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太子宮變生事端

這一日柳含章與蘇元之一同從翰林院出來,卻見太子跟前的小太監保兒走了過來,傳口谕叫柳含章到太子宮去一趟。

柳含章就與蘇元之拱手告辭,跟了小太監往宮中走去。

這些日子以來,由于柳含章被選為了翰林院庶吉士,而太子也因為皇上的病情加重,開始協理政事,所以也沒時間去南書房讀書,兩人也有些日子沒見過面了,柳含章在腦子裏思索了半日,也不知太子找自己能有什麽事。

太子為人表面看起來和煦親切,其實卻是心思深沉,柳含章這些日子給他侍讀,也略知一些。他的母親方皇後是當今太後的表侄女,當年與皇上也算恩愛,可惜方皇後在太子十歲那年病故。皇上因思念皇後,就立了皇後的表妹季貴妃為後,季貴妃一直無所出,就将太子歸到了她名下。

再後來皇上寵幸淑貴妃,起意想要立淑貴妃的兒子德王為太子,只是太子這些年行事謹慎,并沒有犯過什麽大錯,再說他還有一個親舅舅,駐守西北邊疆,手中握有重兵,皇帝心中顧慮,再加上太後也不喜歡淑貴妃,所以淑貴妃雖在宮中榮寵無比,卻也無法登上她夢想中的皇後寶座。

淑貴妃父親早亡,又無兄弟,早年是在叔叔高希聖跟前養大的,就極力的扶持其叔高太傅。現如今高太傅是幾乎獨攬大權的朝中重臣,皇上的病又越來越沉重,朝中也是暗潮湧動,有人甚至猜測德王有可能趁機謀反。

朝中大臣有中立觀望的,有德王一派的,當然也有太子一派的。柳侯爺是高太傅的女婿,卻又因妻子病亡之事與高太傅不和,所以他也算是中立派,兩方都不摻和。

而柳含章剛剛入了翰林院,在朝中并無實權,自覺自己在皇位争奪中是沒有太大的作用的,可是太子這時候找他,也只可能與争位一事有關,事關重大,不得不小心謹慎。

他起意想要暗中打探一下,就不動聲色的問那小太監道:“保公公,太子殿下這些日子可好?今日心情如何?”說完又悄悄的将自己荷包在的一塊玉玦塞到了他手中。

那小太監雖是眉花眼笑的收下了,卻是十分的機靈,又慣會打馬虎眼,只是笑道:“太子殿下很好,剛才好像還挺高興。”其它的卻是一句也不肯透露。

柳含章無法,只好跟着他到了太子宮的外書房。只見太子身穿玄色繡金線蟒袍,坐在寬大的紫檀木雕花書案前,屋外的春陽灑在他臉上、身上,神情倒也平和。

柳含章忙搶步上前,跪下行禮。太子笑着從書案後轉了出來,親手将他扶了起來,道:“柳卿請起,你我有同學之誼,不必多禮。”

柳含章應了一聲,心中卻也并不放松,恭敬的垂手侍立一旁。小太監端了茶上來,太子示意柳含章坐下用茶。

太子轉而又坐在了書案後,看了柳含章一眼,笑道:“聽說柳卿很是寵愛房中的一個丫頭,對她情有獨鐘,且那丫頭生的也并非傾國傾城。可見柳卿是真正的風流名士,磊落情種啊。”

柳含章看太子笑得雲淡風輕,一幅輕描淡寫的語氣,心中卻是一沉,他知道皇上和皇子們會安排人暗中盯梢朝中的大臣們,卻沒想到他們連自己這些閨中私事也不放過。現在太子提起這個,莫不是要威脅自己做些什麽事?

柳含章略頓了一下道:“太子殿下笑話了,微臣尚未娶親,又是少年心性,對房中的人難免多疼了一些,那裏又談得上什麽情有獨鐘。這不,家父正張羅着給臣說一門親事,到時有了新妻子,這個丫頭只怕要打發出去了,不然的話,只怕新夫人會不高興啊。”

太子聽了柳含章的話,卻沒有說什麽,只是看着他笑,眼神詭暗莫名。柳含章倒被他看的有些不安了,卻聽他說道:“柳卿過謙了,咱們又不是外人,你又何必對我隐瞞呢。我可是聽說柳兄非她不娶,還打算讓她假認新科狀元蘇元之做兄長呢。”

這下柳含章心中驚詫,冷汗差點兒流出來。他寵愛花嬌之事,在柳府中随便打聽一下就能得知,太子知道了也不足為奇。可是他與蘇元之商議之時,只有兩個人在,并且,以他的功力,一般的會武之人伏在一旁,他都能聽出來,這事怎麽會被太子知曉?可見跟蹤監視自己之人,功力還在自己之上。

柳含章心中驚懼,面上卻是冷靜,他打算來個推太極,打哈哈,反正此事還沒成,就算是成了,也不是什麽大罪,何況,太子這個時候特意将自己叫來說這個,顯然不是為了治自己的罪,而是另有所圖,只是不知他所圖為何。他臉上微微的笑了笑,道:“太子殿下,微臣不敢。”

“哈哈哈,這又有何不敢的!柳卿不必擔心,我并不是要治你的罪,反倒是很欣賞你的所做所為。想這世上有多少有情人迫于身份,卻不能在一起攜手到老?柳兄肯為一個丫頭處心積慮的打算,我很是佩服啊。”

太子從書案後站了起來,走到了柳含章的面前,滿面含笑的拍了拍他的肩頭。

柳含章不動聲色,等着太子最後将他的目的說出來。他大約是想拿花嬌威脅自己替他做什麽事吧。

太子似是笑夠了,這才在柳含章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斂眉道:“其實我是想讓你娶我妹妹瑞煙公主為妻,不知你意下如何?”

柳含章一愣,心下念頭飛轉,不知他為何要舍蘇元之而選自己,這件事好像與争位之事沒什麽關系吧。只是這件事他是絕計不能答應的,要是他娶了公主,那花嬌怎麽辦?沒準到時想納她做妾都是不能。

他心中有些寒涼,面上卻是淡笑一下道:“聽聞人言,皇上有意将公主許配蘇元之,不知太子殿下為何舍蘇元之,而取微臣呢?再說太子殿下也知我一向寵愛通房丫頭,難道就不怕公主嫁過來後心中不快嗎?”

太子低聲嘆了口氣,哭笑一聲道:“柳卿你有所不知啊!我這個妹妹同我一樣,也是幼年喪母,我一向與她惺惺相惜,兄妹感情很好。想必柳卿也聽說過,公主早年已由她母親許給了她表舅家的兒子,本來親事是不用議的,可是前兩年她迷上了拜佛念經,非鬧着要出家修行。父皇那裏肯答應,又私心想着她也許是大了,懂事了,對自己的親事不滿,卻又失了母親,無人訴說,所以才想要出家。所以父皇也沒急着讓她出嫁,就想着再給她物色一個少年才俊,也許她就又回心轉意了。前幾天父皇倒真是看上了蘇元之,誰知跟妹妹一說,她竟然……竟然當晚尋了短見,要不是宮女機警,妹妹、她……她就香消玉殒了。”

“我只所以選中你,就是看中了你對那丫頭情有獨鐘,必然不會對公主有不軌之事。公主嫁給你,也只是表面上假裝一下。什麽時候父皇不在了,你再送公主出家就是了。到時柳兄想娶誰,就娶誰。”

柳含章聽了,這才明白了,雖說這只是權宜之計,可是皇上雖然這一陣病重,可也不一定就不治,要是自己娶了公主,還不知什麽時候才能脫身。還有就是此事總是有些荒唐,花嬌聽了能信嗎?要是她不信,只怕又要與自己別扭了,沒準傷心再也不許自己碰她了。

再說,本來他打算的好好的,就快要成功了,如果蘇元之成了附馬,他與花嬌的事就成的更快了。他不想浪費那些時間,說道:“殿下,公主如果嫁給蘇元之,也是一樣啊。公主要不是願意,難道那蘇元之還敢強迫公主不成?再說了,如果太子把今日這番話與他說了,想必他也是通情達理的。”

柳含章說完,心中默念了一句,對不住了,蘇兄。又想,以蘇元之的文采人物,沒準公主看了,喜歡上了也未可知。

沒想到太子卻是一拍桌子道:“不行!那蘇元之是什麽人,我并不了解,公主嫁給了他,萬一他要是……柳卿,你曾在我身邊侍讀多時,我了解你的為人,再說了,你也有心中之人,必不會亂來的,這件事你必須答應!你如答應了,等公主出家以後,我會封你那個丫頭為郡主,讓她風風光光的嫁給你做夫人。你若是不答應,我就将你與蘇元之所議之事,告訴昌意侯,到時,只怕你再想娶她,也是無法了。”

柳含章心中一陣惱怒,直想拍案而起,可是他面對的太子,是無上的皇權,又被人拿住了把柄,卻也無法,只好低頭深思了一會兒,心想,也就是等個一兩年的事兒,回去好好跟花嬌說說,應該也是說的通的,反正與公主也是假夫妻,自己與花嬌依然可以每日在一起,跟現在也沒什麽兩樣。

太子看了看柳含章,拿手在檀木桌面上輕叩,道:“柳卿可想好了?若是不願意也沒什麽,我立馬叫人去跟昌意候說去。”

柳含章擡起了頭,神情莫名,道:“臣願意。”

太子這才面露喜色,道:“柳卿真快人也,餘事你均不用管,只管回家聽消息就是了。只是公主以後要出家的事,在你們成親以前,不許向任何人提起,包括你那個心愛的小丫頭。”

柳含章知道這種皇家密事,必是知道人越少越好,就點頭答應了。太子這才揮了揮手道:“你下去吧。”

看着柳含章走了,太子高興的出了太子宮,三轉兩轉到了瑞煙公主的瑞雲閣。

閣中帳幔低垂,精致的三鳳來儀鎏金三足香爐中輕煙袅袅,一股淡淡的芸香飄灑在屋中,甜甜的直叫人迷醉。幾個小宮女見太子到了,忙躬身行了禮,就要進去通報,卻被太子一擺手制止了,“不必通報了,我自進去就是了。”

小宮女忙低頭退了下去。太子邁步進了裏屋,卻見妹妹正歪在榻上,手托香腮,兩眼呆呆的望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什麽。兩個大宮女正在屋中搗騰剛摘下的海棠花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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