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名偵探(11)

安德雷·卡邁爾?

林寧看了一眼他的照片後,就确認了他盡管長相兇惡, 但确實是一個不摻水的聯邦調查局探員。

至于林寧為什麽這麽快就篤定了?

那其實是因為她之前看過的《名偵探柯南》的數集動畫劇集中, 安德雷·卡邁爾就出現過, 是被官方标注的正牌聯邦調查局探員。

咳。

當然了,還有一個原因是當初林寧為“川島純”僞造前FBI身份時, 就仔細地研究過了這個世界FBI中的構成,特別注意過了其中負責追查黑衣組織所屬的調查小組。那個調查小組從數年前就開始追蹤黑衣組織,最早還能追溯到數十年前, 他們對于黑衣組織的了解可以說是很到位的, 這其中又以小組成員赤井秀一為最。赤井秀一在五年前就潛伏進了黑衣組織, 在兩年前本有機會将黑衣組織最兢兢業業的骨幹成員琴酒逮捕,但是由于安德雷·卡邁爾的失誤, 導致計劃功虧一篑, 同時赤井秀一的身份也暴露了, 不過他很安全的逃出了黑衣組織, 回歸了聯邦調查局,如今仍舊在為挫敗黑衣組織盡心盡力。

話又說回來, 這個世界的聯邦調查局的專業素養還是值得稱道的, 尤其是在東京都警視廳的襯托下。再有這個世界的聯邦調查局, 和《犯罪心理》中的聯邦調查局在構成上有很大的相似之處, 這就為林寧将“川島純”安插進去提供了不小的便利。拜之前她和BAU甚至聯邦調查局打了那麽多交道所賜, 她是知道聯邦調查局很多沒有不為廣大人所知的“潛規則”的,以及隐藏在聯邦調查局中的很多“暗樁”,也很明白其中只有內部人士才會知道的運轉規則, 而這正是林寧有恃無恐的主要原因。

簡單來說,她這次作假假到栩栩如生,很經得起考驗。

那麽眼下安德雷·卡邁爾利用他在聯邦調查局中的權限,在聯邦調查局中的內部數據庫中調查“川島純”,那麽他将不會調查出多有用的線索,以及既然是他這個不摻水的聯邦調查局探員在查“川島純”,那麽依照着信息的傳遞速度,以及地域信息的差異性,身在聯邦調查局總部的安德雷·卡邁爾不會那麽快就得知日本這邊的信息,也不會那麽敏銳。綜合林寧從《名偵探柯南》中得知的部分設定,也就只能說明安德雷·卡邁爾之所以會這麽做,是受到了赤井秀一的調派。

再進一步說,赤井秀一如今很有可能就在日本。

不過這也不能理解,先前米花飯店爆炸案,就表面上來說就引出了三個黑衣組織的成員,即被那麽簡單粗暴就炸死的龍舌蘭,負責完成交接的琴酒和伏特加。同時還暗藏着可能的黑衣組織成員,或是和黑衣組織有密切關聯的枡山汽車公司社長枡山憲三。再有為雞尾酒酒吧被夷平一案做收尾工作的某個神秘人士,這樣的人員流動以及他們背後的圖謀怕是引起了赤井秀一的注意,使得他潛伏回了日本進行情報收集。如此一來,發現身為側寫師的“川島純”也就是順理成章了。

如果這一推測是正确的話,那也進而證實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原身在黑衣組織中并不受重視,并不足以到和先前埋伏到黑衣組織中的赤井秀一知道的地步。而這一點林寧先前就推測出來了,畢竟原身如果受重視,也不會淪落到先前被個逃獄犯找上,進而去刺殺毛利小五郎這種普通人的地步。這怎麽看,都像是最底層的成員啊,而這從近一段時間組織都沒怎麽驅使過她,也可以看得出來,大概就是覺得沒什麽多培養的價值吧。

聽起來有點可悲呢。

林寧扒拉下眼角,做出了個悲傷臉。

白皇後:“所以你現在不說俏皮話,而改成做鬼臉了嗎,艾米莉亞?”

林寧:“……只是有感而發。”

豬籠草則是盯着林寧看了幾眼,就對着一塵不染的落地窗做了個吐舌頭的動作,緊接着就變成了冷漠臉,而這個冷漠臉還是對着林寧的。

林寧:“……等等,你竟然覺得吐舌頭難以理喻?可親愛的,你得清楚你如今是一只狗子,做這種動作才是最正常的,我可不想以後有誰追蹤我們的時候,沒從我身上發現破綻,反而從不像是一只狗子的你身上發現蛛絲馬跡。”

豬籠草:“哼唧。”

林寧:“…………”

白皇後:“豬籠草說了什麽,艾米莉亞?”拜世界規則所限,像是這種能把狗語翻譯成人言的翻譯器,在進行編譯時也會出現系統錯誤,也就是說眼下白皇後仍舊聽不懂豬籠草在說什麽,不過因為從前經過了長久的相處,她都可以針對豬籠草的行為做出系統的理解了,另外林寧還根據她對豬籠草的了解,寫了一本《豬籠草的行為藝術與語言藝術》,以供白皇後在聽不懂豬籠草語的情況下,更好的明白它的想法,只是這還是有限度的,像是現在在林寧沉默下,白皇後一時間是有數個可能的推測,但林寧如果不說明說,她也就好判斷到底是哪個可能了。

林寧:“它說‘那我是不是要像其他狗一樣吃屎’。”

白皇後:“……很有味道的反駁。”

林寧:“……是吧。”

豬籠草:“哼唧。”

林寧:“……我們沒有在誇獎你!你剛才刷牙了嗎?我來幫忙好了。”林寧假裝先前沒有問過這個問題,也不容豬籠草分說的,就把它抱了起來,去公用浴室好好幫助它再刷了一次牙。期間豬籠草一直試圖掙紮,它不喜歡牙膏的味道,而且當嘴中有什麽時,它總是想要把它吞下去,但好在它還是有分寸的,除了昆蟲類其他的都是拒絕下肚的。再有豬籠草陛下現在有那麽點小膨脹,在林寧按住它要幫它刷牙時,就一直試圖把嘴裏的牙膏沫噴到林寧的臉上:

它小人家已經刷過一次了!

林寧勾唇一笑:“你知道嗎?牙膏口味是可以定制的。”

豬籠草立刻眼前一亮。

林寧卻沒再說什麽。

豬籠草:“…………”

在沉默過後,豬籠草就乖乖露出一嘴狗牙,還把把兩個前爪搭在林寧的胳膊上,萌萌萌得看着她。它最開始時也就只比只螞蟻大一點,後來在靈氣和食物的滋養下,就漸漸長大了許多,先前在MIB世界吃了蟲族女王前就有拳頭大小了,如今不算尾巴的話,體長都比林寧的手長還要多幾厘米,可以說是XXL號的茶杯犬,這也是為什麽目暮警部在見到它時,只驚訝林寧怎麽會養狗,而沒有對它的體型發表什麽意見。

林寧揣着明白當糊塗:“你怎麽突然這麽乖了?”

豬籠草:“汪!”

林寧反問它:“那你有沒有想過即使牙膏是昆蟲味道的,你也不能把它吞下去?”

豬籠草:“……”

過了會兒,白皇後看着把狗臉埋進狗盆中的豬籠草,看向林寧:“你對它說了什麽,艾米莉亞?”

林寧攤開手:“只是告訴它昆蟲和牙膏不可兼容而已。”

白皇後:“我明白了,不過盡管我知道艾米莉亞你是在化用‘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這個概念,但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昆蟲和牙膏其實是可以兼得的,只要采用了恰當的材料,而豬籠草的消化系統本來就和其他狗不一樣。”

豬籠草立刻就從狗盆中昂起了狗頭,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寧。

林寧:“…………”

林寧立刻看向白皇後,表情萌萌萌的那種看。

白皇後:“但是就目前來說,想要湊齊恰當的材料十分困難,就消耗的物力人力財力和得到的結果來說,我并不推薦此項研究。”

豬籠草把狗臉趴了回去。

林寧背對着它,朝白皇後比了個心。

白皇後沒說什麽,只是露出個清淺的笑。

·

先前提到過WQ事務所接到的第一樁非警視廳案件的案件,是高山勝平調查他的未婚妻是愛他的人,還是愛他的錢一案,而這個委托是完美完成的。

至于為什麽這麽說?

高山勝平在付清尾款後不久,不日後他就給介紹了一個朋友來WQ事務所,可見他對林寧的能力印象十分深刻。高山勝平的朋友叫中本健次,是中本醫療的副社長,而社長就是他父親,目前因為身體欠佳都在家休養,非公司的重大場合都不會出面。可以說中本醫療如今是這個中本健次在打理,而他這次經由高山勝平介紹過來,是想讓林寧幫助調查他公司的內賊。

中本健次笑得很商人:“我聽高山說川島桑的側寫能力可以當測謊儀來使用了,所以我想請川島桑來測試下我公司的職員,看看到底是誰在撒謊?”

林寧:“那你可以把你先前請私家偵探調查的成果交給我了。”

中本健次:“……”

林寧接着說:“還有你心目中的重點懷疑對象,我想這樣會有效提高我的辦事效率。等等,你還是不用告訴我了,因為有很大幾率你的判斷會降低我的辦事效率。”

中本健次:“…………”

中本健次回過神來,略微幹巴巴道:“你果然和高山說的一樣。”

林寧想了想說:“謝謝他的贊美。”

中本健次:“…………”他想回去捶高山勝平一頓!不過轉念想想,中本健次覺得眼前的這個側寫師還是有幾分真本事的,就是腦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樣,大概這就是所謂的低情商天才吧。

林寧冷不丁說:“也謝謝你的贊美。”

中本健次:“……我什麽都沒有說啊。”

林寧聳了聳肩:“你掏支票本的動作出賣了你,中本先生。”

中本健次沒什麽要說的了,他爽快的開了張預付款支票。當然,考慮到中本健次情況的不同,支票上的金額也和高山勝平的不一樣,而且追加款還要另外計。

在送走了中本健次後,林寧一面打開他帶來的檔案袋,一面和投影出來的白皇後說:“看來高山勝平和中本健次關系不錯,不然高山勝平也不怕中本健次在我這兒承受了暴風雨後,回去把他給打死。”

白皇後:“你是在說他們的心理素質不過關嗎,艾米莉亞?”

林寧笑出聲來,還煞有介事道:“沒錯!我這是在錘煉他們那不過關的心理素質,看高山勝平後來都是親自來把尾款支票送過來的,他明明可以派他的下屬來,足見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有所增強了。”

白皇後:“是你的功勞。”

林寧:“嗯嗯。”

偏心眼歸偏心眼,但并不有礙白皇後搜集訊息的能力。在林寧看檔案袋內文件的同時,她就已經在入侵中本醫療的數據庫了。中本醫療在醫療行業稱得上翹楚,他們在三個月前注冊了一項和抗老化突破性技術相關的專利,而和這項專利相關的項目正是他們眼下最關注的,不過這次商業間諜一事和這個抗老化突破性技術相關項目并沒有多大關系,中本健次所懷疑的他們公司機密洩露的,而是和另外一個正在收尾階段的項目有關,那個項目所屬實驗室在一個星期前遭到了入侵,入侵者盜走了那個項目的相關設計圖。

而之所以懷疑公司中有內賊,是因為盡管入侵跡象看起來像是一般盜賊所為,但是一般盜賊可以撬開實驗室的大門,卻不會知道實驗室中電腦的密碼,而中本醫療卻沒有發現電腦又被暴力入侵的痕跡,那只能說明有內部人士提供了電腦的密碼。

他們想知道這個人是誰。

林寧撐着額頭說:“親愛的,你猜猜中本健次另外還請了幾個私家偵探?”

白皇後:“你需要我調出他們公司的開支表嗎?還是說你這句話僅僅是一句調侃?”

林寧:“後者。”

白皇後:“甜心。”

林寧:“……嗯?”

白皇後提議道:“你有沒有興趣寫一本《艾米莉亞的行為藝術和語言藝術》?”

林寧哭笑不得:“我什麽時候淪落到和不會說人話的豬籠草一個待遇了?”

白皇後:“只是個提議。”

林寧正要說什麽,白皇後卻先一步說:“我想你又有新案件了,艾米莉亞。”接着就将目暮警部的電話轉接了過來,林寧接起:“川島純。”

目暮警部:“剛才接電話的是?”

林寧理所當然的回答道:“我的私人助理。”

目暮警部“啊”了一聲:“一個小女孩?”

林寧反問道:“您這是年齡歧視嗎,目暮警部?”

目暮警部:“……不是,唉,算了,不說這件事了。我這邊有一件案件,我感覺會很棘手,你趕緊來一趟綜合醫院,我們的人都在這邊。”

又是綜合醫院?

“好的。”

林寧結束了電話後,和白皇後說:“查一查和綜合醫院相關的新聞,我想知道這次綜合醫院又出了什麽事。”

白皇後:“稍後會發到你郵箱中的,艾米莉亞。”

林寧點了點頭:“回頭聊。”

這次林寧并沒有帶上豬籠草,主要是因為它小人家正忙着在附近的公園劃地盤。這麽說是因為WQ事務所并沒有在他們仨的家中,而是另外租賃了辦公區做接待處,在這附近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公園,這正是豬籠草喜歡的,那将會是它的捕獵場,那劃地盤就是無可厚非的了。

單獨一‘人’的林寧在開上車沒多久,白皇後的聲音就從她的貼片式耳機內傳來:“綜合醫院在十二小時內接到了兩名服用迷幻藥的病人,經過檢查他們各服用了超過普通用量十到二十倍的藥量,其中一名病人在送進手術室前便不治身亡。另外我還查到了其他兩家醫院,同樣在過去十二小時內接收到如此情況的病人,總共八名。”

“而警視廳要求我過去綜合醫院,是他們認為這不是下藥,而是下毒。”要知道超過普通用量十到二十倍的迷幻藥都足以使得一個小孩子致命,而這種情況竟然在十二四小時內就發生了八起,這就不僅僅是下藥那麽簡單了,這是大規模的下毒。

林寧深吸一口氣,希望這起案件不要再複雜下去。

·

東京綜合醫院

在醫院門口等着林寧過來的是目暮警部的屬下佐藤美和子,她是搜查一課中少見的女刑事。長相秀美,工作能力值得肯定,還有着“警視廳之花”之稱。

佐藤美和子對着林寧微笑道:“你好,川島桑。”

林寧稍微颔首:“佐藤刑事。”

佐藤美和子刑事一邊和林寧往醫院中走,一邊簡單扼要的說起了案件:“早前我們接到了一起報案,說是從鄰居家中傳到了慘叫聲,等我們的人趕到時,年僅七歲的被害人佐藤元太郎躺在血泊中,而嫌疑人同時也是被害人的父親佐藤義輝昏迷不醒,我們将他們送到了綜合醫院。其中佐藤元太郎仍在昏迷中,而且他的骨頭斷裂了四根,至少需要在醫院呆上一個月,而佐藤義輝,醫生在他體內檢測到了過量的迷幻藥,我們等了八個小時還沒有等到他完全清醒,在面對我們的詢問時,他聲稱完全不記得當時發生了什麽,包括他是如何服用的迷幻藥,以及如何拿棒球棒傷害了他的兒子。目暮警部想請你來分析下他有沒有說謊——怎麽了嗎?”

佐藤美和子敏銳的注意到了林寧神情的變化,便下意識這麽問道。

林寧意味不明道:“只是突然明白了為什麽會有人說‘警察總是最後來的那個’了。”他們的信息更新有點慢了,好吧,主要是她們這邊有點快了,不過鈴木美和子的描述中并沒有提到迷幻藥成分超标的事,這好像有點不太尋常。

佐藤美和子:“??”

等她們見到目暮警部,目暮警部一看林寧就頭皮一緊:“怎麽了?”

林寧直截了當道:“我想先看一看佐藤義輝的檢驗報告。”

目暮警部下意識道:“好的。”

爾後林寧盯着檢驗報告道:“佐藤義輝體內的迷幻藥成分,對一個小孩子來講足以致命了,而對他這麽一個成年人來說,怎麽看都不會是嗑藥一次會有的用量。綜合醫院的負責人沒有特別告訴你們這一點嗎?”

目暮警部大吃一驚:“什麽?”

他們随後就去詢問了綜合醫院的負責人,接着才知道另外一起體內迷幻藥成分同樣高度超标的那起案例。院方沒有特別說明這件事,是因為那名病人是被他們醫院的運輸車撞死的。正确來說是那名病人因為體內的迷幻藥,導致他分不清現實還是虛幻,就自己跑到了馬路中央,被疾馳而過的運輸車撞了個正着。而綜合醫院先前已經有了宮本周一成為謀殺案犯人的醜聞,盡管這次的病人負全部責任,但是如果新聞曝光了,對綜合醫院可能又是一個致命的打擊,所以他們就暫時隐瞞了此事,想要進行一次能讓他們損失減到最小的公關。

“你們簡直是——”目暮警部努力了下都沒有找到合适的詞,只是臉漲得通紅,看起來為綜合醫院這種将利益置于病人之上的做法憤怒不已。

林寧眉目不動道:“我想現在不是針對院方進行評判的時候,我看了下佐藤義輝和那位名叫山田一郎的死者的病歷,他們藥效發作的時間僅僅間隔半個小時,而他們體內的迷幻藥成分也相差無幾,而我不認為這是一種巧合。”

目暮警部一驚:“你是說?”

“他們很有可能是一批次的受害者,”林寧頓了頓後說道:“而我們需要的是查一查他們兩個有沒有聯系,除了他們之外還有沒有其他類似的受害者,借此來分析這起案件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如今也是體驗到消息滞後性帶來的不便了,不過說起來自從上次她家白皇後查到了FBI探員安德雷·卡邁爾,他在聯邦調查局總部調取她的資料後,眼下都過了好幾天了,她這邊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後續,難道這其中也具備了滞後性?還是說他們還沒有就他們知道的,給出他們認為合理的推論?

林寧想了想後覺得她不着急,現在還是來看這起投毒案吧。

在林寧那麽提點過後,刑偵人員們就重新忙碌了起來,他們将對佐藤義輝先前被抽取的血液進行重新檢驗,另外也調查起佐藤義輝和另一個因為出現幻覺,跑到馬路中央而不幸被撞死的山田一郎來,還有其他警員也向其他醫院進行問詢,看他們有沒有接收情況類似的病人。

在這期間,林寧去見了還沒有完全清醒的佐藤義輝。他完全不記得他是如何拿起棒球棒,砸向了他的幼子的,同時也不記得他是怎麽被下藥的,最後的記憶只停留在他從妻子那兒将孩子接了回來。他和他的妻子正打算離婚,目前都已經分居了,他們的兒子選擇了跟着他的妻子住,而根據先前目暮警部他們得到的信息,佐藤夫婦之所以要離婚,是因為佐藤太太出軌,于是目暮警部認為佐藤義輝之所以會對兒子下毒手,是因為兒子站在了出軌的母親一方,這讓他感到了雙重背叛。

這麽分析也不是沒道理的。

不過在和佐藤義輝交談過後,林寧就意識到佐藤義輝對他的幼子佐藤元太郎如今的狀況,感受到很痛苦,那種痛苦是真實的,而且他也非常的憤怒,但他并不是為了報複他太太,進而傷害了他們的兒子,最起碼不是在有意識的情況下。這從佐藤義輝在失控的情況下,說的是“元太郎,你怎麽會發生這種事?”,而不是“元太郎,對不起”——他并不認為自己傷害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總結來說,佐藤義輝是恨他太太,但在平常狀況下沒有到也恨站到他太太那一邊的兒子的地步。只能說他所中的迷幻藥,引發了他體內的憤怒因子,又在幻覺的作用下,做出了極度攻擊性的行為。

很快,其他醫院的反饋消息彙總了過來。

如同白皇後先前所說的那般,加上佐藤義輝和山田一郎總共有八名有類似的病情的病人。

“他們被下毒了,我想是在同一個地方被下的毒。”

目暮警部頓時一凜,将情況彙報回了警視廳,從警視廳調派更多警力來,去分派到另外兩家醫院,查詢那六名病人的情況,而無一例外他們都不記得他們在哪兒被下得藥,和佐藤義輝的情況差不多,他們最後記得的一件事,都是數個小時之前的,之後的記憶全都是一片空白。這麽一來,警方無法很好的追蹤他們之前都去過什麽地方,在哪兒産生了可能的交集。更雪上加霜的是,受害人們互相之間并不認識,而且他們就是普通不過的東京市民。

林寧把他們的檔案翻了一遍,撐着下巴說:“無差別攻擊。”

“目前沒有接到勒索的請求。”

“也沒有組織或教派站出來說為此事負責。”

“同時受害者失去記憶,讓偵查難度變得無比困難,那就不會單純為了惡作劇的青少年做的,他們還不夠這麽謹慎,那嫌疑人這麽做就是在實施他的複仇計劃,他是複仇型的下毒犯。”

目暮警部:“???”

他不得不出聲:“川島桑?”

“哦,”側寫師寧持續上線道,“根據多起案件的歸納分析,我們知道有四種下毒犯會大規模攻擊受害者。有為了敲詐勒索而破壞商品的人,他們會以顧客當人質來榨取金錢;有狂熱份子,政治狂熱份子或是宗教狂熱份子;有惡作劇者,他們通常都很年輕,不是真的有意傷人,只是想開一個他們認為很酷,但實際上已經過了頭的玩笑。最後一種就是複仇者,這一類型的投毒犯因為長久以來積累的憤怒和仇恨,而選擇毒藥當做報複的武器,而我們目前所面臨的,正是最後這一類型的投毒犯。”

“而目前八名受害者,還只是他的一次小範圍測試,他接下來還會策劃一次大規模的攻擊,而在這次大規模攻擊中,會有他最想要報複的目标。”四種投毒犯中除了惡作劇的那類,其他三類都會這麽做,他們要小範圍測試下他們的毒藥,就像是有類型的炸彈客有時候也會這麽做一樣。

目暮警部持續震驚:“啊!”

林寧言簡意赅道:“也就是說如果我們不及時找到他的話,他還會策劃更大規模更有殺傷力的投毒案。”

目暮警部:“!!”

目暮警部慢慢消化了這一沖擊性的結論,可這種事聽起來還是太過于匪夷所思,即使先前林寧的判斷沒有出錯過,但從前的時候都可以說是有理有據,不像這一次單就所謂的側寫而言,就只是通過歸納總結得出結論,這讓目暮警部心中很沒底:“可是你才知道那麽一點訊息?”

其他刑偵人員也差不多都是這麽想的,他們面面相觑着。

側寫師寧環視了一圈,繼續往外扔驚人之語:“我其實還可以告訴你們這次的嫌疑人是年齡在三十五到五十歲之間的男性,他會是單獨行動,即使他有一個幫手,這個幫手也會是和他關系親近的人,而且他會在确認幫手沒有利用價值後,将幫手殺人滅口,甚至于必要時候他都可以犧牲他自己。這樣的人不會介意自己手上沾有多少血腥,在他心中長久以來的憤怒沒有發洩完前,他是不會停手的。”

接着林寧就一臉不怎麽在意的轉了話鋒:“我得好好想想他的憤怒是什麽了,藥檢報告還沒有出來嗎?即使是超量的迷幻藥,都不會讓受害人陷入這樣的深度失憶,也不會誘發他們的憤怒因子,那其中一定還有其他的成分,我特別想知道嫌疑人還加了什麽其他的東西。”

接着她又一臉興味道:“對了,說不定嫌疑人就在這家醫院中哦。”

目暮警部:“什麽!!”

“他要觀察他這次小規模測試的結果啊,還有什麽親自來醫院,能進行更近距離的觀察嗎?當然了,你們因為佐藤義輝的個案,在綜合醫院留守了警員,他來這家醫院就近觀察的幾率就降低了,所以你們不要太緊張。”

林寧皺了皺眉:“為什麽你們看起來還那麽緊張?”

目暮警部一口老血噎在了喉嚨中,他幾乎是朝着林寧低吼道:“不是你說的嗎?有大規模的投毒案!告訴我們,我們接下來該怎麽做——你怎麽了?”

林寧不太确定道:“驚訝?高興?”

目暮警部:“??”

林寧神情自若道:“你們選擇相信了我,而不是讓我滾開。”她的語氣也和平常沒什麽兩樣,可就是這麽一句話,幾乎是立刻就把目暮警部,還有其他刑偵人員心中的憋屈和忿忿給打掉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再想想林寧的所作所為,也就是她那慘不忍睹的低情商,無論是誰她都無差別“攻擊”的種種事跡後,也就所剩無幾了——他們真的沒有必要和這樣一個情商全加到智商上的天才計較,她在社交規則上什麽都不懂啊。

通俗來說,人家的情商還是個寶寶,什麽時候大人會和寶寶一般見識了,對吧?

·

因為還不知道嫌疑人是怎麽下毒的,又是在哪兒下毒的,所以為了不引起民衆的恐慌,因而這起下毒案在被确定後,就被警方封鎖了消息。

綜合醫院倒是巴不得這樣,他們現在只求能将綜合醫院全須全尾的摘出來,而不是沾染上更多負面新聞,而就這點來講,他們以後說不定會把林寧拉進他們醫院的黑名單,畢竟林寧她在死神光環的加持下,好像也給其他人與物帶上了衰神的debuff來着。

于是對綜合醫院中的小護士們來講,她們只知道警視廳的人在她們醫院是為了那起父親打傷幼子案,還在背地中議論怎麽會有這麽心腸狠毒的父親來着。

以及等到林寧風風火火來到綜合醫院中,就有小護士認出了她。

該怎麽說呢?

林寧也不是一次兩次來綜合醫院了,單就為了案件,她就來過綜合醫院兩次,一次是宮本周一殺父案,一次是閨蜜情殺案,兩次她都是主導者,不叫人印象深刻都不行。再者先前的米花飯店爆炸案,也讓她上了一次頭條,可以說是小有名氣的。

到了午休時間,兩名小護士湊到一起閑聊,其中一名銘牌上寫着‘黑岩杏子’的小護士想起側寫師寧來,不禁感嘆道:“真難想象她是一個FBI,之前她被送到咱們醫院時,還被診斷得到逆行性輕微健忘症呢,沒想到搖身一變就成了天才側寫師。”

另一個叫西本小百合的小護士有點驚訝:“她在咱們醫院就診過?”

黑岩杏子道:“是啊,那時候還是宮本……我是說那時候我負責了她的病房。不過想想她的變化有點大,我記得那時候她穿着有點豔麗,不像現在這樣雷厲風行。”

西本小百合嘻嘻笑起來:“雷厲風行哪是來形容穿衣風格的?”她也默契的沒提及已經被投進監獄裏的宮本周一。

黑岩杏子嗔道:“我就是那麽一形容嘛。”

西本小百合表示她懂,她想了想側寫師寧的資料:“那麽厲害的女孩子很難找男朋友吧,得多厲害的男孩子才能扛得住啊。”她說着就手肘肘了肘黑岩杏子,一臉的八卦,“你先前負責給包紮傷口的那個男人好帥啊,感覺也特別神秘的樣子。”

黑岩杏子一臉黑線:“人家戴着口罩你就看出那麽多啦?”

西本小百合噘了噘嘴:“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叫第六感啊第六感!我是沒看清楚他的全臉,但我注意到了他的眼睛了啊,特別亮也特別冷,那一定是個酷哥無疑了!還有他戴着黑色針織帽也很有型啊,反正他肯定是個冷酷型的帥哥,你信我總沒錯的。”

黑岩杏子小聲說:“你的口水快流出來了,小百合醬。”

西本小百合:“…………”

她們倆卻沒有注意到她們其實還有一個聽衆,而那個聽衆也戴着一頂黑色針織帽,露出的眼睛也又亮又冷。在黑岩杏子和西本小百合發現他,甚至在更多人發現他之前,他就像是一抹幽靈般從綜合醫院離開了。在他離開醫院前,還福至心靈般回頭看了一眼,這時正看到警視廳的警員匆匆走出來,他自然而然的轉過了頭,不過卻是借着不遠處救護車的後視鏡看清楚了醫院門口的場景,小護士口中的側寫師就在人群中。

她确實穿得很平常,也沒有多餘的首飾,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她的眼睛,異常明淨,就好像什麽東西都可以在那裏面映照出來,但任何東西都不會在其中留下痕跡。更有此時她周圍的警員個個面帶掩飾不住的焦慮,唯有她一臉平常,這似乎更顯得她不近人情——即使他不是特別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樣的案件,但就日本東京都警視廳搜查一課的警員們變得這麽慌張,不難想象這其中涉及了一樁相當棘手的案件,說不定還牽扯到多條人命。

他的目光沒有再多停留,他們都是感官十分敏銳的人,即使是通過這種方式來觀察人,也得要很注意才是。他将身體完全避到視覺死角,若有所思了片刻,這才随意扯了扯口罩,從綜合醫院附近游離走了。

值得注意的是,他離開時也完全避開了周圍的攝像頭,就好像他知道攝像頭在哪兒,也很清楚攝像頭會輻射到什麽地方一般。

而被暗中觀察的林寧,她的手機就此時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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