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冷落哪裏知道慕容鳴澗的心中已經起了殺機。聽他問起,不由得又打了一個寒顫,喃喃道:「其實我也不知道那個二少爺到底有多厲害,但是我看見過,他在假山亭裏,只發出一掌,就把亭下的大石頭給隔空砸成了幾十塊。

你也知道現在是太平盛世吧?但是東平城裏,他們家就是皇帝,不用遵從王法的,沒有人敢管,也沒有人管得了,不是因為他們家的關系網盤根錯節,而是因為他們家很強,很強很強,如果不是因為祖訓的避世而居,或許他們可以稱霸武林黑白兩道,你明白嗎?」

慕容鳴澗不屑的笑了笑,然後捏了捏冷落的臉蛋兒,微笑道:「落落,你不了解江湖,剛才你說的那個二少爺,聽你的說法,他的內功應該是不錯,隔山打牛這種功夫也算是高明,但如果就憑這個便想稱霸武林,那也太好笑了。連我們魔宮都不敢說這種大話,何況他們只是一個避世而居的世家而已。」

「不是啊慕容,那只是他偶爾現出來的功夫,他真正的功夫沒有人知道的,你不知道這個茍家,他們是……」冷落急的從慕容鳴澗懷中坐起來,但随即就又被按了下去。

「誰說我不知道的?茍家嘛,百年前在武林中顯赫一時,風頭無人能及。後來不知為何,這個家族忽然銷聲匿跡,據說是隐居起來了。但在五十年前,茍家又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中,偶爾也會有幾個頂尖高手出現,但他們卻不再參與江湖中事。茍家是很強大,即便現在的武林中人,也沒有不知道這個世家的名頭的,我也沒想到,他們竟會隐居在這東平城中,表面上牲畜無害,暗地裏卻呼風喚雨一手遮天。」

冷落睜大了眼睛,他沒想到慕容鳴澗竟然會對茍家了解的這麽清楚。喃喃道:「你……你知道他們的厲害,還……還不放在心上……」

「倒也不是不放在心上。一個真正的高手,是不會輕視任何敵人的,我只能說,他是很強,但我也不是吃素的。」慕容鳴澗微笑拍拍冷落的臉蛋:「好了,這回不用擔心了吧?你放心,我完全有能力保護你的。」

冷落看着那雙含笑的清澈眼眸,只覺那裏面的目光是如此堅定而溫暖,而這樣的溫暖堅定,足以在一瞬間就讓他滅頂。

他垂下了頭,這樣就可以将臉更加貼近熾熱胸膛,心中有巨浪在翻滾,雙唇顫抖着,半天卻只輕輕問出一句:「你為什麽對我這樣好?」

「不知道。」慕容鳴澗老實的回答。他現在還沒有篤定自己到底有沒有真的愛上冷落,所以沒辦法順理成章的就把愛語說出口。

而且他也很擔心,就算自己說出那種話,冷落不但不會感動,反而會一腳把他踢下山去,有多遠踢多遠,畢竟對于男人來說,被另一個男人喜歡,絕不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

冷落沒有回答,慕容鳴澗的答案讓他有些失落。

苦笑了一下,心中不屑的翻着白眼,在無聲處發出冷冷的嗤笑:冷落啊冷落,你想要什麽答案?想讓人家說愛你嗎?真是可笑,你憑什麽?你有什麽值得讓他愛的?就算他真的愛上你了,可你能接受嗎?你有臉接受嗎?所以,就這樣,別癡心妄想,更別去愛上他,別讓自己再徒勞的痛死一次。

「好了,回去睡覺吧。」冷落輕輕掙開了慕容鳴澗的懷抱,周圍的溫暖一下子被寒意浸透,讓他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

「嗯,這回放心了?」慕容鳴澗站起身,原來落落的心結在這裏啊,真是的,不早告訴自己。不過現在已經解開了,這就好了。

「嗯,放心了,我山寨裏有一個天下無敵的大俠,我當然放心了。」冷落沖慕容鳴澗做了個鬼臉,可愛的模樣頓時讓慕容宮主心花朵朵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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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就回去吧,以後不許再沒精神了。」慕容鳴澗拍拍身上的草屑,陪着冷落一起往回走,充滿了銀輝的大地上,月光将兩人的影子拉的老長。

回到屋裏的時候,已經是月上中天了。慕容鳴澗看着冷落躺進被窩裏,剛要轉身離開,忽聽身後的人幽幽道了一句:「謝謝你今晚陪我看月亮,我發覺,其實月亮真的蠻好看,慕容鳴澗,好夢。」

慕容鳴澗停頓了一下身形,他面上露出微笑,也輕聲道:「落落,你也好夢。」說完方出門離去。

冷落這一夜也沒睡好,第二天醒來時,發現太陽已經升的老高,他連忙起床梳洗,一邊匆忙出門一邊喃喃道:「搞什麽啊,竟然起的這麽遲,完了完了,飯肯定都讓那些家夥搶光了,呸,一群混蛋,到了吃飯的時候就不認我這個寨主了。」

因為走的急,又低頭整理着還沒系好的衣裳,因此也沒發現前面有人,當發覺的時候已經晚了,只聽「咚」的一聲,他結結實實的和一個人撞在了一起,然後兩人後退幾步,便都一屁股坐倒在地。

「喂,是誰這麽不長眼……」冷落話沒說完,就被面前漂亮的男子給驚呆了,下意識的就脫口而出:「你是誰?」

說完之後方反應過來,雖然自己的山寨裏除了慕容鳴澗外,就沒有這樣翩翩佳公子的人,但是前幾天他不是剛收留了一個秋晨嗎?

「你是秋晨?」不待對面那人答話,他就又補充了一句,撓撓頭,眼睛在對面慢慢站起的男子身上打着轉,心想難怪他會被二少爺看上,誰讓他長成這樣一副藍顏禍水的樣子啊。

秋晨點了點頭,然後輕聲道:「冷寨主,看見慕容大俠了嗎?我剛剛又畫了一副梅花圖,想請他賞鑒指正。」

冷落的眼睛眯起來,心想呸,梅花圖?你倒是心寬,還有心思做這些事情,媽的老子為了收留你,日夜擔心,怎麽沒看見你給我畫一副白菜圖。

心裏這樣想着,表面上卻是笑容可掬:書香門第「哦,你問慕容鳴澗啊?我也沒看到,昨天晚上被他拉着,非要去看月亮,結果回來晚了,看,我才起來呢,忙着去搶早飯。」

看見秋晨臉上一閃而逝的震驚和随之而來的嫉妒羨慕。冷落忍不住在心裏仰天大笑,暗道梅花圖有什麽了不起?有我們在一起看月亮來的唯美浪漫嗎?嘿嘿,別以為只有你們文人會玩這一套。

「哦,那好吧,冷寨主請,我繼續再找找。」秋晨也不是毛頭小子了,面上不自然的神色轉瞬即逝,然後越過冷落,繼續往後山而去。

靠,對二少爺就是寧死不從,結果只是被英雄救美了一下下,便對人家芳心暗許了?冷落沖着秋晨的背影龇了一下牙,心裏卻覺得十分難過。

哼,又畫了一副梅花圖,就是說以前肯定一起看過桃花圖梨花圖菊花圖是吧?冷落嘟着嘴巴,心裏一個勁兒罵慕容鳴澗是花心蘿蔔,在罵的同時,他完全沒有感覺到,自己給慕容鳴澗安的罪名實在是有些太莫名其妙了。

因為這一口氣憋在心裏,導致早飯也沒有吃下去,冷落看着一桌還算豐盛的早餐只能嘆氣,心想難得手下們今天如此尊敬我這個寨主,可老子居然他媽的沒心情,你說你到底在郁悶個狗屁啊,那個秋晨和慕容鳴澗之間的事,用得着你去管嗎?

心裏是這麽想着,但出了飯廳,臉孔還是拉的老長,怎麽也收不回去,弄得幾個土匪從他身邊走過,都跟被獵人追了的兔子似的,跳着高兒就跑了。

山寨上也沒有什麽事情,冷落漫無目的的東走西逛,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後山,剛要蹭去常光顧的大樹底下,就聽見風中傳來一陣笑語:「嗯,沒想到你身子生的單弱,筆力倒是不弱,這株蒼梅畫的尤其出色,可惜山上沒有顏料,等哪天我們下山買了顏料上色,就是一副傳世佳作了。」

那聲音十分熟悉,正是慕容鳴澗的。若是在十幾天前,冷落要聽見他的聲音,都恨不得把腦袋摁進肚子裏逃走,但是現在,他聽見了這番話,卻是又心酸又生氣,還有幾分妒意,一個忍不住,就悄悄的趴在草叢裏,果然,不一會兒,便看見兩個人從不遠處向這邊走過來,慕容鳴澗手裏還拿着一個畫軸。

「慕容大俠實在太過獎了,微末小技而已,百無一用是書生,我這些寫寫畫畫的功夫,哪裏比得上大俠您腰仗三尺劍逍遙天地間,行俠仗義潇灑來去的本領,人人都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我如今卻要反過來說,讀書其實是最要不得的,仗劍紅塵那才是最自在逍遙的人啊。」

秋晨微笑着回慕容鳴澗的話,他長得本就極為出色,如今面上籠着淡淡笑容,就更顯得風神如玉溫潤可人。

冷落起先還拼命咬着嘴裏的草根兒,但是慢慢的,随着那兩個人影漸漸遠去,他面上憤憤的表情就逐漸被憂傷所取代了。

默默把嘴裏的草根吐在手掌上,慕容鳴澗的話言猶在耳:「這草也不幹淨,你就往嘴裏叼。」

怔怔看着被嚼爛了的草根,冷落的眼睛忽然濕潤起來,喃喃道:「不但是不幹淨吧?這動作在你眼裏,是不是粗俗不堪?是啊,你是貴族公子江湖中的俠士,真名士自風流,怎麽可能會容忍得了這樣市井粗人才會做出的動作。慕容,我們兩個,是兩個世界裏的人,對嗎?」

擡起頭,逼迫自己使勁把眼淚倒流回去,一邊咧開嘴笑道:「就是啊冷落,你真傻,你不是早就知道這些的嗎?你不是一直都在警告自己嗎?你的警告呢?都進了狗肚子裏嗎?醒醒吧,慕容鳴澗怎麽可能和你是一路的,那個秋晨,人家才是一個世界裏的人,才子配英雄,多好啊,這個世界從來都是這樣的,四年前是這樣,四年後也不會改變,明白嗎?」

他站起來,使勁兒吞了一口唾沫,覺得嗓子有些疼,那口唾液也是鹹鹹的,嘆了口氣,又自言自語道:「媽的,眼淚原來是這種味道啊,難吃死了,怎麽就這麽的澀呢?好了好了,不要再去想了冷落,你沒有權力去争的,你看看人家的名字,秋晨,秋天的早晨,多美好啊。你再看看你,冷落冷落,一聽就是沒人疼的。奶奶的,下次投胎前無論如何得記着,一定要起個好名字。」

一邊說着,就覺得心又酸起來。想起自己這一輩子,從小是孤兒,到處流浪,好不容易活下來,之後又被人賣到那麽個所在,這一直以來喝的都是苦水,可是就在最難熬的那段時間,就算痛苦就算絕望,但心裏也沒這麽酸楚過,一口氣憋在那裏,堵得他都要窒息了。

「慕容鳴澗,你這個混蛋,媽的看看你幹的好事兒,要不是你,老子至于這樣嗎?」冷落喃喃咒罵着,一邊拍打着自己的臉頰讓自己別去想那個人,一邊意興闌珊的往山下走。

「落落,你去哪兒了?」迎面忽然響起一嗓子,冷落身子一震,擡起頭來,就看到慕容鳴澗笑的耀眼,正向自己走過來。

「他媽的這個煞星。」咕哝着罵了一句,冷落把雙眼往上一翻,就想假裝沒看見慕容鳴澗,從他身邊溜過去。

但慕容鳴澗哪能讓他得逞啊!一把抓住他挽起了胳膊,笑着道:「我一大早起來,去你屋裏看你還沒醒呢,我就來後山練了會兒劍,結果再回去,卻找不到你了。你什麽時候也跑過來的?奇怪,我是從這裏一直走回去的,怎麽沒遇見你啊?」

「嗯……」冷落敷衍的應了一聲,心想懶得和你說話,有那麽個才子陪着你,又能吟詩又能畫畫,你還來賴着我幹什麽?

只一會兒的功夫,慕容鳴澗也察覺到不對勁了,冷落對自己的态度明顯比之前要冷淡得多,他心中詫異,于是小心翼翼的問道:お稥「落落,你怎麽了?我……沒得罪你吧?為了怕再踩壞你的什麽苗子,我這兩天練劍都是在樹梢上練的。」

「沒有。」冷落咕哝了一句,然後掙脫慕容鳴澗的掌握,皺眉道:「兩個男人拉拉扯扯的,你也不怕人家看見,到時候你這大俠的一世英名就完蛋了。行了,我有些累,先回屋了,你自己逛吧,逛夠了就早點回去。」

他說完,趁着慕容鳴澗發呆的空兒,就那麽的揚長去了。

冷落很不對勁,慕容鳴澗感覺出來了。也不知為什麽,心裏就有些慌,暗道昨晚明明好好的,怎麽天一亮就不願意理我了?只可惜,問冷落他不承認,問那些土匪,也沒人知道。但是幾天下來,冷落的情況,的确比前幾天還要糟糕了。

慕容鳴澗真是無奈了,利用自己的強勢逼着冷落和自己一起在山上轉悠,要嘛替他掏鳥蛋,要嘛替他打兔子,總之,一切他認為能讓冷落開心的辦法他都用了,但收效甚微。

冷落不開心,慕容鳴澗心中也不痛快。最後一橫心,暗道我就不信,搬出殺手锏來你還不高興。于是吩咐江來去山下替自己辦件事,待把石化狀的江來給踢下山後,他就又來纏着冷落了。

冷落這些日子也不好過,不只是不好過,他簡直都要吐血了。

真不明白,為什麽慕容鳴澗就認準了自己。明明那邊秋晨對他是溫柔體貼,他對秋晨也是柔聲細語,既然如此,兩個人湊在一起便行了嘛,他都免費把山寨最好的兩間相鄰的房子給他們倆了,那該死的慕容還想怎麽樣?幹嗎還要來死纏着自己。

慕容鳴澗對于冷落來說,就是天上高不可攀的太陽和月亮,這麽多日子相處下來,對方的武功,談吐,滿腹才華高貴氣度,別說他了,就連山寨裏那些大老粗的土匪都羨慕不已。更不用提這個人中龍鳳還有讓人嫉妒的發狂的臉和出身,僅從他的裝飾就可以知道,他必然出自大富大貴之家。

這樣的人,又有過一起看月亮的經歷,冷落怎麽可能會不動心不喜歡,尤其是他喜歡的就是男人。慕容鳴澗是男人中的王者和翹楚,只怕就連那些喜歡女子的男人,和他相處長了,也會毫不例外的被他吸引,又何況冷落。

只是冷落太清楚自己,他配不上慕容鳴澗,這不是妄自菲薄,他是真的配不上。而慕容鳴澗也不可能真的愛上他,他那樣的男人,要什麽樣的男人女人沒有啊,怎麽會看上卑微如蝼蟻的自己。

那這樣一來,慕容鳴澗的動機就十分可疑了,他若是不愛自己,每天幹什麽來厮纏?實話實說,對才貌雙全的秋晨,也沒看他這麽上心啊。

最後冷落得出一個結論:慕容鳴澗對自己不是愛,而是征服和占有的欲望。

沒錯,只有這樣才能把一切都解釋通,只因為自己一開始不在意他而在意錢,之後又躲着他,對他冷淡,所以慕容鳴澗這個在情場上從來沒有遭受過失敗的大男人自尊心受損,方不惜使出這麽多的溫柔手段,只為了讓自己心甘情願的對他臣服。

想到這裏,冷落不由得笑了,自言自語道:「真是的,原來就是這樣啊,沒錯,就是這樣的。」

話音未落,就聽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回頭一看,慕容鳴澗正含笑走進來,在他身後的那一小方天地裏,月光溶溶繁星漫天。

「這麽晚了,你還沒睡啊?」在這個時候見到慕容鳴澗,冷落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悲哀,酸楚,尖銳的痛,還有那種渴望和期待,而渴望和期待是那麽的強烈,強烈到他都對自己這個淫賤的身體絕望了。

「落落,看看我給你帶什麽來了?」慕容鳴澗沒有關門,而是徑自來到冷落床前,點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呵呵,我還不知道你?只要這兩樣法寶一出來,你就是對我有多大的怨氣,也會煙消雲散了。」

他說完,就對門外喊道:「進來。」

話音剛落,江來和另一個冷落沒有見過的人就走了進來,把手裏的兩個半大箱子往地上一放,默默看了慕容鳴澗一眼,就又恭敬的退出去了。

「這是什麽?」冷落好奇的看向慕容鳴澗,又伸頭向箱子那邊望望,下一刻,冷不防被慕容鳴澗抱起來,來到箱子邊,聽他笑道:「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慕容鳴澗說完,就把箱子打開了,剎那間,桌上小小油燈的光芒立刻黯然失色,滿屋子都是七彩光華流轉。原來那兩個箱子裏,一個裏面裝着滿滿的金磚;另一個裏面則是裝着無數的珠寶古玩玉器。

冷落驚呆了,他這一輩子別說看了,就連想都沒想過這麽多的金銀珠寶。不解的擡頭看着慕容鳴澗,卻聽他笑道:「這些都是給你的,怎麽樣?開不開心?我就知道你最喜歡這些了,呶,落落,不管我是做錯了什麽,拿這些來給你賠罪,你可不能再生氣了。」

嗯,一定可以打動小土匪的吧?他最喜歡的不就是這些嗎?之前在東平城,幾車菜蛋就可以讓他眉花眼笑,如今這些東西,只怕把整個東平城買下來都綽綽有餘,還怕小土匪不動心?

冷落沒說話,慕容鳴澗以為他開心得傻了,自顧自笑道:「以後我們有了這些錢,就可以把你的山寨翻修一新,不僅如此,落落,你想不想出去看看,我可以帶你回……」

「何必這麽費事?」冷落忽然冷冷的打斷了慕容鳴澗,他拾起頭,看着對方帥氣的面龐,忽的粲然一笑。那笑容說不出的美麗妩媚,以至于慕容鳴澗整個人都被這笑容迷住,而沒有發現在冷落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刻骨悲傷。

「慕容大俠,你喜歡我嗎?喜歡我這個樣子嗎?你不在乎我卑賤的身份和粗俗的舉止嗎?」冷落一邊輕言細語的說,一邊就慢慢脫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這個時候的他簡直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不管是語調還是動作,都極盡魅惑之能事,眼波流轉嘴角彎彎,一舉一動都流露出來萬種風情,其妩媚性感,就連慕容鳴澗見識過的最魅惑的花魁,也略有不及。

慕容鳴澗呆住了,卻見冷落已在頃刻間就脫光了身上的衣服,一絲不挂的他坐到了慕容鳴澗的腿上,用手指輕輕劃過他的唇,喃喃道:「慕容大俠,其實你一點都不了解我,要買我,連一個金元寶都不用,你卻給了我這麽多東西,呵呵,太貴重了呢……」

「春宵一刻值千金,慕容大俠,你要的不就是這個嗎?怎麽這時候卻變成了一個木頭呢?來啊,抱我,親我,用你的兇器用力貫穿我的淫穴吧……」

慕容鳴澗沒有反應,但冷落卻步步緊逼,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慕容鳴澗根本想不到這種淫蕩露骨的話會從清純可愛的小土匪嘴裏說出來。

「慕容大俠,你怎麽了?就算現在對我不感興趣了,也不能讓你的錢白花啊……」

「啪」的一聲響起,打斷了冷落的話。他從慕容鳴澗身上滾下,右臉頰一片通紅,甚至微微腫了起來,可見慕容鳴澗這一巴掌打的有多重。

「你……是誰教的你這些?你……你太讓我失望了,你不是落落,不是那個我心裏喜歡的落落,他雖然舉止粗俗,談吐也不文雅,但他純潔的就像是白雪一樣,他在我心裏,從來就沒有卑賤過,他或許喜歡錢,或許膽子小,沒錯,他是貪財怕死,但他是那樣可愛,那樣的讓我願意為他傾盡一切,你……你不是他……」

慕容鳴澗失控的怒吼,然後他一腳踢倒面前裝滿了金磚的箱子,氣沖沖的摔門離去。

冷落呆呆的坐在地上,漠然看着那散落一地的金磚,然後慢慢的爬過去,他一塊一塊撿起金磚,自言自語道:書香門第「傻瓜,這世上還有喜歡白花錢的人,這麽多的金磚啊,我一輩子想都沒想過的。呵呵,純潔?白雪?那些是什麽?能當飯吃嗎?能保住性命嗎?慕容鳴澗,你以為那些東西我沒有過嗎?可是我被逼着失去它們的時候,你在哪裏?」

他的淚慢慢的流了下來,在面頰上婉蜒,襯着他嘴角的笑,顯得十分詭異。

「你以為,人人都像秋晨那麽好命,在變黑之前,也遇見一個英雄救美的人來救他嗎?是,我承認,我沒有秋晨有氣節,我寧願如同癞蛤蟆一樣卑賤的活着,也不想去死。可是我沒有主動去招惹你,是你先來招惹我的,都是你先來惹我的,我躲着你,你就纏上來,還給我這些錢,哈哈哈,你這個僞君子,明明是花錢買我,卻不肯承認。」

冷落終于把最後一塊金磚也放到了箱子裏,然後他細細撫摸着那些冰冷的金子,眼淚一滴滴落在上面。

良久良久,方又自嘲的苦笑道:「金子啊金子,從此以後,你們就是我最好的夥伴了。我大概是太久沒有勾引男人,所以技藝有些生疏,多可憐啊,脫光了衣服主動投懷送抱,都被人家給推了出來,還給了一個耳光,不過一個耳光換來你們,哈哈哈,值了,真是值了……我這一輩子,都沒做過這麽合算的買賣啊,哈哈哈……慕容鳴澗你這個冤大頭,你真是個冤大頭……哈哈哈,笑死我了……」

他一邊說一邊笑,最後幹脆笑的伏到了那個箱子上,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慢慢的,笑聲就走了形,變成嗚嗚咽咽的哭,如同貓頭鷹在夜裏的叫,聽的人心碎腸斷之餘,又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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