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再次開戰
耗費一年時間, 林知惜才攻下雲南,損兵折将再所難免,她将庶務交給屬下之後, 就命全省招募新兵。
除此之外,她每天都會去傷兵營探視,并且送上自己研制的傷藥,囑咐傷兵好生休息。
別看簡簡單單問幾句關切的話, 卻給士兵留下愛兵如子的好印象。他們不通文墨, 不會說好聽話,但他們知道好歹。
皇上貴為天子,能放下優渥的生活,選擇上戰場與他們同生共死,還親自研制傷藥, 這就是重視他們這些普通卒子。哪怕為她豁出命, 他們也願意。
陸霄進貴州不到半月,就派士兵送來八箱珠寶。
半夏有些奇怪, “貴州不比蜀地差, 為何才送來這麽點珠寶?”
王二麻子親自押送, 跪下行禮後,呈上賬本,“回禀陛下,貴州臨近雲南,藥材種類也很齊全, 主子說接下來陛下還會再征戰, 所以他把錢財留了一半用來開藥材廠,這些是賬本,請您過目。”
林知惜頗有些驚訝, 哦了一聲,“他除了打仗,居然也懂得發展經濟?”
王二麻子笑道,“主子以前确實沒想到這些,不過他事先問過您派去接管貴州的成先生,對方提出建廠,他就撥了一筆款。”
林知惜翻看賬本,瞧了幾眼情不自禁坐直身體,“他居然還在府城最繁華的街道開了鋪子?那些人怎麽會賣?”
她可是知道那些鄉紳有多難對付。那些鄉紳知道她在陝西和四川把田地分給平民,他們就将手裏的鋪子看得比什麽都重。她想開鋪子都只能另辟一條街道。
王二麻子立刻将陸霄在貴州做的事說了一遍。
明明帶的是相同數量人馬,陸霄還是骁勇善戰的将軍。可是他卻比林知惜晚了半個月才進城。
原來他在進城之前就派了一隊士兵喬裝打扮成商賈進城,散步流言說貴州城防軍薄弱,恐怕不是敵軍對手。那些鄉紳害怕城破,家中田産被瓜分,立刻變賣手中田産和鋪面逃往湖廣。
原先十五兩一畝的上好水田以二兩一畝的價格賤賣,但是誰也不是傻子,明知道敵軍要打來,良田要分到平民手中,自然沒人願意接手。
那些富人只能變賣手中鋪面,上好地段的鋪面,原價幾千乃至上萬兩,直接以幾百兩價格成交。
Advertisement
陸霄派的士兵将鋪面接手。攻打成功後,這些鋪面就落到他手裏。
林知惜撫了撫額,他竟然用的是這種辦法,但是她還有些擔憂,“那些鄉紳逃到湖廣,将來咱們攻打湖廣恐怕會多了一重麻煩。”
有錢就能買到人命,就有源源不斷的平民為他們效命。
所以林知惜才會第一時間将雲南攻下,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讓那些鄉紳來不及逃跑。鳳肖最近在各縣衙門口張貼告示,只要百姓有冤情,盡管來告。許多貧苦百姓被大戶欺壓,之前官官相護,百姓只能吃虧。但新皇攻進來,換了主子,百姓就想試試新縣令能不能為他們做主。
這一告一個準兒。罪名大的,直接九族入獄,全家被抄。
這才多久,整個四川省的大戶有九成九都下了獄。潔身自好的大戶畢竟只是少數。抄家得來的銀子,總督府的庫房都裝不下。
其實這法子看似好,但是流言傳到京城和江南就變了樣。那些大戶都以為林知惜喪心病狂,行事如土匪。林知惜也沒有刻意對外澄清。她只需要安撫好自己治下的百姓,穩定他們的情緒,不讓他們亂起來,就行了。至于其他地方的人,他們越害怕對她越有利。
王二麻子垂着腦袋,握緊拳頭又松開,掙紮良久才開口,“将軍已經提前在各個官道安排人手将他們的錢財全部搶走。”
林知惜:“……”
這就是活脫脫的土匪啊。這事要是傳出去,他又落了個強盜的壞名聲。不過那些鄉紳逃到湖廣,遲早會成為他們的敵人。現在做強盜總好過以後難對付要來得好。
林知惜揮手,讓王二麻子回去告訴陸霄,讓他将事情做得隐晦一些。萬一将來有人參他,她也保不了他。
王二麻子喜滋滋道,“剛剛小的還猶豫要不要說。但是來前将軍特地囑咐小的,他對您沒有秘密,讓小的一切如實相告即可。小的會回去禀告将軍。”
對她沒有秘密,這話輕輕觸動林知惜的心,她目光幽深,揮了揮手,讓他退下。
王二麻子見陛下沒有半分表示,微微有些失望,将軍喜歡誰不好,居然喜歡陛下。為了她,連強盜都當了,可人家連半點表示都沒有,這也太難讨好了吧?
王二麻子垂頭喪氣回了貴州,一進主院就見陸霄滿懷期待看過來,他将事情一五一十說了。
陸霄表情倒是沒什麽變化,但仔細觀察,還是能看出來他有些失望的。
在王二麻子眼裏,将軍就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骁勇善戰,既能上陣殺敵,又能下廚做飯,絕對是這世上最好的男人。偏偏他喜歡的人是陛下,那世上頂頂尊貴之人,這世上再好的東西落在她眼裏都不覺得稀奇。
王二麻子心疼他家将軍,扁着嘴勸他,“将軍,我瞧着陛下太冷清,您高大威武,每次出去都能吸引全城姑娘觀看。您何必非守着陛下一人呢。”
陸霄輕飄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沒有溫度,卻極具殺傷力,王二麻子直接吓得腿軟,心髒砰砰跳得厲害,頭也不自覺縮起來,讷讷道,“将軍,屬下就是心疼你。”
王二麻子是真拿陸霄當親人了,将軍骁勇善戰,長得又俊,又舍得花錢,多招姑娘喜歡啊。偏偏他看上了陛下。陛下将來可是要三宮六院的,難道他還要跟別的男人争寵不成?偏偏将軍想不透這些,只想着眼前這一畝三分地。真是愁死他了。
陸霄唔了一聲,将刀鞘扔到地上,淩空揮了幾下,劍氣似刀攝人心魄,王二麻子眼睛都看直了,只要将軍出刀,每次他都能被震撼,這是怎樣的速度,比風還要快。
陸霄劍尖指着他,王二麻子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吓得瑟瑟發抖,“将軍?”
陸霄警告看了他一眼,朝他身後一揮,門外那棵碗口粗的桂樹被這劍氣攔腰切斷,王二麻子冷汗涔涔,卻不敢回頭,前方那人冰冷的聲音傳來,“以後再說這種話,當如此樹!”他抿了抿唇,沉聲道,“我永遠屬于姐姐!”
王二麻子抹了下額頭上的汗,忙不疊撿起劍鞘狗腿似地插到他的劍上,“是!屬下說錯話了。屬下就是不太明白您此舉用意?為何只送八箱珠寶,要是送多了,興許能讨陛下喜歡。”
陸霄搖頭,“一次送很多自然能讓她高興。但我用錢財為她源源不斷賺錢,每月都給她送去八箱銀子,她才會将我記在心裏。”
王二麻子眼睛一亮,“屬下懂了,這是細水長流。”
陸霄點頭,“正是!”
他敲了敲劍柄,“你去挑三個人品好,懂得知恩圖報,還不貪財的士兵,讓他們負責廠子。”
王二麻子點頭應是。
鳳德二年,關中發生異動。部下劉齊殺了許化臣,改投新帝。消息傳到林知惜耳中,頗有些詫異,“我還以為将來我們遲早會有一戰,沒想到他這麽快就敗了。”
半夏嗤笑,“聽說許化臣武藝不高,靠收買人心才被衆人擁護。許化臣立的那些規矩只有平民百姓在守,而劉齊仗着資歷高,并不看在眼裏,觸犯好多條。許化臣擔心規矩形同虛設,就命人打了他的板子。新帝派永王去挑撥離間,又将世家女配給劉齊聯姻。劉齊就背叛了許化臣。”
所以想在亂世闖出名堂,人心和本事缺一不可。許化臣輸就輸在他只會計謀,沒有武力。
林知惜很快将這事丢下,她吩咐寒雲和半夏準備糧草,他們很快将有一戰。
她的話言猶在耳,沒過兩天,新帝就發兵江南。
在此之前,他特地命人送來五十萬兩白銀,請求林知惜與他一塊讨伐寧王。
林知惜将雲南交由半夏管理,命鳳肖接任貴州總督,自己則率十萬士兵與陸霄會合,共同征伐湖廣。
寧王腹背受敵,卻并不見頹勢。寧王占據大江以南,江南富庶,又有豪強支持。他将八十萬雄獅分為兩路。
新帝想要收複江南,需要渡江,花費大量人力物力,勞民傷財,所以寧王只派了五十萬對付他。
而林知惜這邊,他只派了三十萬,以一點五倍的兵力,對付她也是勝券在握。
但是讓衆人萬萬沒想到,寧王會一敗塗地。
說來也諷刺,新帝收服劉齊,沒費一兵一卒,錢財充裕,這次帶的士兵不多,才三十萬人。但他善于攻心,一早便派人游說江南豪強,許諾他們不再支持寧王就答應與他們共治天下。
江南豪強都是官宦出身,無論是新帝還是寧王繼位對他們都沒有損失。但是寧王是武人,對他們文官并不尊敬,每次要錢也都是頤指氣使,他們早就心生不滿。而新帝就不一樣了,他是孔聖後人,天然親近他們文官。他登位對豪強更有利。
新帝和寧王打得越慘,林知惜占領江南的可能性就越大。林知惜奪了天下就不一樣了,她會将土地全部分給平民。
哪怕為了自己,他們也願意支持新帝。
豪強表面對寧王的要求予取予求,但他們背地裏給五十萬士兵配備的刀全都是生鏽的,身上的盔甲也都是次品。等正式開戰,雙方打起來,寧王那邊損失慘重,最終寧王和徐勝被新帝活捉。
新帝率兵進入金陵府府衙時,一直盯着湖廣戰事的斥候緊急奏報,“惠陽公主于三日前大敗守城軍,已經占據湖廣。”
新帝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真是個廢物!三十萬大軍居然打不過人家二十萬。這守城軍是幹什麽吃的!
部将見皇帝生氣,一個個噤若寒蟬,不敢說話。
永王上前一步,“陛下,咱們有五十萬大軍,再加上三十萬俘虜,不如趁對方地位不穩時早日将他們拿下。”
武将出列,“臣附議!”
新帝臉色稍荠,立刻封劉齊為征西大将軍,率五十萬大軍前去讨伐奸佞。
沒現在天下一分為二,良國占六分,将與林知惜一較高低。林知惜自然不是良國的盟友,而是敵人。
新帝命文臣寫的讨逆檄文,給林知惜定下十樁罪。
其一:她身為皇族公主,本應為國争光去匈奴和親,她卻半道夥同護衛軍殺了匈奴使臣,公然撕毀兩國簽定的和平條約,大逆不道。
其二:她身為女子,不安于室,與男子争權奪利,妄想陰陽颠倒。
其三:她占領蜀地,強占他人良田,縱容屬下行暴虐之事。
……
檄文一出,全國皆知,林知惜看過後,大贊此人文筆老練,字字珠玑。她原樣發下去,命屬下也寫一篇檄文,制高點要比他們更甚。
她将土地分給平民,将湖廣的官員全部罷免,反而選貧苦百姓為小吏。
自覺高人一等的讀書人反被她棄如敝履,他們對她并尊崇,無人敢接這個差事。
林知惜也不生氣,打算自己寫一篇,向新帝亮亮爪子,卻在這時有人來報,“周知府送來這篇檄文,請您過目。”
林知惜眼睛亮了,有人代勞那當然好。
更何況周不疑毒舌之名早就傳遍大江南北。
他寫的檄文一定不凡。
林知惜接過檄文,從頭到尾仔細看過一遍,看到精彩處,竟忍不住拍手叫絕。
新帝給林知惜定了十樁罪。
周不疑在檄文中給她定的基調是先示弱。
她原本是待字閨中的公主,賢良淑德,但疼她愛她的父親突然被人殺害。
身為人子,怎能不查清父親的冤屈。
齊王是百姓心目中的賢王,遠比新帝更有份量。他被判謀逆,許多人都不相信。
後來查實,他被福王陷害。但是福王和永王都是康王的部下,這是許多人心知肚明的事情。
福王陷害齊王是受康王指使,也在情理之中。
更何況陳峰早年受康王提拔,陳峰受康王指使的可能性更高。
良國以孝治國,因父被殺,不得不揭竿而起,足以抵擋一切不義之舉。
檄文一經發出,輿論立刻變了,大家又開始同情林知惜。
但同情并不等于他們認同林知惜。
多數人行事都只從利益出發,擁護新皇多是讀書人,而擁護林知惜多是平民百姓。
雙方在湖廣邊境開戰。
新皇五十萬,林知惜這邊有五十萬。
上一場戰役,林知惜這邊死了五萬,收了十萬俘虜,加起來二十五萬,她又從蜀地和陝西各調來十萬。
這些士兵都是周術和鳳至招上來的新兵,訓練不足三月就調過來。
林知惜将湖廣交由寒雲管理,自己則禦駕親征,陸霄作為副将與她共進退。
雙方都是五十萬士兵,照理說兵力相當,但林知惜這邊新兵比較多,而對方都是老兵。不能一概而論。
林知惜這邊的将領全都憂心忡忡,有的出主意在湖廣征兵增強兵力。
林知惜同意了,但是新兵沒有經過訓練,上了戰場就是活靶子,征過來也不能立刻就用。更何況還要為新兵打造兵器裝備。這些都需要時間。
又有士兵出言,“咱們當務之急是拖延時間,讓新兵多加訓練,他們還沒見過血。就這樣上戰場必定會死傷大半。”
“他們攻打咱們,他們先要消耗兵力,咱們城門堅固,少說能堅持十天。這段時間,咱們帶這些新兵去山上打獵讓他們見點血,興許管用。”
這些将士都是從一點點積累戰功升上來的,他們有豐富的作戰經驗,提的意見也都言之有物。
林知惜能準的都準了,但敵人沒有給他們準備的機會。
半個時辰之後,雙方在郴州開戰。
郴州位于湖南東南,地處南嶺山脈與羅霄山脈交錯、長江水系與珠江水系分流的地帶。“北瞻衡岳之秀,南峙五嶺之沖”,自古以來就是中原通往華南沿海的“咽喉”,也是兵家必争之地(來自百度百科)。
百萬大軍在郴州城牆外開戰。戰火持續三天三夜,雙方各死了十萬多士兵,受傷士兵也有二十多萬。
最終還是劉齊敵不過,率先撤軍,在離郴州城十裏外安營紮寨,叫來屬下想對策。
劉齊來之前可是向新帝誇下海口,半個月之內必取林知惜的項上頭顱,現在戰事打了三天,他愣是沒占到便宜,事情出乎他的預料。
劉齊急得團團轉,“不都說這些是新兵嗎?為什麽他們這麽能打?”
這也是許多士兵想不通的。一樣的兵馬,對方還是新兵,竟然能打個平手。擱誰心裏都不舒服。
軍師看過雙方交戰,對敵軍的也做了一翻了解,“他們裝備比咱們的齊全,用的刀更鋒利,甲胄輕盈又堅固,咱們這邊比不過。”
衆将士圍着軍師讓人呈上來的裝備左看右看。甚至有人還拿刀砍。果然如軍師所說,刀口鋒利,不容易卷刃,用的都是好鋼。
新帝有永王支持,他也算富裕的,但是也沒奢侈到每把刀都用鋼刃。
再說甲胄,用的不是鐵片,而是鋼片,明明鋼比鐵要軟,但它們用的鋼片裏面也不知加了什麽,顏色更白,硬度比鐵還要堅硬。小小一個薄片,砍了幾百下都不斷。倒是自己的刀口卷了刃。
劉齊這邊拿不下對方,就派斥候回去向新帝禀告,請求對方再增兵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