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揭秘
天邊透出一點魚肚白,皇室宗親才在皇室族長的帶領下進了皇宮。
進皇宮盤查很嚴格,哪怕随身攜帶的禮物都要打開檢查。
林知惜沒什麽錢財,準備的禮物是自己手抄的經書,不值什麽錢,但誠意卻是足足的。
大家看到她如此寒酸,面上不敢表露,心裏卻鄙夷她小家子氣。
檢查完畢後,一行人到了群英殿前觀看祝壽節目。
文武百官坐在左側,皇族親眷坐在右側,太後、皇後及皇上則坐在正中。
看了一段祝壽表演,就是送禮環節。
禮部那邊特地挑了幾件奇珍異寶,太後聽後果然高興,說了好幾個賞字。
林知惜見太後高興,在大家奇異的目光中起身,走到中央位置跪下行禮,“太後娘娘,重孫女也想為您表演一個節目。”
這不是禮部準備的節目,太後以為她想表示孝心,擡了擡手允了。
林知惜看向左側一動不動的福王,笑顏如花,“重孫女需要福王叔配合。請太後成全。”
太後不知其意,以為她與福王有私交,雖然覺得福王名聲不佳,很有可能會帶壞林知惜,可想到知惜是福王晚輩,福王再混賬,也不可能對自己侄女做什麽,也就允了。
福王這邊卻是驚詫不已,他剛進宮時,就覺得自己迷迷瞪瞪,以為昨晚胡鬧太過,缺少睡眠導致。
趁別人看歌舞,他撐着下巴眯會兒覺。也不知過了多久,永王突然推他一把,他稀裏糊塗睜開眼,發現全場人都在注視他,他心裏咯噔一聲,以為自己睡覺被抓包,舔着臉解釋,“昨晚本王為太後祈福,睡太晚了。見諒!”
大家抽了抽嘴角,還祈福?看他那黑眼圈就知道昨晚定是混戰一夜,唬誰呢。
永王小聲靠近說了一句,福王猛然看向靜立在場中笑顏如花的侄女。他沒想到自己打個盹的功夫,侄女就私自決定讓他上臺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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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什麽演?他又不是戲子?
可是太後都準了,他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只能走到場中,“怎麽表演?”
林知惜示意他坐下,沖着上面一拱手,“皇爺爺,孫女跟人學了一段戲法,叫真心話表演。只要孫女問任何問題,對方都能如實回答孫女的問題。”
這話太過狂妄,很快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福王有些不屑,這侄女就會裝神弄鬼,他有沒有說實話,她怎麽知道?
林知惜見大家不信,坐在福王面前,裝模作樣對他發功,等福王眼睛被迷霧籠罩,她才問出極為簡單的問題,“您叫什麽名字?”
“林焱。”
“您今年多大了?”
“三十二歲”
聽她都問簡單問題,底下觀衆議論紛紛,有人小聲嘀咕,“這種問題大家都知道,他怎麽可能會撒謊!”
林知惜似乎察覺衆人沒耐心,話峰一轉,問了個極有深意的問題,“您最敬佩的人是誰?”
“康王”
康王驟然色變,太子黨悚然一驚,福王早就投了康王?
林知惜勾起一抹笑,“您後院裏最寵愛的女人是誰?”
“李嬌奴”
知道李嬌奴名諱的女眷們紛紛變了臉色。陸虎被叛謀反,他的家眷全部被貶進教坊司。福王贖她出來,也只是為他本就壞透的名聲添上一筆。但是愛李嬌奴?就有些過了吧?大家齊齊看向康王妃,想确定真假,卻見她臉色蒼白如紙,顯見李嬌奴真的藏在福王後院。
皇上也是吃了一驚,反應過來後猛地一拍桌子,想阻止林知惜繼續問下去。
卻沒想到,林知惜比他更快,聲音更大,這聲音就好像她竭力喊出來似的,“齊王謀反的信件是不是你命人送進去的?”
福王被震了一下,但眼底的迷霧半點沒有消散,他不像沈柏陽有內力,藥力容易被內力化解,他身上的藥效能切切實實持續半個時辰。
他就像一個停線木偶,見對方問得大聲,他聲音比她還大,吼聲震天,“對!是我吩咐死士在前一晚送進去的。”
底下一片嘩然,康王和永王想要阻止福王再說下去,不停沖他使眼色,但對方好像瞎了一樣,視他們為無物。
林知惜繼續追問,“那晚黑衣人夜闖齊王府,沈柏陽将這事告訴陳峰,陳峰卻将這事瞞下來,是不是你指使降峰幹的?”
“對。”
“陳峰是不是你派人殺的?”
“是!
永王忍無可忍,豬腦子啊怎麽把事情全交待了?他抓起案幾上的茶杯狠狠往福王背上擲去,随着茶杯落地發出的脆響,福王徹底醒了。
林知惜往惱羞成怒的永王身上掃了一眼,轉身跪下,“皇上,太後,皇後娘娘,臣女求你們為我父王主持公道,他根本沒有謀反,那信件是福王栽贓陷害的。”
天家最怕将同室操戈的醜事說出來。哪怕齊王當初被叛謀反,皇上為了好看,都沒有選擇公開行刑,而是賜了他毒酒。林知惜當着所有文武大臣的面将醜事揭出來,這不是讓外人笑話嘛。
太後腦袋嗡地一聲,如同被尖針刺了一下,捂着胸口指着兩人的手指都在發顫,你你你了半天,腦袋一歪暈了過去。
皇上剮了林知惜一眼,立刻叫太醫。
好好的壽宴被攪了,大臣們看着林知惜的眼神變得尤其複雜。
醒過來的福王,扶着他的康王和永王看她就像看一個死人,如果眼神能殺人,此時的林知惜早已千瘡百孔。可她半點不怕,依舊跪在原地,脊背挺得筆直。
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林知雅默默跪在妹妹身邊,嚎啕大哭,“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沒有人會相信林知惜是今天才知道福王害了齊王。她選擇在太後壽宴上搞這一出,這是拿命在賭。
明明她才是姐姐,妹妹為何不跟她商量就私自做了決定。
林知惜視線掃了一眼坐立難安的貴婦們,淡淡道,“只比你早了一天。”
接下來,她一句話都不肯多說。林知雅也不再追問,兩人跪了半個時辰,太後宮裏的嬷嬷命林知惜去慈安宮。
林知雅想跟着,嬷嬷攔住了她,“太後剛醒,不便見那麽多人。知雅郡主且在這兒等着吧。”
林知惜默默跟在嬷嬷後頭進了慈安宮,卻不是見太後,而是拜見皇上。
皇上沉着臉,今天原本是喜慶日子,沒想到自己的孫女竟給他上演一出兄弟阋牆的醜事。這倒也罷了。他真正介意的是自己的名聲。齊王和陸虎謀反罪是他定的,現在證實他們是冤枉的。那他就是記在史冊上的昏君。
汲汲為名半生,今日毀于一旦,皇上恨不得将這個孫女碎屍萬段。偏偏她當着文武大臣的面讓福王自爆,他就是殺了她也堵不住這麽多悠悠之口。他能不憋氣嘛。
林知惜見到皇上第一眼,還沒來得及請安,先承受對方雷霆之怒。
皇上罵完見她死不悔改,又命護衛将她拖出去打一頓。
林知惜終于擡眸,“聖上,真相永遠無法掩蓋。您就是将我打死,也只會坐實這樁同室操戈的醜聞。”
皇上被她氣笑了,“原來你也貪生怕死?”
林知惜搖頭,“死有什麽可怕的。人總有一死。只要能還我父王清白,讓我上刀山下火海都再所不辭。”
她目光不容人忽視的堅毅與冷冽,皇帝心神一凜,別開目光,聲音柔和許多,“別以為只有你心疼你父親。他是朕的兒子,朕怎會不心疼他?你原本可以先告訴朕,由朕為你主持公道。”
林知惜固執搖頭,“皇上日理萬機,臣女也是不想聖上操勞。”
話說得好聽,但是誰都知道她不信任皇上。她不确定皇上為了一個已死去的兒子去殺另一個兒子。
皇上岔開話題,“你為什麽能讓他說實話?”
林知惜從荷包裏取出一粒藥,“是這個。我讓名醫研制出的迷魂藥。只要他聞到這個藥味,就會說實話。”
這藥有一種奇異的香,香味清淡又夾雜着幾分甜味兒,就像秋收自然成熟的果子。
皇上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就是這個?”
林知惜點頭,“這藥口服會更好,但是我近不得福王叔的身,只能當香料使用。要不是福王叔太過疲勞之人,精神不集中,也不見得有效。”
皇上暗暗松了一口氣,命彭德海聞了一下,對方照做,但他眼神依舊清明,便知道這藥對清醒之人是無用的。
皇上一甩龍袍,“傳朕旨意,福王殘害手足,罪大惡極,貶為庶人圈禁王府,永世不得出府。齊王和前鎮國将軍陸虎謀反一案系福王栽贓陷害,現真兇落網,命大理寺擇日開審還他們清白。”
林知惜怔怔看着他,眼裏透着難以置信的怒火,福王可是殺了她父王,他居然只是圈禁對方?她父王真的就白死了?
彭德海正打算去宣旨,卻聽林知惜膽大包天追問,“福王叔貪花好色,不問朝政,與我父王從未有過任何交集,聖上為何不問他殺害我父王的原因?”
這話意有所指,再聯想到剛剛福王說這輩子最尊敬的人是康王,就猜到對方是為誰圖謀。
可皇上也有自己的考量,沉着臉警告她好自為之,而後甩袖子離去。
林知惜仰着脖子發出慘淡一聲笑,眼底一片輕嘲,父王啊,這就是你最尊敬的父親,他明知道害你的人除了福王,還有永王和康王,可為了保持平衡,他卻包庇真兇,任他們逍遙快活。
當真是天家無父子。既然他不為你主持公道,兒只能自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