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夢醒之後
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鼻腔,劉溪好像才感覺到自己活過來了。
回城裏時天已經徹底黑下來了,他們第一時間将華禮送去了醫院。雖然這座城市就醫困難又貴的離譜,但劉溪實在等不到将華禮弄回北方了。他多看華禮一眼就忍不住氣的想要開車回去那座小破鎮子裏打人,盡管他并不知道罪魁禍首到底是誰。
到醫院後華禮一直躁動不安,似乎誰都不認識,只是對于陌生環境反應很大,最後出于無奈只能跟醫生商量後給他推了一針催眠鎮靜的藥,才勉強好些。
最擔心的主要還是華禮的眼睛,劉溪不停在醫生耳邊絮絮叨叨地問關于眼睛的問題,醫生哭笑不得,但也拍拍他叫他冷靜些放下心,說應該是有外物撞擊再加上巨大沖擊和過度傷心,只是短暫性的失明,如果接下來他能夠情緒穩定的養病接受治療,那麽是有很大幾率,而且也會很快康複痊愈的。總的來說都是些外傷和暫時性的傷,這麽年輕健康的身體,好好養都能好起來。
“但是他情緒和心理的問題,”醫生是典型的水鄉地帶人,說話很斯文。他邊說話邊将鼻梁上的眼睛取下來放進胸前的口袋裏,“這些方面我是無能為力的,需要專業對口,或者你們多多開導了。”
醫生走後,劉溪就犯愁起來。感覺是解決一件事,馬上新的問題又砸下來,暫且不說華禮壓根不可能情緒穩定這件事,就是讓他開導他都不知道該如何下手。他只是看到了一個結果,壓根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麽,但是他能猜到,應該是跟他嘴裏那個“沈季”有很大關系,而且所謂的開導和心理問題,恐怕也得找到那兄弟才行。
劉溪從華禮的表現以及推測中總覺得好像能理解些什麽,卻又少了些什麽,防止辦錯事,于是也多囑托了老趙一下,叫他別太較真查了,找到那個叫沈季的男生是重要事。
剛找到華禮的時候,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的精神狀态很不對勁。劉溪将他安頓在車上後也去那間破爛的房間裏看了看,果然看到了華禮失蹤那天穿着的長裙,于是更加認定這件破房就是華禮在白河鎮生活期間的房子了。
裏面有男裝有女裝,男裝竟然還有兩種尺碼的,後來劉溪回憶起來,這恐怕就是那個名叫沈季的小孩的衣服吧,劉溪也不知道應該帶走什麽,但只是想着些東西帶回去會不會讓華禮回憶起這裏不好的記憶,于是只把兩種尺碼的衣服一樣帶走了一套,還有些散落的紙幣以及零零碎碎的一些東西,劉溪看着覺得有用的就一并裝走了,打算等華禮恢複了再問問他。
至于劉溪不覺得拿東西有負罪感,是因為那屋子裏也不剩什麽東西了。看來是鎮民一手把那屋子搞成那副摸樣的,裏面一些能值錢的東西和現金都被鎮民哄搶過了。劉溪嗤笑,這就是人性最醜陋的一面了。
然而在他馬上要走的時候,隔壁的院門突然被打開了,由于老舊的木頭發出吱嘎的聲音,吸引着劉溪回頭望了一眼。裏面走出一個中年婦人,原本劉溪瞥了一眼就打算走調的,但他發現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好像有什麽話将要說出口似的。
于是劉溪停下腳步轉過了身子,看着那婦人,等她開口。
“那個,”那中年婦人手裏拎着兩小兜東西,慢吞吞走到劉溪面前三步左右的安全距離停了下來,“你是華禮的朋友嗎?”
“嗯。”劉溪點點頭,“高中開始就一起的朋友。”
婦人好像松口氣似的點點頭,将手裏的兩兜東西遞給劉溪,“這是給他的,有基礎的藥品還有其他的東西,然後,”婦人抿了抿嘴唇,好像在思考該怎麽說合适些,“你們保護好他,千萬不要再帶他回來了,”她說完頓了下,小聲補充,“我怕他再受傷,好好在城裏生活吧。”
直覺婦人知道些什麽,劉溪叫住她,“您知道他發生什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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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垂着頭沉默了半晌,“我不想說。如果他以後醒來忘記了,或者還記得,你也都別追問他了。”
“那,”劉溪只覺得這是自己唯一弄清原委的機會,但既然她這麽說也不好繼續追問,于是開口問道,“那如果他問這東西是誰給的......”
婦人雙手有些局促的在衣襟前搓揉了一下衣角,開口道,“那你就說,是他王嬸給的吧。”
都說生病的人能不能痊愈是自己的事,主要看他自己主觀想不想醒過來。劉溪現在好像有點相信這個說法了,給華禮推了那針藥之後他竟然整整睡了一夜一天。早上醒了之後發現華禮竟然還保持着前一晚的姿勢,劉溪直接坐在他的床邊,拿起了一個橘子開始剝起來。
“你說你也是,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劉溪說着,手裏連起來的皮突然斷掉了,他盯着斷掉的橘子皮頓了一下繼續道,“好歹解釋一下怎麽回事,那之後你想休息多久我都不攔着,”想了想後又補充道,“你要是想借機會永久休息可不行啊。”
“你這以後要是真留下什麽後遺症,我要自責死了,”劉溪将剝下的橘子皮撕成一個小碗似的行狀放在了床頭櫃上,而後将剝好的橘子肉放進了橘皮做的小碗裏,“你是不是故意的,想趁機會訛我,碰瓷是吧。”
他一個人絮絮叨叨半天,而後自覺沒趣似的嘆口氣,“真沒出息,你怎麽不醒過來罵我了。”
“你那王嬸給的青團不會壞吧,”劉溪伸手摸了一下那個布兜子,裏面還有些看着像是手作的針織品,“那鎮子裏該不會就這一個人對你好吧。”
正絮叨着,劉溪卻突然注意到華禮的睫毛顫動了一下。
“你醒了?”劉溪連忙拍床頭的呼叫按鈕,扒着床沿盡量克制自己有些激動的聲音,“你能看見我嗎,你還記得我嗎,我的聲音,你知道我是誰嗎?”
華禮無力的眨了眨眼,藥物作用導致他現在腦子昏昏脹脹的,滿鼻息間全都是來自醫院刺鼻的消毒水味,他張了張嘴沒能發出聲音,而後緩慢的動了下喉結開口道,“劉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