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崇拜我吧?

級花接過茉莉花茶,語氣風淡雲輕:“不敢和校草相提并論。”

校草“啧”一聲:“咱們級花有年級第一的頭銜加持,區區一根混畢業證的草坐在你身邊,實在是太黯然無光了。”

級花抓住其中的重點:“混畢業證?”

校草說:“天賦有限,可不就只能混了?”

級花靜了靜,說:“我這麽好的資源,不用白不用吧?”

校草說:“既然是這麽好的資源,給我那不是浪費了麽?”

級花靜默半晌,發現自己竟無言以對。

不是因為“他自以為的差勁”無言以對,而是因為“自己沒有立場去無償奉獻”而無言以對。

不多時,授課老師腋下夾着一摞課時訓練冊走了進來。

這堂課是數學,數學老師姓甘,一位四十有五的老爺們,因為長得幹癟瘦巴,當初24班第一堂數學課結束後,班上同學十分高效地敲定了他的外號——甘蔗。

甘蔗以其陰晴不定的脾氣而揚名,誰也不知道哪個點不注意就會惹來他的雷霆之怒,同樣的,誰也不知道他會因為什麽就突然眉飛色舞。後來大家覺得用“甘蔗”一詞稱呼他,實在是過分溫吞了,便加了個後綴,自此“甘蔗閻王”這個外號就在背地裏徹底叫開了。

班上大部分學生都挺怕他,最大的原因在于,甘蔗閻王除了教數學外,今年還兼任了年級主任。歷屆年紀主任用血淚的教訓傳承下來一個道理:好脾氣帶不出好學生。

于是,甘蔗閻王非常嘔心瀝血地把“壞脾氣”發揮到了極致。

這不,他剛一只腳踏進門,教室裏頓時安靜如雞,而當大家看到跟在他背後進來的、捧着一大摞課時訓練冊的數學課代表時,呼吸都不太順暢了。

數學課代表捧一大摞,閻王本尊捧一小摞。

此情此景代表什麽,不言而喻。

大家仿佛預見了,那一小摞課時訓練冊的主人接下來要面臨的一場狂風暴雨。

何缈用胳膊肘搡了搡陳斜,壓低聲音問:“你好好寫作業了吧?”

陳斜看着臺上在醞釀情緒的閻王,神色沒什麽變化:“太平洋是你家的麽?操心這麽多。”

好呗,她幹嗎上要趕着自讨沒趣?

何缈重新看向講臺,甘蔗閻王情緒醞釀得差不多了,用指頭骨節敲了敲桌子,沖臺下說:“課代表把其他訓練冊發下去,至于我手上的這一摞……”

甘蔗閻王頓了頓。

“我們先花十分鐘談談人生。”

底下一群人低垂着頭,噤若寒蟬。

甘蔗閻王問:“上周我讓你們交訓練冊的時候,是不是提醒你們自覺點把後頭的答案撕下來統一交給課代表?”

幾個膽子肥的應了聲:“是!”

這不應還好,這一應,閻王火冒三丈,聲音拔了有珠穆朗瑪峰那麽高:“還知道答是呢?那你們說說我讓你們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那幾個膽子肥的這回學乖了,不輕易接話,沒人和閻王唱雙簧,閻王今天心情應該還算好,雖然惱,但并沒有大動幹戈,便自問自答了:“都十六七的大孩子了,怎麽還是不懂事呢?讓你們撕答案,是為了你們好,我希望你們能養成獨立思考的能力,而不是動不動就直接抄答案或者想個三五分鐘想不出來就自暴自棄了。你們倒好,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是吧?”

“當老師好糊弄呢。”閻王把桌上那一小摞訓練冊拿起,又摔下,講臺上揚起一陣粉筆灰,直撲了中間頭排的學生一臉,“這一部分同學,我嚴重懷疑你們找別班的同學借了答案。自覺點,抄了答案的自己上來拿。”

說完,閻王雙手往講臺上一撐,好整以暇地等着認罪的羔羊。

羔羊們倒也知趣,一個接一個地上臺“領罪”,順帶收下閻王的一記兇煞白眼。

直到講臺上剩下最後一本訓練冊。

同一時間,課代表也發完了手頭上所有的訓練冊。

閻王點了點講臺上剩下的唯一一本冊子:“喲,這本沒人認領啊。”

閻王說着就把訓練冊拿了起來,剛翻開封皮的一角,陳斜站了起來,他輕踢了下硌小腿的椅子,吊兒郎當道:“老師,那是我的。”

閻王做事有始有終,翻開封皮看了眼扉頁上的名字,一字一句念了出來:“陳——斜——”他露出個讓人汗毛直立的笑,“這個名字我倒是印象深刻,各個登記表上的最後一個。這麽說來,抄答案的事也算不上湊巧咯?那你還愣着幹什麽?訓練冊不要了?”

陳斜偏着脖子笑了下:“老師,訓練冊是我的,答案也是我自己寫的。我這一上去,不是等于默認了自己的罪行麽?”他搖了搖頭,“人要一張臉,樹要一張皮,我得實事求是不是?”

閻王說:“要實事求是是吧?”

陳斜:“嗯。”

閻王開始翻他訓練冊上完成的課題:“這本訓練冊的題都不難,多數是一些基礎訓練,但每一節課題後面都會附加一道競賽題,這道競賽題盡管含有這一小節的知識點,但通常是超綱的,得最少往後再學兩個章節,甚至學完整本書才有可能做得出來。以往,學生都是默認将這道題空着,只有少部分愛鑽研的學生會嘗試解一下,但基本只寫了幾個步驟就放棄了,等到之後學了新知識再回頭琢磨。全班五十多個學生,只有你一個人做了這道題,且不說答案是對的,你就連整個步驟都和答案上相差無幾,唯一的區別就是你比答案多繞了幾個彎。啊?多加幾個步驟想把老師糊弄過去呢?我教了十幾年的書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耍這種小把戲,陳斜啊陳斜,你說你是不是失策了?”

各種各樣的目光一齊湧向陳斜,他眼裏居然顯出幾分笑意:“老師,說起來我到24班也才不到一個月,咱們算是初相識,別的科目我不說,數學這門,您老給點起碼的信任呗。我想之後三年,我還有很多要向您請教的時候,一來就傷和氣,損失的可是你手底下的好苗子。”

一中對高一學生相對友好,為了給學生足夠的适應期,暫時沒開啓考試轟炸模式,學期裏一月一考,中間夾雜着一次期中一次期末,其他時候給不給學生丢卷子、批卷子,權看各科老師自身的教學規劃。所以開學至今,因為沒有考試的直觀檢驗,大部分科任老師對學生的實力印象還停留在開學時的那張按中考成績排列的分班表上。

甘蔗閻王指尖在桌上點了點,被挑起一絲興致:“這位‘別的科目不敢說’的同學,你上來,來,證明一下自己。”

何缈擡眸,只聽陳斜特嚣張地說:“老師,凡是高一到高二知識點範圍內的題,您随便出,我在黑板上解給您看就是了。”

甘蔗閻王:“哦?高一到高二?”

陳斜聳聳肩:“學生精力有限,高三的這不還沒安排上嘛。”

全班倒吸一口涼氣。

何缈也終于明白為什麽這些天上課以來,他不是在睡覺,就是在啃數學了,怕不是個數學重度上瘾患者?

陳斜微一偏頭,就看到她那帶着探究的目光,他朝她翹了翹嘴角,仿佛在說“崇拜我吧?”。

何缈心說,崇拜你個鳥!

甘蔗閻王斟酌了下,在黑板上出了一道導函數的題,讓他求證一個不等式。

陳斜插兜走了上去,在講桌上拈起一只新粉筆,然後背對着大家,雙手抱兩肩,開始讀題。他思考的時間并不短,也許是因為這樣的情狀不常有,班上同學和甘蔗閻王都給出了極大的耐心,并且友好地為他提供着鴉雀無聲的安靜環境。

半晌後,他将粉筆在黑板上輕輕一抵,截掉了粉筆頭,開始解題。一時間,整個教室只剩下粉筆與黑板細細的摩擦聲,等大家從漫長的答題中回過神來時,原本幹幹淨淨的黑板已被填塞得滿滿當當,一半是解題步驟,一半是運算草稿。

陳斜揀着黑板上剩下的唯一一塊空白地,撂下最後一行結論:即存在a=2,使得不等式×恒成立。

最後一個字被他寫得要飛上天去。

何缈在臺下看着,覺得這丫嚣張得簡直不像話。

只見他轉過身,然後把粉筆往講臺上一扔,拍着手上的粉筆灰往下走。原本立在講臺側下方的甘蔗閻王的表情已經從一開始的饒有興致,換成了我心甚慰。他邁着歡快的步伐一步踏上講臺,腳下差點踩空,好容易才從險些栽跟頭的邊緣撤離。他伸出手,隔空用手指點了下陳斜。

陳斜笑着伸出手,緩緩地比出一個大拇指。

衆人不明所以間,他的大拇指朝下壓去。

操!

叼死你算了!

甘蔗閻王砸了一只粉筆下來:“尾巴下來點,別翹上天了!滾上來把你的訓練冊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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