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阮妤不是第一次聽到霍青行說這樣的話。

前世在她知曉祖母身故的原因時, 她也曾這樣手握馬鞭闖到忠義王府,在衆目睽睽之下拿着鞭子抽打着阮雲舒,那個時候, 霍青行也是像今天這樣握着她的手,輕聲說,“好了,阿妤。”

心中的戾氣好似被一只溫柔的大手慢慢撫平,她原本臉上的冷凝逐漸恢複如常,又過了一會, 她看着霍青行,說, “好了,松手吧。”

霍青行似乎也感覺出她的情緒已經恢複如常了,松開手,待瞧見阮妤扔掉馬鞭露出的那只布滿血痕的手時又緊皺起眉,他伸手似是想重新握住,但剛剛是情勢危急,若不出手, 保不準杜輝二人的性命當真保不住了,而如今,他的手懸在半空,到底沒有再邁出一步, 負在身後緊握着, 擰着眉看着她, 沉聲,“你的手……”

“嗯?”

阮妤好似還未發覺,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才瞧見自己右手心全是被倒刺弄出來的血痕, 加上剛才又是拿木棒打人又是拿馬鞭抽人,用了太多力氣顯得有些紅腫。

“哦。”

她沒當一回事,語氣淡淡,“沒事。”邊說邊随手拿手帕包紮了一下,而後才問霍青行,“你怎麽突然來了?”

霍青行見她這副模樣,原先就皺起的眉擰得更加厲害了,她從前不是錦衣玉食的知府千金嗎?究竟是什麽樣的經歷才會讓她在面對自己傷痕累累的手時還這樣平靜?見她往前走,他一步不落跟在人身後,目光始終放在她手上,“剛聽到兩個學子在議論許巍和杜輝,怕出事,過來看看。”

阮妤走到譚善身邊,拿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身體一切都正常,就是醒不來,又想到裏頭一看就沒什麽力氣的譚柔,她眼中陰郁又濃了起來,也不知道這兩畜生到底下了多少份量的藥,又聽到霍青行這話,柳眉也跟着蹙了起來,她轉頭,“還有誰知道?”

霍青行知她擔心什麽,看着她,低聲說,“放心,剛剛只有我聽見。”那句不利的話,應悅還在裏頭,自是沒聽見,“而且他們礙于杜輝的面也不敢亂傳。”

阮妤稍稍放下心,想起剛剛杜輝的話,又問他,“他是什麽身份?”

“杜家經商,和當地知縣關系不錯。”霍青行薄唇微張,言簡意赅。

原來是官商勾結,怪不得這姓杜的膽子這麽大!強奸都敢做出這種混賬事!阮妤輕扯紅唇,勾勒出一絲冷笑,但這樣的話,去縣衙找人顯然是沒有用的,她如今也不是知府千金可以以勢壓人了,心裏盤算着要不要找以前的好友,便聽霍青行說道:“我已經派人去找澤安了。”

應天晖分處不同縣衙,雖然這裏不是他的管轄範圍,但他身為捕快,又是留蘭鎮的人,由他出面拿人倒也不為過。

阮妤神色微怔,顯然沒想到霍青行居然連這個都已經安排好了,她還蹲在地上,仰頭看着人,此時日頭微偏,落日餘晖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少年處于光影之中,那熟悉的眉眼慢慢和前世那個溫潤的男人重疊。

那個男人也是這樣,無論是下棋還是做事,都是走一步看三步。

運籌帷幄,算無遺策。

阮妤心裏突然變得很平靜,還有些放松戒備後的柔軟,直到聽到房中傳來動靜,她臉色微變,立刻站了起來,囑咐道:“你幫我照顧下譚善,我進去看看。”然後也不等霍青行回答就徑直朝屋中走去。

……

屋中。

譚柔已經清醒了,可她渾身沒什麽力氣,起來的時候還不小心拂落了床邊案幾上的茶盞,自己也跟着摔倒在地上。

“沒事吧?”聽到身後傳來的響聲,譚柔勉強回過頭,瞧見一個清麗美貌的少女朝她走來,她睫毛微顫,想到剛剛少女說的話,低聲說,“你說你是阮家姐姐,可我沒見過你。”

她記憶中的阮家小姐是阮雲舒,和眼前的女人截然不同。

而她也不認識第二個阮家小姐。

“這話說來話長。”阮妤彎腰把人重新扶回到床上,聽她嗓音喑啞,想給她倒一盞茶,就聽譚柔低聲說,“那茶被下了藥。”

果然。

阮妤眼底微沉,沒再碰那壺水,而是拿了一個橘子,邊剝邊說,“你原來認識的那位阮家小姐已經回她自己的家了。”

“什麽?”譚柔一怔,沒反應過來,接過阮妤遞來的橘瓣,才讷讷問,“所以你……才是阮嬸的親生女兒。”

阮妤點頭,看着人笑道:“我這事,回頭你可以慢慢捋,我現在問你……”她聲音低下去,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兩只畜生被我綁在外頭,你想怎麽處置?”

……

而此時,門外。

杜輝悠悠轉醒,發覺自己竟還被綁着,那個瘋婆子又不知道做什麽去了,生怕回頭還有更恐怖的東西等着他,他立刻奮力掙紮起來,心裏又懊悔自己今天出來為了好好享樂沒帶人,要不然哪裏輪得到那個瘋婆子這樣對他!

嘴裏一邊罵着瘋婆子,一邊死命掙紮,希望能趁着阮妤還沒回來逃出去。

餘光瞥見走過來的人影先是一頓,繼而喜笑顏開,“霍兄!你怎麽在這?”怕瘋婆子聽到,他壓低聲音求救道:“快,霍兄幫我下,我被一個瘋婆子困住,現在出不來。”

他脫困急切,沒有注意到自己說“瘋婆子”的時候,霍青行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有了變化。

霍青行剛安頓好譚善,又讓車夫去附近的醫館去買藥,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杜輝醒來了,此時聽他呼救,他并未理會,只是看了一眼那緊閉的房門,便沉默的守在外頭。

“霍兄你做什麽?快點啊,那瘋婆子兇得很!等她回來就完了!”杜輝說着大概也想起自己以前總和常安針對霍青行了,輕咳一聲,解釋道:“我知道霍兄不喜歡我,但我一向是把霍兄當知己好友的!”

“當初是常安總在我面前說霍兄的壞話,我這才……”

話未說完,就見眼前那個挺拔的身影微微側過頭,點漆的鳳目落在他身上,聲音好似裹挾冬日冰霜一般,“你可知道大魏律例,奸污少女者該判什麽罪?”

杜輝神色微變,還欲開口,就聽到那扇緊閉的房門被人推開,那個令他恐懼甚至絕望的身影走了出來。

“你……”

看着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阮妤,她明明穿着錦衣華服,像是倚着憑欄團扇輕打的大家小姐,可在杜輝的眼中,這個女人就是修羅就是惡鬼,他想後退,可身體被人緊緊綁在柱子上,別說後退了,他連反抗掙紮的能力都沒有。

阮妤卻沒搭理他,只是看着身邊的譚柔,見她在看見杜輝時,神情微變,輕輕握住她的手。

示以安慰。

“……沒事。”譚柔朝她露出一個笑,緊跟着深深吸了一口氣,待氣息平複後又重新看向前方。

她并未理會杜輝,而是看向那個還處于昏睡中的許巍,他臉上雖然沒有血,身上卻有不少,眉心微蹙着,不知道是在做噩夢,還是處于無盡的疼痛之中。

譚柔沒有上前。

她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許巍——

這個熟悉的男人,是她的青梅竹馬,是她的表兄,亦是她的未婚夫。

她曾如此愛慕他,眷戀他,信任他。

尤其是在父親去世後,她更是被餘生的寄托都交付給他!

她知道他的抱負,知道他一心求取功名,想為社稷為蒼生立心立民,所以她做女紅做刺繡,每晚熬到蠟燭快滅了才睡,就是想多賣些繡品給他做明年上京科考的盤纏。

可她等到了什麽?

她等到了一杯下了藥的茶以及一個下流肮髒的男人!

想到剛才的處境,想到她苦苦懇求許巍帶她走,男人卻頭也不回地離開,明明天上還有太陽,氣溫也不算太冷,可譚柔卻仿佛處于冰天雪地之中,冷得全身都在發顫了。

“我帶你進去?”阮妤見她這般忙伸手扶住,低聲勸說。

“不用。”

譚柔搖搖頭,她面色蒼白,臉上卻還是帶着從前的溫柔笑容,柔聲說,“勞煩姐姐替我倒一盞茶。”

阮妤點頭,剛要進屋就聽到身旁的霍青行說,“我去吧。”

男人說完就提步走了進去,沒一會功夫,他就端着茶走了出來。

譚柔接過,朝人道了一聲謝,而後一步步走向許巍,茶水盡數潑在男人的臉上,許巍還沒醒來,身邊的杜輝就被吓得尖叫出聲,他是當真被阮妤吓破了膽,現在一點風吹草動就怕得不行。

“閉嘴!”

阮妤知道譚柔有話要和許巍說,朝杜輝喝道:“再吵就把你宰了。”

杜輝一聽這話立刻閉緊嘴巴,臉色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因為恐懼牙齒忍不住打起顫,他怕真如阮妤所說,忙咬緊牙齒,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他身旁的許巍也終于被這盞冷茶潑醒了,他剛剛醒來,還有些茫然,看着眼前的譚柔,他喊人,“阿柔?”說話的時候發覺自己渾身被人綁着,一愣,“我怎麽……”

餘光瞥見杜輝和阮妤就什麽都想起來了。

臉色霎時變得慘白,他向譚柔求饒,“阿柔,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是我豬油蒙了心,是我糊塗,你原諒我好不好!”他說着想朝人身邊湊過去,可他和杜輝一起被綁在柱子上,怎麽過得去?但他還是奮力想離人近一些,好似這樣譚柔就會原諒他了。

“表哥。”

譚柔喊人,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模樣。

她穿着一身嫩黃色的長襖,身形如弱柳扶風一般,可在這落日将下的傍晚卻沒有一絲怯弱之感,她就這樣站在原地,微微低眉看着許巍,看着他奮力掙紮,看着他一身鮮血,而後在他微怔的注視下,輕聲說,“我有話想問表哥。”

“你說!”別說問了,就算打他,他也認了!

“表哥可想過,我若今日當真遭人奸污,日後該怎麽辦?”譚柔問他。

許巍臉色微變,在譚柔溫柔的注視下,勉強露出一個笑,“阿柔,都已經過去了。”

“可我想知道。”譚柔看着他,嗓音溫和,語氣卻不容置喙。

許巍似乎也看出她的堅決了,猶豫一番低聲說,“杜輝和我說了,他只是,只是……”那話太難以啓齒,他甚至不敢去看譚柔的眼睛,只能低着頭,“只是對你有意思,沒有要做別的。”

“畜生!”阮妤在一旁咬牙斥罵。

許巍聽到她的聲音,臉色又是一變,阮妤帶給他的恐懼實在是太深刻了,他甚至不敢去看她,只能看着譚柔,“阿柔!”

他因為掙紮用了太多的力氣,此時臉龐通紅,“你信我,我從來,從來就沒想過放棄你!就算,就算你真的被,被玷污了,你也會是我的妻子,我唯一的妻子!”

“我們還是會像從前設想的那樣!”

“我會努力考取功名,會娶你回家,會讓你過上幸福的日子,我們會生一個兒子一個女兒……”似乎想起從前兩人燈下訴說這段話時的情景,許巍說着說着竟忍不住流下眼淚。

他是真的後悔了!

他是怎麽被豬油蒙了心,居然聽了杜輝的話,做出這樣的事!

她是他的阿柔啊……

是他,是他從小就愛慕着的表妹,是他要相伴一生的人!許巍眼眶通紅,聲音也帶了一些顫音,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痛哭道:“阿柔,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們從頭開始好不好?”

說話間。

應天晖從外頭走了進來,他來得匆忙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剛剛聽外頭車夫結結巴巴吐出的話,勉強算是明白了一點情況,這會看着院子裏的人,微微皺眉,“怎麽回事?”

阮妤剛要說話,譚柔卻握住她的手,溫聲說:“我來說吧。”

她最後看了一眼面前那個還在流着眼淚的男人,而後轉身朝應天晖盈盈一福,“應捕快,這兩人合夥想奸污我,請捕快大人帶他們回衙門。”

“阿柔!”

剛剛還痛哭流涕的許巍在聽到這句話時,臉色霎時又變了,他似不敢置信,重新奮力掙紮起來,“阿柔,我不能見官,我不能去衙門,我要是去了衙門,這輩子就毀了!”

他的科舉夢,他的位極人臣全都會毀于一旦!

他不住祈求,“阿柔,你想想我們的從前!”見面前女人一點變化都沒有,他突然又發了狠,“你難道忘記姨母死前說的話了嗎?她讓我們兩個好好在一起!”

“而且我是許家唯一一條血脈了,如果我出事了,你日後怎麽去向姨母交待!”

阮妤聽得這番話,心裏那股火氣又迎上心頭,這個混賬東西到現在還想逼迫譚柔!她剛要說話又被譚柔阻攔住。

譚柔一邊握着她的手,一邊重新低眉去看許巍,這個原本也算得上是清俊的男人此刻就像是個無能之輩只能拼命咆哮,不住懇求,連最後一絲體面都沒了……她突然就有些累了。

“許巍。”

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姓名。

這個第一次讓原本還在不住喊話的男人也愣住了,他看着譚柔,聽她說,“你說的沒錯,阿娘讓我們兩個好好在一起。”說着說着,她又笑了,“你放心,你若出事,我便替你守寡,我永遠是你許家的人。”

“這樣——”

譚柔看着男人不敢置信的神情,輕笑道:“你滿意了嗎?”而後她就像是倦了一般,連看都不願看他,緊緊握着阮妤的手,指節輕顫,低聲說,“阮姐姐,我想進去了。”

阮妤忙點頭,看了眼霍青行。

霍青行輕聲安撫,“去吧,這裏有我。”

阮妤便放下心,扶着譚柔進屋,把外頭的事交給了霍青行。

門開門合。

阮妤帶着譚柔走進屋中。

相比還處于震驚之中的許巍,杜輝看起來就自在許多了,見官有什麽好怕的?他爹每年供奉了這麽多銀子,不就是保他一家老小平安?看着阮妤離開的身影,他眼中閃過陰鸷。

等回頭他出去,一定得想法子整死這個女人!

霍青行看着他眼中的晦暗,皺了皺眉,和應天晖走到一旁說話。

……

屋中。

譚柔自從進來後就沒再說過話。

阮妤坐在她身邊,看着沉默的她也沒開口,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是什麽滋味……前世她也曾遭遇這樣的事,當然,她比譚柔要好一些。

譚柔是直接被心愛之人下藥。

她呢?

是被阮雲舒騙到湖邊。

想來也是好笑,那樣一個溫溫柔柔的小姑娘,看起來不知世事,純潔得跟張白紙似的,可真要害起人來,手段花樣居然一個都不少,她把她騙到湖邊,自己卻不出現,讓人推她下水,還給她安排了一個“好夫君”。

如果不是霍青行偶然路過救了她,估計那會她就要嫁給那個阮雲舒替她千挑萬選的“好夫君”了。

“讓姐姐看笑話了。”譚柔終于從自己的沉浸中醒過神了,看着身邊的阮妤,言語之間又帶了謝意,“今日若不是姐姐,只怕我現在……”

阮妤握住她的手,沒讓她繼續這個話題,“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譚柔一怔,以後嗎?她從前設想的以後都是和許巍有關,陪着許巍讀書,陪着許巍科考,等着他功成名就然後嫁給他,然後一起照料小善……小善!她臉色一變,立刻站了起來。

“怎麽了?”阮妤以為出了什麽事,忙跟着站了起來。

先前面對杜輝和許巍都還算得上冷靜的少女此時卻面露倉惶,緊緊握着阮妤的手,眼眶通紅,語氣驚慌,“姐姐,我沒看見小善,他……”

阮妤忙安撫道:“放心,小善被人喂了藥,現在還沒醒,我交給朋友去照顧了,就剛剛你在外頭看到的那個。”

知道譚善沒事,譚柔這才放下心。

她被阮妤重新扶着坐回到椅子上,過了一會才小聲答:“我也不知道以後要做什麽,我現在只想好好照顧小善,陪着他長大。”至于別的,她不知道,也不願想。

“那就過來幫我吧。”

“什麽?”譚柔擡起頭,愣愣看着她。

阮妤臉上挂着溫和到能安撫人心的笑容,她握着譚柔的手,“我剛剛才接管金香樓,正缺人幫忙,我看你會讀書寫字,便來金香樓幫我吧。”

許是阮妤的聲音太過溫柔,譚柔看着看着,竟不自覺點了下頭,“……好。”

她也是該找點事情做。

而且小善還小,照顧他長大還要花不少錢,她也該賺點錢。

阮妤見她同意,笑得便更加明媚了,想起先前霍青行說的又抿了下唇,“我聽霍青行說杜家有些本事,你一個人住在這我不放心,你今天就收拾東西帶着小善和我一起回家。”

“可是……”譚柔有些為難,“這會不會太打擾了?”

“不會。”阮妤笑道:“我爹娘一直記挂着你,若是讓他們知道你出了事我還沒帶你回家,鐵定是要說我的。而且我哥哥不知跑到哪裏去了,我整日又在金香樓,有小善陪着他們也熱鬧。”

“而且你日後和我去金香樓做事,小善該怎麽辦?就算日後讀書上學,留蘭鎮有杜家人,你能放心?”

譚善就是她的軟肋。

譚柔一聽這話,果然沒再猶豫,沉吟一瞬後就開了口,“多謝姐姐。”先離開這,等日後她賺到錢了再搬出去好了。

……

阮妤見她同意便安下心,又陪着她開始收拾細軟。

兩人收拾東西的時候,譚善終于醒了,他昏迷之前就看到杜輝抱着姐姐上了床,小孩才六歲,卻很聰明也很懂事,一醒來就白着小臉跌跌撞撞往譚柔的屋子跑。

阮妤把屋子讓給了姐弟倆,關上門走了出去。

外面已經沒有杜輝許巍以及應天晖的身影了,霍青行倒是剛從外頭進來,他手裏握着一瓶藥,看到阮妤不自覺想藏到身後,猶豫了一下才沒這樣做。

阮妤沒瞧見他的動作,袖手站在院子裏,聽到腳步聲,原本望着天的人把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們人呢?”

“帶去縣衙了。”霍青行邊向阮妤走,邊又補充道:“是澤安那邊的衙門。”

阮妤放下心,和他說,“待會譚柔會跟我們一起回家。”她習慣了,也不覺得這樣的話有什麽不對。

霍青行聽到“一起回家”四個字,寡淡的神情卻微微錯愕了下,待見到阮妤平靜的神情又低下頭,壓着心裏的微悸輕輕嗯了一聲,而後把手上緊握着的藥遞給她。

“什麽?”阮妤微怔。

“手。”

“嗯?”

阮妤看了下自己的手,手帕被鮮血覆蓋,失去了原本的顏色,而眼前少年抿唇低聲,“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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