人。
偏偏她還不知足,整日郁郁寡歡,就像個冰美人。
林知惜見過她幾次,美是真的美,可對方時不時哭泣,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讓許多人都受不了。她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對方在人家婚宴上抹淚,差點沒被主人家轟出去。也給鎮國将軍惹了不少閑言碎語,認為他有眼無珠,娶了個災星回去。
後來鎮國将軍府出事,估計不少人會炫耀自己有先見之明。
林知惜上次聽寒雲說過,她被孟子臣從教坊司疏出來,送回老家了。後來她又派死士去青州查過,說李嬌奴已經病逝,可她為什麽會在這兒?
她心裏驚訝,趴在屋頂一動不動。
屋內兩人颠鸾倒鳳,而後沉沉睡去,一直到天邊亮起魚肚白,林知惜才趁機給丫鬟端上來的兩碗蜂蜜水裏下了藥。
福王喝完水,吃完早膳,覺得沒滿足,忍不住又親香了幾口,才急急忙忙出了府。
李嬌奴待他走後,狠狠擦了幾下臉,将帕子扔在地上踩,邊哭邊罵,“孟郎你個負心郎。你怎麽不去死!”
林知惜心下了然,所以是孟子臣将她送給了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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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壽辰乃是一年一度的千秋節。
文武百官都要進宮賀壽,林知惜作為郡主,由宗室這邊聚攏一塊進宮賀喜。
林知雅知道妹妹剛剛封為郡主,開銷極大,早早等候在齊王府等她一塊出來。
等了半個時辰,丫鬟不停催促,林知惜才姍姍來遲。
丫鬟似有不悅,嘴裏咕哝,“明知道今天要拜壽,也不知道早點,非讓別人等。”
林知惜冷冷瞥了她一眼,進了馬車,掀開簾子沖半夏使了個眼色,“以下犯上,這是你們承平侯的規矩!給我掌嘴二十。以後再敢尊卑不分,當心我敲掉你牙齒。”
說着,放下簾子,冷聲吩咐,“快走!”
車夫愣了一下,生怕自己也受連累,一揮鞭子,馬蹄踏踏行駛。
身後傳來巴掌的清脆聲,林知雅從震驚中醒過來,将妹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好似不認識她,“你?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從前那個善良可愛,連路邊的野貓都會照顧的妹妹跑哪去了?
林知惜坦然自若,眼底似有一團火在燃燒,“姐,人善被人欺。一味忍讓是沒用的。你得亮出你的爪子,告訴他們,你不是那麽好欺負的。他們才知道尊重你。”
林知雅面露苦澀,知道妹妹在說什麽,可是她沒有娘家撐腰,太後年事已高,皇上日理萬機,她虛張聲勢撐起來的底氣就像泡沫一戳就破,她一雙兒女還小,沒有父親籌謀,他們的未來只會更加難走。她哪有底氣。
可這些話不能給妹妹說,只會徒增她的煩惱,林知雅裝作聽進耳裏,若無其事彎了彎唇角,掐了她一把,“難為你小小年紀竟懂得這般多。到底是長進了。”
林知惜幾百年修煉出來的人精,哪能看不出來姐姐在敷衍自己。
罷了,她姐姐只是比別人想得更多,也沒錯。她以後會為姐姐籌謀,讓她的路好走些。
到了皇宮,兩人下馬車,宮門口已有不少宗室待在原地。
看到林知惜出來,衆人神色各異,卻沒人主動跟她打招呼。
林知雅擔心妹妹失落,時刻查看妹妹臉色,見她神色淡然,暗暗松了一口氣。
等了兩刻鐘,所有宗室全都來了,林知惜也看到哈欠連天的福王。他身材圓滾,穿着厚重的石青色蟒袍,手裏還故作風雅拿着紙扇不停給自己扇風。
她怎麽也沒想到,害死她父王的兇手竟會是草包福王。
“你怎麽了?”林知雅碰了碰妹妹的胳膊,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只看到福王和永王在嘻嘻哈哈說話。她父王在世時,對兩個弟弟恨鐵不成綱,所以他們明面是叔侄,其實根本沒什麽交集。
林知惜勾了勾唇角,收回視線。今天她要在衆目睽睽之下,拿福王的命祭奠她父王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