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扇子
小年過後, 沒幾天,迎來了新年。
今年與前面五年一樣,齊王府過得格外冷清。
因為分家, 也因為王位繼承,側妃和庶妃鬥得跟烏雞眼似的。不過也不知是不是她們找的人不給力還是怎麽的,齊王府的王位一直沒批下來。
不過細細一想,這些人娘家最高也就是陳側妃, 正六品中書舍人, 這樣請封折子都要等皇上心情好才會呈上去。
這兩個月,皇上心情就沒好過,哪個敢冒險提這個。這事就一直這麽拖下去。
這些人為了王位,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
林知惜有護衛守在門口, 那些人不敢來鬧她。
但是她到鏡心湖賞景時, 遇到那幾個側妃,被她們明裏暗裏催婚, 甚至還“好心”介紹。
林知惜不輕不重頂了回去, 但她的好心情敗壞得一幹二淨, 回了自己院子和陸霄一塊練武。
之前吃了五年粗茶淡飯,林知惜身體有些虛,這幾個月,陸霄好飯好菜照顧,身體漸漸養回來了, 也有了勁兒。
她之前讓寒雲找人幫她打制兩把寶劍, 一把給自己的,一把送給了陸霄。
“這是你的新年禮物,看看喜歡嗎?”
陸霄有些不敢置信, 放下剛剛炒好的菜,拿起劍耍了兩下,白光一閃,劍法發出一聲悲鳴,他眼前一亮,“好劍!”
林知惜仔細打量他,“這才幾個月呀,你劍法進步如此之快!”
連她在內,再加上那十萬死士,陸霄的天賦在衆人裏也是最好的。
他就是老天爺追着喂飯那種人,出劍速度極快。
不是有那句老話嗎?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只靠着出劍速度比別人快,就能打敗天下無敵手。
經過這幾個月訓練,林知惜又給他身體解了毒,他現在身高蹿得飛快,已經有十一歲小夥那般高了。都快到林知惜鼻子那兒了。
林知惜到底沒忍住,“你多大了?”
陸霄摸摸鼻子,“十八了。”想到今天過年,“不對,過完年,我就十九了。”
林知惜看他這身高和體型,比劃了下,“等你成年,估計比寒雲還健壯。”
寒雲身材健有力,他這樣的體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練家子。那種鋒芒畢露的氣質,他拿捏得死死地。
陸霄眼前一亮,“很好啊。”
他太讨厭當小孩子,那種弱小可憐,只能任人宰割的日子,他再也不想過了。
他想變成這世上最強的勇士,別人看到他都害怕的那種強者。
“你這身高現在可以練習騎馬了。等開春,咱們去馬場,我教你騎馬。”
沒有哪個男人不愛寶馬,陸霄自然也想騎馬馳騁的場景。
林知惜拔下劍鞘,朝他刺過去,“咱們比一場。”
陸霄立刻拔劍迎上。
正如林知惜之前說的那樣,陸霄才學了幾個月劍法,手法還很生疏,但他出劍速度比別人快,無疑很占上峰。
哪怕林知惜有豐富的對敵經驗,還是沒法在十招之內就制服他。
陸霄擔心傷到她,不敢往致命處刺,不免束手束腳。
林知惜哪能看不出他故意放水,挑起下巴,劍尖指着他,“不用讓我。對軍師而言,打不過勇士沒什麽丢人的。”
陸霄微怔,随即明白她是真的不在意輸贏,接下來他沒再放水,招招劍指致命處。
林知惜身型瘦小,身體比較靈活,擅長輕功和出其不意的進攻,輕易不會與人硬碰硬。陸霄這種速攻幾乎專攻她的弱點,漸漸她疲于應付,由專攻改為防守。
兩人你來我往打了半個時辰,陸霄的劣勢開始變明顯,他內力和體力都跟不上,而林知惜在系統空間和某個世界學過兩次內功心法,重新再練事半功倍,她的內功進步飛快。
到最後,陸霄累到提不起劍,終于敗在林知惜手下。
打累之後,林知惜開始給他講兵法。
她講的兵法已經不局限于書上的三十六計,而是她穿越各個世界真實發生過的兵法。
陸霄聽得如癡如醉,血脈偾張,“姐姐,我想帶兵打仗。”
他頭發全部變成黑色,身高長了一大截之後,林知惜便沒再據着他,讓他戴上假發出去外面逛逛,看看外面的世界。
不過也不知他之前被關得太緊,他根本不懂得與人交際,每次都硬邦邦的,別人見到他就躲。
他在半道上,被一個熱情的茶樓掌櫃拉進裏面喝茶,他此後每隔幾日都會光顧那間茶館。
他自然也聽到征兵的事。以他的年紀,自然不可能被征走,但是他學武練劍都是想當個有用的人。而最适合他的工作是當兵,只有成為一名将軍,他将來才能報答姐姐,為他賺很多很多的錢。
林知惜聽到他的宏願,愣了幾瞬,笑笑,“那很好啊。上了戰場靠的就是體力和出劍速度。你速度不錯,但體力不行。你要多練練內功心法。”
陸霄見她眼中帶着鼓勵和欣慰,覺得自己這條路算是走對了,接下來練武也越發勤奮。
過完年,林知惜開始走禮。
她和姐姐在初二去了趟沈家,沈為民精神狀态比之前好多了。雖然他現在還是待在閑職上,但兒子被調到兵部當主簿,管理武職選授和處分等工作,這可是肥差。但凡想武将想升官就不敢得罪他。
沈夫人娶了個公主兒媳,重新擠進上流貴婦圈。每次回來都樂得合不攏嘴。
看到林知惜過來拜年,她也不像之前那樣防着,反而極力要為林知惜挑個好夫婿。
她之前看不上林知惜是真的,這回要幫忙也是真的。
但林知惜暫時沒有嫁人的打算,也不可能附和她就聽從她的意願嫁人,搖頭拒絕了,“我暫時還不想嫁人。”
沈夫人以為她對兒子還沒忘情,又勸了幾句,沈為民實在聽不下去了,“她才剛及笄,暫時不想成親也正常。你着什麽急。”
安樂公主嘟着嘴有些不高興,看了眼旁邊的沈柏陽,大大咧咧開口,“你該不會還沒忘掉以前的婚約吧?”
林知惜愣了下,搖了搖頭,裝模作樣嘆氣,“我只是覺得父母沒了,我想多多掙錢攢些嫁妝,到了夫家也不會被人祈福。公主要是有心幫我,不如多幫我介紹生意。我那幾個鋪子生意一直不溫不火。”
除了酒樓走中層路線,生意還成,另外兩家鋪子生意都很一般。
安樂公主疑心重,哪怕她嘴皮子磨幹,說自己對沈柏陽沒那意思,估計對方也不會信,倒不如利用她那點羞恥心好好為自己掙銀子。
安樂公主聞言覺得她太市儈,皺了皺鼻子,“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貪財,你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似乎這個發現很有趣,她迫不及待找人共享,“驸馬,你說我說得對嗎?”
沈柏陽明顯心不在焉,腦袋一點一點地差點睡着了,被安樂公主這麽一提醒,腦子瞬間清醒,連連附和,“對。”
這敷衍的态度怎麽可能讓安樂公主滿意,她懷疑的眼神盯着他,“你怎麽困成這樣?昨晚你一宿沒睡嗎?”
沈柏陽搖頭,“不是,我有些失眠,直到半夜才睡,後來又去如廁,直到天亮才眯了一會兒。”
當着大家的面說如廁到底不好聽,他壓低聲音解釋,“我住在公主府,府中都是你的下人。我睡沒睡,還能逃過你的眼睛?”
這話倒也有些道理,公主府裏的下人都是她從皇宮帶出來的,最懂規矩,絕不敢勾引驸馬。
林知惜打量他那黑眼圈,轉動手裏的杯子若有所思。昨晚死士來報,沈柏陽昨天深夜去了之前常去的書肆,在裏面待了兩個多時辰才出來。可惜晚上書肆關門,死士沒辦法靠近,只能死守在外面。
安樂公主哼了哼,“算你識相!”
扭過頭跟林知惜姐妹倆說話。
今年比往年都要冷,說幾句話的功夫,腳就凍得直哆嗦,男人們提議去書房烤火,女人們則到後院主屋暖身子。
林知惜想起一事,“表哥飽讀詩書,才華橫溢,為何還在兵部當一名小小主簿。你身為他的妻子,就沒在皇上面前替他美言幾句?比如說當個将軍?”
安樂公主聽她提起自己丈夫就吃味,皺了皺鼻子,“糙兵糙漢,整天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我才不要。我讓他進了兵部。”
她沖貼身宮女招了招手,對方遞過來一個折扇,她故意顯擺,“我夫君會畫畫,你瞧他給我畫的多好看啊。瞧這宮殿多氣派啊。”
林知惜順着她的方向看去,差點将嘴裏的茶水噴出。
明明氣勢磅礴的宮殿,在沈柏陽的筆觸下,毫無氣勢。要不是牌匾上寫着乾清宮三個字,她還以為這是哪個大臣家的草堂。這樣的畫作居然也敢拿出來丢人現眼。
林知惜細細打量這畫作,眉峰漸漸加深,“你親眼看他畫的?”
安樂公主見她臉都氣白了,以為她在嫉妒,心裏更加美了,“對啊,他親手畫給我的。好看吧?”
林知惜移開視線,眼底閃過一絲暗沉。
坐在上首的沈夫人聽到兩人談話,一顆心蠢蠢欲動,她先是好生誇贊安樂公主幾句,“公主,咱們現在是一家人,當初你公爹因為受他姐姐連累,從戶部尚書降到禮部侍郎。他這人忙慣了,現在齊王已經翻案,你能不能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讓你公爹重新到戶部當差。就算當不了尚書,平調也好啊。”
雖然都是侍郎,但戶部是國家錢袋子,禮部負責祭祀科舉事宜,權力遠遠不及戶部。沈夫人想娶公主兒媳,能忍受自己兒子在女人面前伏小作低不正是為了丈夫和兒子的前程嗎?
當着惠陽的面,公主再不願意也不會拒絕她。
果然安樂公主聽了,當即拍板保證會在皇上面前美言。
沈夫人見好就說,接連又誇了安樂公主好幾句,捧得她心花怒放。也對啊,尋常人家都是兒媳捧着婆婆,也就只有尚公主才會反着來。
幾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覺聊到蘭朵郡主。
如果安樂公主對林知惜是嫉妒的話,那她對蘭朵郡主就是看不順眼。明明對方只是個郡主,偏偏不守規矩,總是穿些奇奇怪怪的衣服,還把皮膚曬得那般黑,簡直丢夠他們皇族的臉。
林知雅見她一口一個丢人現眼,有些聽不下去了,“安樂姑姑,她臉都成那樣了。咱們還是積些口德吧。”
蘭朵之前傷得最重就是臉,其他部位都是些外傷,敷完藥,再用些去疤膏,已經恢複了。只是那張臉遲遲沒法恢複。
安樂公主撇撇嘴,不以為然,“我聽下人說永王哥哥給她找了個郎中。對方誇下海口說一定能将她治好。我看那郎中就是吹牛,你們那是沒看到了,我親自去看過,臉燒得只剩下倆瞎窟窿,鼻子都塌了,嘴巴也歪歪斜斜,比鬼還醜。他居然說能治好。我沒想到永王哥哥那麽聰明的人居然也會相信那些江湖人。”
林知惜挑了挑眉,“江湖人?”
安樂公主見她有興趣,說得更起勁了,“是啊,江湖人,叫什麽雷公藤的。這名字也真怪,我母妃說雷公藤是藥的名字。這人在江湖上很有名,是什麽奪命鴛鴦裏的毒醫。”
林知惜對江湖事也知道一些,她那些出去走镖的死士每次回來都會講些奇聞轶事。寒雲和陸霄就愛聽這些。念叨多了,林知惜自然也就知道了,她挑了挑眉,“不是說奪命鴛鴦是一對夫妻,男的擅長使毒,女的擅長換臉術嗎?怎麽男的也會換臉?”
安樂公主沒想到她連這些都知道,微微有些驚訝,“我原以為只有我娘才對這些感興趣,沒想到你也知道。”她連連點頭,“對,确實是女的擅長換臉術,但是那個毒醫說他妻子三十多年前就已經死了。他也會換臉術。不知道真的還是假的?”
林知惜摸摸下巴,這古代可沒有磨皮削骨,毒醫妻子會的換臉術還真有可能就是表面意思,她心裏一陣惡寒,差點惡心吐了,“我覺得應該是真的。他妻子擅長換臉術,那他妻子有可能也換過臉。那她的臉肯定是她丈夫換的。”
林知惜可是知道有些女人對美的執着。這古代之前沒有人會換臉,毒醫妻子會換,肯定是因為有需求。夫妻倆都是醫者,通力合作再正常不過。
安樂公主摸摸下巴,嘴巴翹得高高地,不屑之态溢于言表,“那我倒要看看她換完臉成什麽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