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9. 哥哥,我不敢回家
次日早晨,對于年幼的那個來說,注定會是一個尴尬的早晨。不過,他還沒有醒來,陳其輕輕地把他的頭從自己手臂上挪到枕頭上,再,細細地看了小弟的臉好一陣子。雖然之前小弟這張臉,也是日見夜見,可是近一、兩年來,就好像從未仔細打量過....細看之下,是一張年将十六的生嫩面孔,生得非常好看,初長成的感覺....認真想一想,自己還真是禽獸,初長成,就被自己吞吃入腹,不帶客氣。欲*望的種子恐怕早就埋下了吧。這種心念,每一絲都是一粒“阿來耶”(意識)的種子,種子一旦遇上了外緣,就像遇上了春雨、養分,立刻萌芽鑽出土表....逃不掉的....
陳其是那個一直運動到淩晨的人,他只睡了幾個小時,現在雖然有點困,但是還是得早早地起床,因為要去看一下這次來馬家坡的重點觀察作物。
那作物,是從其它國家引種過來的。譯過來的名稱叫“辛椿樹”,在中國沒有種植先例,但是在孟加拉灣沿岸國家有大面種的種植,像是印度、孟加拉、緬甸、泰國,都有大片大片地種,整個印度西部的國土面積的69%都種的這種樹。這樹的杆細高,樹的枝子不是木狀的,而是像柳枝子一樣細順細順地順下來的,枝子上結的芽就跟中國江南的香椿芽一樣能吃。
這樹先幾年剛引種來時,陳其就知道絕對有噱頭,初幾月就适應了水土,紮根抽杆,一抽就是3、4米,長了一年沒到,就長到了近6米,然後就是成片成片地結成林子。況且,還一年分四季地抽枝長芽,能吃的。在孟加拉沿岸的那些國家,這種樹的芽是當成菜一般來吃的。有噱頭,還不像香椿樹,一年只有一季長樹芽,能吃的時間也就那麽一、二十來天。
陳其這次來,一方面是想看看這樹的長勢,跟上兩次派來的技術人員測回去的數據比對一下,好看一看要不要用去另一個地區的植樹抗旱項目;一方面他就在考慮将這種樹苗的引種、培育的權限給壟斷了,因為他想把這種樹結的樹芽包裝成蔬菜産品,推廣到菜市場、超市裏面去。
陳其留了個紙條給他弟弟,他将紙條放在枕邊,他估計小弟差不多這一覺得睡到早上9點開外,所以他在紙上跟他弟說:小寶貝,哥哥9點半會回來一次,你要是醒來,別出房門,先把窗打開,敞一會味道。哥哥回來了再去問馬大嬸給你讨粥喝。
陳其留了條之後,就背了個包出門,6點半的樣子,老嬸子那間瓦房一樓正堂裏已經等着他開早飯了。鄉下人家吃飯的地兒一般都是一樓正對着門的堂口,擺個大圓桌。馬大嬸見陳其下了來,不見昨晚跟着一起吃晚飯那個漂亮小夥子,就問上了:“陳其,你弟呢?”
陳其扯了個謊:“我弟剛考完期末考試,本來就累,昨天跟着我一路車颠到這裏,今天早上估計不到10點不會起。讓他睡到自然醒吧。”其實,意思是,等下可別進房間去叫他起床啊。
“是唉,現在小孩一到寒暑假就愛睡懶覺。那我等下鍋裏給他留口稀飯。”
“哎,好的。謝謝馬嬸。”
“客氣啥?”
....
“咦,馬嬸,這是啥菜,看着怎麽那麽像....”陳其指着桌子上面那一盤青青白白的涼拌佐粥小菜,說道。
“哦,這個不就是你種過來的那個樹上結的芽,你忘了你上次來時跟我們講說,這個芽,其它國家,那個啥孟,啥孟....”老嬸子記性不好,也沒見過多大世面,國家名字想不起來,就把眼神飄過去兒媳婦那裏,想讓年輕人提個醒。
“媽,是孟加拉。”兒媳婦溫順地給婆婆提了個醒,又低着頭喝自己碗裏的稀飯。
“哦,對,孟加拉,你說他們國的人都弄這個來吃,我們幾個月前就開始吃了,好吃着呢,你嘗嘗。”
Advertisement
陳其挾了一筷子,就着稀飯吃了,馬嬸這道做的是辛椿芽拌豆腐,真的很好吃,這樹芽有股特別的清香氣混合着一種特別的又清寡的辛辣氣,入了口又不辣....怪不得當初引種過來時,印度那邊種植方面的技術人員講說,這種樹芽在他們本國極受歡迎,因為營養成分極高且又易種。
陳其想着,真得針對這種樹木搞個食用性的種植,一方面解決這些荒村旱地的抗旱問題,一方面還能拉拔拉拔馬家坡這種村子的經濟。畢竟,有了賣得上錢的經濟作物,那荒村裏的經濟問題就能多少解決掉一些吧。看來,今年下半年真得把這件事提上日程。
。。。
吃了早飯,陳其一個去到馬家坡的邊寨,這邊寨比馬家坡更荒一點,不住人的,以前只有枯黃的蒿草,現在是變成了密密的辛椿樹林子,細細高高的樹杆,泛石灰白色的樹皮,樹杆子上半截開始就抽出垂下像柳枝一般的綠枝子,枝上的芽很可愛。陳其看着這些芽,也看到了錢....
剛想着這些跟工作賺錢的“正經”事沒十秒,腦神經又晃到他小弟身上去了。也沒在愁什麽,對于他,沒什麽好愁的,事情他只要做得出,就能顧得周全....他也只是單純地想到小弟今早醒來後,會是什麽表情,什麽樣子....不自覺地,還流了點口水....
這麽地,想了10多秒,才意識到自己在“不正經”,趕忙吸了吸口水,拿出了之前技術人員記錄的數據表格,還有一個圈尺,開始做正經事。
。。。。。。
陳宇醒來的時間,比陳其估計的要早上一些,8點三刻的樣子....他醒來後,頓了能了半分鐘....然後,慌張地往房間裏四下看了一周,還好哥哥不在,他拉起了被頭遮住半張臉,雖然知道房間裏面沒有人,可是還是忍不住臉很紅....被子被拉到眼睛下,就兩只眼睛露在外面,左三圈、右三圈地轉呀轉....心裏急急地在想應對到時要直面哥哥時的尴尬....‘咦,哥哥呢?’他小幅度地偏轉頭,瞥見一張紙,拿來看了:小寶貝........
臉又紅成了一塊豬肝,上了初中後,哥哥再也沒有叫過自己“小寶貝”了,現在....呀!!9點半....半....半半....哥....哥哥要回來....完了,幾點了,怎麽辦,他着急地抓過床頭櫃抽屜裏的那只手機一看....8點49了!!!!
陳宇的心咚咚咚咚地拼命跳,他按照他哥跟他說的,把窗打開,他不明白為什麽要散味(自己沉在某種氣味裏聞久了,會聞不出),他現在對于什麽開窗散味類的沒有太強的意識,只不過就是按照他哥哥教他做的去做而矣....
然後,他做了一件....很慫的事,一點也不灑脫的事,一件他平時不會刻意去做的事。他想找鏡子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會不會很醜....可是他包裏沒有鏡子,房裏也沒有鏡子,手機前鏡頭上看到的....不準....他就把pad拿來,就着那個黑黑的屏幕,大致看了看....
然後,就是坐在床上,發呆....純粹地發呆,後面那裏的鈍痛都顧不上去想....
這呆,一發就發到了他哥回來,他哥端了碗粥進了這間在昨天晚上時氣氛十分熱烈的房間....陳宇....呃....又做了一件很慫的事,一點也不灑脫的事....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哇”一聲,又鑽回了被子裏,埋進被子裏之後,終于明白為什麽他哥叫他早上開窗散味,因為被窩裏全是那個味道,一定是床單上那無數灘分泌物給散出來的這種氣味....
陳其笑了,走過來拍拍被子,沒人睬他,又拍拍被子,還是沒人睬他。只能嚴肅着聲音說:“小宇,不許任性,自己出來。”他知道自己一正經說話,小弟就不會逆着他的話。
果不然,那顆腦袋鑽了出來,紅得像顆蕃茄....然後,好像是用了十二萬分的勇氣,睜開了眼,對上他哥哥的眼睛,音調有點不穩地叫了人:“哥哥。”
陳其俯下身去,親了他腦門一口,揉了揉他的頭發:“你起床後喝水了沒?”
“沒?”
“什麽時候起的?”陳其一邊問,一邊轉過身去夠過來自己那只包,從裏面拿出一瓶沒有開的礦泉水,遞給自己小弟。
“8點三刻。”
陳宇接過了水瓶,陳其讓他沽一沽嘴,然後吐去窗外就可以了,陳宇照做了。接着就是喝水,一喝起來才發現自己很渴,然後就是一口氣喝完了。喝太快,所以喝完前才不好意思地想到要問他哥要不要喝水,他哥說不要喝,包裏還有,他才把水喝完。然後等了一會,就把那碗稀飯喝完了,就是白的米粥,早上那個佐粥的菜不能久放的,所以也沒留給這個晚起的人。
喝完之後,他哥哥跟他并排坐在了床頭,一條手臂摟着他的肩膀,一只手将他的手握住。而他,也不曉得要說什麽,只是自自然然地、就是有點“小鳥依人”地靠在他哥懷裏,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半晌,他擡起頭看向他哥:“哥,我不敢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